作者:岸芷岸
何鱼儿侧着头想一想,领着范离出了供奉局,到了珍禽司。
“这里的鸟儿都好玩得紧,红子雀叫声清亮,鹦鹉会学说话,还有八哥,黑黢黢的不起眼,可会念诗呢。”
范离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听说红子雀这些鸟都难养得很,有没有又好养又惹人喜爱的?”
何鱼儿常年伺候后宫的太妃和嫔妃们,对范离的挑剔,只当寻常,这时听了,笑一笑:“要好养活,那便是猫儿狗儿,我同范大人往异兽司去就是。”
天色擦黑,秦府的灯笼才点上,一只雪白的山东狮子猫,就到了秦芬跟前。
第191章
秦芬看着眼前憨态可掬的小白猫, 不可置信地又问一遍:“这是谁送来的?”
丁香抿着嘴笑一笑:“是五姑爷送来的,门上一点没敢耽搁,立刻送到了上房,太太只看一眼, 听见‘范大人’三个字, 立刻叫送到五姑娘这里来了。”
一个屋子,连主子带奴婢, 都傻眼了。
不年不节, 好不好的, 送只半大不小的白猫做什么?
桃香是跟着秦芬从小到大的,这时看见那只白猫, 便已替秦芬叹气起来。
姑爷是个武人,都已猜着他粗忽的, 可是送的这礼,也太平常了些。
六姑爷不去提他,也不说四姑爷对四姑娘的深情厚意, 就是那位商户出身的三姑爷, 未成亲的时候,也对三姑奶奶奉承不已, 今日一本诗集,明儿一卷画轴的。
到了自家姑娘这里, 怎么只落了一只猫?
秦芬倒没什么委屈,只觉得奇怪。
今儿在茶楼,他问了九连环的事, 秦芬心里已经隐约有所察觉, 她还以为他会送一份寻常的首饰或字画,谁知, 他竟送了一只猫儿来。
丁香见五姑娘屋里似乎都不大高兴,连忙把杨氏的话拿出来学舌:“太太说,五姑爷可真是有心了呢,金银俗气,字画易毁,这猫儿活生生的,最惹人喜爱。”她说完也不再多留,寻个借口说要办差,便赶紧出去了。
蒲草毕竟大些,又常往旁的婆子、妈妈等处走动,自然比桃香明白些,听了丁香的话,早已笑了起来:“这个五姑爷,真会送礼。”
桃香闷闷地看一眼蒲草,气鼓鼓地扁扁嘴:“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安慰姑娘了,这么只猫儿,也只能哄哄安哥儿了。”她说着,又摇摇头:“如今安哥儿学了武,日日嚷着要勤练骑射,只怕也只要小马驹,不愿要这小猫。”
蒲草却将桃香拉过去一拧:“你傻呀,那些什么金银字画,要多少姑爷拿不出来的,可咱们姑娘不爱打扮,那些东西送了来,不过就是搁在妆台或者匣子里落灰,这么个活物就不一样了,天天看着逗着,岂不是跟看见姑爷一样的?”
桃香想想似乎是这么个理,这才高兴了起来。
秦芬虽没嫌礼物简陋,却也没想到是这个意思,这时再回头看看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猫,不由得笑了。
丫头们见秦芬笑,这才松了口气,张罗着把那小猫从笼子里抱出来。
桃香看着跳脱些的,临到这时候,竟一把推了蒲草和旁人上前:“你们先瞧瞧它咬不咬人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猫抱了出来,捧到秦芬面前,她一看,竟是只稀罕的鸳鸯眼。
旁的丫头自然也瞧见了,知道这小东西身价不凡,便又都高兴些,桃香更是拍着手叹气:“方才我嫌弃姑爷嫌早了,早知道这猫儿这么稀罕,我哪里还会说那些。”
七嘴八舌议论半天,末了,不知哪个问了一句:“这猫儿,谁知道怎么养?”
秦芬主张喂鱼,蒲草却煞有介事地摇头:“大猫才会吃鱼,这小奶猫,得喝牛乳。”
桃香这时已经不怕那小猫了,满脸好奇地盯着小东西在圆凳上舔毛,听见秦芬和蒲草意见相左,细细打量一眼那小猫,干脆来个一碗水端平:“这猫儿,既不大也不小,我瞧着,该喂牛乳拌鱼。”
丫头们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没一个主意,守门的婆子在外头听见喧闹,挨到门边一听,倒笑了:“姑娘们,这猫儿不小了,也不用喝牛乳了,可还吃不了整鱼,该用碎鱼肉拌着烂烂的粥糊喂它。”
秦芬素知这婆子是个老实的,听她说了,立刻点头允了:“蒲草,就照妈妈的话,晚上给小猫喂烂粥拌鱼碎。”说完又吩咐桃香去捧一匣子果子来:“这给妈妈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些。”
那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喜洋洋地捧了果子就下去了。
秦芬的院子,自从秦贞娘出嫁,就显得有些冷清,如今有了一只猫儿,倒热闹起来。
天气还热着,秦芬又素有些轻微洁癖,并不想和这猫儿同卧一张床,于是叫桃香往秦恒那里走了一趟,叫秦恒的小厮出去买了个竹编的浅笸箩回来,垫两层软布,便算是猫窝了。
又隔一日,那小猫喵喵叫了起来,再唤了守门的婆子一问,才知道这家养的猫儿除开要有窝,还得人喂它喝水。
蒲草原想拿两个旧碗碟子给小猫用,秦芬却摇了头:“那东西人用过的,再给猫儿用,我觉得不大妥当,我那书案上的笔洗和阔口水盂,拿两个不曾用过的来,给它做饭碗和水碗就是了。”
蒲草一边笑着念叨秦芬古怪,一边还是听了秦芬的,给小猫安好了饭碗和水碗。
桃香已喜欢上了那只小猫儿,特地寻五彩布条打了个结子,系在那小猫脖子里,小猫似是知道这东西是叫它好看的,喵喵叫两声,还靠着桃香的腿蹭两下,桃香高兴得叫起来:“瞧这个鬼灵精,聪明得很呢!”
忙碌几天,小猫已很是精神了,也养得熟了,这日晨起请安,秦芬便叫蒲草抱着往上房去了。
到了上房时,两个小的还未走,隔着屏风看见秦芬进屋,齐齐抬头打个招呼:“五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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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芬笑着点个头,先对上头秦览和杨氏问安,然后才来答话:“平哥儿和安哥儿还没吃完饭么?平哥儿慢些吃,别噎着了。”
“姐姐,蒲草姐姐手里抱着的那小猫儿是哪来的?给我成不成?”
秦芬且喜是安哥儿提了这话,若是平哥儿,她可真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正要对安哥儿解释两句,却听得秦览开口了:“你领了回去,可要叫香橼好好养着。”
秦览这一家之主都发话了,秦芬还有什么好争的,她倒是敢和他理论,可是如今这位老爷小肚鸡肠,万一他去迁怒徐姨娘可怎么办。
秦芬嘴角微微一抿,沉默着低下头去。
杨氏是知道那小猫的来历的,这时看一看秦芬的神情,连忙打岔:“男孩子家家的,怎么偏要养小猫,安哥儿养只小狗多威风。”
安哥儿平日里好说话的,这时却倔强起来:“娘,我就是想养小猫嘛,姐姐她不会同我小气的。”
秦芬看一看安哥儿,不由得头大,她平日里想着这孩子是徐姨娘的终身依靠,又比她小许多,所以处处让着,没想到,竟让出麻烦来了。
杨氏对着庶子的话,一时竟不知怎么答,安哥儿到底是个小孩子,哪懂得什么定情信物的事,这时她难道说秦芬确实是个小气鬼,不愿意把小猫给让出来么?
平哥儿用力嚼了两下包子,伸长脖子咽了下去:“七弟,你瞧那小猫慢吞吞软乎乎的,哪里像你这武林好汉该养的东西,回头咱们叫三哥给你寻个别的去,什么小狗小鱼,小鸟小鹰,养什么不行,难道非得同五姐这女孩子争么?”
安哥儿如今知道嫡庶长幼有别,对平哥儿的话,倒是肯听了:“六哥说得对,我还是去找三哥帮忙去。”
秦芬这才抬起头来,看一看弟弟,见他嘴角虽挤出笑容,眼睛却没带着笑意,秦芬便知道,这孩子心里还是不痛快。
待用了早饭,秦芬找个借口和两个弟弟一起退了出去。
平哥儿如今已经显露出聪明劲了,见秦芬跟来,知道是要和七弟说话,说一句要去寻桂花,扯着大丫鬟佛手便往前去了。
安哥儿看一眼平哥儿的背影,嘴巴用力一撅,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姐姐没把那小猫儿给你,你生气了?还是六哥方才说了你,你不高兴?”
安哥儿用力叹口气,竟不似个小孩:“都不是。平时我什么东西都和六哥一模一样,我不喜欢什么都一样,那小猫是姐姐给我的,便可以不和六哥一样了。”
虽然安哥儿说的是孩子话,秦芬心里却是大震。
这个家里,自杨氏到下头的婆子丫头,对小兄弟两个都是力求公平,大到月例银子,小到一根腰带、一杯蜜茶,绝不会分出彼此来。
平哥儿是个急躁性子,许多事情也想不到细处,因此在平日的吃穿上,是不在意的,安哥儿是个温吞性子,心思细腻许多,只怕早察觉出来了。
“姐姐,我既然不和哥哥一样读书考举,为什么旁的都要和哥哥一样?我想不一样。”
秦芬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答这话,轻轻抚了抚安哥儿的头,提起别的事来:“旁的东西姐姐都能给你,那小猫却不行。那小猫是姐夫送给姐姐的……纪王殿下送给你的那把小宝剑,你会让给姐姐吗?”
安哥儿原不知那小猫的来历,这时知道了,连忙摇头:“不会!姐姐,我不要那小猫了!”
秦芬跟着出来,原是怕这孩子起了左性儿,想好好劝劝的,这时听见他这样懂事,既欣慰又心酸,想了一想,道:“你想养个什么,请三哥身边的小厮替你买就是了。”
安哥儿先是眼前一亮,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无精打采地摇头:“算了,六哥到时候也想养一只,便又是一样了。”
这话出来,便知道这孩子还是在钻牛角尖,这个结还不知已经系了多久,若是不解开,亲兄弟两个,天长日久地便要生分了。
“你从前不在乎这些的,怎么现在忽剌巴儿地讲究起来了?这里的缘故,能不能说给姐姐听听?”
安哥儿小心地看一眼远处的平哥儿,见哥哥正指手画脚地叫佛手去摘那高处的桂花,放低声音道:“我去了练武场,有人告诉我,因为我是庶出的不受宠,才不准我和哥哥一样学文的。我既都不能学文了,做什么还要和哥哥一样。”
“傻孩子,你当初想学武,太太还不准呢,还是三哥开口替你求了五姐夫,你才能去的练武场,这些事情,你全都忘了不成?”
当初杨氏想叫安哥儿读书科举,自然是有她的考量,秦芬且喜不曾对安哥儿说破,这时干脆来个移花接木,把事情说得圆滑。
“太太就是因为太看重你了,当初才想叫你和七哥一样读书考举的,咱们安哥儿难道只听别人的话,不自己看看太太的苦心吗?还有平哥儿,他平时待你,难道不好?”
安哥儿经过秦芬一提,便记起依稀是有这么些事,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松了下来。
才笑了两下,安哥儿又疑惑起来。
学武的路子,仿佛也并不是他自己选的,自然了,也不是太太和六哥选的,他当初究竟是怎么提起这话来着?
正想再问两句,却听见远处的平哥儿蹦跳着催促:“七弟快些!要迟到啦!迟到了可是要打手板的!”
听了这句,安哥儿吓得什么都忘了,一溜烟便跑了上去:“好!我来了!”
平哥儿牵了安哥儿的手,两个人齐齐往外跑,平哥儿还不忘回头吩咐:“佛手,刚才摘的桂花,记得给我包汤圆吃!还有记得包菜肉的咸汤圆给七弟!”
秦芬瞧得清楚,安哥儿听了最后一句,脸上的笑容,分明更深了些。
秋风吹过,依稀带着两个孩子的嬉笑声传来。
秦芬听着,仿佛是安哥儿问平哥儿,要不要和他一起养小狗,平哥儿摇了头,安哥儿不曾生气,脚下却蹦得更高兴了。
小哥儿两个早跑了出去,笑声还断续传进内院,秦芬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中气十足地一挥手:“走,回去寻一罐子桂花酱给佛手送去!”
蒲草却用力扯一扯秦芬的衣裳,轻轻“嘘”一声:“腊梅从屋里出来了,太太和老爷说话呢,姑娘可轻着些。”
秦芬回头一瞧,果然见腊梅领着小丫头们远远站在耳房门口,连忙摆摆手,悄声走了出去。
上房的正屋里,秦览正吹胡子瞪眼地发着脾气:“五丫头马上就姓范了,怎么你还那样护着她!”
杨氏眼风都懒得扫过一个:“我听不懂老爷说的什么。”
“她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不能把那只猫让给安哥儿?难道仗着得了门好亲,就敢不把秦家放在眼里了么?难道这背后的靠山就这样有权势么?我们秦家成了什么了?”
“凭什么?老爷还不知道那只猫的来历吧?”
“凭它什么来历,就是贵妃娘娘赏的,那也是赏给我秦家的!”
“好教老爷知道,那猫儿,是五姑爷前些日子送来的。”杨氏端起茶碗,轻轻拨一拨里头的茶叶,“五姑爷办案忙得脚不沾地,那日一出镇抚司就往秦府门口来了,当晚就送了这只小猫来,再往后这几日,我不说老爷也该知道,五姑爷又扎在镇抚司和御书房了。老爷可说说,这猫儿是给秦家的,还是给五丫头的?”
范离上门,还说了何处成亲的大事,可是杨氏这时有意给略过去了,一番话说完,竟显得范离是专为送礼来了。
秦览有一瞬的语结,赶紧也端起茶碗来。
他方才也考量过那小猫是否范离所赠,可是听闻镇抚司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位铁面无情的范大人,只得了两个时辰的空,还不忘给五丫头送只猫来。
杨氏见秦览假模假样地喝茶,心中厌烦,干脆将事情挑破:“老爷方才话里说的什么姻亲、靠山,是指桑骂槐吧,你说的不是五丫头,只怕是说我!”
秦览好似被茶水给呛了,用力咳嗽几声,想一想那侍奉笔墨的美貌丫头,干脆硬气一把:“不错!我就是在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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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慢悠悠的,一点也没生气的样子:“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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