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56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五少奶奶将信将疑的:“今儿怎么个动真格了?”

  “那小院比咱们的大了多少,竟都不够摆了,什么贵妃娘娘赏的金镶玉如意,什么进士舅爷送的孤本古书,还有那位姜少奶奶打的大理石八幅大屏风,方三少奶奶送的苏绣五件小座屏,哎哟哟,什么好东西都有!”

  五少奶奶险些忘了自己胎相不稳,猛地坐起身来:“真的?七少奶奶的家底,这么厚呢!”

  穗儿抿一抿嘴:“听老妈妈们说,虽不如当年的三太太,可也是范家几代的媳妇里数得上的啦。”

  “那你说,她的家底这样厚,可不能和我们争家产了吧?”

  “这奴婢哪儿猜的着呢。”穗儿随口敷衍一句,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一房的两位主子,男的呢,就盯着外头那说话掌事的位子,女的呢,便盯着婆婆那一堆金山银山,她们虽是服侍久了的奴婢,却没一个是这两位主子家生家养的,自然不像卫妈妈捧着大夫人臭脚那样,处处逢迎。

  依着她们的看法,五少爷想做范家这房的领头,尚还勉强可够一够,五少奶奶想拿太太的财产,那却是痴人说梦了。

  太太就算是西去了,七少爷和七少奶奶也全死绝了,自有太太的娘家人来要回嫁妆,哪轮得着五少奶奶这庶出儿媳去动那些财产呢。

  穗儿看一看主子放光的两眼,再想想府里事,心里默默叹口气。

  也不怪少奶奶痴心妄想,这府里现摆着大老爷和大夫人两个谋夺成功的呢,由不得旁人不动心。

  再说了,就是她这贴身丫头,也曾想过,万一主子真成事了,她自己也能跟着飞黄腾达,横竖做梦又不花什么本钱的。

  “穗儿,给我梳洗打扮,我要去瞧瞧七少奶奶,顺便探探她的口风。”

  “哎。”穗儿一口应了,麻利地忙碌起来。

  秦芬大张旗鼓地把嫁妆晒了一场,除开拣了样东西送秦贞娘,竟迎来了五少奶奶这贵客。

  如今阖府都知道五少奶奶有身孕了,秦芬哪敢怠慢,一边迎了人进门,一边笑着打招呼:“五嫂请坐,五嫂不知有何贵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五少奶奶望一望屋里的摆设,眼中的艳羡,一时没藏好:“前次来闹洞房,竟没留意,原来弟妹屋里使的东西,这么好呢。”

  秦芬好像忘了礼仪,竟没叫桃香上茶,这时对五少奶奶的话,更是摇头反驳:“这不过是中等的酸枝木打的桌椅板凳,哪里算得上好,我四姐用的那一整套黄花梨木,才叫一个精致贵重呢。”

  五少奶奶的嘴里心里,一齐泛起了酸水儿:“我的天呢,一整套的黄花梨,太太也没这个排场呐!”

  秦芬从闵嫂子那册子上所得的消息,是这位五少奶奶逢迎大房,与婆婆疏离,她还当这是位有雄心壮志的主儿,原先还提防的,谁知昨儿闹了一场,这位主儿却漏了馅。

  这时听见五少奶奶说起没见识的话来,秦芬也不去笑她,只随口带过:“我家太太嫁妆丰厚,四姐又是嫡女,她排场大些,理所应当的。”

  五少奶奶顺着接过话头:“是,是,我听说大户人家嫁女,把这姑娘一辈子所用都备齐了,从家常用的恭桶,一直到下葬穿的寿衣,还有许多田庄铺子呢,这就连儿女和孙子的吃用,也一并管了。啧啧,你们这些大家闺秀的派头,真是叫我们这样的人羡慕。”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话,秦芬却咂摸出一些道道来。

  这位五嫂口口声声都是说些嫁妆产业,大约是对婆婆的那些财产志在必得了,倘若她还有旁的雄心壮志,必然要扮个贤良的样子,那样的话,倒是不能小觑了。

  “五嫂,我身边的桃香最会制些花酱蜜饯,可是你怀着身子,都不好送你,只能拿两匹新尺头给你,聊表心意。”

  五少奶奶也不曾想着,自己随口捧一句秦芬,竟得了这样的好处,这时靠近秦芬露个大大的笑脸,一下子没了前几日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

  秦芬见五少奶奶直凑到自己跟来,只觉得百般不适,前一个叫她这样毛骨悚然的,还是那位容太妃。

  然而这么一试,她也知道了,这位五少奶奶图的只是钱财罢了,旁的东西,譬如名声、脸面,她只怕是不在乎的。

  原以为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两口子,齐心协力地要夺了范离正室嫡子的位子,谁知眼前瞧内宅这一位,便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位庶兄大约有些心气,这位嫂子,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

  这样一个短视的人,也难怪大夫人毫不顾忌,敢对她的身孕动手脚,也不难理解,为何那庶兄与她毫无恩爱之情了。

  五少奶奶却没空想那些,只忙着套近乎:“七弟妹,你真是个直爽人,我一见你就喜欢!”

  这话却是胡扯了,闹洞房那日暗中抢风头,昨儿当着那五少爷又颠倒黑白,全是眼前这位主儿干的事,这要是喜欢,那讨厌的时候,还不知是什么样呢。

  秦芬装作掸袖子,往后一避:“我也看得出,五嫂是个爽利人。”

  说话间桃香已经抱了两匹缎子来,五少奶奶伸手翻检两下,又笑着对秦芬眨眨眼:“七弟妹待我这样好,我也该投桃报李。你院子里那个扫洒丫头……只怕腿脚太麻利了些,我方才瞧她往西边去了。”

  西边?西边是大房的住所,五少奶奶的意思,秦芬听得清楚,却作个糊涂样子:“大伯母是管家的,她要嘱咐丫头两句,也没甚可说的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五少奶奶摆摆手:“罢了,管那些小丫头作什么,我这就回去了,你忙你的吧。”

  妯娌两个亲亲热热地便说边走几步,倒把各自的丫头闹糊涂了。

  穗儿出了门便问主子意思,五少奶奶却摆摆手:“这个七少奶奶,财大气粗、滑不留手,不好对付!原还想着她是个小孩子好哄骗,如今看着,嘿,只怕难。”

  这话穗儿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再要问两声,五少奶奶却不肯说了。

  这里桃香对着秦芬,说话却直接多了。

  “少奶奶,你分明知道那个五少奶奶不是好人,怎么还送她好料子,真是白瞎了好东西!”

  自到了范家,见识了这些满天鬼神,桃香便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要来害秦芬,一直把弦绷得紧紧的,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秦芬却摇摇头:“两匹料子就能试出五少奶奶的底细,还带个院里的细作,这还不划算?”

  桃香却扁扁嘴:“南音心细,早瞧出那小丫头有些古怪了,虽没查出底细,可也提防上她了,哪用得着五少奶奶卖这个好。”她到底还是担心秦芬,对那要紧的话,追着问一句:“五少奶奶的底细,到底是什么?”

  秦芬耐着性子解释一遍,桃香恍然大悟:“哦,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一个想出人头地,一个却只想捞钱!他们俩是不齐心的!”

  这话不啻戳了人的心窝,秦芬淡淡扫过一眼:“说话也不必这样刻薄,如今知道她不是我们的大患,岂不是轻松很多,何必说旁人长短呢。”

  桃香赶紧点头应下,秦芬也不去多责怪,淡淡吩咐备好去姜家的礼便罢。

  内宅里妯娌两个一团和气,酒楼礼的兄弟两个,却冷得好似一团冰。

  范离对这位兄长,起初是恨,后来便是释怀。

  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他是家中多少年的庶长子,必然自以为身份尊贵,也自认是家中的顶梁柱,他铁了心地去争名夺利,于范离来说是居心叵测,于他自己,不过是天经地义而已。

  至于那位照顾他的老姨娘,虽然联合大房逼得母亲无立足之地,可是不过是自保的人之常情,范离虽没有原谅,却也懒得再记恨。

  原本这样能过去,便已很好。

  谁知后来,竟有人告诉了范离真相。

  依着规矩,依着常理,依着军中的惯例,都该是他这嫡子去继承父亲的衣钵,发扬范家的光彩。

  然而父亲却毅然决然荐了庶兄去军中。

  知道这事后,范离原先渐渐淡去的恨意,又越发浓了起来。

  往事如流水一般淌过,怎么也斩不断,范离用力收回心神,看一看眼前与自己面貌相似的庶兄,替他倒一杯酒:“五哥,请满饮此杯。”

  范夔捏住酒杯,脸上的神情不辩喜怒:“我们俩是亲兄弟,何必加个排行再称呼?”

第207章

  亲生兄弟, 说起来不过是嘴皮子一搭,内里又岂是那样和睦的。

  一个是由父亲亲自看着长大,又特地挑了老姨娘照应的,既是长子, 又承载了父辈重托, 这份沉甸甸的期冀,是范离一辈子不可触及的东西。

  而范离自个儿, 金尊玉贵的嫡子, 繁花似锦的前程, 出身高门的妻子,桩桩件件如今都是圆满的了, 他自己也知道,眼前这位兄长, 是妒忌自己的。

  范离也厌恶这兄长,厌恶他鸠占鹊巢,厌恶他纵容那位老姨娘挤兑母亲, 也厌恶他在外头妆模作样地扮成范家的领头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如今为了妻子,范离也得硬着头皮与这庶兄应酬。

  再次开口, 范离便改了称呼:“兄长可知道我此次请你出来所为何事?”

  这位所谓的兄长要是知趣,便该顺着话题接下去, 承诺回去好好管教那位五嫂。

  谁知范夔竟摇起头来:“你我素来话不投机,我哪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若是依着范离的脾气,早扔下酒杯扬长而去了, 回去领着妻子去自己那宅子里住着就是, 哪里用得着再敷衍这口是心非的人。

  可是母亲再三说过 “名正言顺”几个字,自家那位娘子身份不寻常, 是一点子恶名也不能背的,要是新婚不足一月就从祖宅搬出去,旁人不说,华阳宫那位笑面虎贵妃娘娘就该传话出来了。

  真到了那一步,皇帝的眼睛也该看过来了。

  想到这里,范离少不得耐着性子,把话说了下去:“我请兄长出来,是想和你说说内宅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范夔也不好再装听不懂,举杯又喝干了,自己续上些酒,似笑非笑地道:“你是为了弟妹?”

  范离一见范夔那副装模作样的笑容就想发怒,然而事关妻子,他竟咬牙忍住了胸中的火气:“是,我就是为了她。”

  他既已认了,下头的话,便一气说了出来:“我娘子是个最和善不过的姑娘,从来不会与人起争执的,我可不想她嫁给我之后受欺负。我是想与兄长说,从前五嫂如何,我不论道,可是以后却不能对我娘子无礼。”

  范夔有一瞬间的语塞,这臭小子,如此正大光明地喜欢一个女子,既叫人瞧不上,却又叫人有些羡慕。

  不过是片刻,范夔便在脸上挂满了讥讽之意:“从前你母亲在范家也并不曾少受委屈,你怎么不曾帮她出头?如今娶了媳妇才几日,就这样急切地讨起公道来了,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呐!”

  早几年前,范离只怕还要被这话噎得还不了嘴,如今在锦衣卫呆久了,与那些犯官辩论多了,口齿伶俐许多,这时立即反唇相讥:“原来兄长也知道自己嫡母在范家受委屈了,我是个糊涂的,从前竟瞧不出来这些委屈。”

  范夔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

  他倒不是被揭了短而恼羞成怒,他是为范离的口齿而惊讶。

  这七弟从前倔头倔脑的,言语上吃亏了只会跳着脚骂人,何时学会这样含沙射影了。

  这小子,心机深沉,不可不防,加上那个一罐子桂花蜜就讨了四叔公好的七弟妹,两口子不是很快就要把持范家了!

  范夔心里起了提防,倒不似方才那样气定神闲了,阴沉着脸道:“你珍爱你的娘子,我却也不会委屈了我的妻子,她们女人的事情,由得她们自己去分辨清楚,我们不要插手才是。”

  这就是不愿意回去管着那位五嫂了。

  话倒说得好听,什么不愿委屈了妻子,那位五嫂,根本是个不听人劝的性子,他这位丈夫,只怕想管还得费一番劲呢。

  范离既已讲过道理,便也没什么要叙的了,干脆地喝了杯中酒,起身拱一拱手:“五哥,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这桌饭的账已经结过了,你请慢用。”

  他与这兄长自来没话说,以后更没话说,今儿求他一遭他没应,范离既没失望也没愤怒,横竖他再想别的法子,总不叫那位大伯母和五嫂太悠闲了就是。

  只是旁的法子终究要留下些痕迹,御史们抓住把柄,难免又要告一状。

  范离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脸上显出一股骄傲的气派来。

  从前御史们便爱说他的闲话,他本就不怕的,如今为了她,那更没什么好怕了。

  范夔原本安坐不动,可是忽然看见弟弟脸上那傲慢的笑容,一下子坐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用力瞪着范离远去的背影,眼瞧着就要发怒了,却又慢慢坐了下来。

  这七弟既然在意那位弟妹,那他便偏偏要为难那位弟妹,自家那娘子,贤惠得体是没有的,折腾人的本事却有一些,他回去只要说一句“七弟妹不可小觑”,保管妯娌两个再无宁日。

  “伙计,帮我把没动过的饭菜包好,我带回西山营给弟兄们吃去。”

  “哎哟哟,范大人真是爱兵如子啊!”

  小伙计一边溜须拍马,一边手脚麻利地包了饭菜。

  北风凌冽,刺骨的寒意扎得人直缩脖子,当街一匹黄马,上头坐着个英武不凡的年轻人,一点畏寒的样子也没有,他并没催促黄马,只时不时抖一抖缰绳,由着黄马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范离望一望天边的一弯月亮,在心里摇摇头,月半他就得离京赴任了,可是家里的事情,却一件都还没替妻子处置好。

  自拜入英王府也有近十年了,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如今一些鸡毛蒜皮,怎么竟做不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