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68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这时听见秦珮提起玉锁, 秦淑一下子把脸放了下来。

  她看一看三个妹妹,四妹怀着身孕, 整个人丰腴可亲,光鲜得好像在发光, 六妹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笑,旁人见了,还当她有什么大喜事, 最令人厌恶的就是那五妹, 明明是三品诰命在身,偏偏作一副寒酸打扮, 当真是上不得高台盘。

  秦淑将三个妹妹一一用眼神剐过,最后低头看向自己。

  她如今是商户女眷, 虽沾了个皇字,到底丈夫还没得皇帝恩赏赐个虚职,因此是不能做奢华穿戴的。

  平日在家, 自然是爱怎么打扮都行, 便是一斤重的大金钗,也没人来管, 然而今日出门,到底不好招摇,秦淑只能依照身份,戴了几样小小的散碎金珠、金花,老老实实穿了身暗纹的素面缎子袄。

  这么一副素简打扮,别说是三个妹妹了,就连桃香那臭丫头都快比不过了。

  秦淑这时又在心里懊恼起来,早知道便不争这柯家的婚事了。

  然而再懊恼,她也不能输了气势,对着秦珮,又挤兑回去:“是男是女总得看老天爷赏脸,若是老天爷不眷顾,便是女儿,若是老天爷眷顾,自然是男孩。”

  这话对着秦珮说,显然是想挖苦她不得儿子,秦芬生怕秦珮不高兴,赶紧去看她,然而却见秦贞娘的脸色,已微微沉了下来。

  是了,她怀着身孕,自然不爱听秦淑这番话。

  这个秦淑,当真是一点也不愿旁人好,先挑起话头吵架,这会还要把姐妹们一并带上,可恶至极。

  秦珮如今诸事顺意,略有些不顺的,她自个儿也记着知足的道理,这时并没被秦淑给气着,反倒挽住秦贞娘的胳膊叹口气:

  “罢了,总是我和四姐辛苦,得自个儿亲自怀胎生孩子,哪里和三姐似的,还是个纤细身条,便能白得个孩子。”

  自个儿、亲自,秦珮不嫌麻烦地重复说这话,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然而这话经不得推敲,有心人听见,拿出去一说嘴,便得罪了今日所有膝下养着庶子的正室夫人。

  秦贞娘和秦芬从前不大喜欢这样斗嘴皮的事,每每见秦珮多言,便要劝阻,然而如今做了媳妇,知道许多事不是自己清高便能避免的,旁人要来招惹,除了还击回去也没旁的法子。

  这时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提起今日的婚事来,把秦珮的话给遮了过去。

  秦珮到底不是傻的,见两个姐姐都不接话茬,稍一思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如今头上顶着婆婆,边上还有个长嫂,早学得乖巧懂事,这时不仅没生气,还感激地对两个姐姐一人露个讨好的笑。

  秦贞娘见秦珮见事这样明白,不由得松口气,伸手在秦珮脸上轻轻一刮:“小丫头,多大的人了,还一副孩子样。”

  自家这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们,到底还是贴心的多,只那一个秦淑,不放在心上就是。

  秦淑斗嘴输了一阵,心里不甘,再要找话头说两句,却被周遭涌上来的小姑娘们给挤在了一边。

  官家的女儿都是人精,见着秦家几位姑奶奶,哪有不来讨好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秦芬这三品诰命,范离前头是锦衣卫指挥使,如今一出征就得了个定远将军的官职,这份出息,给秦芬脸上添了莫大的荣光,小姑娘们哪个不想沾秦芬的运气。

  秦贞娘是嫡女出身,嫁了个清流出身的夫君,姜启文凭着自个儿,年纪轻轻也坐上了五品官位,这份本事不可小觑,小两口的喜气,自然有许多人想沾。

  就连秦珮,身边也围着着好几个姑娘,她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出身,然而嫁了个贡士丈夫,说不得明年就要当进士娘子的,也不可小觑。

  再说,秦珮上讨婆婆欢心,下得长嫂关怀,又替婆家生了第一个孙辈,算是自个儿把日子过起来的,这份本事,谁不佩服。

  秦淑被挤在边上,大感沮丧。

  分明这是她同胞弟弟的婚宴,她才是尊贵的姑奶奶,怎么竟是那几个便宜姐妹受吹捧?如今这些小丫头,眼睛都瞎了么?

  面前的人群,围着秦家另外三个姐妹热闹,有个姑娘说句俏皮话,引得众人咯咯而笑。

  秦淑听着,依稀仿佛是,“我哪能不知高低,进府了都不来拜拜正主的山门,难道去拜那些野庙么”,这话仿佛是在讥讽秦淑名不正言不顺,简直把她起了个倒仰。

  幸好煎熬的时候没多久,外头一连串的声音说花轿进门了,众人一下子无心闲话,都跟着杨氏去新房看热闹了。

  秦家在金陵城置的这座宅子不算逼仄,杨氏便没动女儿们的屋舍,另从别处拣了好的给秦恒作新房。

  她拣了两处给秦恒自个儿选,一是从前赛仙等人住的那院子,那地方虽然偏远些,地方却阔大,是好几个小厢房合围起来的;第二个就是秦贞娘和秦芬从前的院子前头,有个不大不小的厢房,恰处在垂花门边上,连着外院和内院。

  秦恒不曾当场答复,只道回去想想,竟拿这事去问了吕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真自然不愿住从前赛仙等人的地方,她感念秦恒尊重自己意思,不愿说实话叫他面上难堪,便把秦贞娘姐妹俩拿出来说事:“四姐和五妹都是有福之人,我愿沾一沾她们的福气,我想住得靠她们的屋子近些。”

  于是乎,这日杨氏便带着女眷们到了那座略显逼仄的新房里。

  秦家如今势大,秦恒自个儿又争气,女眷们哪会不识相地挑刺,这时还一连串地往外掉好话:

  “这屋子连着内院和外院,不可小觑呀,秦夫人对儿媳妇,可还真看重!”

  “可不是!秦夫人真真心胸宽广!”

  说来说去,都是说杨氏好话,并无一个人关注新婚的小两口,尤其是吕真这新媳妇,竟没一个人多提一句。

  秦芬不由得替吕真叹口气,杨氏的儿媳未必难当,可是秦家的儿媳,却是不好当的。

  想一想范家五少奶奶,秦芬不禁替吕真悬心,这姑娘出身也并不算高,能应付得来秦家的这些交际应酬吗?

  人群卷袭着热闹而来,秦恒走在当先头一个,一手紧紧攥成个拳头,另一手牢牢攥着那红绸布。

  众人一见秦恒的模样,立刻哄笑起来:“文曲星今儿也怯场啦!”

  秦恒再老成也是个年轻人,这时听了众人打趣,还想强作镇定,然而脸上却不争气地烫了起来。

  平哥儿和安哥儿各穿一身喜气的枣红小袄,如同两只小猴儿,不住地在秦恒周围蹦来蹦去,听了众人玩笑,跳得更欢。

  一望见杨氏,小哥儿俩立刻丢了哥哥,齐齐蹿了上来,一边一个扯住杨氏的胳膊:“娘,娘,我们和三哥一起接了三嫂到家啦!”

  这副景象,比什么都叫夫人们眼馋。

  论儿女数量,她们也未必比杨氏少,可是论教养子女的本事,谁也不如杨氏。

  杨氏前头忍过那些姨娘通房,才有如今的景象,这时满脸带笑,微微用力箍住两个儿子:“别吵,今儿是三哥的大喜日子,你们乖些。”

  喜嬷嬷是吕家寻来的,虽在坊间有些名声,却也不曾踏足过这样的高官家里,这时扶着吕真,倒先打起哆嗦来。

  吕真不愿头一日就在婆家丢了场面,这时心里微微叹口气,破了新娘子不得随便开口的规矩,轻轻说一声:“许嫂子,别慌。”

  秦恒就在吕真旁边,哪里能听不见这句,他虽不钟情于吕真,却也打定主意和这位娘子相敬如宾的,这时便将事情揽在身上:“这位大嫂,等会说话,还请慢着些,我可不曾经过这遭。”

  这话说得既诙谐又糊涂,哪个新郎官成亲时,是经过这事的?

  众人只当秦恒紧张,唯有杨氏是觉得这庶子是为了叫场面热闹,心里满意极了,指一指秦恒,对众人笑着道:“瞧瞧我家恒哥儿,难得也犯回懵。”

  这么一打岔,喜嬷嬷才不那么慌乱了,想一想吕老爷给的那大红封,稳住底气,提高声音喊一句:“闹洞房啦!”

  秦芬自个儿成亲的时候,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在新房里的事,除了那盏辣人的合卺酒和五少奶奶抢着出风头,别的什么也记不清了,今日再看吕真成亲,只替她满心欢喜。

  “新郎新娘喝合卺酒,和和美美!”

  “新人结发,永不分离!”

  “新郎官挑盖头,新娘子见婆家人啦!”

  秦恒接过那裹了红绸的秤杆子,轻轻挑起吕真的盖头。

  一张端庄的脸孔,映入众人的眼帘。

  众人见了,不由得略有些失望。

  听说秦三少奶奶出身寻常,偏生被秦三少爷挑中了,众人只当她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谁知这时一看,也不过就是中上长相。

  自然了,来秦家喝喜酒的都是人精,不过是片刻的沉默,便有人起头赞起了吕真。

  什么样貌美丽啦,什么气派不凡啦,又是什么宜室宜家啦,种种夸赞,全是套话,也算是把场面给敷衍了过去。

  杨氏等了片刻,开口邀请众人去席上,秦芬特意落在最后,走到吕真身边:“我以后再不能唤你吕姑娘了,我得叫你三嫂了,得,你一下子比我高出一截。”

  吕真抿嘴一笑:“我本就比你大的。”

  秦恒正在门外嘱咐两个弟弟,听见屋里这一句,心中对吕真多些满意:这新婚妻子,倒是个不做作的真性情。

  “五妹,可说好话了?咱们往前头去吧。”

  秦芬听见秦恒唤,连忙应一声,对着吕真微微颔首,随着秦恒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了吕真和庆儿主仆两个,庆儿这才长长松口气:“秦家的派头可真大。”

  吕真也无声叹息,可不是派头大,从宅子到地位,哪样都比吕家高出几截去。

  从前吕真是有自信的,她虽容貌寻常、出身不显,可是她觉得凭自己的教养、内涵,定能在婆家站稳脚跟,今日一看,她却没自信了。

  那位婆母便不说了,贵妃的亲姑母,又掌中馈多年,身上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虽然对着贵客们时时微笑,关键时候一句话便能稳住场面,哪里是简单的。

  几位姑姐妹,吕真从前只和秦芬相熟,然而出门前听了些家长里短,渐渐明白,几位秦姑娘,也没一个是笨人。

  秦四姑娘自不必说,那么个出身,那么个舅家,又有那么个贵妃表姐,她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怕姜家也得好生烧香供起来。

  秦三姑娘,还是个不起眼的庶女时,便能越过年龄相当的嫡妹抢先定下婚事,这心机手段简直不可想象。

  柯少爷虽然如今不曾出仕,却领了皇商的差事,还渐渐地在身边聚了一帮商人,听说北直隶那一带,商行里全是柯家说了算,这样一门亲事,怎么也不算差的。

  秦六姑娘呢,在娘家时出身宠爱都寻常,过门后却能上讨婆婆欢心,下得长嫂关爱,就连那位从前长年住在书院的方三少爷,如今也家常守着妻女乐呵,这全是秦六姑娘自个儿有手段。

  至于秦芬,吕真对她也是既喜欢又敬佩,这姑娘她是了解的,正直宽厚还聪慧,全凭人品一条,便能折服旁人,更不用说她还有个天子近臣的丈夫。

  想到这里,吕真不由得又叹口气,她那些学识、教养,在秦家这些女眷面前,可当真是不够看的。

  这一叹气,门外便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的声音:“三少奶奶,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吕真不曾想着还有旁人,连忙肃一肃面容,对着庆儿使个眼色。

  方才主仆两个感慨秦家派头大,定是被人给听见了,这时庆儿一时竟不知用什么态度说话,稍一思忖,摆了个沉静的样子出来:“外头是哪位?请进来说话。”

  一个头上扎着红头绳的十二三岁小丫头,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吕真沉住气,微笑着问一声:“你是三少爷身边的丫头吗?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摇摇头:“我原是给六姑奶奶守院子的,是太太特地拨来这院子服侍的,我叫珠儿。”她顿一顿,又轻声道:“三少爷身边只有月琴姐姐一个大丫鬟。”

  这句也未必就是故意讨好,吕真也不至于去和丫鬟争风吃醋,然而听见丈夫作风正派,她到底还是松口气。

  一位正人君子,总比一个风流浪子要好相处得多。

  吕真心里莫名松了一些,对着小丫头,便更和气两分:“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庆儿等那丫头走出去,悄没声地问吕真:“这小丫头,莫不是太太派来盯梢的?”

  吕真也拿不准婆母的意思,然而对着大丫鬟,还是摇头微笑:“太太想必是怕咱们不熟悉秦家,特留个小丫头照应呢。范夫人说成亲那日饿得不行,幸亏有喜儿领着南音去厨房要吃的,太太想必也是这意思。”

  庆儿不再多口,侧耳听一听外头的动静,脸上满是笑容:“今儿这喜宴,可真热闹,姑娘面上可真是有光。”

  吕真“嗯”一声,脸上微热,纠正了庆儿的说法:“以后不能再称姑娘了,得叫少奶奶。”

  庆儿吐一吐舌头:“是,少奶奶。”她看着自家姑娘双颊生晕,知道她羞了,连忙扯个旁的话题:“也不知少爷今儿会不会喝醉。”

  秦恒不光喝醉了,还是大醉。

  他于这婚事本身,并无十分的上心,然而嫡母尽力操办,家中兄弟姐妹都捧场,宫中也恩赏许多东西,加上同僚们都来贺喜,他怎么能不放开了应酬。

  先敬主桌,再接着就是一桌一桌的贵客,三十六桌敬下来,秦恒早醉得走不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