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岸芷岸
心里松了口气,姐妹两个倒有心思赏玩杨侧妃的赏赐了,两人替对方摘了花钗,交换了把玩半天,又各自戴回去,秦珮还赞一句:“杨妃娘娘给五姐茉莉花,给我蔷薇花,倒真真是应了我们各自的性子呢。”
等了约一盏茶时分,杨氏也就出来了,见四个女儿乖乖站在远处角落,招一招手,领着女儿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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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十几步,秦珮忽地回头望一望青莲居:“杨妃娘娘不与我们同去宴会吗?”
这话却问得有些傻气,幸而秦芬与她两个落在后头,并无旁人听见。
秦芬轻轻一拉秦珮的袖子,在她耳边低低地道:“这是正宴,杨妃娘娘终究只是侧室,如何好出来?”
秦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垂首看路,心里把“少说少错”几个字,又反复念诵了数十遍。
回到花园子,宴席将将开始,杨氏只作个理妆的样子,抚一抚鬓发,施施然带着儿女们入席。
有那眼尖的自然瞧见杨氏方才不在席上,然而正主英王妃都不曾说话,又有谁来多这个事,这时杨氏左右的两位夫人还对她举一举杯,将嫡庶一大堆孩子依次赞过,最末来一句:“秦太太果真是贤惠人。”
这一次的酒席,杨氏受了许多赞扬,也算是春风得意,几个女孩各自识得一两个好友,也是颇为开怀。
到了后头,英王也往女眷这头来敬酒,遇见重臣的家眷,总有几句勉励之语,到了杨氏这不起眼的从四品官眷面前,他竟也略停一停:“秦大人是个好官,乃是朝廷的栋梁之才。”
若说旁的长处,秦览只怕当真没有,论起踏实做官,秦家上下倒还敢应声。当初从任上离职,秦览还带了一把万民伞回晋州,这却是巴结钻营都不能得的。
这时英王赞这一句,杨氏与有荣焉,忙不迭地应“不敢”,抬手干了杯中的酒。
待英王回了男宾席,杨氏的位子便好似开了蜜糖铺子,左右都是寻着味道来敬酒的。
几个女孩被挤到人群之外也不恼,知道这是家里的荣幸,相视一笑,乖乖往旁边让去。
忽地有个样貌俏丽的丫鬟走来,说句“王妃有请”,四个女孩面面相觑,齐齐收了脸上的笑,小心翼翼地往上头去了。
英王妃自不会与几个臣女置气,她叫秦家姐妹,不过是想瞧瞧,杨侧妃荣宠不衰,凭的究竟是什么。她原也不曾把杨侧妃放在眼里,谁知有一天杨侧妃忽地有了儿子,又忽地被殿下给保护得滴水不漏,她再想探究,竟不能够了。
杨侧妃家中并无其他姐妹,听说与秦太太这位姑母和嫡出表妹相熟,英王妃不好把使唤臣妇,便把几个女孩给叫了来。
几个女孩到了英王妃面前,她来回打量一圈,也不曾看出一朵花来。样貌虽然齐整,也并非国色天香,举止虽然大方,也并非光彩动人,与那面目平庸的杨侧妃一样,不过尔尔。
英王妃起意叫了几个女孩到面前,略看几眼却已失去兴趣,随口赞一句“知礼懂事”,又叫大丫鬟送了她们下去。
姐妹几个一头雾水的上去又下来,连秦芬也想不通这里的道理,秦淑自家从前常做争风头的事,却是明白一些的,觑着无人,轻轻对妹妹们说一句:“英王妃只怕是冲着杨妃娘娘,并不是冲着咱们。”
听了这话,姐妹们心中各有思索,秦贞娘想的是表姐不易、天家境险,秦珮想的是侧室难为,日后自己必要为人正室,秦芬想的,却是这府中正妃和侧妃过得都不快活。
宴毕回家,姐妹几个各有心思,恹恹不乐。杨氏却是心怀舒畅,瞧女儿们不高兴,也不曾开口训斥,只笑着打趣:“如今是孩子大了有心事了,个个都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样子。”
女孩们知道杨氏不喜别人一副丧气样,这时听她只好言好语地劝说,并不曾动气,反倒都不好意思起来,秦芬最会打圆场的,便赶紧抛出一个话题:“不知今日,英王殿下到底是为什么请客?”
杨氏今日在席上听了一耳朵的官场杂事,这时见秦芬相问,有意给女儿们开阔眼界,便掰开揉碎了,慢慢说了起来。
太子是正统,然而颟顸自负,把朝堂当成东宫的私地,卖官鬻爵、大肆敛财,下头许多州县由上至下都是太子的人把持,下头人便是想告状,也告不上来,久而久之,税收、民生、吏治,到处都是破洞,一时这里闹洪灾,一时那里闹饥荒,把个好好的洪定朝,弄得风雨飘摇。
睿王与百官交好,也富有谋略,然而他也只是为了编织自己的人际网,于下头百姓死活,并不关心。太子卖官已是骇人听闻,睿王竟然指使手下人开设钱庄,与商人抢财,这样自跌皇子身份的事,简直闻所未闻,若太子是饿虎,睿王只能算是条豺狼罢了。
英王此人,虽然在朝堂上冷酷严厉,然而律己甚严,爱民如子,虽说于女色上头略纵了些,到底也不曾弄出一大堆庶子来,如今也只一位世子、两位郡主,算是很好的了。从前他一心扶持太子这位正统,如今却已渐渐走到前头来了。
秦珮性子急,听了这许多仍是不明白,见杨氏心绪上佳,追问一句:“太太,那今日吃席,又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杨氏也不发怒,只是嗔她一眼,一字一句地道:“英王今日,请的都是朝堂上的清官、硬骨头,当着众人,把范离大人查来的两本私账给烧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既是这样的东西,想必是费了大力气才得到的,那位范大人,倒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秦芬心里模模糊糊猜到一些,仍是不敢相信,思忖半天,还是问出口:“这两本私账,可是太子和睿王手里攥着的对方把柄?”
杨氏不意竟是秦芬先猜到,赞许地看她一眼,见女儿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大慰,原还担心朝堂风雨刮到秦览的,此时又丢过脑后去了。
第77章
金陵城冬日湿冷, 秦家上下都不习惯,除了平哥儿安哥儿两个日日疯玩不知冷热,旁人都缩着不愿出门。
杨氏如今理不到这些细处,秦贞娘和秦芬一合计, 便向杨氏提议早些给各屋烧炭。
从前烧炭迟, 倒不是家中清贫,实是秦览官位不高, 不好奢侈。如今秦家也算是跨过五品的坎, 又住在京城繁华地, 再不必怀揣金元宝强过苦日子了。
美中不足的是,入冬后皇帝龙体欠安, 官宦人家未免要收起尾巴做人,一应铺张奢靡之事就不方便了, 秦芬和秦珮连个及笄也不曾大办,只摆几桌家宴,又钟夫人来替两个女孩插了簪便罢。
杨侧妃那里已赏过花钗, 此次竟又赏了簪子出来, 场面上有些不足的,也都可略过了。
这日杨氏听了两个女孩说供炭的主意, 毫不迟疑地准了。她看下头女孩子们裹得严严实实,就连一向爱娇的秦珮也不例外, 便笑着打趣:“往年六丫头总是最后一个穿大毛衣裳的,开春也是早早穿上夹的。如今当真是大姑娘了,知道保养身子了。”
秦珮微微一笑, 竟红着脸低下头去, 不曾说话。
锦儿见杨氏的目光扫了过来,连忙替姑娘开口:“回禀太太, 我们六姑娘是长大了呢,身上……”
秦珮“哎”一声不许锦儿说,屋里众人却已回过神来,都来打趣秦珮,她愈发红了脸,直把头埋到了胸口。
杨氏见秦珮难得地羞成这样,开口替她解围:“好了,你们莫要笑她了。”又关怀两句,并命每日煮一碗红糖窝鸡蛋给她送去,说罢又点一点秦珮:“这几日好好养一养,过几天要去方家的。”
这次大伙都不打趣她了,均是笑嘻嘻地瞧着她,秦珮虽仍是害羞,却把脸昂了起来,只是脸上飞霞,好似个熟透的苹果一般。
既杨氏特意点出,这几日秦贞娘和秦芬也不拿家事去烦秦珮,只叫她好好养身。
到了出门这一日,姐妹几个均打扮整齐,旁人都穿湖绿、宝蓝之类的冷色,只秦珮穿了件橘色绣金丝菊的大袄子,略显出些不同来。
四人齐齐站在上房,杨氏见了,笑着点一点几个女孩:“几个丫头如今也知道弄这巧了。”
秦淑抿嘴笑一笑:“若是大红大紫,未免在方家面前显得怯阵,若是打扮一样,又显得咱们好像无心,我们回去商议了,都觉得这样好。太太瞧瞧,若是不好,我们回去换了衣裳就是。”
如今秦淑说话,也知道把自己的位子摆低些了,再不似从前那般爱争锋头,若是从前,她准保要挑唆着叫秦珮回去换衣裳。
秦芬看一眼秦淑,见她面上笑眯眯的,似是一点芥蒂也无,不由得暗道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从前那柯秀才瞧着顶好的,如今也只算寻常了,谁都不曾想到秦览竟能交上高运,一气儿升到从四品,眼下莫说秦贞娘的亲事,就连秦珮,也说上了官宦子弟了。
秦淑再不想认命,也没法子,倒不如与姐妹们处得好些,日后出门了也有个依靠。
杨氏果然很给秦淑面子,点点头赞一句:“这么着就很好,不必回去换了。”
今日有正事,便不曾带平哥儿和安哥儿两个,他兄弟俩自幼是家里的宝贝,便是去栖霞寺也不曾被丢下,忽地听见今日不能出门,撅着嘴闹起脾气来,都不肯出门送娘和姐姐们离家。
杨氏也不生气,因着赶时间也不及去哄,只匆匆嘱咐茶花好生照应,自己领着女儿们出去了。
到得方家,方夫人早领着女儿候在垂花门口,一见杨氏,亲亲热热地接了上来:“秦夫人!今日驾临,真是蓬荜生辉!”
这话说得谦和,后头四个女孩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前次英王请客,请的都是些二三品大员,受邀的四五品官员寥寥无几,秦览这从四品的左侍郎赫然在列,可说是难得的脸面。
论官位高低和为官本事,方大人都不曾受邀,这时见了杨氏,方夫人如何敢傲气。
杨氏是来结亲家的,也无意与方夫人摆架子,谦逊地应酬几句,两人互相让着往里去了。
一路上瞧着,宅子收拾得倒还算齐整,也是与秦家一样的四进深院,秦芬留心看着园子景致是用了心的,想来这宅子不是赁的,这样看来方家也算是薄有家底了。
然而方家三个儿子,娶了亲便是两代四家人口,后头生子生孙,住这宅子,也不算宽裕了。
方姑娘才七八岁,天真懵懂的,姐妹四个也不指望她做主家来招待自己,今日秦珮是主角,三个姐姐便齐齐推了她在前面打头阵。
秦珮知道姐姐们是为自己好,于是想了想,开口问方姑娘一些京中风土人情,方姑娘有一句是一句,答得倒还算顺畅,方夫人留神听着后边,心下松一口气。
这秦家的女孩们倒都是和睦的,秦六姑娘性子虽活泼,却还宽厚,既如此,那五六两个,倒也无甚差别了。
此时才是上午,不到午膳时候,因着天冷,也不好往园子里赏花,方夫人只引了杨氏和女孩们往一处花厅闲坐,口里谦逊:“怠慢了秦夫人,还请随意用些茶点。”
到了花厅里头,却见屏风隔了东西两间,众人都知道这里意思,也不去点破,只跟着方夫人坐在东边一半,朝着窗户边吃点心边品茶。
忽而边上西边小门一响,依稀有脚步声慢慢走近,到了屋里停住,恭恭敬敬地道:“孩儿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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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正是今日的重头戏,姐妹三人齐齐看向秦珮,都冲着她微笑。
那方三公子又道:“今日先生有事,学堂放假,孩儿特地回来见过母亲的。”
这话说得甚是委婉,透过屏风,杨氏见那方公子站直了身体略垂了眼帘,摆出一副任人打量的模样,瞧着也是心里有数的。
这孩子的为人和样貌,杨氏心下都还算满意,于是去看秦珮。
秦珮怀里好似揣了一窝兔子,突突只是跳个不停,头低得快要埋到胸口,如何还敢抬头去看。
秦芬又是想笑,又是替秦珮着急,轻轻捣一捣秦珮的胳膊,秦珮不得已飞快地抬头瞥一眼屏风对面,又低下头去。
杨氏自己也是过来人,瞧秦珮害臊,心中有数,知道这六丫头性子耿直,若不满意,反倒不会如此了,于是也不提旁的,只把秦恒进学的事拿出来说。
方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接口说起儿女事,两人谈得开怀。说了几句,方夫人抽空说一句:“我这里要待客,绥哥儿自回去温书吧。”
那方绥似是少年老成,面上也不见多少羞赧之意,一板一眼行了个礼,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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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不算奢靡,却也是用了心的,当中两道大菜是冰糖元蹄、七彩绣球鱼,其余热炒、甜羹也甚是精心,瞧着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杨氏自幼便是娇养长大的,娘家给的陪嫁又丰厚,平日秦览也不过问她的嫁妆,因此一向也算是金莼玉粒,连带着女孩们都活得精细,这时瞧着方家的大鱼大肉,都不如何大动筷子,略吃几口便都搁下了。
方夫人只当这是秦家的教养好,心里又满意几分,她出身不高,连府里老辈的下人也有几个弹压不住的,自然喜欢脾气好些的女孩子。
这一日的宴,也还算得上宾主尽欢,吃过午饭再坐着喝过一道茶,杨氏便起身告辞了,方夫人虚留两下,便笑盈盈地送杨氏一直到了垂花门口。
上了马车,小丫鬟便行礼要回去,该是婆子们一直送到府门口,忽地蹿出一个年纪大些的丫鬟,笑着上前:“我送秦夫人出府去。”
几个婆子互相看一眼,竟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这丫鬟不规矩,连秦珮也看了出来,她只觉得秦家的面子受了冒犯,当即就要发作,秦芬在旁赶紧按住她,示意她不可冲动,秦淑回头看一眼:“我们上车。”
上得车来,秦珮气闷地问:“五姐,你做什么拦住我?咱们是来做客的,连这丫头的气也得受么?”
秦芬知道,如今方家之于秦珮,到底有些不同,倒不是秦珮瞧上了方家,只怕是有个求全责备的意思,这才想发作那丫头,这时也不去说那许多大道理,只轻轻问一句:“若是有小人嚼起舌头来,说你急着做方家的主,可多难听?”
秦珮确实不曾想到这一节,闻言也不争辩,只闷闷地说一句:“好好作个客,偏有这些事。”
秦淑点一点她:“太太什么没见过,能被这小丫头给弄到鬼了?你等着瞧吧,等咱们回府,说不得都已知道那丫头的来历了。”
秦淑所料不错,不待回府,杨氏已知道了方才挡驾的丫头是何人物。
那丫头名唤秋蕴,是方三少爷的贴身大丫鬟,一向与方三少爷不清不楚,方夫人见两人干柴烈火一般,眼瞧着就要燎起火星子了,这才急着讨个儿媳妇回去,免得二人真做下丑事来,败坏了门风。也因为这,反倒把嫡出的二少爷放在后头求亲。
秦贞娘笑着点一点马车角落的小丫头:“娘,这么伶俐的丫头,你从哪里找来的?咱们进方家也只半天,她竟什么都打听到了,可真算是个人才。娘,等我身边丫头出去了,把这腊梅给我,可好?”
杨氏知道自己女儿是说笑,只嗔她一眼,道:“春柳、兰儿,哪个不是好的?你少和娘顽皮啦。”说罢,又问一句,“你瞧这方家,怎么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方家,不怎么样。”秦贞娘摇摇头,“方家的家底不厚,又有三个儿子等着分家产,下头方姑娘正是七八岁不懂事的时候,珮丫头进门了,难。最要紧的,那秋蕴竟敢如此无礼,要么是方夫人有意放纵,要么是方夫人无力约束,不论哪一样,都不是件容易收拾的事,珮丫头若当真嫁了这一家,可有苦日子过了。”
杨氏点点头:“既如此,这门亲不结也罢。珮丫头虽不如芬丫头,却还算可人疼,也不能糟蹋了她。”
秦贞娘略一沉吟:“娘,这事,是不是早点透给珮丫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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