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七令
“那都是污蔑!”圣旨上的罪名可轻可重,说的都是从前的事,一句也没提到沙州,没提到鼠疫,可太子敢断定,父皇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废了他。
何至于此!
沙州安然无恙,鼠疫也消散了个干净,他便是没能及时将药才送过去后来也都补了,终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他只是想给傅朝瑜一个教训罢了,难道在父皇眼里,他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太子铁青着脸:“孤要见父皇!”
尚未抬脚,便被人拦住了。
成安公公虽然面对笑意,却分毫不让:“圣上有旨,将废太子禁于京外行宫。”
太子失神地望着东宫,父皇他,真的一点父子之情都不念吗?
成安公公最终还是将人带去了行宫,太子一言不发,但心里那团火始终未灭,他不信朝中那些人会支持父皇废太子!
第164章 西征
太子被废, 同样在朝中引起一阵滔天骇浪。哪怕太子这些年一直不受宠且行事越发激进,众人都从未想过圣上会废太子。
废储君这道圣旨在颁布之前瞒得这样紧,只有两位丞相与成长等人知晓。知道的人越少, 回旋的余地也越少, 等到这消息传开之后,他们想要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圣旨已下,覆水难收, 他们难道还能逼着圣上收回圣旨不成?
但是劝肯定是要劝的, 太子是嫡长子,从前皇后在世时朝中一大半都是太子的势力,就算如今太子党被圣上剪得所剩无几, 也还是略有残留,加上有些保守之人固执地推崇嫡长子继任,故而等第二日朝会时, 给太子求情之人面上看着依旧不少。
众人并非执意要说太子无罪, 他们也不敢同圣上对着干, 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后提到皇后、提到嫡长子、提到圣上与太子的父子之情,企图勾起圣上对太子的怜惜。
然而这回他们失算了, 皇上听到他们替太子说话之后, 然而越发厌恶起来, 在朝中大发雷霆, 丝毫不见得胜归来的喜悦。更甚至,皇上还无理取闹地将教子不严的责任推卸到大臣们身上:“如若不是你们尸位素餐、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废太子断不会荒唐到这等地步!”
众大臣:“……”
他们只是臣子, 又不是太子他爹!
“废太子罪行滔天,尔等也难辞其咎!”皇上将目光放到两位丞相身上, 抨击其碌碌无为,未尽到人臣之责,枉费了他这么多年的信任,废物一个,不对,是两个!
两位丞相闷头不语,不敢火上浇油。连丞相都没能幸免,剩下的自然也倒了霉,或多或少挨了一顿臭骂。皇上并不觉得是自己教子无方,反而认为是某些人教唆,他固然不喜废太子,但是对这些奸诈无耻的大臣们也全无好感。
今儿的大朝会,除了远在安南的吕丞相,其余人都被骂了。吕相没有亲自面对怒火,却也被皇上给记了一笔。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姓吕的早就跟太子掺和到一块儿,表面光风霁月,内里只顾着追名逐利。若不是他还有些能耐,皇上这回也同样不会放过他。
下朝之后,各衙门五品以下的小官们也陆续得知了这一消息。陈淮书等人趁机碰了个头,他们也都没料到圣上竟会如此干脆地废太子,真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废太子对有些大臣或许有影响,但是对杨毅恬这些从不站队的人来说,绝对利大于弊。有这样一个公私不分的储君,大魏日后能否维继都还是未知,如今这样,倒也挺好。
周文津碰了碰陈淮书的肩膀,问道:“你兄长也没影响吧?”
陈燕青从前为废太子做了不少事。
陈淮书垂下眼眸,冷笑了一声:“管他作甚,便是被贬官禁足也是他应得的。”
不过以圣上的旨意来看,陈燕青应当不会卷进去。被拘禁的只有太子跟后妃,小皇孙周元懿仍留在弘文馆,可见圣上还是留了余地的。
朝中臣子被训斥,后宫妃嫔听闻之后也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贤妃很是亢奋了一阵,但随即就想到自家老四的天分,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这个天赋还是不要肖想储君之位了,也不看看太子跟大皇子为了储君之位都惨成何等模样了?贤妃拉过周景成,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儿子:“切记这些日子少往你父皇跟前凑,否则惹了旁人的眼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霉的。”
周景成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起来,他五弟仿佛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相较于贤妃的理智,贵妃那边显然冷静不下来,甚至还私自同宫外联系,准备让他父亲上书另立太子。
杜尚书回了一封信进宫,将贵妃训斥了一顿,告诫其不该管的事不要再管,免得连累娘家。
贵妃气得够呛,拉着黄姑姑诉苦:“如今废太子跟大皇子都已失势,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父亲竟不知把握,反责怪我手伸得长?若我儿登基,杜家岂能没有好处?”
杜家姻亲无数,只要全力扶持三皇子,他们必能力压其他几个皇子皇孙。贵妃怎么都想不通父亲为何会这么轴?
黄姑姑的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周景文却忽然出现在门外。
黄姑姑一愣:“殿下?”
贵妃也探出了身子,对上周景文淡漠的眼神。就在主仆俩疑心这小子究竟听到了多少时,周景文却直接开了口:“母妃别惦记了,我对储君之位并无想法。”
贵妃猛x然起身,她这阵子为了全母子之情处处包容周景文,忍了这么久,就换来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他知不知道自己不屑的储君之位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看你是种地种糊涂了,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贵妃怒道。
周景文耸了耸肩膀,觉得有必要同母妃说清楚:“儿臣只有这么大的本事,于文于武都无建树,若是儿臣这样的资质都能做太子,那两个小皇孙还有周景渊岂不是直接能当皇帝了?”
也就仗着宫里没外人,周景文才敢这么口无遮拦。他是真的没想过,周景文从来都没有什么野心,所以便道:“母妃,您也别折腾了,即便您真的将儿臣扶上储君之位,迟早也会被别人给拉下去,且没人会记着你的好。”
贵妃望着儿子无动于衷的神色,一颗躁动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她看出来了,儿子是真的不稀罕她的的一片心意。想她一辈子争强好胜,怎么就养出这般不争气的孩子?贵妃前些日子还好声好气地哄着儿子,如今也懒得哄了,心灰意冷地嘲讽道:“也罢,你就种你的地吧,看看日后能有什么出息。”
周景文如释重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有没有出息无所谓,主要是他喜欢种地,并且这回也总算是打消了母妃的念头,他还真担心母妃犯浑,非要逼着他当储君,莫说他不喜欢,就连外祖父一家只怕也不愿蹚这摊浑水。
两位最有指望的宫妃都沉寂了下来,宫中也没人再费心争取了,不过大公主跟大皇子府上却人心浮动。大公主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太子倒了,彻底起不来了,即便父皇还留着周元懿那小子也是无济于事。这么大的孩子倘若没人护着,在后宫是长不大的。可惜,周景渊那头终究没能如愿,还折损了不少人手。否则若是没了周景渊,任凭傅朝瑜再有能耐也是白费功夫。
不过这事儿不急,东.突厥那边兴许会起战事,只要西北乱起来,拿捏一个周景渊不是手到擒来?大公主信心满满地同侄儿道:“往后宫中再不会有人同咱们争锋了。”
这皇位,本来就还是他们的!
皇上返程后,几次暗示大公主自请离开,大公主只当没听见,后来甚至搬出太后说要给太后尽孝。皇上拿厚脸皮的大公主没办法只能虽她去了,有皇贵妃在,大公主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皇上没空教训儿女,他还得北征东.突厥。海山等人已经移交到大理寺了,大理寺审问的手段可不像互市监那般温和,海山等人在大理寺待上半日,便什么都问清楚了。
虽然早知真相,但如今再次听闻,仍旧觉得东.突厥丧心病狂。
皇上怒不可遏,傅朝瑜带兵吞了吐谷浑,他则领兵将安南收入大魏版图,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东.突厥在这节骨眼上闹事,摆明了是想要跟大魏开战。于是皇上当即便命人写好檄文,向天下公布东.突厥的恶行。
若说上次决意征讨吐谷浑还有些牵强,那么如今大魏想要踏平东.突厥,那便是理所应当,朝野上下无不赞成。东.突厥今日胆敢将鼠疫引入西北,来日便能做出更加猪狗不如之事。有这样的邻国在侧,他们实在被吓得寝食难安,唯有让大魏的军队直接打过去,彻底灭了他东.突厥,才能解他们的后顾之忧。
一时间,大魏百姓群情激愤,京城内外的人都在打听如何参军。
南征的军队还未回来,如今要打东.突厥确实缺了一点人,兵部还真有招兵的打算。奏请了皇上之后,此事便全权交由兵部负责。
皇上守着兵部练兵,又给了一道旨意给傅朝瑜,让他提前打探东.突厥的消息,尽力配合西征。
沙州已经鼠疫已彻底清空,傅朝瑜给沙州请了圣旨,请求免除今年与明年的赋税,朝廷自然也应允了。虽说后面的药都是各地捐赠,但是沙州还是折腾穷了,能免两年的赋税,更有利于当地休养生息。
鼠疫虽然好了,但毕竟有一千多人离开,另有数不清的人因为鼠疫受了大罪,有的也落下了病根。身体上的病症治得好,可是心里的创伤,兴许还有几年才能缓和。
几日后,各地大夫也陆陆续续准备回程,尽管沙州百姓一再挽留,可这里终不是他们的故乡。鼠疫治好了,医书也写完了,他们也该启程回乡了。
傅朝瑜带着沙州百姓亲自将这些大夫们送了出了城,沙州百姓热情,回程的马车被塞满了沙州的土仪。若不是马车位置有限,他们还能塞得更多。好些人费尽心思打听到了这些大夫的住处,准备每年都寄些东西过去。
人家不辞辛苦,甚至豁出性命来帮他们,他们也不能忘恩负。
沙州南部山坳中还葬着因此次鼠疫而无辜丧命的老大夫,富商们筹集了善款,将大夫的墓地修缮了一番,又请了僧人念经做法,还在城中给他们立了祠堂受香火供奉。
所有大夫的名字都被记在了沙州地方志当中,非但他们不会忘,后世子子孙孙都不会忘了这群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大夫。
林簪月陪着傅朝瑜上完了香,她昨儿被崔狄臭骂了一顿。见她瘦成这样,崔狄也不准备让她走,准备带他去互市监先养几个月再说。
互市监比瓜州还要靠北,再往北几乎是个不毛之地,能养什么人?傅朝瑜直接让林簪月去常乐待上两月。
又过一日,傅朝瑜跟刘知州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悄悄带着人离开了,沙州百姓甚至压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林簪月其实也不希望他们送,送一回人,便要带上不少东西,太破费了,沙州百姓也不算富裕,何必折腾呢?
转过头时,她问起了傅朝瑜:“回了常乐后,傅大人有何打算?”
傅朝瑜望着北方,低声:“先给圣上打探一番东.突厥,往后兴许要随军。”
这大概是他们最难打的一仗了。
东.突厥野心勃勃,对大魏觊觎已久,又一早知道大魏有抛石车,所以不可能没有防备。傅朝瑜也从不觉得此战就十拿九稳了。打肯定是要打的,人家都已经骑到他们头上来了,如果再不给一点颜色瞧瞧,那也太懦弱了。可自从皇上的圣旨发布之后,他便时常有种不祥的预感。
傅朝瑜的直觉一向没错过。
他好不容易解决了大皇子,如今淮阳王失宠,太子也失势,只要小外甥平安长大,自己替他经营好西北就够了,可一旦这回他们出了事,前面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但愿这回自己仍能够化险为夷。
征讨的檄文,传遍了大魏全境,自然也传到了东.突厥。
达坦王子对此并不惊讶,自从他们的人被大卫扣押了之后,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日了。索性,他们也并非没有还击之力。大魏不是想打吗,正好他们也早就眼馋中原腹地了。
另一边,傅朝瑜回到常乐,要将小外甥接了回来,将他们都安顿好。
小外甥分离之后,颇为不安,可傅朝瑜:却没有多少时间陪他。
前期积压的事务还得处理,还要应付想要分权的王致行,另外还得替皇上打探消息,即便回了常乐,傅朝瑜也一点儿没歇,若不是杜宁怕他累死硬拉着他歇了两日,傅朝瑜还真的要忙到大军开拔。
又过了一月,大军赶在入秋之前于阳关集结,战事一触即发。
傅朝瑜自然也得同行。
周景渊拉着舅舅的衣裳,有些不舍。
傅朝瑜弯下腰,温声许诺:“等打完了这一仗,舅舅便能回来陪你。”
第165章 细作
傅朝瑜将小孩儿托付给了楚宁跟林簪月。
杜宁那家伙嚷嚷着傅朝瑜把他给忘了, 觉得应该把小殿下交给他的,对于这些废话,傅朝瑜自然是当做了耳旁风。
什么时候杜宁能有他娘子一半儿靠谱, 傅朝瑜也能放心将孩子交给他, 无奈这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小孩儿心性,长不大。别的事儿还好,可唯独在小外甥的事儿上傅朝瑜向来看得紧, 舍不得交到他手上。
等傅朝瑜离开之后, 周景渊便由楚宁跟林簪月照顾。
楚宁望着林簪月消瘦的模样,想到傅朝瑜同样也没养好身子,便觉得受罪。这回出征, 只怕会比之前更辛苦,这是亏得傅朝瑜耐心好,若是换了杜宁早就呼天抢地了。
低头一看, 小孩还在惦记着x自己的舅舅, 楚宁便哄道:“小殿下放心, 傅大人他们很快便能回来的。”
“能有打吐谷浑快吗?”
楚宁尴尬地与林簪月对视一眼,如果想要这么快的话,只怕是难喽。吐谷浑那是趁人不备, 而这回的东·突厥却明显是一个硬茬子。
她们俩都不方便说, 杜宁比较实诚:“怎么可能?东·突厥狼子野心, 这回势必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只怕是难攻。小殿下还是祈求老天保佑傅怀瑾平安归来吧,想要多快,还是不要指望了, 不可能的,就算圣上御驾亲征也不可能。”
周景渊:“……”
楚宁扶额, 林簪月迅速回应道:“虽然没有那么快,但肯定能旗开得胜,小殿下还是得信任傅大人才行。”
即便不相信皇上,也该相信傅朝瑜,这家伙总是能化险为夷,莫名其妙地让人信服。
非但林簪月这么想,就连皇上其实也这么觉得,否则他完全没必要带着傅朝瑜同行。傅朝瑜既非武将,于统兵之上也无奇才,皇上如此执着带他一块儿,也不过是想着傅朝瑜运道好,图个吉利。
出征前,他还特意让人测算了一卦,不太妙。
这一卦象所知之人不多,韩相与杨直便是其中之二,他们都劝说皇上缓一缓再用兵,这会儿西征只怕不吉利。不过皇上没听他们的,仍然我行我素。只是来了西北之后想到了傅朝瑜,顿时又有了别样的念头。
傅朝瑜可是在鼠疫面前都能全身而退之人,这样的人得天眷顾,想来是气运加深,将他带在身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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