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七令
然而等到皇上见到傅朝瑜事,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这半年来四处征战,过得日子也不好受,比从前在宫中不知糙了多少倍。可跟傅朝瑜比起来,他的日子已经算是好过了。
光看傅朝瑜的样子,也知道沙州当初的情况有多严峻,皇上于心不忍:“这都是突厥人造的孽,等咱们攻下王廷,一定要让突厥大汗自刎谢罪!”
说完又细心嘱咐傅朝瑜:“你若无事,在营帐里头待着即可,无需在外抛头露面。”
他光风霁月的状元郎消瘦成这个模样,皇上也心疼,只想着让傅朝瑜赶紧养回去。
傅朝瑜求之不得,于是立马谢恩。
淮阳王在边上看着牙酸,这是在做什么,又是做给谁看的?他不懂皇兄为何宁愿让傅朝瑜留在营帐里,也不愿意让他回去?这军营里头根本没必要留傅朝瑜,除了让傅朝瑜白白挣一份军功之外,对他们毫无作用。
傅朝瑜身边可是还有一位五皇子呢,皇上连太子都废了,难不成是想要扶持五皇子?淮阳王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回转,等到皇上看过来时,又迅速切换了目光,笑着道:“臣弟也觉得傅大人实在是瘦削,合该好好补一补才行,等咱们打完了这一场仗,皇兄该给傅大人好好放个假。皇兄亦然,才刚打完了安南,又要马不停蹄北征东·突厥,劳心劳力,甚是辛苦,此战过后可在西北小住,也好同五殿下共享天伦之乐。”
傅朝瑜眉心一跳,他提小五做什么?太子刚被废,小五目前可不能出风头。
好在淮阳王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皇上也并没有在意。
不过即便如此傅朝瑜还是不太放心,若是有机会,还是得彻底扳倒淮阳王才行,此人心思可比那个愚钝的废太子厉害多了,否则也不会成为上辈子的赢家。
傅朝瑜防备着淮阳王,却不知对方同样对傅朝瑜恨之入骨。
有能力的臣子淮阳王固然欣赏,可这个臣子不忠于他、只忠于皇上,还处处同他作对,淮阳王怎能不膈应?不杀了傅朝瑜,已经算是他有惜才之心了。
王阳甚至提议,来日两军开战之后要不要趁乱直接灭了傅朝瑜。四下无人,王阳说得也露骨:“这家伙总是跟您作对,如今沙州一带已经对他死心塌地了,瓜州跟凉州自不必再说。若再给他几年功夫,整个西北都会被他整治得铁板一块,五皇子尚且年幼便坐拥整个西北,实在不得不防。如今两军开战正是极好的机会,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淮阳王心动了一瞬,但想到傅朝瑜的能耐,又思及皇上对他的看重,终究摇了摇头,理智战胜了冲动:“皇兄处处护着他,不知放了多少侍卫在他身边,就差没将他当成了个吉祥物了。若是此时动手,能不能成尚未可知,但必然会被发现。”
他本就已经被皇兄忌惮了,若是这会在涉嫌谋害他的“傅爱卿”,罪过可就更大了。
淮阳王如今别无念头:“咱们只要将这一仗打好,来日论功行赏皇兄别忘了本王就成。至于别的,徐徐图之就是了。”
太子跟大皇子都已经不中用了,剩下的皇子皇孙都还小,即便日后是他们登基最少也得等十年才能亲政,十年,还不够他筹谋的吗?
二人都笃定此战能够顺顺利利,其实整个西北军营都是这么想的,他们跟东·突厥有世仇,如今又添了鼠疫一事,要攻打别的地方远不如攻打东·突厥让人士气高昂。
还未开战,他们便已经想好了东·突厥的下场了。
与之相对,东·突厥那边却意外稳当,不见慌乱。
达坦王子亲自带兵奔赴前线。
他们与大魏接壤的边境之处有一道寒元关,想要往王廷挺进,必须先从此关过。为了御敌于国门之外,他们早在一年前便已经开始布置,城外设置了数道障碍,以陷马坑、壕沟、拒马等阻滞敌军,又加固了城门,改为圆形样式,将原本的一道城门改为三道城门,层层设陷,就是为了抵御大魏的抛石车。
他们可不是吐谷浑,达坦王子自从在看到了抛石车之后,回来便与大汗商议改变城门守卫形式,只有做足了准备,才不怕两军开战。
唯一可惜的是,鼠疫竟然被大魏如此轻松便解决了。他们没能讨到好,反而名声尽失,如今各地都知道鼠疫是东·突厥所为,如今两国开战也没人再援助他们,否则他们还能游说别国趁火打劫,共同夹击大魏。
两日后,大魏开始了攻城。
这回军中没有一人留有余地,数十架抛石车齐发动,铺天盖地的巨石落下,城门竟然没能彻底摧毁。
东·突厥的城门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坚固,且从傅朝瑜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还仅仅只是第一道城门。
若是破开城门之后,在城里开战只怕更难。
东·突厥的连弩射程同样远得吓人,不比他们的弱多少。这些突厥人躲在沟凹中不时反击,等被发现了又迅速换了地方,一时间,大魏的抛石车竟然不能稳占上风。
淮阳王拧着眉头守了半天,不得不打消了一开始的轻慢念头。这突厥人还是有些能耐的,不像是别的地方,可以随便拿捏。
抛石车用了两日,勉强攻破了第一道城门,听闻里头有无数陷进,大魏便没有贸然推进,准备先将抛石车的石料准备妥当。
西北一带早就备好了,杜宁原本想要押送,他放心不下别人来办。不过杜宁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吃坏了肚子,还一连吃坏了好几天,总是各种不适。趁着病体安排了一切之后,再无力跑这一趟。
张致行跳了出来,表示他可以去。他与杜宁都是副都护,傅朝瑜在,他屈居人下;傅朝瑜不在,他与杜宁平起平坐,甚至论及人心,他还略胜于杜宁。
凭什么杜宁能够去前线,他只能蜷缩在都护府?论身份,他不比杜宁差,甚至杜宁的副都护还是求来的,他却是吏部看中的!
杜宁不信任他,执意让方爻前去。
张致行却道:“方爻固然妥帖,可是官衔太低,让他去,岂不是丢了都护府的脸面?你若不信我,我同他一块前去如何?”
张致行委婉表示,自己也想挣一挣功劳,随即又抬出了自己副都护的身份。他可是朝廷钦点的副都护,职权与杜宁相当,他若是想要去表现自个儿,杜宁没有任何办法阻拦。主要是杜宁这会儿确实去不了,且前线又催得急,总得要个人全去押送。
可杜宁又实在放心不下张致行,他跟这家伙打交道也是打了几个月,这人滑不溜手总是想着揽权。若是让他见到了皇上,还不知道要如何谄媚呢。都护府的权力他想沾一沾也就罢了,难道军中的权利他也想沾吗,心思未免太大了些。
可事x不宜迟,张致行要去挣功劳杜宁也拦不住,只能再三交代方爻,让他严防死守:“切莫让他看到圣上,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一绝,又格外擅长蛊惑人心。若是圣上真对他刮目相看的话,傅怀瑾日后只怕不好。”
方爻也是见识过张致行的手段的,同样忧心忡忡:“放心,我们会快去快回的。”
他们所担心的,仍然是张致行想要分傅朝瑜的权。
一行人离开之后,杜宁冲着他娘子私下嘀咕了两句:“这张致行想要上位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傅怀瑾在,哪里有他蹦跶的机会。可惜这回真让他赚了功劳,若是我身子好,哪里轮得到他?也不知为何,从前胃口都好,吃东西也没坏过肚子,怎么偏偏这两日便不对劲了?哦,似乎是每每到了衙门便开始不对劲,该不会是有人下毒要害我吧,难道是东·突厥的人?可害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负责什么,有能耐去害皇上啊……”
张致行,东·突厥…
楚宁想着张致行,又想到了北边的东·突厥,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闪得太快,她费了好一番才再次摸到了头绪。
杜宁还在絮絮叨叨:“听完这家伙从前在江南可是做了不少政绩,就连圣上跟吏部都对他多有赞誉。当初将他调到西北来,也是想让他做傅怀瑾的左膀右臂,谁能想到他这么不安分?若是没有这道调令,都护府得省了多少事儿?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 ”
“不好!”楚宁终于想到了她为何会觉得眼熟,当初她随父亲去过东·突厥边境探查,曾经看过有一个人进了寒元关,当时她还不服为何这人能进,他们不能进。
父亲失笑,猜测这人可能是进城做生意的,又或是有那边的血统也说不准。而当初她看到的那个侧脸,与张致行几乎一模一样。
难怪,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那杜宁这段时间身子不适,是否真的是有心人所为?
楚宁迅速起身:“不好,我去将那细作追回来!”
第166章 纵火
寒元关在瓜州北境, 想要抵达此处需穿过一片沙漠才行。路不好走,但好在没有山地,众人花了三日功夫也终于是赶到了。
前线的消息并没有传到西北, 鉴于从前他们的军队无不所向披靡, 是以这回西北百姓还以为战事会推进得极为顺利。可等到方爻等进入军营之后方才得知,他们只破了对方第一道城门,尚且没有趁胜追击, 而是耽误在了城门外, 如今正进退维谷。
当初吐谷浑仗着有天险,也没能撑多久,今日这寒元关也不算多么易守难攻, 却能将大魏军师拦在关在,不敢越雷池一步,东.突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棘手。
方爻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半月之内能否破城。”
张致行幽幽地道:“寒元关虽然没有天险加持, 但因其地位紧要, 突厥人年年加固, 未曾懈怠过。咱们虽有抛石车,可那东西毕竟笨重,打个出其不意或许有用;但若对方早有准备, 只怕是难了。”
方爻眉头一皱:“张大人似乎对突厥人很是了解?”
张致行笑了笑:“我也是从前听王爷说的, 王爷对东·突厥了解得深。”
方爻更觉古怪, 张志远的确曾经在西北当过官, 傅大人也曾猜测他是不是淮阳王的人,可是这种没有证据之事他们向来都不会拿出来说。今儿奇了,这张大人竟然自己承认他与淮阳王交好。
张致行不仅在方爻面前丝毫不遮掩, 等到进去之后也不愿意离开,反而让人带话给淮阳王, 说是自己有事要禀告。
方爻更是一头雾水。索性他去找了傅大人,将张致行的奇怪行径都说了一遍。
傅朝瑜也觉得离奇,张致行如果真的是淮阳王安插在他身边的人,难道不应该仔细守着这个秘密吗?如今大张旗鼓的是做给谁看?难道是他前些日子提防得太狠,张致行已经彻底不用再伪装了?傅朝瑜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猜测了:“今日圣上在此,他或许是急于出头才会让淮阳王引见一番。”
张致行也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数月前也算替淮阳县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事,虽然结果不甚佳,但也是出了力的,他如今只说想要在圣上面前露个脸,再让淮阳王替他美言几句,张致行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野心袒露了出来:“下官虽身为镇西都护府副都护,可无奈傅大人强势,下官手中无权,许多事儿便是想做也是有心无力,更难以替王爷分担。不过倘若下官的名字能在圣上面前挂个号,日后行事也势必会方便许多,傅大人若是再想排挤下官,也会有所顾虑的。”
这话就差没有将他想要上位之心摆出来了。
淮阳王待张致行是态度平平,但若是能给傅朝瑜添堵的话,他还是愿意做的。他并未答应待张致行去御前,不过却亲自将常乐石块已送达的消息告知了皇上,还特意点出了杜宁身子不好不宜动身,是另一个副都护张致行所押送地。
杜宁这名字皇上熟悉,杜尚书亲子,从前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两年才渐渐稳重了些。他在关键时候出岔子,皇上并不意外,这孩子一向不靠谱,不堪重用。至于另一个张致行,皇上着实反应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个名儿:“是从前在江南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的那个吧?”
“皇兄记性真好,正是此人。”淮阳王简单夸了两句,“他虽出身不及杜宁,却是个难得心细之人,傅都护有他辅佐,不知省了多少事。如今两国交战,带来日平定了突厥后,皇上可召他进前问问,便知臣弟所言不虚了。”
皇上应了一声,想着日后可以问一问傅朝瑜,若是这个张致行当真妥帖,将他调回京城也不是不可,眼下京城正缺人手。
张致行跟随士兵将石头放入仓库,方爻则被张致行找了个借口推开了,无奈去个傅朝瑜处。方爻原本是想送完东西便折返回去,如今张致行不愿意走,反而让他也耽误住了。
方爻心中未尝不埋怨,他不痛恨投机取巧之人,但再想往上爬总得知道好歹吧。军营重地,他们本就不该来,如今来了反而不愿意走,只一心想要出头,着实有些可恶了。
二人坐等时,忽然有人通传,说是军营外头有人要见傅朝瑜。傅朝瑜豁然起身,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小外甥是不是出事了?
他甚至没让人通传,直接带着方爻出了军营。
军营外头只五个人,楚宁神色焦急站在此处,身边则跟着四个侍卫。
傅朝瑜见她神色如此,心里更是慌乱,快步向前,率先问道:“可是小五出事了?”
见了傅朝瑜,楚宁总算松了口气,忙道:“同小殿下无关,是关于张大人的。”
楚宁让傅朝瑜借一步说话,等到四下没人,才将自己当日在寒元关见到疑似张致行之人说了一遍。
她知道这样没有什么说服力,这世上模样相似的人何其多,更何况这也是十年前的事,当时她年纪小,记错了也是有的。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些,总是没有大错。况且杜宁这两日频频身子不适,也太巧了些。
楚宁郑重道:“虽然是十年前的事,但是我心里总觉得不妥,且这位张大人最近执着于赶来军营,行为古怪,不得不防。”
傅朝瑜又想到了张致行今日于淮阳王走得近,他是淮阳王的人已经毫无疑问了,否则淮阳王不会帮他,可眼下楚宁又说,张致行或许跟东·突厥有瓜葛。
难道淮阳王同东·突厥有来往……?
应当不大可能,淮阳王只是野心勃勃,不会自掘坟墓,引狼入室,他不是废太子那等蠢人,知道些分寸。
可若是淮阳王也不知道张致行的底细呢?
还有,张致行今日来军营究竟是何目的?
傅朝瑜连忙回头,叫来侍卫:“速去淮阳王处将张大人找来,不论用什么法子,即刻叫来。”
他身边的侍卫都是皇上安排的,为的就是护傅朝瑜安全,在军营期间,他们对傅朝瑜的命令几乎是言听计从。
等侍卫们赶到淮阳王营帐处时却扑了个空,门外的守卫告诉他们,那位张大人已经去了石库。
然而等到众人赶到石库,却见附近已经烧起了一股浓烟。
着火了!
不是石库着火,而是边上存放抛石车的地方着了火。那本就是干木料,一旦火势起来,便会被迅速点燃,想扑救都来不及。
几个侍卫立x马赶去救火。
片刻后,傅朝瑜也看到有人穿梭在军营中,高呼“着火了”。
他错愕地抬头,西北角已经升起阵阵黑烟,隐隐能看到火苗,甚至还能嗅到烧焦的木香味。
“那方位,是抛石车!”
傅朝瑜一惊吓,呵斥道:“还愣着做甚,速速救火!”
一句话引得原本慌张的士兵立马行动起来,就近抄起盆便准备打水灭火。这边再往南便是沙漠,水源少得可怜。自己每日用水都紧巴巴,只能去远处的小水坑里头取水。那地儿离得不近,便是他们都长着飞毛腿,眼下也是来不及的。
还是傅朝瑜派过去的几个侍卫机灵,直接将膳房用水全都端过来,连皇上跟淮阳王等人的分例用水也拿了干净。饭少吃一天,水少喝一日都不算什么,这抛石车若是真烧起来,那才收不了场。
到后来水不够,又近挖了不少沙子,用沙子来埋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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