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第51章

作者:姽婳娘 标签: 女强 女扮男装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朱厚照不知为何心底一片翻腾,似乎每次看到李越待那两个女人的样子时,他都觉不适。他皱眉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那些不过玩意儿罢了,算得上什么福气。”

  刘瑾道:“爷,这您可说错了。即便是亲兄弟,迟早都要分家。妻者,齐也,妻子才是相伴一生,最为重要之人。”

  朱厚照翻了个白眼:“你又没有妻子,装什么明白人。”

  刘瑾被噎得差得呕血,他深吸一口气道:“瞧您说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瞧李公子那欢欣愉悦的样子,我们也瞧得出来啊。他什么时候在宫里笑成这样过。”暗藏之意即,他什么时候这么对你笑过?

  朱厚照果然又被刺痛了。刘瑾对自己这位小主子的性情太过了解了。他的骄傲不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讨好旁人。对于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之人,他才不会多费心神,不知好歹的东西,杀了就是了。在刘瑾看来,朱厚照对李越堪称是掏心掏肺,盛宠无二,可在李越心中,他却不知排到第几位去了。今日将此事戳穿,朱厚照定会心生不满。可就在刘瑾正洋洋得意间,就觉眼前身影一闪。朱厚照竟然下马车叫住了李越。刘瑾如同吞了两斤黄连一般,他在惊怒之余,这才想到,这样不识抬举的事,三年前李越好像也做过一回……

  月池回头看到了他,她的脸上的笑意如冰消雪融般褪去,就连贞筠和时春也是一脸戒备。朱厚照心头怒意更炽,他自小到大,从来没学过忍这个字,当即就要发作。可不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下中闹事,月池眉心一跳,急急走上前去,拽住他就走。

  这途中,她只来得及给贞筠和时春一个抱歉的眼色。可就这个眼神,也让朱厚照大为不快,他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才同月池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贞筠不知在心底把朱厚照骂了多少遍,这个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皇帝,阿越都累成这样了,他还要找折腾。时春明显要想得多得多,她的心渐渐跌落下去。回家之后,她立刻关上了房门和所有窗户,拉住贞筠道:“皇,我是说那谁。他对所有近臣,都是这样吗?”

  不待贞筠回答,她就回过神来,天底下哪有等臣子的皇帝。还有在驿站的那一次,朱厚照逃出去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点火来救李越,按理说,这些天王老子,惜命惜得要死,怎么会冒这种险。

  她的面色越来越白,按住贞筠低声道:“他是不是个断袖?刚刚他那个模样,分明是、是嫉妒!”

  时春素来独自住一间屋,为了避嫌,她几乎从来不会和月池私下搭话,是以根本不知道她的秘密。而知道的贞筠则更加害怕,因为李越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万一皇帝动了那方面的念头。她哆嗦一下:“不会吧,他们只是一起长大,感情比较好。”

  时春翻了个白眼:“你会对你嫂嫂横眉冷对吗?”

  贞筠道:“当然不会了。”话一出口,她就明白,如果真是当兄弟,为何对她们不是爱屋及乌,而是横眉竖目。

  两人对视一眼,都吓得不轻。她们甚至打算出去找月池,谁知刚走了没一会儿,就见香车宝马驰来。月池面色如常下车,还同朱厚照招招手。

  贞筠和时春忙跪下见礼,朱厚照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扬长而去。

  送走了朱厚照的月池,只觉大松一口气。她好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靠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待到醒来时,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屋里只有昏黄的烛火。她伸了个懒腰,刚刚偏过头,就在贞筠和时春都坐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月池被吓了一跳,忙起身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时春不做声,起身去厨房端温好的粥。贞筠忧心忡忡地看着月池,半晌方道:“算了,你先吃完饭再说。”

  月池拍拍她的肩膀:“说嘛,你这样,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贞筠蹙眉道:“可我怕我说了,你就更吃不下去了。”

  月池心思一转,想到了唐伯虎近日的来信,问道:“是不是也有人找上你爹了?”

  贞筠一愣,摇摇头:“不是,我爹那种人,骨头比石头还硬,谁还能在他哪里讨好。我是担心你!”

  月池讶异道:“我?我怎么了?”

  贞筠抱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觉不觉得,那谁对你有非分之想?”

  月池几乎是一瞬间就明了她的意思,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拍拍贞筠的头道:“你想多了。”

  贞筠一脸焦急:“我才没想多呢。你不觉得,他对你太好了吗,远远超过对一个普通臣子,今天还在贡院门口等你。这,我这些日子读书,从来没在书里看过这样的事。我只看过,张生半夜在自己的院子等崔莺莺……”

  月池看着她:“又看杂书话本了?”

  贞筠一惊,忙道:“我是在完成课业后才看的。”

  归来的时春也帮腔:“别提那些有的没的,他看我们的眼神明显不对,分明是嫉妒。”

  “嫉妒?”月池越发觉得好笑,她道,“他毕竟年纪还小,对于玩具还有独占心理,不足为奇。至于,他待我太好……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贞筠紧张地看着她:“什么代价?”

  月池轻松道:“这么说吧,就算是拿刀切菜,也得把刀磨得光一些,快一些不是。他待我就如武人对名刀。”

  时春若有所悟,她问道:“那你对他呢?”

  月池一愣,蓦然笑道:“如行人对天梯。”

  他只是她向上爬的一架云梯罢了,为了让脚下的路更稳当一点,她不介意在工作外再给予他多一点时间精力,可旁的,就想都别想了。朱厚照也不会如此不智,毕竟漂亮的娈童垂手可得,可有用的臣子却是万里挑一。即便是先帝,都不会因张太后而完全成为恋爱脑,更何况是朱厚照。

  她略一沉吟就放下心来,大口大口地吃着粥,可当她再次躺在床上时,却不由自主想起今日朱厚照的模样。她挑了一辆最华丽的马车上去,果不其然对上了一脸菜色的刘公公。而朱厚照在上车之后,却露出懊恼之色。他清了清嗓子道:“考得怎么样?”

  月池道:“托您的福,还不错。”

  朱厚照的目光在她面上一转,忽而道:“就三天试而已,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赶快回去休息。”

  月池:“……”如果叫她上来就为这句话,怕不是有病。

  她点头就要告退,刚刚动作,朱厚照就拉住她:“朕送你。朕早有先见之明,以你这小身板,加上你们家吃得那些箪食豆羹,你一定熬不住,说不定走到半路就昏倒了。”

  这话说得,幸亏他是个皇帝,否则早被人打死了。月池也只能谢恩,顺便投桃报李一句:“您也要好生保重,瞧着您又憔悴不少,想是晚上不得安寝之故。白日不要久坐,还是多多练习骑射为好。”

  她只觉朱厚照眼前一亮,他别过头去轻应了一声。两人一路再也无话。

  那时疲劳过度,她并未多想,可因着贞筠那句话,她如今回想起来,也有些不安。不过她并不觉得朱厚照是动了龙阳之念,最多是太孤单了,近日她又未进宫,他一个人在偌大的紫禁城里,一时无趣罢了。不过,这也还好。皇帝三个月的孝期就要过了,一过孝期,立刻就是选秀,赶快找几位美人进来,填满朱厚照的闲暇时间,那时也就无虞了。

  想到此,月池就放下心来,她还是想想殿试吧,虽说只是策论,朱厚照也会给她一个过得去的名次,可她也得表现得名副其实,才不会招人闲话。她这厢是定下神来,乾清宫中,朱厚照却在龙床上辗转反侧,他在疑惑:“朕莫不是吃错药了,居然下马车去叫他?不对,出宫去贡院外,就是一个莫大的错误。”

  可他实在忍不住了。自那日见过王鏊后,李越就再也没进宫来,一心只想着功名,全然忘记了他。父皇才走了刚刚不到两个月,他住在父亲的宫殿里,这里处处都是回忆。而每遇到一件难事,他就禁不住想,如果是父皇在,他会怎么办。稍稍一动念,残忍的事实又如尖刀一般划过他的心口,父皇已经永远离开他了。他成为了先帝,他却当了皇上。

  他又想哭了。可是皇帝怎么能像个娘们一样成日哭哭啼啼。他想找人说话,谈谈他的父皇,可祖母与母亲再也经不起刺激。她们毕竟只是深宫妇人,经不起风雨。皇祖母大病一场,而母后,她已是形销骨立。于是,他只能对着一张张笑着的假脸,坐在天下的最高处,感觉寒意从骨子里疯长,冻得他瑟瑟发抖。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天下虽大,臣民万千,能时时安慰他,能帮他一起分担的,却只不过一个李越而已。

  他终于将李越放在了心中重要的位置上,可今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他,李越却并未如此对他。说不定,他连他的那个妾室都不如,说不定,这些日子他正在家里红袖添香,胡天胡地呢!

  他心头火起,霍然起身,守夜的小太监被他吓了一大跳,忙问道:“万岁爷,可是要起夜?”

  朱厚照不耐烦道:“端点水来。”

  一盅温水下肚,他发热的脑子终于清醒起来。他突然想起了李越临走对他说得话,他还有几分关心他的。李越不是溜须拍马的人,他既然开口,那必定是出自真心。可这真心,未免太少了些。他眯了眯眼,是得再敲打敲打他了。想罢,朱厚照扑通一声砸到在床上,压被角的明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漆黑的夜晚里,莹澈无暇的宝珠柔光一闪即逝,仿佛少年的情思。

第102章 凤衔金榜出云来

  菜还没端上来,宫里的人便又到了。

  漏夜时分, 贡院中主考官所居之处仍是一片灯火通明。二月二十四之前,三场考试的考卷基本全部被同考官批阅完毕。这些卷子被马不停蹄地送到两位主考官手中,由他们看详批、定名次、成草榜。说是两位主考, 实际做事的只有一个, 盖因张元祯生于正统二年,今年已是七十岁的高龄, 此时还因春寒,犯了咳疾。正当壮年的杨廷和自然不能眼看前辈同僚带病劳累,故而主动请缨,承担他的工作。

  张元祯感动地泪眼婆娑,对着杨廷和感激不已:“多谢介夫了。”

  杨廷和谦和道:“东白公哪里的话, 只是此等大事,某粗枝大叶, 唯恐有误,还需东白公把关为要。”东白是张元祯的号。

  张元祯忙道:“介夫心细如尘,咳咳……事事思虑周详,又公正贤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老夫对你是万分放心。”

  说着, 他还拍了拍杨廷和的手背。杨廷和又推辞了几句,终于在张元祯的一再劝说下, 独揽此次会试的审阅大权。只是,权力与责任相对等。直到夕阳西下,杨廷和面前还有厚厚一叠试卷要核对。张元祯颇觉不好意思, 连连说要帮忙。杨廷和哪里敢让他晚间在此加班, 再次推拒。张元祯到底惜命, 只得再次向杨廷和千恩万谢,末了还叹道:“圣上点老夫为主考时,咳咳,老夫一再推辞,言说恐微薄之躯……难当大任。圣上却道,咳咳……此乃元年会试,需有老成持重之辈坐镇。咳咳咳……老夫一时糊涂,竟应了下来,谁知却连累了介夫,如此辛劳。”

  杨廷和摆摆手道:“东白公哪里话,有您在此,某也请教了不少。些许朱卷,并不费什么神思。”

  直到张元祯离去时,他面上和煦的笑意才褪去,他坐在红木圈椅上,幽幽叹了口气。他怎会不知,不是张元祯连累他,而是皇上要使唤他。白瓷盖碗中的已然泡好了浓茶,杨廷和一饮而尽,便又投入到了艰辛的工作中,一连辛苦几日,终于将草榜列出来。说是草榜,实际只有编号,并无姓名,要等到墨卷与朱卷核对完毕后,主考才能知道今科高中有哪些人。

  他派人将张元祯请来,午刻时分,主考官、礼部二公坐上座,监试二侍御前对坐。在六人的灼灼目光下,提调官将一堆墨卷运过来,同考官则取出朱卷,双方一一核对。编号相同且考中的考生,则由主考、监试官以纸封好,放在内堂中。而李越的名字,正在二甲之中。杨廷和见状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下,各方都能够满意了。果不出他所料,名单送入宫中,朱厚照也并无意见,命即刻张贴春榜。

  杨廷和这下彻底放松了,回家连沐浴都来不及,蒙头大睡,直到第二日晌午才醒转。夫人黄氏正在他身边做针线,见他动身,忙上前扶起他。黄夫人是国子监监丞黄明之女,生得蕙心纨质,温婉娴淑,且颇通文墨,夫妻之间感情甚笃。

  杨廷和摇摇晃晃地披衣起身,厨下早已炖好了羊肉汤,羊肉被炖得酥烂,汤色清亮。配得还有一碟十香瓜茄和一碟果馅乳饼。杨廷和一见倒先皱了眉:“怎得如此清淡?”

  黄夫人道:“你这般劳累,自然当吃些易克化的。若想吃别的,明儿再说。”

  杨廷和只得点点头,他端起一碗热腾腾的白梗米饭,用羊汤泡着吃,倒觉滋味十分可口,又吃了一个乳饼,这才饱足。一旁的四个儿子则吃着红烧猪头肉、一只烧鸭和各类时蔬。半大小子,吃饭最是厉害,不多时就如风卷残云一般。

  一家人用饭完毕,仆人便端上果仁泡茶来。大家依次序坐在椅子上。长子杨慎方开口请教父亲:“爹,这次的春闱,怎么样?”

  杨廷和看着自己神彩秀彻的长子,叹道:“人才济济。”

  次子杨惇问道:“那若是大哥此次应考,依您之见,可否得状元?”

  他们都不问是否能够高中了,可见是对杨慎的才学极为信任。

  杨廷和失笑:“你倒是敢想。依为父看来,只怕你兄长还是逊色一筹。”

  杨慎闻言神色一黯,低头不语。

  四子杨忱急急道:“状元可是李越?”

  杨廷和摆摆手:“他今年不过十八岁,还不至于如此,不过序名也在二甲前列,称得上是年少成名了。”

  杨慎道:“那比爹爹,还要早上一年。”

  杨廷和四岁知声律,七岁便能成对,十二岁乡试中举,十九岁登进士第,堪称是天纵奇才。杨慎一直以父亲为榜样,谁知李越高中,竟然比父亲还要早……

  杨慎不由问道:“那依爹看,我与李越相比,谁更胜一筹?”他自幼警敏,十一岁能诗,十三岁便可论文,才名在四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己也颇有自得之意。他又与李越同龄,李越如今已是贡士,他却因父亲为主考,为了避嫌不得参加这次的会试,自然起了好胜之心。

  杨廷和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若说文翰,你强过他,可若论经邦纬国、人情练达,他远胜于你。”

  三子杨恒最不喜读书,因此在父兄谈话时,不敢作声。可眼见父亲如此夸赞另一人,却贬低哥哥,不由开口道:“孩儿觉得,爹是否对李越褒奖过度了。他又没有参与朝政,想必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杨廷和敲了敲桌子:“当今为太子监国时,李越随侍左右。皇上每遇大事,必定垂询。而李越所谏,多能被采纳。国朝为外戚内宦所苦久矣,多少志士能人,血溅金殿也无济于事,可自李越一入宫,局势便大逆转,贬张家,治内宦,甚至连镇守太监都能召回。若无他的影响,单靠万岁自己,只怕转不过这个弯。”

  杨忱嘟囔道:“万岁之所以肯听他的,还不是因为他是万岁的伴读。当初若让哥哥去,说不定也是一样,可您非要让哥哥在老家装病……”

  一语未尽,严父、长兄便齐齐喝止。杨慎道:“快住口,这话也是胡说的!”

  稍微泄露出去,就是欺君之罪。而黄夫人则起身,把门窗全部大打开。这一来,若有人偷听,也无处可藏。

  杨廷和默了默道:“别说他福薄,没有那个机会。若真去了,他只怕活不过一个月。”

  这话也只有亲爹说得出来,杨慎正待辩解,就听杨廷和道:“对上张家,你哥哥必定是严格划清界限;对上宦官,你哥哥想必也是耻于为伍;对上皇上,估计会一日三劝,长跪不起。这般一来,对上不得信重,对下处处树敌,至于你们的爹——我,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左春坊左中允,也没有什么面子和本事能够护住他免遭明枪暗箭,这样一来,可不是只有一个月的寿命。”

  杨慎一时面红耳赤,杨忱也讪讪的:“可李越,他又……”

  杨廷和道:“他有那个本事。昔日,万岁只把他当作玩意儿,宦官对他时时警惕,张家更是将他当作绊脚石,文臣又觉他是谄媚之人,处处刁难。可不到半年时间,他就站稳了脚跟,让所有人对他都刮目相看。一个无亲无故无后台的十三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此人颇有晏子之风,注定是凤凰池上客。”

  杨慎则疑惑道:“可是,难道不该洁身自好,直言劝谏吗?”

  杨廷和摸摸他的头:“你还是太单纯。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但这不是让你抛却底线,而是要学会迂回地去实现目标。你要入朝,要学得东西还多着呢。就算中举,也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容易。为父看皇上的意思,要一改重文之风,罢黜夸夸其谈之辈,留下善谋略的能臣和能做事的循吏。所以,从即日起,你们都不要闷在屋里死读书,必定要亲自在外走一走看一看。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如果连问题在哪儿都不知道,何谈治国?”

  四子都起身领训。杨慎面上微红,又道:“爹,可否劳烦爹,儿子自入京来,还未见过李越……”

  杨廷和笑道:“这有何难,西涯公再办文会时,你便去参加,何愁见不得李越,说不定还能与他一较高下呢。”

  杨慎眼前一亮,拱手应了。

  月池浑然不知又有一人摩拳擦掌,等着见她一面。她正立在贡院前,等着放榜。榜前当真是人山人海,她等到人潮散了又散时方挤了进去,第一眼自然是找自己的名次,竟是二甲第三名。她心满意足,又打量前后的姓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比她高出一位的那位仁兄,名叫严嵩……

  她前生虽只是知道一些历史常识,可大贪官严嵩的大名,她还是听过的。难不成,竟是同一人?她按下疑惑,继续看下去,又在三甲找到了一个熟人,山东解元穆孔晖竟然只中了三甲第七名。明代科举典制,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则是同进士出身。三者虽都有进士之名,可同进士,怎么都要矮上一截。

  她正如是想来,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身后之人,正是穆孔晖。

  穆孔晖笑道:“自山东一别,便再未见过李贤弟。今日我们双双高中,何不去庆祝一下?”

  同榜之人,都是未来官场的人脉。穆孔晖又是秉性正直之人,此时不交好,更待何时?月池欣然同意,还邀请穆孔晖去她家中做客。菜还没端上来,宫里的人便又到了。

  贞筠、时春:“其实我们已经习惯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