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楚玉一脸怜悯地看着他,说道:“几百两银子……”
柳江河眼前一黑,说道:“我们家哪里有几百两银子?”
如今他家尚未分家,家中的钱财还由父母管着,柳江河私底下猜测过,家中的现银估摸着也能有一二百两银子。
但这么多钱如果全都用来给父亲看病,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痛至极。
楚玉继续道:“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卖掉家中的田地房产,族长爷爷的病,几百两银子下去,也只能听个响,运气好给他延寿一两年,运气不好那钱就白给了。”
“你们准备的钱越多越好,这病真正想要根治,恐怕需要数之不尽的名贵药材。”
柳江河听到楚玉这番话,心里其实松了口气,他终于找到借口可以不用倾家荡产为父亲治病。
但众人面前,他却依旧是一副孝子模样:“五郎媳妇,如果不送去府城寻找名医,由你来诊治会如何?”
楚玉说道:“我本事有限,只能帮忙吊住一条命,再多的,便无能为力。”
柳江河一咬牙,说道:“五郎媳妇,那我爹就拜托你了。”
楚玉满脸拒绝,说道:“别!你还是送他去府城,我不想成为柳家的罪人。”
柳江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楚玉最划算,他爹生病他也给治了,外人不能说他不孝顺,而楚玉看病从不对他家收钱,等于他白得了个孝顺儿子的好名声。
“到底要不要送族长爷爷去府城看病,你们全家还是好好商量后再决定。”楚玉说道。
柳江河看向其他家人,几人神色各异,但头碰头商量片刻后,由老族长的妻子一拍定音:“就让芸娘来治!”
难题又抛给楚玉。
楚玉赶忙推辞,说道:“你们还是将族长爷爷送到县里医馆,我肯定没本事救回他,我也不想落埋怨。”
楚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担责任,也害怕人没治好会被族长一家纠缠。
柳江河怕她撂挑子,扬声说道:“诸位族亲都可以做个见证,今日是我们大房一定要请五郎媳妇给我爹治病,日后若是有任何问题,我们绝对不会纠缠埋怨五郎媳妇!”
楚玉听他这样说,脸上纠结一闪而过,但还是说道:“不行,我真的救不了!我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柳江河继续劝道:“五郎媳妇,你不要多想,就算我爹明天去了,我们全家都只会感激你……”
楚玉神色一动,她觉得戏演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面上露出一抹不忍来:“若是你们愿意发誓……”
柳江河立马带着全家人一起发誓,但依旧绝口不提诊费。
楚玉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既然你们如此诚心,我若再推辞,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柳江河顿时放下心来。
楚玉又说道:“我来的匆忙,并未带针。谁帮我回家取针?”
老族长的小二媳妇杨氏赶忙朝着楚玉家中冲了过去。
看病的事情既然有了章程,柳江河就空出功夫来算账,追问楚玉:“五郎媳妇,若是没有今日的变故,我爹原本能活多久?”
楚玉眼珠子转了转,胡扯道:“上个月我替族长爷爷针灸时,给他把过脉,那时候感觉他应该还能有六七年的寿命。”
柳江河得了这话,立马转头瞪向柳四海,用力抓着他的衣领:“都是因为你!我爹就是被你害的!你赔!”
柳四海挣扎着,说道:“我推他的时候都没有用力气!这事与我无关!”
“不是你还能是谁!所有人都看着,我爹就是被你推倒的!你这样的人,也配当我们的新族长?”柳江河大声责怪。
柳四海此时急得团团转,脑中灵光一现,指着楚玉说道:“芸娘!芸娘刚才也摇晃了你爹,你不能只怪我!也可能是芸娘害的!”
他这话一出,没有任何人站在他这一边。
“芸娘一个弱女子,她能有多大力气?柳四海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呀?”
“亏得芸娘还举荐你当新族长,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族人们全都站在楚玉一边,一致指责柳四海这个新族长。
柳江河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他本就不觉得楚玉能有多大力气,况且还指望着靠楚玉来吊着亲爹的命,自然不会将这事扯到楚玉身上。
“芸娘只是轻轻地晃了下,她晃完我爹还能站起来,怎么能怪到她头上!”柳江河帮楚玉摘了个干净。
无论是他还是老族长,都将族长的位置当做他们这一房的私产,楚玉是个女人压根对他们没威胁,但柳四海不一样,马上就要当新族长,柳江河当然要拼尽全力将人拉下来。
“我爹本来还能活六七年,如今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你必须给他偿命!”柳江河朝着柳四海大声咆哮。
老族长有四个儿子,儿子们又生了七个孙子,如今他们家除去未成年的孙子和躺在床上的,成年的男丁就有八个人,全都站了出来,和柳江河一起向柳四海讨说法。
乡下人家打架,比的就是谁家劳力多。
柳四海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孙子辈年纪都没超过十岁,哪怕招呼了亲近的兄弟子侄,但和柳族长一家对上,立马就落了下风。
柳江河的拳头朝着柳四海脸上砸,一拳接一拳,将人打得鼻青脸肿。
几个试图上来帮忙的族人,此时也挂了彩。
拳脚无眼,围观离得近的都挨了打,其他人更不敢上去帮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围殴。
“我赔!我愿意赔钱!别打了!”柳四海高声喊道,他觉得再被打下去,命都要没了。
柳江河一声令下,他的家人们都停手。
此时杨氏忽然回来了:“芸娘,你的针我拿来了!”
楚玉满脸可惜,她要干活了,不能继续看热闹。
几个族人主动请缨帮忙将老族长从院子里抬到室内后,立马出去围观两家谈判。
屋子里只有楚玉和族长家的几个女眷。
楚玉装模作样地拿起长针,扒去老族长的外衣,耳朵听着系统的转述,手下动作不停乱扎,快得都要飞出残影来。
反正都是乱扎,怎么严重怎么扎。
楚玉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继承了原身的本事,要不然还不能精准地找到这些可以伤人的穴位。
等她结束的时候,硬生生逼迫自己装出一副劳累的样子,额头上甚至还冒出汗水来。
“半个时辰内,不要动他身上的针,他的命暂时保住了。”楚玉一脸虚弱。
老族长家的女眷们全都一脸感激。
族长妻子理直气壮地说道:“芸娘,你族长爷爷要吃什么药,麻烦你配好了送过来。”
老族长一家占原身的便宜早就习惯成自然,此时依然绝口不提药费的事。
楚玉问道:“可有纸笔?”
族长妻子闻言皱眉,很是不满:“要吃什么药,你家难道没有吗?何必开方子呢?”
楚玉说道:“我家现在只有几味有毒的草药。”
族长妻子顿时无话可说,不情不愿地命儿媳妇去拿纸笔。
楚玉提笔就写,刷刷开了一个药方,上面全部的药材一个比一个贵,主打一个榨干钱包。
楚玉留了个心眼,这些药材凑到一起并不相冲,除了补身子也没啥作用,拿到药房去不会被药店怀疑她在害人。
“芸娘,真要照这方子开药,要花多少钱?”杨氏小声问道。
其他女眷此时也盯着楚玉,她们也很想知道答案。
楚玉说道:“一副药方,大概要二十两银子,族长爷爷先吃五副,后面若是好转,我再开新的药方。”
杨氏闻言脸色巨变,族长家没分家,因而买药的钱是公中出。
老族长多吃一副药,就等于每家少了几两银子,五副药方下去,家底都要掏空了,偏偏就算这样,人也救不回来。
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快死的老头,倾家荡产?
杨氏心里的小算盘打个不停,但她还是忍住没闹。
可她忍住了,有人没忍住,三儿媳妇说道:“这么多钱花了也不见起作用,还不如……”
“住嘴!”族长妻子呵斥道,她看了楚玉这个外人一眼,说道:“这是你们的公爹,是一家之主,你少动那些歪心思!”
三儿媳妇不满,说道:“娘你说得轻巧,我家石头还没讨媳妇呢,钱全部用来治病了,底下几个孙子都不成亲了吗?”
家里没孙女,一溜的小子,成亲压力极大。
族长妻子顿时沉默。
楚玉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张口就是道德绑架:“你们不要计较钱财,父母恩情之重,为人子女就算削骨剔肉,都不能报答万一,何况只是花费些许钱财呢,我公婆若是活着,就算把我卖进窑子里给他们看病,我都是愿意的!“”
在楚玉闹死闹活要殉夫之后,族长家的女眷们甚至不怀疑楚玉话语的真假。
楚玉继续说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杨氏忍不住问道:“什么好消息,可以不买药?”
楚玉摇头,说道:“你们可以去我师兄的医馆买药,报我的名字,肯定会便宜几个铜板!”
族长家的女眷:……十几两银子便宜几个铜板,我真是谢谢你嘞。
族长妻子目光落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丈夫身上,重重叹息一声。
她知道买药会倾家荡产,但她也怕丈夫没了自己压不住这群儿女,她更怕自己以后生病也一样被晚辈们放弃。
楚玉继续当讨厌鬼:“你们也不用害怕钱不够,大不了卖田呀,只要能让族长爷爷多活几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上苍也一定会被你们的孝心感动……”
女眷们见她越说越过分,恨不得让她闭嘴。
杨氏看了婆母一眼,朝着楚玉说道:“芸娘,我好像听到叶儿的声音了,你出去看看她是不是偷偷躲在院子里?”
杨氏想要支开楚玉,找的借口十分牵强,若是往常,楚玉肯定打死都不挪脚,但现在外面有热闹看,楚玉也不纠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慢吞吞地出了屋子,看着院子里两家人扯皮。
“五百两银子?你发什么疯!”柳四海气得跳起来了。
“我爹身体一向很好,要不是因为你,他还有六七年可活,五郎媳妇都说了,人送到府城去治病,几百两银子都是打水漂,我要五百两都便宜了,这完全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柳江河理直气壮地说道。
反正老族长已经没救了,柳江河顺势赚一笔赔偿款。
他的兄弟们想法也差不多,都在盘算着等亲爹过世之后,大家平分这笔钱。
柳四海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压根就不舍得送你爹去府城看病,如今又装什么孝顺?真给你五百两银子,你难道还真的送人去府城吗?”
柳江河:“你现在给了我现在就送!”
至于人送到府城去之后,到底花多少银子治病,人治没治好,不都是他说了算。
柳四海梗着脖子说道:“没有,就算我倾家荡产,也没有五百两银子!我顶多出二两银子!”
柳江河当然知道柳四海没有五百两,但二两银子,这完全是在打发叫花子!
柳江河想让柳四海提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