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偏偏柳四海跟没长脑子一样,一个劲地说自己没钱,只愿意出二两银子,因而谈判僵持不下。
“你是打定主意想耍赖?”柳江河质问道,他不能主动降价,此时心里都急坏了。
柳四海也硬气:“我穷,就二两银子,你爱要不要!”
谈判进行得太匆忙,连个居中调和的人都没有。
毕竟往常族里负责调停的人,此时还躺在屋里被针扎着呢。
柳江河给自家兄弟使眼色,他们不仅不明白,还以为他要他们壮声势,便更加凶狠地盯着柳四海。
他又给相熟的族人使眼色,想让外人来帮忙降降赔偿金额,降到一个柳四海能够接受的数字。
这个族人接收到信号之后,他动了起来,但结果却不如人意:“人都被你害成那样了,五百两银子,一个字都不能少!”
柳江河只觉得眼前一黑,偏偏帮忙的族人还一副邀功的模样。
眼看着事情陷入僵局,柳江河忽然竖起耳朵,说道:“我爹好像醒了,我进去看看。”
他打算招呼自家那几个笨比兄弟进去商量对策,商量大家谁唱红脸谁唱白脸。
但楚玉哪能让他如愿,说道:“江河伯伯,我刚给族长爷爷扎了针,他没这么快醒,你肯定是听错了!”
柳江河:……
他现在和屋子里的女眷们一样,觉得楚玉十分碍眼。
“小河,我好像听到母亲喊我们了。”柳江河说完这话,便不管不顾地拉着最小的兄弟柳小河进了屋子里,两人商量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时,已经有了明确的分工。
谈判继续。
柳四海和柳江河分别重申立场后,多了个调解的。
柳小河扮白脸,说道:“大哥,虽然柳四海不是个东西,但他家的情况,就算房子田产都卖了,也拿不出五百两银子。”
柳江河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两人一起表演得格外生硬。
楚玉横插一脚,打断他们的表演:“看样子你们兄弟俩在屋子里已经商量好了,直接说要多少钱吧。”
柳小河差点演不下去。
柳四海也见缝插针说道:“反正你们一家子,就是要逼死我!”
柳小河面容有一瞬间扭曲。
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多尴尬,还是坚持表演:“大哥,不如我们两家都各退一步,就罚他赔偿一百两银子,并将家里五亩地全部赔给我们!”
一亩地十几两银子,仔细算下来,赔偿金额在二百两左右,和之前的五百两相比近乎腰斩。
柳四海家底掏空都没有一百两银子,五亩地更是他的命根子,他怎么肯交出来:“你们就是在讹人!就是想讹我家的地!只有二两银子,不要就滚!”
柳小河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打算降价,他心中的理想价位是五十两银子和二亩地。
但楚玉又来帮忙了,高声说道:“小河叔,你怎么知道给族长爷爷买五副药要花一百两银子?你这个数正正好,后续我换了药方,你可以将四海叔家的地卖了买新药。”
柳小河呆了一瞬,很快就明白这是楚玉的治病结果,他一想到要花那么多钱,就开始犯心口疼的毛病。
楚玉又看向柳四海,说道:“四海叔,小河叔要的赔偿很合理,你就给了他吧。”
柳四海此时也恨上楚玉了,说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肯定串通好了要讹我家的钱!看什么病需要花这么多钱!”
楚玉却说道:“四海叔,我真没骗人,说实话,就算这么多钱砸下去,族长爷爷也不一定能治好呢,小河叔,你这么孝顺,一定不忍心看族长爷爷受苦吧,我觉得你要少了。”
听楚玉这样说,柳四海顿时对讹钱的说法更加深信不疑,他连二两银子都不想给了。
而柳江河兄弟也骑虎难下,不要这么多钱会显得他们不孝顺,要这么多钱柳四海又明显拿不出来。
兄弟俩对视一眼,柳小河依旧是唱白脸的那个。
他朝着柳四海说道:“四海兄弟,我也不为难你,不如这样,你有什么赔什么,赔完我们一笔勾销。”
他这话其实给了柳四海台阶下,毕竟柳四海有多少钱,他们又不知道,他甚至都没有再提那五亩地。
他现在已经不敢奢求更多钱,有五十两银子就够了。
但楚玉又开口了:“小河叔,你怎么能这样呢?谈赔偿就谈赔偿,怎么还想去抄四海叔的家?你这样也太侮辱人了?四海叔再怎么没地位,也是柳家的新族长,你也真的完全不把他当人看!”
柳小河: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柳四海果然生气,当场翻脸。
“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就杀了我给你们老子偿命!”
柳四海怒气上头,也顾不得先前求饶的人是自己,此时趁柳小河不备,一拳头朝着他脸上打去。
柳小河挨了打,不可能愣在原地不反击。
柳江河想要劝大家冷静下来,但他脑门上忽然被人砸了块石头,他也忍不住了,当即加入战场。
院子里再度变成混战。
混乱中,楚玉在两家人身上都狠狠狠踹了几脚、揍了几拳。
两家人都以为是是对方动的手,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打起架来更加凶狠。
火拱得差不多,楚玉就退了出来,但她的嘴巴没有退出,还在不停地挑唆。
“江河伯,别打了,再打下去,铁柱哥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铁柱是柳江河的长子,听到这话,柳江河打在柳四海家人身上的拳头更重了。
“四海叔,别打了,你家狗蛋都要被小河叔打死了!快住手!”
狗蛋是柳四海的小儿子,一向捧在手掌心疼爱着,听到楚玉这样喊,柳四海杀红了眼睛,大喊道:“敢打我儿子,我弄死你们!”
两家人打得越来越激烈,第一个受害者出现了。
柳四海家毕竟人少,双拳难敌四手,柳四海作为重点关照对象,挨的打最多,此时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脸上身上全是血。
“死人了!死人了!快停下来!”族人们喊道。
眼见着出大事,他们也不敢再看热闹,一群人分为两波,两个人拉一个人,勉强将两家人分开。
但分开之前,柳四海的长子狗娃已经杀红了眼,一脚重重踹在柳江河的儿子铁柱身上。
铁柱被踹得连退数步。
所有人都停下来之后,全都催促着楚玉看看柳四海怎么回事。
柳四海浑身是血的模样,看着格外渗人。
柳江河兄弟全都心下一突,但嘴巴还硬着:“他肯定是装死!五郎媳妇,你先看看我家铁柱,他也受了伤!”
楚玉顿时左右为难。
两家人为了先给谁家看诊,又撕扯了一番。
最终还是族人们看不下去了,说道:“先看柳四海,他流了那么多血,太吓人了!”
楚玉上前去,虽然看上去血淋淋的,但一摸鼻息,还有鼻息,看脉象也还能活,楚玉觉得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楚玉手中出现一根针,她表面上看是在扶着柳四海的脑袋,实际上是将针用力插进他的头顶。
楚玉又装模作样的检查了其他地方,满脸凝重之色,一直等到柳四海咽气之后,她才开口说道:“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已经死了……”
柳四海的两个儿子狗娃和狗蛋,此时全都对着老族长一家怒目而视。
“你们杀人了!我跟你们拼了!”
“别冲动!有事慢慢说!”族人们害怕了,他们害怕死更多人,只能这样劝说。
柳江河也慌了,他没想到居然会真的打死人。
眼见着又要打起来,柳江河的儿子铁柱,这个时候忽然用力咳嗽起来,数声之后,他吐出一口血来。
“五郎媳妇,快看看我儿子,他也受伤了!”柳江河喊道。
楚玉沉着脸走了过来,切脉之后,她的脸色非常难看:“我手上没药,你们赶紧送他去县里看大夫。”
柳江河见楚玉并不说症状,顿时急了:“我儿子怎么了?”
楚玉高声说道:“现在送他去县里,还有一线生机!万万不能耽误!”
楚玉其实撒谎了,铁柱看上去情况还好,但实际上肝脏破碎,完全没救了,送到县里也是白折腾,她只是想看他们忙活起来。
无论是已经死亡的柳四海,还是即将死亡的铁柱,楚玉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心中都没有半分愧疚感。
奸污原身的那个地痞,是铁柱找来的。
原身被奸污之后,也不是立马死亡。
他们在祠堂前,判决原身有罪,做了要将她浸猪笼沉塘的决定。
但却没有立即执行,而是要等日子,于是原身就近被关押在族长家的柴房里。
关了足足有五天。
原身被关押的第一个晚上,有人进了柴房。
铁柱是第一个。
在他之后,就是柳四海这个老族长最忠诚的狗腿子。
第二个晚上、第三个晚上……一直到死亡之前,这是原身不敢回想的痛苦过去,也是老族长送给亲信们的一场狂欢。
楚玉的目光在柳家男人们的脸上一一滑过,原身记得每个人的声音,她不会错杀任何一个。
柳江河不知道楚玉是故意的,他此时对楚玉的话深信不疑,赶忙招呼兄弟,拖出自家的板车,抬起儿子就要送人去县里看病。
但柳四海的两个儿子带着叔伯们,拦住了柳江河一家的去路。
柳四海的长子铁蛋红着眼睛,说道:“你们别想走!我爹死了,你们得偿命!”
柳江河心急自己儿子,哪里还有功夫管柳四海的事,当即招呼兄弟们把人狠狠推开,拖着板车就急忙往县里赶。
柳四海一家老小齐上阵,死活要绊住柳江河一家。
柳江河朝着族人们喊道:“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说,现在人命关天,我们要去县里抢救!”
族人们动了起来。
最终,柳江河一家靠着其他族人帮忙阻拦,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
狗娃被族人拦着,此时发出凄厉的嚎叫声:“爹,你死的好惨!儿子不孝!不能替你报仇!”
族人们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心有戚戚。
狗娃仇恨的眼神落在老族长的屋子上,他心一横,招呼家里人:“跑了儿子老子还在,我要弄死这个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