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乌鸦鸦
元钧淡道:“按我说的办。”
他自幼储君之身养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收敛笑容之下威仪顿生,白缨和红缨心头一颤,连忙低头道:“是。”
他心里一动,却注意到了二少的称呼,低下头看了眼,果然看到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狐毛镶边男袍,手腕耳朵上钗环全无,腰间还配着一把短剑,竟是男装打扮。
元钧心中五味杂陈,不过是简单的一身男装,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被陌生人体贴的善意。
就为此,他也该将这桩事给稳稳地解决了,开药膳店,显然是小宫女开的,她做的食物,确实很美味,想来是开张后生意太好,惹来了事端。若是不立刻现在解决,就算事后姐姐出面解决了,这口吃死人的锅也已牢牢扣在这铺子上了。
他垂手握紧腰间的短剑,大步走了下去。
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忽然一队彪悍的护卫冲了进来,各个身高腿长,宽肩蜂腰,手持长棍,腰佩长刀,吆喝着将闲看人给隔开,只留下了门前跪着的一对男女以及铺着的尸体,其他一些显然是雇来的泼皮有还想拔刀动手的,很快被棍子敲在肩膀上,娴熟压着反捆了手腕一串绳子拉着系在了门口窗栏上,堵上了嘴巴。
看热闹的人们可不想惹事也被捆上去牵狗一般牵着,全都老实地站着不再说话。
场中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一对夫妻尴尬的哀嚎声,女子一时震惊地张大了嘴不敢再哭,只有那男子仍然色厉内荏大喝道:“怎了!不是官府也能拿人吗?打人了啊!”
只看到店门忽然打开,几个护卫簇拥着一位拥着华贵的白狐裘少年走了出来,少年虽然色如春花,却偏偏冷若冰霜,风致洒然,清贵异常。
他站定了,一双清澈眼睛往下看了一看,人群静了下来,他微微侧头示意,一个侍女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红毡上整齐码着银白色光亮如新的银丝元宝,一锭大概有十两,摞在一起在日光下看着犹如一座小银山,射人眼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那男的都愣住了,然后一阵狂喜,嘴上却仍然道:“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打发了我们,我老爹可是吃了你们的粥回去肚子疼就死了!问了大夫,说是药膳不能乱吃,定是有什么相克克到了!”
元钧站在那里,神态冷傲,声音却极清晰:“鄙人姓容,是这家店铺的主人。今日发生此事,耽误了各位乡亲邻居的生意,先道个歉。另外,本人也先把话明白放在这里:一,若是真吃了我这铺子的食物有事的,一应官司,本人承担,赔银赔命,绝无二话。这盘银子放着,一会儿一并送去官府。”
“二,若不是在我家铺子吃出的问题,却受人挑拨聚众前来铺子闹事,只要当着乡亲们的面,承认误会道个歉,本人也可看在死者份上,可赏些烧埋银子,助你们归家。”
“三,”元钧目光冷冰冰看过场上那些闹事的人:“若是心存歹意,受人教唆,血口喷人,污蔑攀诬,讹人钱财,阻人生意,那么一并绑送官府治罪。”
顿时场中一静,那男子上前道:“怎可能污蔑?我老爹在你们这里吃了药膳,有邻居为证!回去后就腹痛不止,汗出如浆,不过一时半刻,就没了性命!”他身旁的妇人哀哀哭起来,似乎十分难过。
元钧却道:“一个一个回话,我问,你答,我会让人记录,一会儿一并呈官府裁断。”旁边早有护卫端出一张桌子,一个账房模样的先生行礼后端坐下去,提笔等候记录。
男子面无怯色:“你问!正好让大家都听听!”
元钧道:“死者是你什么人?多少岁?”
“是我爹,五十八岁。”
“你父亲有几个儿女?妻子尚在否?”
“我是独子,我娘去年生病没了。”
元钧继续询问,仿佛不假思索:“你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做什么生计?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叫耿有富,家在屏风村,家里种地的,父亲叫耿大山。”耿有富回答得也很快,但话音才落,元钧又继续问:“你父亲耿大山是哪一天到我家铺子吃饭的?”
耿有富十分顺畅道:“就是昨日,他回去后还和我们说在城里看到个新店才开张没多久,正在半价优惠,据说卖的是宫里的药膳方子,他便吃了叫什么四神粥,吃了以后一直不太舒服,让我们煮点豆粥给他压一压,然后喝了半碗豆粥,就大喊一声肚子痛!然后抱着翻在地上滚了一会儿,就没气了!”
元钧问:“他是和谁在一起吃的四神粥?用了多少钱?在城里还买了什么东西?到城里是做什么的?是如何来城里的?什么时候回的村?坐车还是走路回去”
元钧一句一句问着,十分详尽细致,那耿有富开始还神情紧张,后来发现问的都是些普通问题,虽然细,却都十分好答,便慢慢放松了下来,而又因为元钧问得非常快,但却完全没有质疑,只是不停询问,也就全部注意力都在回答上,但也都每一句都答上了,甚至面上出现了洋洋得意之色,显然感觉到了胜券在握,眼睛甚至是不是看向了那一摞在日光中雪白发亮的白银。
药膳铺对面的四海酒楼包厢内,一声叹息悠悠响起:“耿有富完蛋了。”
一个青衣文士凭栏往下望去,饶有兴致开口:“他说得越多,破绽越多,已经开始前后有矛盾了,尚且浑然不觉,还在洋洋得意以为编得完美。对方以势压制,以财诱之,不停发问,诱他说话,记录下来,只要将所有问题列举出来,立刻就能找出破绽,再交有司审理,便真相大白。”
旁边一个配剑的高大男子不解道:“我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吃死人,不是一验尸就明明白白吗?”
青衣文士笑道:“你不懂,要的就是闹事,只要场面混乱,铺主又一直不出面。大部分人就会觉得东主心虚,市民不过是看个热闹,记住了这家叫养神药膳铺吃死了人。一传十十传百,以讹传讹,目的也就达到了,谁会去关心官府最后审理结果如何?”
“但是这容女官一出来,先镇压住混乱局面,将场面完全控制为主动,然后大庭广众之下,面色镇定无惧,毫不心虚,又拿出财势诱人,又是当街询问,只这一个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就已能够取信路人了,更何况那耿大富还如此不经事,要不到一盏茶时间,他便要说漏嘴了,你看他前后已经开始矛盾了。刚才说早上出门前喝的豆粥,后面又说喝的麦粥。那容女官有意不纠正,只不停发问,显然是要等待致命的漏洞,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如何有着这样老辣的审讯技巧?简直像是在刑部、大理寺观过审理经验丰富的老推官了。”
文士转过脸来,眉目俊秀,文质彬彬,却正是燕地左相,人称小张良的卢佩陵,他看向包厢中圆桌上首坐着的身形魁梧高大的靖北王郭恕己,带了些幸灾乐祸:
“王爷,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公主手下有此人才,志存高远啊,此等人才幸好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之身,实为逐鹿天下之枭雄也。”
“王爷看来要失算了。”
郭恕己眉目微动:“孤不过是顺水推舟,试一试罢了,叫州府巡按派人过去吧,孤也看够热闹了。”
卢佩陵促狭问:“是继续要把这女官带去官府问话吗?”
郭恕己看了他一眼:“那是王妃女官,有职司在身,不可轻传,吩咐他们带走闹事人,秉公审理即可。”
他站起来了一会儿,又意味深长道:“孤听说,太子十岁之时,便在太傅的推荐下,到大理寺去旁观案件审理了。”
卢佩陵笑道:“沈后去得早,听说太子自幼便是在王妃教导,姊代母职,如此看来,王妃在理政上,只怕也很有才华,因此身边一个女官,也能如此不让须眉。惭愧,惭愧。我十几岁的时候,不如这少女远矣。”
第34章 围炉
容璧此时在函宫里,看着水灵灵像一把子水葱的四个侍女,有点无语。
青豆、碧瓜、翠韭、绿葱,看赐的名字就知道太子是看到了她画的菜圃,虽然还惦记着那边药膳铺的风波,但也知道有太子和公主在,又有王爷在那边,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大不了换一家铺子再开便是了。
她自幼进宫,拥有的东西不多,因此也不怎么有得失心,很是有一种随分从时的品格,药膳铺虽然是她想开的,但本来也是弋阳公主支持下才能开出来,既然回到了宫里,自然是先把饥饿的肚子给抚慰了,她不理解太子为什么如此能忍,明明饥肠辘辘,却仍然还在写字。她只问道:“今天食材有什么?”
蔡凡小跑着进来回道:“唐公公说天寒,适合吃锅子,送了小羔羊、牛尾巴、两只猪前蹄,一只鸡、一条鱼,豆腐、细面,还送了各种豆酱、芝麻酱、豆腐乳、韭菜花、糖蒜、椒油、虾酱,素菜有南瓜、萝卜、冬瓜、芽菜、菘菜、豌豆尖,另外有腌好的雪菜、笋干、香菇干等等,都全的。奴才已提前炖了羊肉清汤,殿下要吃,立刻就能拾掇起来。”
容璧做了决定:“就吃锅子,你们也吃,去叫严信还有沈统领进来,一起煮上,别浪费了。”
四位侍女面露喜色,连忙主动上去帮忙,却看到早晨还冷若冰霜的太子,此刻却亲自走到了厨房,指点蔡凡如何处理食材,熬煮汤底,调制酱料。
鸡整只抹上了黄栀子粉和姜粉,蒸上了,猪前蹄卤上,牛尾巴红烧,羊肉切成了极薄的薄片,准备和鱼脍一起下锅子。
奶白色的羊汤在珵亮的铜锅子里滚开起来,酱汁也都调好,容璧坐到了上首,再次命他们:“都坐下来一起吃吧。”
外面严信、沈统领也进来了,先坐了下来,四个侍女和蔡凡也小心翼翼围上来,并没有着急入座,而是用巾子握着筷子,先伺候着烫肉,容璧看她们紧张,便道:“都说说你们哪里来的,家乡有什么特别难忘的菜肴吧。”
四个侍女十分拘谨没敢说话,蔡凡却是得过容璧亲自指点做菜的,放松许多,连忙道:“奴才家在海东州,家里贫寒,从小最喜欢的,就是雪菜肉丝面了。”他点了点一旁碟子里盛着的切好的雪菜丝:“这可是上好的雪里红,我们小时候没有这么好品相,比这稀碎多了,好的都得拿去卖。只有生日或是节日,母亲便会捞一些来切碎了,和肉丝炒了,那肉丝得先用水、蛋清打了浆上劲了才会特别嫩,和雪菜丝煮开了汤,下面,当初……我离家的时候,我娘还给我做了一碗。”
说完他眼却红了红,当时不年不节,母亲却忽然给自己做了雪菜肉丝面,雪菜肉丝还加了油炒了做浇头,不像从前那样舍不得放油直接煮汤,面里还卧了个蛋,他傻乎乎还暗自窃喜其他兄弟姐妹都没有,只有他能吃。他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是因为已谈好了马上要送他入宫,他娘心疼他马上要挨一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容璧也想起了自己入宫前最后一夜,母亲给自己包袱里放的煮熟的茶叶鸡蛋来,一时也有些伤感,拿了片银叶子来递给他:“说得好,赏你。”
蔡凡大喜一骨碌连忙跪下磕头:“谢殿下赏!”
有了蔡凡开头又得了赏,四个侍女看着终于也大胆了些,青豆笑道:“太子给奴婢赐名青豆,却正巧,奴婢从南苏州来的,从小最喜欢吃的就是毛豆,连皮与干香料炒香,放水卤了放一夜,第二天下饭,清香又下饭。”
碧瓜看青豆这谄媚的笑,连忙也道:“奴婢家也临海,最喜欢的是毛蟹炒年糕,毛蟹切半,撒上面粉,和葱姜煎香,和烤过的年糕焖煮一起,味道至妙。”
翠韭道:“我家也是穷,但家里过年才能吃到的就是咸肉菜饭,咸肉铺在米上先蒸熟,放点猪油和菜帮子一起拌了,再盖上盖子小火烧出锅巴来,香得紧。”
绿葱有些嘴拙,想了下才道:“家里穷,来宫里才吃了些好东西。记得的好吃的就是肉粽子……宫里最爱的是夏日用绿豆和紫苏煮了绿豆汤,煮出沙来,放冰块冰糖,很是好喝。”
严信笑道:“大概是围着炭火,热了吧?这时候想起绿豆汤起来了,我从南粤那边进的宫,从小只爱吃个芋头蒸鸡,鸡油鸡汁落在下边垫着蒸着的芋头,又面又香,哎,已是数年吃不到这等美味了,沈统领呢?”
沈安林是先皇后的侄儿,自然是出身富贵人家,他想了下道:“喜欢的菜么……肉燕吧,这菜做着麻烦,但是确实鲜。鸡豆花也不错。”
蔡凡咂舌:“沈大人果然是高门大族出身啊,这两样都是看着清淡,真认真做起来很是费工夫的。”
青豆忙问道:“蔡公公说说看,这究竟是什么菜?怎么个费工夫法?”
蔡凡道:“肉燕,其实和鲜肉馄饨差不多,但区别就在于那裹馅的皮,是用上好鲜肉和糯米粉、甘薯粉,用锤子捶打捣上个万次,捶打出薄如蝉翼的肉皮来,再用来裹肉馅,讲究人家馅里头还放鱼肉,煮出来那叫一个滑嫩鲜美啊,一般人家吃不着。”
“再说鸡豆花,那也是上好文火熬煮八个时辰以上的鸡汤,用猪肉茸、鸡肉茸扫成清汤,再把鸡肉同样是反覆剁细剁成肉酱,加上豌豆粉搅拌成肉浆,慢慢下到鸡汤里头,煮出来绵软轻盈的鸡豆花,淋上酱,看起来只是普通清淡,吃起来柔滑鲜甜。这就是那等清贵人家做的清贵菜式,看着寻常又清雅,这道菜有个说法便是‘吃豆不是豆,吃鸡不见鸡’,用文人的话便是至简至繁……”
一时众人都有些感慨,席上气氛渐渐轻快活跃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些菜式,配上宫中确实是最好的食材和热腾腾的汤底,这一顿锅子大家都吃得很是愉悦满足,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和血色来。尤其是四个侍女,她们在宫中自然早就听说过太子挑剔好洁的名声,又是被皇帝赐给被幽囚中的太子,人人都战战兢兢,没人会觉得这是好差事。
一则进来就和打入冷宫无异,二则这位太子被幽囚惩罚,必然心情不畅,她们又是皇帝所赐,继后选去的,太子必然要迁怒于她们,贵人生气,打死一两个宫女,那根本就不算个事。
没想到太子不曾迁怒她们,不仅赐名,晚上还赐同食,气氛融洽。在宫里,主子是否好伺候是奴婢日子们是否好过的关键,如今看来虽然是被关着,但是只伺候一位主子,这活就少多了,主子再和气体恤下人,那日子可就好过了!虽说是关着,她们这些宫人在宫里,本来也就是拘在内宫里,规矩森严,一步都不许乱走的,如今能够在这函宫里清清静静的,伺候一位主子,不得不说几位侍女提着的心都慢悠悠放了下来。
容璧很快吃饱了,便吩咐蔡凡:“今晚说的菜式,都记住了,明儿开始一道一道做了给大家尝尝。”
众人都连忙谢太子赏,容璧点了点头,起身披了大氅,到外面避风的游廊里头走了走消食,严信陪着他,容璧看了看雪景,便就回了书房找了本农书看,一边想着那山洞种菜的安排,一边又吩咐严信:“明日替孤去找找药膳方子的书来。”
严信应了,只以为太子是晚上听了菜有了兴趣,又道:“要不奴才去太医院问问,拿些药膳方子?”
容璧满意道:“那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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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观中,刚刚双修过吃过丹药的元自虚精神饱满,面色红润,正慢悠悠打了一套拳,一边听一旁的内侍回报,收了拳笑道:“不错,我这个儿子一贯孤高好洁,忽然让他宠幸丫头,确实为难他了。一起吃个锅子,也算是个让步的姿态,看来关久了,也有了些长进了。”
他心情愉快,只觉得自己这个孤高不逊的儿子,总算低了头,当然还是有些少年意气,但这又显得这低头分外珍贵。如果太子被关了几日,就真的能够俯下身来宠幸那些丫头,能屈能伸,他反倒要深深忌惮和厌恶了。
如今这仿佛低了头,又仿佛还是要守着自己那根傲骨,他反而感觉到了愉悦,感觉到自己终于再次掌控住了这个将来能够取代自己位置的儿子。他曾经对他充满了期冀,他也是自己最喜爱最寄托重任的储君。太子一天一天长成,容止出众,岳美姿仪,朝臣拥戴。而他却如日暮西山,身体的衰败让他感觉到了权力的流逝。
他接过一旁道姑们奉上的巾帕,擦了擦汗,又问:“让太医院那边不得藏私,太子要药膳的方子,都细细给了。”
李东福笑着应了,又问:“午膳陛下要用什么?”
元自虚一笑:“天寒,都辍朝了,年下无聊,朕也吃个锅子,再烫点黄酒来。朕的太子,还真会享受,也很会收服人心么,热热闹闹吃个锅子,奴才们觉得日子不难熬,也就死心塌地地继续忠心服侍他了。”
李东福心里叹息,想着摊上这么个心思难测的君父,太子犹如踏在钢丝弦上,他听到密报说太子未宠幸那几个丫头,他还以为陛下定然要愠怒不喜,没想到皇上不仅没有生气,似乎还挺欣赏?
如此看来,虽然幽囚太子,太子之位却丝毫没有被废的倾向,也难怪骆皇后都着急了,一大早又招了二皇子进宫。
容璧可不知道的无意之举又让太子逃过了一场危机,她接过了严信带回来的药膳书和太医院送来的药膳方子,如获至宝。太医院的药膳方子最为详细,除了列下方子外,还细细标注了每种药的份量和作用,君臣佐使,清清楚楚,实在是民间很难找到的珍贵方子。
就连严信都道:“太医院最擅调治,会开太平方,因此这药膳方子确实珍贵,听说皇上那边有过交代,宫里各处不能怠慢太子用度,因此知道是太子要,太医院院判亲自找了来送给我的。”
容璧知道皇帝这是表示,太子虽然被罚,但是只能朕罚,其他人若是真苛待了太子,那还是大逆不道。
这样的态度不得不说对她在冷宫的生活至关重要。为了确保接下来的生活还能保证如此优渥,保证她不会在太子身体里某一天突然会被问罪,她想了下,还是精心按着那药膳方子做了一道药膳点心,命人呈献给皇上。
元自虚看着那方方正正码在碟子里的精致糕点,很是意外,李东福道:“已是请太医院看过了,说是八珍糕,茯苓,白扁豆,莲子肉,薏米,怀山药,芡实,党参、人参,极是养生,太子殿下亲手做的,所有人都看着,太子自己也亲自尝过了,送过来的时候,试食的小内侍也吃过了,入口无碍。”
元自虚笑了声:“太子有孝心。不过朕服着丹药呢,不好用这些,赏了你们吧。”
李东福连忙接了下去,磕头谢恩,心里却知道帝王虽然面上高兴,其实心里仍然深深疑忌着年轻的太子。
容璧却并不在意这些,替太子做了忠君孝子的姿态,她珍惜地一条条将那些药膳方子都强行背了下来,又带着蔡凡和侍女们,亲自一一试煮,这占用了她白日大量的时间,再加上各种种植的农书,让她乐在其中,时间飞快,一转眼春假已过,朝廷又开始正常的上朝了。
过了一个月的春节,积压下来的政务自然是不少,元自虚议了一天政,仍然有不少政务未曾议出来,内阁几位相爷重臣,都急着等陛下决断,因此用过晚膳后,平日里本该修道去的元自虚,还不得不让人送了白日未看完的折子来看。
太子元钧天资聪颖,十二岁就已理政,元自虚自从有了太子帮忙,从前处理这些政务颇为轻松,如今太子被幽禁着,这又是年初,百端待举,元自虚到底又上了年纪,不由颇觉得有些劳神。
他批了几本奏折后,心情不畅,转头看李东福伺候在旁,便问道:“太子近日可好?”
李东福一怔,也不知道皇上这发问,究竟是想听到太子好还是太子不好,但一时仓促之间,也不敢妄揣上意,想了想如实答覆:“太子甚好,冬日无事,每日亲手做药膳献给陛下,剩下时光只是看书。太医前日刚诊过平安脉,说太子身体康健,气血充盈,因着静养了这些日子,心神安宁,夜里也能安睡,身健神安,体重有增加。”
元自虚想起每日奏报太子都是带着人变着花样地做新菜式,吃吃喝喝十分养生悠闲,他看了眼李东福这些日子因着吃了不少太子亲手做的药膳,气色也分外丰润,一时恶向胆边生:“他身为人子!倒是躲起清闲,安心养生起来!倒是让君父日夜操劳!实在不孝!”
李东福吓了一跳,连忙深深低下头,心里腹诽,幽囚太子,这不是您亲自下的令,如今政事繁忙,您又觉得他清闲了,这被关着的清闲,难道太子想要?
元自虚冷笑道:“来人,把这些折子都送去函宫那里,让太子都给批了!”
第35章 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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