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乌鸦鸦
“为今之计,是我们要壮大自身,靖北非我们停留之处,朝廷又归不得,君父不容,唯有隐忍利用一切,等你做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座,那时候……再把我和孩子接回去。”
元钧眼里射出了冰冷的狠意。
弋阳公主又道:“倒也不必怨恨郭恕己,反而如今,若是利用得好,兴许还是我们的助力,毕竟有着共同的敌人。”
元钧道:“你不必再为了我而去讨好他,我们不仅有着共同的敌人,同样有着共同的目的。”
弋阳公主从妆台上拿了一支簪子,替他挽好发髻,宽慰他道:“好了,难得过来,也不知道这次能待多久。容碧在那边也不知道能否应付。不过这次换过来倒是好事,她对皇上没有那种愤恨,又甘于平静田园生活,若是你还在那边,恐怕要露了形迹。”
元钧道:“昨夜我忽知此事,心情郁结,只想着能够尽快来到姐姐身边,不知这次互换,是否与此有关。”
弋阳公主所有所思:“说起来上一次互换,也是容璧在铺子里遇到了闹事的堵门吧?恐怕她当时也心情不好,要知道那铺子她也费了许多心力。你有空的时候不妨问问她是否当时情绪激动。”
元钧沉默了,弋阳知道弟弟性格,笑道:“不好意思问?你们两人灵魂同体,也是奇缘,还当尽早熟悉起来的好,毕竟她是我们姐弟唯一最后的希望了。”
元钧应了声:“是,我知道了。”
弋阳又替他拢好外袍:“回去吧,既然来了,抓紧时间把人手都理一理,归拢起来,我这边你就不用浪费时间过来了。时间宝贵,我无非就是养胎,没什么好陪的。”
元钧欲言又止,眼里都是担心。
弋阳宽慰他:“放心,我比谁都更看重这个孩子,无论男女,他的父亲已不期待他,我更不能亏欠了他。”
元钧道:“还是要小心谨慎。”
弋阳道:“若是护不住他,我也不配为人母。”又命人传早膳过来。
元钧看姐姐自信,也稍微放心。陪着弋阳用了早餐,才离开了和光院。
他走出来迎面遇上了梅香,梅香一眼便看到他头上属于公主的簪子,笑道:“怎的公主又赏了你?今天吃什么?外面唐侍卫找你呢,听说好像是猫跑去内院了。”
“猫?”元钧一愣,想起来本来过来第一时间应该是看看容璧写的手记,但忙着想来见长姐,竟忘了这事。
梅香道:“就从钜鹿带回来那只,你自己说的公主有孕,挪在外边给侍卫们养着的。”
元钧微一点头,回房找了册子来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郑氏商队送来的猫,蹙眉想了想郑氏这边还需要争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挺多,但好在小女官记得十分详细,元钧对容璧起了些赞许之意,又想着也不知小女官如今在宫里,不知道如何了,看到自己带人翻好种好的菜圃,应该也会满意吧?
第42章 天魔
容璧确实正站在菜园子里,看着欣欣向荣的菜园子,心情是愉悦的。她亲自下地去摘菜,一边想着晚上的菜单,忽然感觉到一阵安静,转头却看到不知何时,一个老者面目清矍站在菜园子边上,穿着杏黄色道袍,凝视着她。
而他身旁站着李东福,还有数个内侍宫人恭敬而安静地站着,背后又有人影闪动,似乎进了厨房、大厅、书房等地,原本函宫里服侍的宫人似乎都不见了,整个函宫里鸦雀无声。
她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皇帝——她从前远远见过,宫里除了内侍,也不会有别的男子。
她背部微微出了一层汗,上前跪下行了大礼。
元自虚笑了:“起来吧,朕听说你种的菜园子甚好,今日正好无事,过来看看。”容璧起身,元自虚招手唤她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既是你亲手种的菜,又听说最近你在研究药膳,那朕今日就尝尝你亲手做的饭菜吧。”
容璧轻声躬身道:“儿臣遵旨,父皇请稍候。”她提了那篮子菜行礼后退下,也不去看那些在殿上穿行的禁卫们,自己走入了厨房内,几个宫人和禁卫也立刻守住了厨房,名为帮忙,实为监视。
出了什么事吗?她自幼在宫里长大,知道这种大动干戈往往是搜宫才有的,为什么搜宫?函宫里有什么不应该有的东西吗?她有些紧张,但仍然有条不紊地将菜篮子里的菜拿出来,放到水桶里,有宫人上来帮忙,她吩咐人都将菜洗了摘了,又命人生火。
好在厨房里的杂役太监们还是在的,厨房很快开始热闹起来。
她强迫自己注意力集中在做菜上,韭菜选最嫩的拌馅做饺子,再烙个荠菜春卷,竹荪炖鸡,肉片清炒玉兰,鲜鲈鱼汤,蒜煨红凤菜,上面撒点儿干虾皮,小葱拌豆腐,加上松花蛋和芝麻。嫩笋尖、香蕈、枸杞头焯熟同香油、胡椒、盐、酱油、滴醋拌食成凉菜,这是春日山鲜,点心用玫瑰万寿糕,茶水就上金莲花石斛茶。
宫人将面揉好后,她伸手拿了面皮来亲手包着饺子时,李东福进来了,看到她笑着鞠躬行礼:“殿下您亲自做呢?”
容璧模仿着之前太子那有些清高的脾气,试探着问道:“父皇最近服的丹药,可有什么饮食上的忌讳?”
李东福笑吟吟:“前些日子御膳房进了活珠子,陛下吃着觉得鲜,便赏了,之前梅妃做了清汤羊脑进上,皇上也赏了梅妃一架琉璃屏呢。”
容璧点了点头,知道皇帝饮食喜好不可询问,因此她只问忌讳,而李东福只说皇上赏什么,绝口不提皇上爱吃什么,也是他谨慎之处,但却又是实打实给了太子面子。
但……活珠子,那是未孵化的禽蛋,民间觉得这个可以治头晕,滋补的,还有羊脑……皇帝……是头晕头疼吗?听说他久服丹药,她在靖北的时候特意找大夫问过久服丹药的人的药膳方子,大夫问过了那丹药的功效,知道服丹的人双修之后,含蓄道:“房道强盛的话,此等金石之药一般加了白石英、乳石等物,最好以黄连、生地、石斛等除热补虚,只以生津祛燥为要。”
她想了想,在凉菜里头加了一味鲜核桃仁和一把香芹,鲈鱼汤里也加了一小片天麻,炖鸡里头则加了生地。
李东福看了看又笑着告退了,走到了函宫的正殿上,看到元自虚正坐在几前,漫不经心翻着他们抄检呈上来的托盘里各种字纸、册子,都忍不住要替太子捏一把汗,低声上前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在亲自为您包饺子呢。”
元自虚慢慢打开一张桑皮纸,上面详尽绘制着整个函宫的菜圃分布图,竹林、湖水、小山以及各个宫室、游廊之间,被细致地分成了一块一块的地,上面标注着种什么东西,甚至还有堆肥晒肥的地方、种子收贮以及幼苗培养的地方,养鸡鸭鹅的地方,连从湖里饮水灌溉挖沟渠都细细画清楚了,看得出十分用心,和适才一路走进来看到的地方确实一一对得上。这上面细细用蝇头小楷写的字,也看得出太子查阅了不少农书,连种的菜蔬瓜果是喜阳还是背阴,施肥浇水的频率,都一一写清楚,连在哪里查阅的都注明了,几乎是拿出了习经治学的态度在种地。
他眉目舒展,看了眼李东福,又问下面站着垂手等着的一位禁军统领:“都查抄清楚了?是你信誓旦旦说的,沈安林被太子召见,有东西私下夹带传递,如今沈安林不招,身上也没有带任何东西,太子这边若是也搜不出什么来……”
李东福看着那禁军统领面生,他面色严峻,跪下道:“臣不敢,臣确实亲眼所见太子从匣子内拿出纸,又命人急招沈安林入宫,
摒退所有人密谈。兴许,殿下将那信,放在身上了?”
元自虚笑了声,转头吩咐李东福:“等太子做完饭菜,让他沐浴换衣再来陪朕用膳。”
李东福恭敬应道:“是。”
容璧在厨房亲手做了几个菜,又指点着杂役太监们看着快做好菜了,便出来要洗手换衣,果然看到李东福带着几个内侍在外面捧着衣物等着她:“殿下,皇上等着您了,您先沐浴换衣吧。”
容璧看了眼那明显不属于函宫的内侍以及背后跟着的禁卫们,没说话,微一点头,往浴殿行去。浴殿里果然换下来的衣物和鞋袜乃至簪冠,全都被人带走,禁卫紧紧跟随。
容璧便知道这是搜身,皇帝究竟要搜什么东西?她心里紧张,但仍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模仿着平日太子的举止洗浴后换了一身衣袍,在内侍们的引导下回到了函宫的正殿。
元自虚正坐在正殿主座看着什么,容璧上前一丝不苟拜下行礼,元自虚笑道:“起来吧,坐罢。看来你真的是在种地,今天朕就尝尝你亲手种的菜蔬。”晚膳开始被内侍们鱼贯送入,容璧在下首侧坐跪坐下去,默默无言等着。
元自虚却问他最近读什么书,做了什么文章,幸好容璧过来后就先看了太子手记,一一答覆了,心里却捏着一把汗害怕元自虚要考问她学问,没想到元自虚却有些不在意问他道:“太子前日急命沈安林进宫,是有什么吩咐?”
容璧恭敬道:“长姐有喜信,儿臣心中高兴,便命沈安林替我去寺庙进香舍粥,祈福,让菩萨护佑长姐顺利产子,国泰民安。”
元自虚笑了下:“弋阳有你母亲在天之灵护佑,自然是会平安的。只是弋阳都有孕了,怎的你的侍妾如今都无消息?莫非是我儿嫌她们貌丑?”
容璧道:“父皇恩赏,自然都是好的。只是父皇有谕旨让儿臣专心读书,儿臣自然两耳不闻窗外事。”
元自虚没说什么,只挥手命道:“前日宫乐坊进了一班新排的十六天魔赞佛舞,排得甚好,正好今日传来一观,也让太子放松放松。”
容璧看到殿下果然竖起了屏风,屏风后不知何时已坐满了乐师,开始奏乐。乐声靡靡,铃声叮当,十六个少女鱼贯而入,头上束着象牙佛冠,垂着细细发辫,身披珍珠缨络衣,赤足露腰,系着大红绡金薄纱裙,裙极薄透,能看到纤纤玉腿在垂下的珍珠流苏后若隐若现,翩跹跟着铃鼓节奏踏足舞蹈。
少女们正当妙龄,身材纤纤,肌肤在珠光映衬下透着粉光致致,身躯上还用贝母粉描绘了莲花纹,在灯光下光泽灵动,腰肢一丝赘肉也无,她们有的手持琵琶做飞天舞,有的舞动绸带做天女散花样,有的则手持铃鼓,轻摆腰肢,纤细手臂被臂环映衬着似雪一般。舞姿极尽曼妙冶荡。
容璧心中却念着元自虚派人来搜宫搜身,不知道要寻找什么,根本无心观看,眼睛似乎看着少女们,心里却早已飞速盘算着想著书房、寝殿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引起搜宫,不会被人栽赃放入什么东西吧?巫蛊?那些菜地里……
她面无表情,众人看着却只以为太子正专心观看舞蹈,这也正常,这十六天魔舞,皇上极喜,甚至还重重赏了教坊司那边的总管太监。
元自虚也看着自己的长子,他他衣着薄薄的青色葛衣,跪坐在那里,仍然姿态优雅,脊背挺直,鸦黑发髻一丝不苟,虽是在天魔舞前,他却仿佛仍然安坐在大儒讲筵之上,意态端正,面色泰然,静如君子,手里握着玉着,袖子下露出了白玉一般润泽年轻的手腕,手指纤长有力,那是属于年轻人的手。
他对着那些少女做了个手势,少女们边舞边摆着三个少女到了御前,另外两个少女则腰肢轻摆舞到了太子身旁,一个绕到太子身后,伸手便去宽下太子的外袍,另外一个则跪坐下去,伸手去解太子的腰带。
容璧心里原本绷着一根弦,并未注意到几个少女去了皇帝那里,她感觉到腰带一松,低头吃了一惊,伸手便将那少女推开。
那少女手里尚且还握着太子的玉腰带,猝不及防被太子一推,身子往后一倒,便撞到了几案上,匡啷啷几案翻倒,上面的杯盘碟壶撒了一地。
少女面如土色,慌忙深深跪下请罪,颤抖着的纤细身躯如同羔羊一般楚楚可怜。
元自虚却看着太子,太子腰上玉带被解开,外袍敞开,露了出来玉白的袍裤,春衫轻薄,太子年轻有力的腰腹线条一览无余,在这令正常男子血脉偾张的天魔舞前,太子竟然静如止水。
他这个儿子,难道要成佛了吗?
他的长子似乎感觉到了君父观察审示的目光,掩上袍服,正襟危坐,平静地回望,那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甚至仿佛还带了属于稚童的纯真和茫然。
元自虚在自己儿子眼中,仿佛看到了狼狈而丑陋的自己。他想起了十八年前,他的皇后生下他的第一个儿子,他也曾经是对他报以重望的,他那时候是真心实意要把这个长子培养成为可以交付国家重器的储君,也是真心爱着这个孩子的。
然而如今,他垂垂老矣,却后悔了,他首先撕毁了自己对死去的元后的许诺,将自己聪明的长成的儿子囚禁了起来,并且因为一个密报,便大动干戈过来搜宫,可笑的是,什么都没抄出来,反而深深反衬出了他那畏惧儿子的心,怯弱,恐惧,犹如迈入暮年的老狮,惧怕着自己的儿子。
元自虚忽然被巨大的愧疚和羞惭的情绪给淹没了,他默默无言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第43章 兄长
元自虚离开宝函宫,回了大殿后,仍有愤恨萦绕心头,热气直冲脑门,他闭着眼睛命一旁穿着道袍的宫妃道:“把前日冲霄道长献上来的凝霜积雪丹拿一丸来。”
那宫妃一怔,胆怯道:“是,只是冲虚道长说,这丹丸大寒,陛下若不是十分头疼火热,最好不要服用……”
元自虚冰冷看了她一眼,宫妃被皇帝森然一看,已不敢再说话,连忙道:“婢妾立刻去拿。”
凝霜积雪丹要用牛乳送服,这才三月天,元自虚就已开始用上冰,命人送了牛乳雪冰来,就着凝霜积雪丹服下后,才慢慢觉得心头那股直往头上冲的怒火平息了下来,潺潺舒爽,舌里生津,他盘着腿慢慢宽了外袍,才道:“传令,青犼卫统领尹森伟污蔑太子,窥伺帝踪,杖毙。”
李东福愣了愣,心下忽然反应过来,青犼卫,就是内八卫里头那支最神秘的负责监视、哨探、暗杀的那支内卫啊,里头全是死士,只有皇帝直接号令,难怪他今日没见过那个统领!他连忙应了去了禁卫军传了口谕。
等到传话回来,元自虚又已与几个炉鼎盘膝引气双修了一回,心情开始慢慢平复了,他半眯着眼睛问李东福:“你说,太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李东福陪着笑:“当初太子殿下不肯幸司帐,奴才记得您也命太医给太子看过诊……太医当时不是诊治了说一切正常。太子殿下只是好洁罢了,奴才记得您当时也说太子尚年少,等年长些,识得女子滋味了,便好了。”
元自虚慢悠悠睁开眼睛,又狐疑道:“太子该不会好南风吧?”
李东福又陪着笑:“太子品性高洁,未曾听说有狎昵宠奴之行。奴才听说前些日子,陛下赏给太子那一斛珠,太子交给司宝监那边,让人细细做了女子佩戴的璎珞来呢,听说尚宝监那边送了几次图样,太子都不满意,退回让重新做图样。”
元自虚这下起了些兴致:“哦?说不定是送弋阳的呢?”
李东福道:“皇上,公主却是不喜珠饰,只喜金玉的。”
元自虚也想起来:“这倒是,弋阳觉得珍珠不长久,会变色,还是金玉好,值钱,还能传给子子孙孙,倒是孩子脾气。”
李东福陪着笑,元自虚道:“既要送那么珍贵的璎珞,想来是不是看上了哪家闺秀……”他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也想起来了,无论哪家闺秀,如今太子被囚,哪家还敢嫁太子?
元自虚便慢悠悠回道:“太子还小,且再静心读几年书吧,朕看大臣们居心坏得很,朕好好的孩子们,都被他们给调唆坏了,老二和老三最近当差,也很不成器,还得好好读书。太子读了几个月书,果然大有长进。”
李东福笑着迎合:“陛下说得是。咱们普通百姓家,那都是没办法才让孩子早早出去干活挣钱的,天家有这许多名儒带着,自然是要好好多读书才好。”
元自虚自己说服了自己,心满意足闭了眼睛:“朕再静静心打个坐,你们都下去吧。”
青犼卫打死了个统领,骆皇后慌了手脚,找了二皇子传话给骆世明,骆世明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埋下的钉子,这次原本只为一击即中,谁想到太子竟能沉得下气,对弋阳公主如此危境,也没有和皇上撕破脸?元钧才这个年纪,就已如此隐忍,来日一旦解困,只怕……
骆世明仍是安慰元桢道:“二殿下不必担忧,只是可惜没了个得用的人,青犼卫那个人,本来不好收买……好不容易说动了替我们搜宫一次,没想到皇上竟下次辣手,应是疑心了。但二殿下回去和娘娘说,也不必担忧,以皇上的个性,皇上越是愧疚,越不愿面对太子,太子反而短期内出不来了。”
元桢有些不理解:“愧疚了如何反而不会放出来?”
骆世明道:“你年纪小,不知道……当年,好些案子,最后虽然证明是冤枉了大臣,但皇上也绝不让人翻案。尤其是当初那方士献什么红丸,太学生们闹,朝廷好些老臣重臣们跪谏皇上,皇上虽然诛杀了那方士,停了红丸,也下了罪己诏。但最后那些闹事的太学生,后来没有一个能在朝中任职的,全都秋后算账了……”
元桢脸色微变,骆世明苦笑道:“皇上性子便是如此唯我独尊,你和娘娘在宫里小心。只怕太子也被关怕了,压根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冒了这么大险,废了一枚得用的棋子,罢了,回去不必和娘娘说这些,只宽慰她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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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骆皇后等人如何惶恐,容璧却是自在得很,仍然是一身葛衣素袍走在菜圃边上欣赏着田园风光。
连日春光甚好,菜地里因之前太子对此并不在意,许多菜长势太好,都没来得及吃,不少蒿菜、胶菜都开了黄花,翩翩粉蝶、嗡嗡蜜蜂飞在菜地叶底花间,旁边篱笆上的木香也开了满架的黄花,爬树攀墙,花串垂落直如花瀑一般,连着旁边的紫藤花架,荼蘼花架,花团锦簇,清气满院,蜂蝶款款流连其中,风光旖媚。
菜地边上一大片的薄荷已疯长连上了阶下,挨挨擦擦地触到了靴边,散发出香味。这东西原本就是撒了种子见光就长,锄不尽的,本也为了驱蚊用,但就这么任由生长,也太暴殄天物了。
容璧坐在廊下,心情惬意,一边指挥着几个内侍把菜叶上的虫子都给捉了,一边命人薅了那一大片的薄荷头下来,看那些油亮嫩叶沾露滴翠,随手掐过便香气盈袖,久久不散。她亲手和着蜂蜜冲了一壶新鲜紫苏薄荷茶,加了几颗青杏,沁翠清香,醒神舒气。
容璧兴致起了,指点着蔡凡,在厨房里做了紫苏薄荷鱼,凉拌薄荷牛肉,薄荷煎蛋,薄荷油饼,薄荷焖鸡,竟做了一大桌的薄荷宴来。
其中她摸索着做了一道咸蛋薄荷油煎虾,剪去虾头尾足,油煎香后,加入咸蛋黄、酱油、花雕酒小火炒匀,撒上新鲜薄荷碎叶翻炒两下出锅,便是薄壳香脆,香得起沙的咸蛋黄薄荷煎虾了。
宝函宫里人人有份,之前的搜宫显然吓到了他们。他们之前被赶到一间空房间里关着,并不知道皇上忽然来又忽然拂袖而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宫里多年,都知道这大动干戈必然隐藏着可怕意味,不免都心下惶恐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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