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姗姗
林寻张了张嘴,不知何故,在顺着他举的例子设想那些世界时,心里会出现一些酸涩,还有一种说不清成分的情绪涌上来,堵得慌。
半晌,林寻摇了摇头,说:“那都不是属于我的世界,我只想回到我熟悉的、有归属感的地方。”
许亦为:“那就要努力了。等结束这里的一切,就去找适合你、属于你的地方,在那里好好生活下去。”
林寻一时不懂:“什么意思?难道这里结束之后,我不会自动回到之前的世界吗?还要去寻找?”
一阵沉默,许亦为始终看着她,那是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
不止如此,林寻还感觉到从“她”而来的心虚和隐瞒。
直到许亦为问:“你怎么判断之前的世界就是属于你的世界呢?所有平行世界都是分支,只有原始世界是唯一的。”
原始世界?就是最初的,第一个出现的世界?
林寻喃喃问:“你的意思是,我要去找原始世界?”
许亦为摇头:“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都要从原始世界去改变、创造,否则你就只能大海捞针,一个个去试错,看哪一个才是你要的。至于你说你来的那个世界,就算那是你认定的归属,可它既没有编号,你也不知道回去的路,你要怎么实现‘返乡’呢?”
林寻:“所以自我离开的那一刻,就注定回不去了……”
许亦为没接话,“她”也不吱声。
林寻一时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或是无力感多一些。
她就这样呆坐着,缓和了许久,期间许亦为起过身,片刻后又坐回来,给她的杯子里重新添了咖啡。
杯子放在面前,林寻才找回语言:“那你呢,你属于这里吗?”
许亦为只道:“我早晚也会离开。”
林寻看向他,一口气问:“早晚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是现在?离开了去哪里,你也要找属于你的世界吗?”
许亦为扫了她一眼,在她的眼神中这样说道:“等你的事情解决了,我就会走。”
林寻怔住了:“你是因为我才留下的?”
许亦为先是一笑,随即笑容减了几分,神情中多了一丝无奈:“你也说了,在这个世界,你只有我了。”
第54章 Chapter 18
Chapter 18
和许亦为的对话并不算长,内容也不算多么令人醍醐灌顶,但很奇妙,林寻竟从中获得了一些力量。
林寻当着许亦为的面将药吃了,许亦为将林寻送到门口,表情中似有保留,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林寻注意到了,问:“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你直接说吧,我保证我这次会听你的。”
许亦为垂下眉眼,措辞道:“有些事并非表面上看得那样简单,有些事也并非想像中那么复杂,不管是去哪个世界,接触什么样的人,归根结底要先了解人。只要了解人在想什么,读懂人性,任何与人有关的事就都不是难题。”
林寻盯着许亦为好一会儿,没有追问许亦为的潜台词,而是问:“是不是你要告诉我的事不方便直接说,但你注意到我有遗漏了,对吗?”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她自己没有发现遗漏,还沉浸在即将圆满解决问题的成就感中。
许亦为扫过林寻,带着一种淡淡的暖意,他的嘴角弯了弯:“你一直都很聪明,心地善良有主见,如果能再多一点防人之心就更好了。”
林寻没有接话,只是琢磨着许亦为的暗示,直到离开许亦为住的楼层,坐电梯来到酒店大堂,思路依然停留在前一刻。
就在林寻去往电影院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防人之心、遗漏,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林寻回答:“我也没有头绪。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律,也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他是在规则允许范围之内给我提示。”
“她”抱怨道:“什么规则不规则,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啊?”
林寻喃喃道:“不要轻易介入他人因果,这是第一条,应当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否则许亦为不会说那么多次。”
“她”说:“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在意这么多,活得累不累啊。”
林寻没有回答,再说这会儿还无法思考太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对付方裕,也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再遇到另一个世界的许亦为。
说起来也是奇妙,另一个世界的许亦为因缘巧合在这个世界短暂停留,而她则和另外一个“自己”共用一个身体——如果“她”也是林寻的话。如果有一天,同一个世界出现多个林寻或者多个许亦为,大家坐在一起各抒己见,那该是怎样一副画面?
至于“她”最初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林寻,这件事许亦为说不清楚,她自己也需要找机会弄明白。但就目前而言,她并不想承认“她”也是林寻。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和独一无二的生长环境,经历的人生都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正是因为这些经历和每一次不同的人生选择,一次次组合叠加在一起,才促成了日后的性格,成为某一个独立的个体。
而她和“她”无论是性格、人生选择都不一样,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就算“她”的经历比她多,比她坎坷,见到的丑恶嘴脸更多样化,她相信如果换成自己,一定不会变成另一个“她”。
是的,就是这样,她们只是拥有一样的细胞和基因组成的躯壳罢了,而关在这里面意识和精神祇是这副躯壳的居住者。
另外还有一件事,林寻发现自己的这些心思“她”并没有感知到,因按照“她”的性格,听到她想这些事一定会跳出来反驳指责,可“她”非但没有,情绪还比之前更雀跃些。
不为别的,主要还是因为许亦为的那番话。他说之所以和“她”保持距离,只是因为两人意见相左,他是为了避免争吵,才给她更多空间。这话也可以直接翻译成:“我对她没有意见,我也不是讨厌她。”
虽然没有进一步的表达,这里面的深意也足够“她”乐上一阵了——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原来疏远不是因为厌恶啊!
看,“她”已经因为许亦为的委婉表达高兴得找不到北了,林寻却不敢像“她”一样轻松大意。
林寻仔细检查了身上的东西,防毒面具、消毒液、打火机、刀片,还有一件在杂货店里额外购买的装备,随即将头发梳成丸子头塞到帽子里压实。
到了电影院,林寻若无其事地走向方裕,方裕见到她很是惊喜,大概以为她不会来了。
直到两人进了影厅,方裕仍喋喋不休,林寻边听边虚应着,全程左耳进右耳出。
和上次一样,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林寻想着,这样也好,以免伤及无辜。
影片开始了,林寻没有安静地观影,而是第一时间将沉默打破:“其实这部电影我看过了,说的是女主角被另一个意识体夺舍,一直以为自己有精神分裂的故事。她周围的人都想帮助她,但效果甚微。这些配角就像是工具人,没什么作用。哦对了,结局也很丧,女主角失败了。”
话落,林寻又问方裕:“是不是觉得挺没意思的?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安排结局呢?”
方裕消化完剧透,皱了皱眉头,说:“又是这种故弄玄虚的套路,现在国产恐怖片怎么都这样。”
林寻:“审核政策呗,封建迷信、怪力乱神要不得。”
林寻笑了笑,又道:“如果我是那个导演,我就会再安插一个角色进去,还要是一个不起眼的,平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小角色,到了最后关键时刻这个小角色会摇身一变成为全片的终极Boss。女主角虽然被夺舍,身体被新的意识体占据,那也不要紧,因为这个终极Boss会出手,他会将女主角做成标本,夺舍成功的意识体最终也只能困在标本里,直到死亡。怎么样,这种黄雀在后的反转是不是一下子就升华了?”
林寻看向方裕,方裕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好像已经注视她许久了,而且他的眼睛里再度散发出那种诡异的暗光。
尽管不是第一次,林寻还是会心里发毛。她想,只要她还是正常人,这种恐惧感就不会消亡,就像弱小的人类在野外遭遇棕熊一样,即便手里握着猎枪依然会胆怯。
没关系的。林寻这样对自己说。
方裕不是棕熊,她拥有的筹码也不只是猎枪,而且她终将能克服心里的恐惧。
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方裕开口了:“如果你是导演,这部电影一定能拿奖。你的创意真是太棒了,而且……”
方裕没有说完,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林寻收了笑,在心里回应他:“而且我和你的想法还惊人得一致,对吧。”
林寻吸了口气,起身说道:“欸,这里的冷气太冷了,我有点不舒服,想去洗手间,你自己先看吧。”
林寻快步走出影厅,却没有直奔女洗手间,脚下一转就猫在角落里,等了几分钟给方裕发了一条微信。
“里面太冷了,我就不进来了,在洗手间补个妆,一会儿咱们外面见吧。”
果然,没多久方裕就从影厅出来了。
林寻目送方裕的背影,等他消失在拐角,又溜进影厅,找了个角落蹲下。
就在这时,“她”出声了:“你要干什么,你该不会是要在这里解决他吧?这么黑,你的行动也不方便啊!”
林寻跪坐在地上,一边拿出背包里的东西一边说:“我已经考虑过了,外面虽然空旷,但不利于我——前面几次正面刚都是在宽敞的地方。他力气大,速度比我快,还有那些化学毒药傍身,不管是比力量还是比手段,我都不是个儿。若是给他充足的准备再正面较量,我没有胜算,一定会再送人头。我只能选这里,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再说这种阴暗的地方,最适合料理阴暗小人了。”
说话间,林寻从包里拿出一副护目镜戴上,然后是半截式的防毒面罩,随即朝四下张望了一圈。
“她”这才发现护目镜的特别之处:“是夜视镜?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在你脑补许亦为是不是喜欢你的时候。”林寻的语气很冷,“刚遇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我还奇怪呢,怎么在这个世界你那套不灵光了?呵呵,说穿了还是毁在恋爱脑上,该动脑子的时候不动。”
“她”登时不乐意了:“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信不信待会儿我直接拿回身体的控制权,你部署的再周密也没用!”
林寻依然很冷漠,戴上防护手套,又从头到脚检查一遍,这才说:“那你就试试看。”
林寻没有再与“她”理论,影厅里虽然黑压压的,但监控室会有工作人员监视,摄像头都是红外线的,从监控里看一清二楚。
林寻很快拿出手机给方裕拨了个电话,上来便说:“方裕你去哪儿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回来找你没见到你人啊?”
方裕问:“你回去了?”
林寻:“对啊,我现在就在位子上呢,你还回不回来啊?”
几秒的停顿,电话里还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方裕说:“那你等我,我这就回来。”
林寻切断电话,就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不到一分钟,从大门口进来一道人影,林寻透过夜视镜看得真真儿的,就是方裕。
等方裕走向座位区,林寻将入口的门推上,快步跟了上去。
方裕没有夜视镜,只能用手机照明,一路低着头注视着脚下的台阶。
林寻来到他身后,一手摸出喷雾瓶,另一手拍了拍方裕的肩膀:“方裕!”
方裕毫无防备地转身,林寻同时抬手,对着他的眼睛喷出消毒液。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却还是有飞溅的液体落在他的眼睛周围,方裕叫了一声,立刻打掉林寻的手,一下子坐在地上。
“你干什么!”方裕叫道。
林寻却没理他,一脚将他的手机踢开:“把你的包给我。”
方裕的视线受损:“你喷了什么?你要我的包干什么?”
林寻半蹲下来,和他隔着一点距离说:“你说干什么,你包里装了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乖乖交给我。我保证只要你配合我,等我安全离开这里,这件事我不会闹大,否则你可别怪我——到时候警方从你包里翻出三|氯|甲|烷,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寻的话说动了,方裕揉着眼睛,直到视觉恢复了一些,这才将自己的背包递给林寻:“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
林寻一把拿走背包,一手伸向里面摸了摸,发现方裕的包里装了不少东西,很凌乱。
“小心!”下一秒,“她”叫出声。
林寻只觉眼前一花,就被从地上弹起来的方裕正面扑下台阶。
台阶的棱角膈得她腰背生疼,方裕还没有完全恢复视觉,只用力气就占据上风。但也多亏了他的视觉受限,尽管他已经摸到了林寻脸上的防毒面罩,还粗鲁地将它扯下来扔到一边,随即又从自己兜里摸出那块黑布,这整套动作却慢了许多。
正是因为方裕的动作慢了,林寻这才有机会反应,有更多的时间从疼痛中缓过劲儿,她清楚地看到那块黑布已经被浸湿了,她还闻到那股特殊气味儿,显然方裕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将三|氯|甲|烷倒在布上。
也就是在这一刻林寻终于明白到,为什么会有人说即便是武术冠军经历过台下一万次训练,真到了生死关头训练成果都要打一半折扣。因为在台下训练和比赛当中,一切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有比赛规则在,一切都是点到即止。
这就像是有人默默背书滚瓜乱熟,一上台就秒断片一样。就连武术冠军在实战中都要打折扣,何况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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