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只是没想到这几日累得厉害,纪云蘅身上又暖乎乎的,抱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为何不?把我叫醒?”许君赫反问。
“你睡得很沉,我喊你都没用。”纪云蘅道。
“不?可能。”许君赫了解自己,他睡觉向来要在极其安静的环境里,一点?杂音都不?能有,虽然这个毛病在来到泠州之后已?经改善许多?,但他还不?至于睡得那么死,连人喊都喊不?醒。
纪云蘅站在他身边,用手胡乱地在他脖子?上揉捏着,辩解道:“我可没有骗你。”
许君赫舒服地哼哼两声,倒也不?再?与她争论。
她也就捏了一会儿,嫌累了撒手不?干。许君赫转身将她拉到跟前,两条长?腿舒展着,呈现出一个把纪云蘅圈在其中?的姿势,仰头道:“早膳可吃了?”
纪云蘅点?头,“吃了。”
“那今日想下山吗?我今日得闲,可以陪你出去玩儿。”许君赫想了想,“学?骑马射箭,或是泛舟。六月时节花开得遍地都是,也可以去赏花。”
压在心头上的事一直没有着落,纪云蘅却没有心情出去玩,只道:“天热,不?想出去。”
许君赫捏着她的手指关节,“先前怎么不?见你嫌弃天热,见天往外跑。”
纪云蘅想了想,觉得许君赫说得不?对?。
她倒不?是不?怕热,若是真的不?怕热也不?会在夏日里的夜晚总是坐在门槛边上乘凉,哪怕蚊虫叮咬也不?愿回去。只是那小院一直都是她一个人,所以她总是想往外跑,去人多?的地方,哪怕是不?与人说话在旁边看着也好。
但是后来许君赫翻墙进了小院,从那之后一整个夏天,纪云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院中?的。因为他总是突然来,纪云蘅在屋中?的时候有许多?时间都往院中?张望,说不?清是看什?么,还是在等人。
纪云蘅想要反驳,这时候却听见荀言在外面?道:“殿下,您请的人到了。”
许君赫松开了她,扬声道:“传进来。”
荀言应声,转头行?到寝宫的门外,对?着那对?年轻的夫妇道:“二位,殿下有请,跟奴才来吧。”
在门外的两人正是盛彤和朱彦。
先前许君赫离开的那日,其实还向他们借了一个带锁的小盒子?,然后临走时他将盒子?交给了两人,让两人暂为保管。
许君赫并没说过什?么时候来拿,只说他报恩的时机到时,自会派人来寻两人。
盛彤与朱彦都是老实人,仔细将盒子?藏起来,照常生活。一连多?日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家里的唯一的一头牛还没了,两人进城或是耕地都要比从前费力。二人也琢磨过,许是贵人多?忘事,皇太孙回去之后就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给忘记了。
却不?承想,还真有人找上了门,将他们一路带进了泠州。
盛彤是农家姑娘,进泠州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回也都是去西?城区那几条街逛逛,稍稍奢华点?的地方自是不?敢去的。而今上了山看见这辉煌气派的行?宫,处处守着人高马大的侍卫,紧张得手脚发软,出了一头的汗。
她只觉得这行?宫里人人都穿着华贵的锦衣,看谁都像是主子?,然则一路走来也没瞧见谁摆出主子?的模样,就连现在面?前这个瞧起来跟少爷似的人物,也自称奴才。
盛彤紧贴着丈夫的手臂,低着头不?敢乱看,怕冲撞了贵人。
往里行?了一段,走过宽敞的院子?,就听荀言道:“殿下,人带来了。”
“进来吧。”
里头传来淡淡的声音,盛彤听得出来,这正是先前住在他们家的皇太孙。
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奢华的宫殿里,入眼便是各种精致的摆件和从未见过的雕花金柱,层层纱帐之后,便瞧见殿中?的窄榻上,一坐一站的两人。
昔日两人穿着粗麻布衣,一人喜欢满山地跑,一人一坐就是一下午地发呆,便是生活在山野间也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模样。那时盛彤会与二人说笑,丈夫也会与皇太孙一同进山打猎,或是合力修建浴房。
而今再?见两人,不?过隔着一二十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天堑。
金童玉女,贵不?可言。
“草民”“民妇”
“拜见太孙殿下——”盛彤与朱彦一同跪地行?礼。
“不?必多?礼,起身吧。”许君赫摆了摆手,让荀言将两人扶了起来,递上座椅。
二人坐下来将盒子?放在桌上,其后便缩手缩脚,十分局促。纪云蘅见状便主动去拎了茶壶来,给两人倒了热茶,对?盛彤道:“彤姐,这些日子?你们过得可好,没再?有什?么人找你们吧?”
纪云蘅说话慢,声音又有着少女的软和清糯,让盛彤一下子?放松不?少,笑着道:“没有,日子?倒也安生,只是会时时惦记着二位何时来取回东西?。”
许君赫道:“你们辛苦了,这次请你们过来不?仅仅是为了拿回东西?,先前所说的报恩自然也作数。今日在殿里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盛彤快速瞧了身边的丈夫一眼。
夫妻俩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商议过,救人性命是人之本能,不?论当日来求救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会去救,并非为了贪图恩情。
朱彦道:“太孙殿下,我与妻子?生活圆满,并无所求,那日能够救回殿下,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奢求其他。”
许君赫问:“你们是被村中?人抢占了屋子?和田地,被赶去了山腰上住,也不?打算要回来?”
“自然是要拿回来的。”朱彦道:“只不?过这等小事,不?敢劳烦殿下。”
许君赫又转头望向盛彤,“你也是如此?想的?”
盛彤点?头,“能为殿下尽绵薄之力,我和彦哥都觉得此?为幸事。”
纪云蘅听着这话,也跟着问道:“彤姐,我们给你们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当真不?向殿下讨要些什?么吗?”
盛彤冲她笑了笑,“怎么能算麻烦,你们来了之后家中?热闹许多?,况且还有了浴房呢。”
许君赫的手指搭在靠椅上轻轻敲了几下,随后道:“朱彦,我看你孔武有力,身姿矫健,只在山野打猎有些屈才,你可愿入朝为将,保家卫国?”
朱彦二人当即愣住,面?上满是惊色。
许君赫又道:“如今太平盛世,边关安宁倒也用不?着你上场打仗,若是你能做出功绩,将来封侯拜相?倒也不?是绝无可能。”
这话说得巧妙。许君赫说的是将来,谁人不?知他是储君,将来天下的国君也必然是他,这金口一诺是什?么份量,几人心知肚明。
朱彦二人一时惊诧得反应不?过来,没有应答。
许君赫又道:“倘若你们不?愿也无妨,我不?过是随口一提。我记得朱夫人一手织工精妙,如若你们愿意?,也可随我一同去京城,届时我选个好地段给你们开一纺织楼,若你们经营有善,或许能直接与织造厂对?接。”
许君赫给了足够的时间让两人考虑,殿中?安静了许久。
纪云蘅抠抠手指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小声,“良学?,我还以为你会帮他们抢回房子?。”
怎么可能!许君赫想,他这一条命还是很贵的,总归不?是那几亩田地,几间破屋子?能抵,要出手自然是大手笔。只不?过他许出口的虽是光明前程,但也都是个机遇,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二人的选择和能力。不?过再?怎么说也比那些小恩小惠来得好。
机遇就在眼前,抓不?住就什?么都没了。朱彦没有多?考虑,当即拉着盛彤跪在地上,高声道:“谢殿下大恩大德,让朱某此?生有实现心中?抱负的机会!日后必定抛头颅洒热血,一心报效大晏,忠心国主!”
许君赫眯着眼睛笑了,懒洋洋的,有几分满意?之色,“荀言,让程渝带他们下山安排好住处。”
荀言躬身应是,接着将两人给带了出去。
殿中?又静下来,摆在桌上被红布紧紧包裹着的盒子?被许君赫打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纪云蘅看看那些证据,又看看许君赫,其后道:“良学?,东西?也送来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许君赫沉思了片刻,忽而问:“泠州在六七月份有什?么节日吗?”
“六月有花船节,但是已?经过了。”她道:“七月有乞巧节。”
许君赫琢磨了一下,“还有别的吗?”
纪云蘅想说还有我的生辰,但旋即一想这个并不?能算作节日,而且看许君赫的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
她摇摇头。
许君赫像是自言自语,“五六月是冬麦收成之期。民以食为天,自然要大庆丰收。”
他倏尔抬头,身后揽着纪云蘅的腰,往她往怀里按了按,然后在她的侧脸落下几个轻吻,低声说:“十九岁生辰是不?是要到了?赶在你生辰前把事情了结好不?好?”
第106章
六月二?十五这日,纪云蘅收到了苏漪寄来的信。
这封信是从千里之外传来的,信中提到她已经?抵达京城,且在皇太孙的安排下住进了十分气派的宅院里,还?派了许多侍卫保护,正处在非常安全的地方。
小狗学学当初也被苏漪一并带走,如今也?养得肥肥胖胖,倒没有半点思念主人的模样。
苏漪在心中交代了一些基本现况,剩下?很大篇幅是关心纪云蘅的,反复叮嘱要她保护好?自己?,还?在信的末尾特地写了不必回信。
纪云蘅将信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而后宝贝似的折起来,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许君赫在一旁看着,冷不丁道:“揣身上干什么?难不成还?要一字一句背下?来?”
纪云蘅摸摸心口,却是非常认真道:“暂时背不下?来,待我多看几遍,或许能?背下?来。”
这模样瞧着太可爱,许君赫忍不了,当即走过去?掐了一把纪云蘅的脸颊,捏了两下?后转头走了,什么也?没说。
纪云蘅迷茫地揉了揉脸,倒也?没有追问?为何,只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先前许君赫说五六月是冬麦收期,应大庆丰收,而后去?了皇帝寝宫一趟。
隔日便有皇令传遍泠州,说是皇帝为了庆祝年年丰收,要在泠州大摆宴席,宴请泠州百姓,与民同乐。
早年皇帝还?年轻时,在江南巡游也?办过几场这样的宴席,据说流水席会摆上十里,再搭起高高的戏台,皇帝届时也?会莅临,与所有百姓一同饮酒看戏。
只是这在泠州还?是头一次。
皇令传下?来之后,泠州各地官员商户都积极响应,约莫是要在皇帝面前大展身手,将此事办得尤为积极,不过几日的工夫庞大的戏台就搭好?了。场地远阔,每日都围满了人看热闹,大街小巷也?到处都传着关于宴席的闲谈声,一时间泠州竟空前绝后地热闹。
许君赫这几日尤其忙碌,几乎都是深夜才回行宫,白日里也?瞧不见?人。只不过他每回出门前和回来之后,都会去?偏殿看一眼纪云蘅。若是她醒了,就坐在边上与她说会儿话,若是没醒,也?就在床边看她几眼,放下?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而后才离开。
有时是小块的蜜饯糖,有时是他随手折的花朵,还?有些小孩子玩的玩意儿。许是许君赫觉得新?鲜,又?像是为了哄纪云蘅,就都带回来给她。
纪云蘅虽迟钝,却也?察觉了不对劲。她笃定许君赫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并且正在实?施,只是他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她。她也?尝试过向许君赫询问?,只是许君赫并不松口。有一回她有些急了,拧着眉与人生气,许君赫喊她也?不理。
最后许君赫走来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纪云蘅,不管有什么计划,你只需记住,你会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这条路铺得太远,太长,泥石里混的都是累累血骨,倘若我们走到了路的尽头,也?必然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局。”
纪云蘅对这后半句话深表赞同,仰头问?他,“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许君赫没应声,干燥温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耳朵。纪云蘅与他对视,无端从他的眼中窥得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不知是冲谁而去?。
只是纪云蘅实?在不明白,许君赫为何不将他正在做的事告诉自己?。想来想去?仍旧苦恼,她干脆在许君赫下?山时跑去?了邵生所居住的地方,想找邵生说说话。
谁知去?了之后才被宫里的太监告知,邵生已经?有三日未曾回行宫了。
纪云蘅乍然得知此事自然是非常惊讶,因邵生原本的住处早就不安全了,还?是他自己?提着东西上了山求许君赫给他一处安身之所。可眼下?听?闻他三日未归,又?能?去?哪里?莫不是在下?山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她越想越心慌,下?山去?找了薛久,却见?薛久的肉铺挂着锁,他平日住的地方也?没人,不知下?落。
见?识过孙相等人的凌厉手段,纪云蘅就更担心二?人,回行宫后等到了深夜没睡,见?许君赫回来便赶忙上前说了此事。许君赫却半点没有意外的样子,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睛,说道:“不必担心,大宴在即,我怕出了什么纰漏,便让他们二?人去?帮忙了。”
纪云蘅听?到这话才放了心,又?皱眉道:“那邵生哥走前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呢?”
许君赫一边脱了外袍一边道:“应该是我跟你说的,但这几日太忙,我忘记了。”
纪云蘅看着许君赫的背影,瞧不见?他的表情,因此难以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是本能?地从中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
她还?想再追问?两句,却听?见?许君赫说:“明日便是大宴,你应当就能?看见?他了。今日早些休息,我们需起早了去?。”
上一篇:相亲走错桌,辣媳妇闪军婚踹渣爹
下一篇: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