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 第38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见他走过来,纪云蘅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警戒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那?胖子身边还站着方才黑了脸离去的杜岩,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都是方才亭子里坐着说笑的人。

  纪云蘅对不认识的人,都懒得?搭理,当初即便是许君赫到了她面前,也是一样的待遇,更遑论面前这些瘦得?像猴,肥得?像猪,又看起来满脸不怀好意的人。

  她偏过头去,侧了半个身子,一副随时?要离去的模样。

  “纪姑娘留步!”那?肥胖的男子扬声?道:“你不记得?我?了?上回在我?们在你家见过面的,我?是赵宣。”

  如此一说,纪云蘅就想起了。

  上回在宅中虽说没看见正面,但纪云蘅光是看他这个体型也能认出来,便正是王惠先前给她挑的结亲人选,西?城区木材家的赵公子。

  纪云蘅没有应声?,不知道这人突然来喊自己做什么。

  “我?说赵公子,你方才不是说与纪姑娘有媒妁之约吗?该不是记错了,这纪姑娘瞧着好似不认识你啊。”杜岩便朝赵宣笑。

  明面上是打趣赵宣,实则是要给纪云蘅难堪。

  他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不管纪云蘅是不是有意,她提着一篮子香蕉来便让杜岩认定她是取笑自己,回亭中聊了会?儿仍不消气,正巧碰上了赵宣来此地?,才以三言两语怂恿赵宣前来与纪云蘅寒暄。

  赵宣先前在纪宅相看纪云蘅的时?候自然是满意的,回家就让人准备聘礼了,只不过那?段时?间正碰上纪家出事,这聘礼才一直没有送出去,到如今竟是没机会?了,他当然心有不甘。

  听?见纪云蘅也来了此地?,这才巴巴地?凑过来。

  只是泠州民?风再?如何开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婚约之事到底还是出格,周遭人都觉得?不合适,一时?也没人说话,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纪云蘅倒没觉得?难堪,只朝赵宣看了一眼,而后十分认真道:“我?不认识你,请你不要胡说八道。”

  赵宣没什么文化,并不觉得?谈婚论嫁之事是何私密之事,见纪云蘅一副不认账的模样,就忙扯着大嗓门吆喝起来,“我?怎么是胡说呢?我?先前可?是亲口得?了你爹的承诺,聘礼我?都准备好了!”

  “你既与我?爹承诺,合该找他兑现才是。”纪云蘅道。

  赵宣一时?忘记了纪家的事,脱口而出,“他在何处,下了山我?便找他去。”

  “在牢里,你找去吧。”纪云蘅看着他,问了一个自方才起就十分好奇的问题,“你跟人说话,为何要闭着眼睛?”

  “你、你!”赵宣气得?眼睛一瞪,竟显得?大了不少。

  纪云蘅点?头,“这回才像是睁着眼睛说话。”

  赵宣被这几句话气得?不轻,脸涨成了猪肝色,用手指点?着纪云蘅,话却?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杜岩见状,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话了,便冷着脸道:“赵公子是我?杜家的贵客,你如此出言不逊,难不成是我?杜家哪里得?罪了姑娘?”

  谁知这句话就刚落下,还没等?他的刁难发作起来,就忽而一声?尖利的叫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僵局。

  “少爷——!”

  就见杜家一小?厮飞快地?穿过人群奔来,似吓得?掉了魂一样。

  杜岩斥责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我?看你是想领板子了!”

  但那?小?厮却?顾不上害怕这句训斥,急声?道:“少爷,皇太孙来了山庄,正在前堂处,老爷吩咐小?的尽快将少爷喊过去见礼!”

  “太孙殿下怎么来了?”杜岩满脸的惊讶。

  “听?闻是皇太孙打马自山下经?过,见山上热闹,得?知是咱们老爷给老太爷贺寿,这才上来送贺词来了。”

  “这是好事啊!咱们杜家竟有如此大的面子?”杜岩的嘴边已经?抑制不住笑容,眼看着就要眉开眼笑,恨不得?喊给全园子的人听?。

  却?听?那?小?厮道:“少爷,此事大不妙,你去了就知了!”

  纪云蘅见杜岩带着人脚步匆匆地?离去,身后还跟了不少人同行,都是听?见了皇太孙来此,跟着要去看热闹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篮,掀开盖子盯着里面的香蕉斟酌了片刻,便也抬脚混在人群中一同前去。

  且说许君赫在路上堵了半个钟头,风吹得?他手指冰凉,问清楚了山路堵住的原因之后,便带着一肚子的火上了山。

  途中还骂骂咧咧,直言杜家找死。

  一路到了山上,就见山庄边上处处是人,老远就有安置马车和马匹的下人,提前让人下了马车步行过去。

  许君赫无视那?下人的呼唤,打马往前。

  待下人前来阻拦时?,殷琅翻身下马,亮出了官府令牌,由此硬是在人群中开了一条道路出来,让许君赫骑着马走到了山庄的门口。

  旦见头戴金冠的少年身着鹅黄金织外袍,高坐骏马之上,手中拎着鞭子,霸道地?将马骑到门边上,引得?众人围在两边,议论纷纷。

  这山庄的门不高,许君赫骑着马进不去,否则能一路骑到正堂里面去。

  他不想低头,便翻身下了马,俊俏的眉眼没有笑意,单是看着便有股来者不善的气息。

  殷琅拿着令牌在门口处做登记,还没等?下人战战兢兢将“皇太孙”三个字写完,杜旗就带着人飞奔而来。他急出了一头汗,隔着老远就躬下了身,到近前来时?双腿一弯,扑通跪下了,高呼:“草民?拜见太孙殿下!”

  他这一跪,便连带着周围所有人都跪下了,乌泱泱矮了一大片。

  许君赫站着不动,唇角一提,露出个不算明显的笑:“员外郎,你花了那?么多钱捐了个官还自称草民?,岂非浪费了那?些真金白银?”

  杜旗上回在许君赫这里已经?吃够了教训,那?次花船节让他损失了百两黄金都不止,打掉了牙连同血沫都只能往肚子里咽,此时?自然是明白许君赫的到来准是没好事。

  他伏在地?上不敢动,“太孙殿下莫要打趣草民?。”

  “你这就不对了,倒显得?我?很难相处似的。”许君赫手里晃着鞭子,语气也不正经?,抬步往里走,“上回员外郎将花船借我?时?,不是说好了你我?之间交个朋友,如今我?赶路来泠州,正巧遇上令尊大寿,特地?上山来祝贺两句,员外郎怎么如此与我?生?分?”

  杜旗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他身后,“殿下肯来此地?已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草民?不敢逾矩。”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令尊在何处?”许君赫问。

  “家父在前堂。”杜旗将手伸长,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地?为许君赫引路。

  原是热热闹闹的寿宴,许君赫这么一出场,就完全搅乱了气氛。这一路走过去,所有人噤声?看着,瞧着杜员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也隐约知道出了事。

  胆小?的人即刻离开下山,好事的人则跟在后面凑个热闹。

  许君赫如同闲庭散步,边走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右手一直攥着马鞭,闲着没事一般在手中晃着把玩。

  便是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更令杜旗害怕得?不行。

  到了正堂处,杜旗亲自充当通报小?厮,高声?喊道:“诸位!太孙殿下尊驾来此,快来拜见。”

  一声?高喝,堂中坐着的人慌忙起身,在堂中跪倒一大片。

  其中位于最后位置的一个头发花白,身穿深红色的老人,正是杜旗的老父亲。

  许君赫嘴上说着是来贺寿,实则一眼没往老人那?里瞧,更没有搭理堂中跪着的人。

  他看见正堂处挂着一个金闪闪的牌匾,上面正雕刻着四个字:福寿绵长。

  许君赫抬手往上指了一下,笑着道:“这个词不好,我?给你写一个。”

  “上笔墨纸砚!”杜旗赶忙吩咐下人,也就是这会?儿,他支了个下人去将长子杜岩寻来。

  纪云蘅就跟在杜岩几人的身后,因脚步跟不上还小?跑了一阵,渐渐竟有超越杜岩的架势。

  她抱着小?篮子,青丝晃动,裙摆飘然,脚步隐隐约约露出些急切。

  她循着人群来到正堂处,才见到外面里面都跪了黑压压一片,连苏漪也尚在其中。

  纪云蘅到底还是抢在了杜岩的前头,踏着门槛而入,一下就看见许久不见的良学立在一圈跪着的人当中,两只手负在身后,正不耐烦地?指挥着:“往左,员外郎连哪是左都分不清?”

  定睛一看,就见杜旗和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踩着正中间的桌子,一人举着一块大木板,一人拿着钉锤。

  那?木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寿比王八。

  “爷爷,爹!”

  杜岩一声?惊叫脱口而出,震惊的声?音刺穿正堂,吓了许君赫一跳。

  他转脸过来时?,眉眼已经?带了怒,只是还没发作,第一眼竟瞧见了站在门边处的纪云蘅。

  纪云蘅这三个月的确是被好好养着了。

  先前的她有些瘦弱,而今却?脸颊圆润,皮肤白皙,衬得?墨黑的眉眼尤为精致。

  崭新的衣裙套在身上,就好似从头到脚都变了个模样,只是那?双眼睛还没变,如同阳光下的溪水,又闪又澄澈,十分漂亮。

  这相见来得?突然,两个人好像都没反应过来。

  纪云蘅的表情里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却?将许君赫看得?认真,眼眸直直地?盯着他,相当专注。

  许君赫倒是没想到会?这样突然地?见面,只瞧了她一眼,又立马回身。

  他有些犹豫,毕竟现在正是找茬的时?候,给人笑脸就先把自己的气势削了三分,他实在不想给杜家什么笑脸。

  不过这犹豫也没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又转过身来,唇角轻弯,是一个很自然而然的笑。

  “纪云蘅。”他唤道:“过来。”

第28章

  一别三月有余,从夏季走到了冬季。

  纪云蘅之前并不觉得时间漫长,也鲜少为许君赫的?离去黯然,偶尔想起他?时,最先想的?还是他?身上那股与母亲颇为相似的?味道。

  可如今见了面,他?就站在堂中,长身玉立,眼中带着?笑。

  纪云蘅才后知后觉,三个月的时间也是很漫长的?,那个让人满身热汗的?酷暑,那些与许君赫在小院中说话的日子已经恍如隔世。

  京城与泠州隔着?千山万水,纪云蘅曾一度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

  但许君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突然地离开?,突然地出现,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纪云蘅抬步走过去,其中需小心翼翼地穿过跪了一地的?人。

  堂中寂静无比,落针可闻,纪云蘅慢慢地走着?,来到了许君赫的?身边。

  “你怎么在这?”许君赫往回走了两步迎她。

  堂中太过寂静,听不见别的?声?,纪云蘅说话时声?音不自禁就低了下去,“我随姨母来,给杜员外的?父亲贺寿。”

  许君赫的?目光从她头上戴的?金簪往下落,沿着?她的?杏眼描摹一圈,再看?看?她身上华贵的?锦衣,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这身穿着?才像个样儿了,先前?穿的?都是什么东西,披麻戴孝一样。”

  许君赫光是看?看?纪云蘅,就知道纪云蘅在他?离开?的?这三个月的?日子?过得不错。

  当初走得急,尽管他?已经?尽力安排,却仍然是给纪云蘅留下了一堆事?儿。

  他?留在泠州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便?是负责盯着?纪家,以免纪云蘅又遭遇了什么坏事?,能有人给他?传信。

  只是泠州此地到底还是他?手伸不到的?地方,没出一个月,他?暗地里留下的?人都被陆续处理?干净了,那之后许君赫就丢失了纪家的?情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