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你怎么知道杜公子的脑袋磕坏了?”邵生颇为惊奇,“听他说是下楼时踩空了,跌破了后脑勺,不过伤得不重。”
纪云蘅抿了抿唇,心里清楚是杜岩撒了谎。
他不是下楼跌落,而是被?一脚踹得没站住,才磕破了脑袋。
但她觉得不是良学的错,因为良学看?起来没怎么用力,是杜岩实在?太?瘦了,像飘摇的旗杆。
而且他不该在?堂中那么多人时去指责良学,良学不喜欢听那些话。
纪云蘅刚想开口,就瞥见有?人走来,站定在?邵生的旁边,对她揖了个平礼,笑道:“纪姑娘,又见面了。”
因此她又闭上了嘴。
来人正是杜岩。
他今日穿得没有?那么厚重了,更显得身条消瘦,头上戴了帽子,隐隐遮住包着伤口的白布。
从脸色和表情上看?,他的确是好多了的样子,没有?因头上的伤而萎靡。
且不知是不是许君赫那一脚踹得他心窍通透了,这回站在?纪云蘅面前时,眼中是半点瞧不起都没了,笑得十分?温和,“先前在?山上多有?冒犯,回去后我痛定思痛,本想着这几日提东西去纪家亲自向?姑娘赔礼道歉,没想到会在?此处相遇,倒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说完又揖了一礼,模样极为郑重而诚恳,“若是纪姑娘不肯原谅我,他日我再登门拜访,负荆请罪。”
纪云蘅微微侧身,没受他的这一礼,慢吞吞道:“当日在?山上,我并未觉得被?你冒犯,不必如此。”
她不过是听了良学的话提了一篮子香蕉去,只是起初没被?杜岩收下罢了。
送出的东西没被?接受,不算冒犯之事?。
更何况后来杜岩还是将那篮子香蕉吃得一干二净。
杜岩舒缓着眉眼,“原来纪姑娘没有?怪罪我,那我便放心了。”
邵生听着两人对话,便说:“原来两位先前就认识,倒免了我介绍。”
纪云蘅对生人的戒备都是以沉默展示,所以她只回了杜岩一句话之后就没再理会,正逢柳今言喊她去套圈。她小声对邵生道了句告辞,便脚步飞快地离去。
套圈的地方没多少人,柳今言手里抓了一大把的竹圈,正尝试着往地上套东西。
她面前架着竹竿,隔了段距离在?地上摆了很多东西,放在?前面的都是些看?起来不大值钱的小玩意,越往后则东西越贵重。
金银朱钗,瓷器美酒,东西倒是不少。
只是竹圈的重量轻,掌握不好手上的力道,一不小心就给?扔偏了,想要?套中后面那些东西并不简单。
柳今言正在?不断尝试,她身旁还站了两个男子,手里也都拿着竹圈在?套。
纪云蘅走过去,从她手里分?了一点,学着她的模样套着玩。
虽然都扔偏了,但她从前没玩过这样的东西,觉得很新鲜。
许是她运气好,前头空了那么多个,到了最后一个时竟真的套中了一壶酒。
柳今言眼神好,看?见之后立马欢呼起来,抱着纪云蘅笑,好半天?之后纪云蘅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套中了。
正当二人开心的时候,忽而有?一个竹圈从旁边飞过来,也套中了那壶酒。
守在?边上的下人就上前,小心翼翼地跨过其他东西,将那壶酒给?拿起来,送到了边上站着的男子手中。
柳今言反应非常快,当即问道:“我们的呢?”
那下人转头瞧了她一眼,竟说道:“姑娘,这酒只有?一壶。”
“那应该给?我们才是,是我们先套中的呀。”
柳今言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存在?不公,马上就将气势扬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极具侵略性。
抱月斋的下人耷拉着眼皮,说:“二位姑娘可?选一样位于?酒壶之前的东西带走。”
纪云蘅察觉气氛不妙,周围隐隐投来了视线,对面拿着酒的也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她从不敢主动?惹事?,一来是怕挨打,二来则是争吵不过别人,讨不到什么便宜。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她定然会将酒壶给?让出然后默默离开,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可?柳今言不是如此,她冷笑一声,“我就要?这壶酒,别的东西没套中,我不要?。”
平日里她总是笑着,性子随和又洒脱,但到了这种时候,却是将蛮横的性格显露几分?,“要?么你就把酒还来,要?么你就把抱月斋的东家给?我找来。”
纪云蘅紧握着柳今言的手,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她小声唤道:“今言,咱们还是不要?了吧……”
这里毕竟是抱月斋的地盘,若是真的惹怒别人,将门关起来打她们,可?真是连逃的地儿都没有?。
纪云蘅紧张地左顾右盼,寻找除了大门以外的出口。
柳今言手指用力,捏了捏纪云蘅的掌心,转身向?着她,低声道:“云蘅,是咱们先套中的酒壶,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他将酒给?了别人,这是不公。”
“我柳今言,不会对不公低头。”她看?着纪云蘅的眼睛,里面藏着的,全然是认真。
“姑娘何必咄咄逼人,这酒不光是你们套中了,这位公子也套中了呀,若是给?你们岂非对这位公子不公?况且你们二位姑娘要?酒作何用?也喝不了那么多呀。”那下人似乎并不惧柳今言的威吓,只不咸不淡道:“若是你们肯挑,那便随便拿一个走,若是不挑那这竹圈就作废了,倘若在?抱月斋闹事?,小的只能?叫人将你们二位请出去了。”
柳今言也不知道是被?那句咄咄逼人惹了怒,还是对这下人的态度生气,连着两声岂有?此理,撸起袖子就冲上前去。
许是多年的练舞让她动?作极为敏捷,连距离最近的纪云蘅都没反应过来,就见柳今言一蹦三?尺高,扬着沙包大的拳头就砸在?了那下人的脸上,嘴里还凶道:“好哇!你请我出去,那我就请你吃一拳,礼尚往来!”
随后那下人发出凄厉的叫声,可?见这一拳砸得不轻。
紧接着场面就混乱了起来,柳今言突然动?手,抓着那下人的衣领隔着一根竹竿打起来,随后散在?各处的下人们赶忙往这里赶,谁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十分?迅速地围了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喝多了酒,竟也跟着吵嚷起来,四周顿时如辣椒下了热油锅,炸起来了。
许君赫正思考着,一听下面炸开了锅,顿时烦躁起来,探身看?了一眼,“这些人在?乱叫什么!”
所有?人闹成一团,喊出的声音震耳欲聋,莫名?令人心惊。
纪云蘅就吓得不轻,简直抱头鼠窜,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脑袋,赶忙缩起脖子用双手捂着脑袋,左躲右闪,一边想要?寻找沸腾人群中的柳今言,一边又想赶紧从这里逃出去。
她在?人群中逃窜,原本用余光是可?以分?辨身前有?没有?人的,但谁知突然就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纪云蘅反应本就迟钝,直愣愣地撞了上去,脑袋撞上硬朗的胸膛。
她吓一大跳,赶忙像只受惊的猫,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曾,只低低道一句抱歉,就飞快地往旁边而去,想绕过眼前这个人。
哪知道这人跟故意与她作对一样,长腿一迈,往旁边一挪,又堵住了纪云蘅的前路。
她这才惊慌抬头,乌黑的杏眼蕴满惊错,就见许君赫正负着手杵在?她面前,跟一堵墙似的,面上还带着十分?故意的笑。
“被?我抓到了吧?”许君赫一把就抓起她的手腕,语气故意带了点凶,点她的大名?,“纪云蘅,把这里闹得一团糟,惹了这么大的事?,还想逃跑?”
纪云蘅果真被?吓到,红着脸打起磕巴:“不、不是我!”
第33章
纪云蘅看见面前的人是许君赫之后?,脸上的惊慌瞬间消失了?,甚至还放松了?双肩,偷偷松了?口?气的样子?。
“良学……”话一出口?,纪云蘅又突然想起不能这么叫,又改口?道:“殿下,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倒是让许君赫觉得十分有趣。
旁人见了他都会畏惧,可纪云蘅这样胆小的人,见了?他反倒是不怕。
或许与他总是喜欢逗纪云蘅有关。
起初纪云蘅总是认真,回回都被许君赫吓到,但是后?来她不知是找到了?什么诀窍,能看出许君赫是故意吓唬她,逗着玩。
而吓唬纪云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却总能让许君赫从中找到乐趣。
他眼中的笑意漫开,嫌弃周围吵闹,就抓着她的腕子?往楼上拉去,“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来了?这里?”
“我?与今言听?说这里热闹,便来这里玩一玩。”纪云蘅的步子?没有他的大,被这么一拉,走路时难免显得慌张。
她提着裙摆,动作稍显笨拙,踩着楼梯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用了?些力气将许君赫往回拽了?一下,“殿下,今言有麻烦缠身。”
许君赫一感觉手上的力道就停下了?,回头看她,“她怎么了??”
“她与人打起来了?。”纪云蘅答道。
许君赫轻扬眉尾,露出一个稍显意外的表情。
他朝身边的殷琅瞥去一眼。虽然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但殷琅也立即会意,微微颔首随后?动作很轻地往楼下去。
纪云蘅往上走了?两层,靠在楼梯的扶手边往下看。
也不知是哪里来了?那么多像是喝多了?酒的醉鬼,嚷嚷得声音吵得她耳朵嗡鸣。她在人群中搜寻半晌,肩膀被许君赫轻轻撞了?一下,就听?他低声道:“你怎么还找不着人呢?在那。”
他指了?个方向给纪云蘅。
循着方向看去,纪云蘅果然就看见柳今言站在柱子?的边上,除却头发?有些散乱之外其他看起来倒没什么,先前挨打的那个下人已经?不见了?,站在她身边的除却抱月斋的下人之外,还有邵生。
“邵生哥哥怎么也在?”纪云蘅嘀咕了?一句。
谁知道许君赫耳朵好使,一下就听?见了?,他将这句话在心中过了?一遍,随后?俯下头贴上了?纪云蘅的耳边,询问,“这邵生哥哥是你什么人?堂哥还是表哥?远房还是近亲?”
说话时呼出的灼热气息打在纪云蘅的耳廓上,她下意识想要远离,偏了?下头。
但许君赫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与她母亲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又使纪云蘅本能地亲近。
她身子?没动,稍稍将脸转过来望着许君赫时,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贴得非常近。
许君赫看见她眼角的那颗痣,没给纪云蘅增添风情,反倒是让她那张脸更显白净精致。
直到望进了?她的眼中,许君赫才发?觉自己?靠得太近,当即直起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就听?到纪云蘅的回答:“是我?家的私塾先生。”
许君赫眉头一皱,“私塾先生?”
私塾先生会叫得那么亲密吗?难道这是泠州当地的风俗?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纪云蘅又提着裙子?下去了?,绕了?个大圈穿过人群,走到柳今言的边上。
去的时候邵生正拿出一方锦帕,递给柳今言,“姑娘,先擦擦汗吧。”
柳今言抬眼瞧了?他一下,也没有半点客气,将锦帕接过来擦额角,嘴上还凶道:“算他跑得快,若是再慢两步,我?指定打得他哭爹喊娘。”
邵生见状,没忍住弯着唇角笑了?下,“姑娘莫生气了?。”
“今言。”纪云蘅担忧地走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你受伤了?吗?”
“没有。”柳今言好赖也是练过许多年的剑舞之人,嘴上说着不能与真功夫的人交手,实?则打人的时候没有吃半点亏,她像炫耀自己?的战果:“酒被我?砸了?,人也被我?打跑了?。”
纪云蘅双眉一撇,“你没事就好,下次还是别那么冲动了?,若是他那么多人都打你怎么办?”
柳今言丝毫没有这样的顾虑,说:“你越是对不公忍耐,就越会被欺负,我?可忍不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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