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 第60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幸而送人来的是纪云蘅,若是换个人,许君赫只怕会勃然大怒,当场要?掀房顶。

  他?沉着脸道:“民间的野路子都?能看出的问题,你们却看不出来,如何能当御医?”

  “殿下恕罪。”两个太医吓得齐齐跪下来,喊冤,“殿下身上?的毒实在蹊跷,臣等为殿下诊脉查不出有任何问题,原想?着只能等殿□□内的余毒排出便可,没想?到那女子当真如此了得,能直接将毒逼出。”

  周太医也道:“殿下,那女子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郎中?,那手针灸之术都?要?赶得上?宫中?太医院最擅长针灸的郑老,加之她?好似对世间的万种?草药极为熟悉,臣等更是听她?亲口说过,她?了解上?千种?□□和?破解,这岂能是寻常人能够办到的事?”

  许君赫听后沉吟片刻,对纪云蘅身边藏着这种?人物十分意外?,刚想?喊贺尧去调查此人来历。

  话快要?出口的时候,才?想?到贺尧已经不再是他?的部下。许君赫张了张口,最终将到嘴边的话一改,说道:“让纪云蘅进来吧。”

  纪云蘅在门口守老半天了。

  她?吃饭慢,一口一口地扒着,加上?时不时往里张望,就干脆捧着碗坐在寝宫的檐下。

  太监们劝了几句,她?不听,只换了个地方坐。

  等传她?进去的时候,她?就兴奋地站起来,将碗顺手递给了身边的太监,提着裙摆小跑进了寝宫。

  许君赫已经穿着整齐,听见她?小跑时踩在柔软的绒毯上?发出的闷响,由远及近。

  光是听着脚步,就能感受到她?情?绪里不明显的雀跃。

  他?本以为纪云蘅跑到面前就会停下,谁知道她?根本不停,直接往许君赫的身上?扑。

  许君赫眼睛看不见,有一瞬的慌乱,紧接着就被一个大大的拥抱给锁住了。

  纪云蘅的两条胳膊十分用力,拥紧了他?的肩头。

  一瞬间,许君赫闻见她?身上?浓重的药味,闻见那一缕极其淡薄的,从她?身上?飘出来的清香。

  也听见她?头上?的流苏相撞的声响,听见她?在耳边的呼吸。

  唯独看不见纪云蘅的脸。

  他?不知是被纪云蘅这一抱给吓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心脏在刹那间猛地一缩,紧接着飞快地跳动起来。

  许君赫怔住,忘了推拒,任她?抱着。

  纪云蘅的声音就好像变成了山涧中?奔流不停的清泉,偶尔撞在石头上?发出充满生机的声音,“良学,虽然你刚才?醒了之后把?我赶了出去,但我并没有生气,所以你也不要?生气,知道吗?”

  许君赫恍然回神,这才?伸手将她?推开,微微侧头想?要?掩一掩脸上?的表情?,“我何时说过要?生气?”

  “是门口的下人说的。”纪云蘅就挨着他?坐下来,“他?们说良学每次睡醒都?要?发脾气,此事是真是假?”

  “假的。”许君赫想?也没想?,直接否定。

  虽然来了泠州之后他?的确经常生气,并且大多时候都?是在早上?醒来之后,但那也是因为晚上?变成小狗的事实在让他?恼火,所以醒来撒气也情?有可原。

  并非他?喜欢睡醒就生气。

  想?到这里,许君赫才?想?起自己先前昏睡过去时并没有变成小狗,便问:“你院里的小狗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啊。”纪云蘅以为他?想?念小狗了,闲不住一点,顿时又站起来说:“我去抱过来。”

  许君赫一时脑子转不过来弯,以为纪云蘅这时候要?下山回家去,正要?开口阻止,就听见纪云蘅一边跑一边喊着“学学”。

  “纪云蘅!”许君赫急忙阻止她?。

  在行宫里这样喊,长耳朵的人都?会误会。

  更何况他?一点也不想?让宫人知道纪云蘅养了一只叫学学的狗。

  谁知纪云蘅也就喊了两三声,就有狗叫的声音传来。

  许君赫一愣,听见纪云蘅的脚步靠近,然后往他?的腿上?放了只身体温暖又毛茸茸的小狗。

  “是洗干净的。”

  纪云蘅特地强调,还说:“小狗长大之后就开始掉毛了,洗一次掉好多毛呢。”

  小狗本就很喜欢许君赫,坐在他?的腿上?往他?怀里拱,用圆滚滚的脑袋顶他?的手心。

  许君赫稍稍睁圆了眼睛,透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狗怎么在这里?”

  “是我带来的呀。”纪云蘅应道。

  随后她?俯身拍了拍许君赫的手背,然后就牵住他?的手,将人直接从软椅上?拉起来,带着往前走。

  许君赫自从醒来摔了一跤后,知道自己看不见,就没有再主动起身走过路,偶有几步从软椅到床榻的距离,都?要?两个宫人在侧,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可纪云蘅拉他?起来的时候动作很快,有一股莽劲儿,许君赫在刹那间有些慌乱,唤道:“纪云蘅。”

  虽说担心纪云蘅笨手笨脚可能会拉着他?摔倒不太厚道,但她?看起来确实不是那么聪明伶俐的人。

  被他?喊了一声,纪云蘅才?像是被提醒一样,“良学,你站在这里等等我。”

  说着她?就松手离去。

  像一只翩翩蝴蝶,随时落在他?的指尖,又随时飞离。

  许君赫的手指动了动,没有挽留,只微微低头,用耳朵仔细听着她?的动向?。

  就听她?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偶尔发出闷声,像是在搬什?么东西一样。

  半晌后,她?喘着气回来,又重新拉上?许君赫的手,像是邀功:“前面的东西都?被我搬走了,你不会再被绊倒!”

  许君赫开始回想?自己的寝宫里有什?么。

  一整块镶金的玉屏风,半人高的青铜香炉,养着冬梅的盆栽,还有瓷器摆件,实木桌椅。

  纪云蘅搬得动这些东西?

  “可以让宫人做这些事。”

  许君赫被她?带着往前走,尽管听她?说了前面已经没东西,可落下的每一脚都?带着试探。

  “我自己搬就行。”纪云蘅嫌他?慢了,拉着他?的手稍稍用力,“别走那么慢。”

  许君赫腿长,就算是正常迈着步子也比寻常人快一些,之前纪云蘅跟在他?身边总要?小跑两步才?能追上?落下的距离。

  现在的许君赫却连迈脚都?充满犹豫。

  许君赫尝试走快两步,敛着无?神的眼睛说:“我看不见。”

  “现在我就是你的眼睛。”纪云蘅干脆将他?的手臂挽住,如此一来,两个人的身体就亲昵地靠在一起。

  纪云蘅不觉得有什?么,满心只有照顾病患。

  许君赫却破天荒地不自在起来,他?将头撇到另一边,“我只是看不见,不是瘸了腿,不必如此。”

  “可是你走得很慢呀!”

  纪云蘅不听他?的,固执地抱住许君赫的手臂,半扶半推,总算是带着许君赫来了偏殿。

  她?带着许君赫走到床榻边上?,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往前伸,随后覆在柔软的东西上?。

  “你猜这是什?么?”

  许君赫不知道她?哪来的兴致带他?猜东西玩,但还是伸手将面前的东西摸了摸,迟疑道:“这是……行李?”

  “对!”纪云蘅应道:“是我的行李,良学,在你眼睛好之前,我都?要?住在这里!”

  许君赫诧异,“什?么?是谁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的决定。”纪云蘅又扶着他?往回走,“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你照顾我?”本来许君赫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但听着纪云蘅接二连三地说一些不太靠谱的话,他?不免笑了一下,“你是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笨蛋。”

  “反正我东西已经带来了,你要?是赶我走,我就睡在你的寝宫门口。”

  纪云蘅将他?扶回了软椅上?,自己在边上?坐下,撇着嘴道:“良学肯定不忍心看我受冻的,对吧?”

  “而且,你先前说再也找不到殷大人那样擅长医毒之人保护你的衣食住行,那我不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吗?晴姨也是很厉害的人!”

  “她?本是寻常人家,又怎会愿意为我卖命?”许君赫反问。

  纪云蘅:“我有一个办法。”

  “你说。”

  “晴姨的女儿在年幼时被人拐走,她?寻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我想?,可能是她?一个人寻找的能力有限,但若是殿下愿意帮忙,假以时日或许当真有找到她?的女儿。”

  纪云蘅说。

第47章

  纪云蘅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楚晴自从来到泠州,就没有一天停止过寻找自己的?女儿。

  她看向纪云蘅的?眼中总是包含情?感,那?其中有大部分都来自她对女儿的爱。

  纪云蘅与钰钰年纪相仿,所以?楚晴待她温柔又细心,竭力照顾,甚至将药做成糖丸哄着她吃。

  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纪云蘅一直想要帮助楚晴找到钰钰的?原因。

  可那?日楚晴与六菊相认后,纪云蘅并没有在?楚晴身上看出如?愿以?偿,甚至没有看出楚晴倾注在?六菊身上的?爱。

  楚晴毫不?吝啬自己的?爱,哪怕对一个跟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纪云蘅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失散多年的?亲女儿。

  更重要的?是,经常拿着长命锁说起钰钰过?去的?楚晴,却没有叫过?六菊一声“钰钰”。

  纪云蘅想,这不?对,不?该是这样。

  她意?识到楚晴与六菊可能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共识,这是一个被编织而成的?谎言,为了骗她。

  纪云蘅说出这个提议之后,许君赫命人将楚晴传进来。

  约莫是已经见识过?纪云蘅的?玲珑心窍,这会儿听?到纪云蘅知道六菊并非她女儿的?事?时,楚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

  “晴姨,有话当说,不?必对我遮掩。”纪云蘅给她搬了个椅子,温声劝道。

  楚晴长长地叹一口气,沉吟了好半晌,这才慢慢开口,“六菊那?孩子也是幼年被拐来此地,多年来孤苦无依,吃了很多苦头,我一看见她就想到我的?钰钰。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啊,这些年的?冷暖艰辛都有她独自承受,我心疼那?孩子,所以?就势认了下来。”

  “那?日我与她在?后院相谈,那?孩子自己也知道我不?是她娘,但是她没了娘亲,我又丢了孩子,说来说去不?过?两个苦命人罢了,所以?那?日她认我做干娘,说日后将我当做亲娘养着,相伴一生。”楚晴道:“佑佑,这些没有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满怀希望带着人来与我相认,又失落而归,不?想你的?好心变作竹篮打水。”

  “可是晴姨的?女儿还是没有找到呀。”

  纪云蘅道。

  楚晴低下头,眼泪流出来,被她用手掌揩去,涩声道:“我想放弃了。”

  纪云蘅难过?地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