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 第64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这就让许君赫纳闷了,“那姓邵的,怎么就成你哥哥了?”

  纪云蘅正?忙着将?梅花糕装在碟子里?。

  寝殿的桌子上?永远摆着奢华精致的碟子,里?面要么装着新鲜水果?,要么装着各种瞧着就精美的糕点。

  许君赫却很少吃,像是摆着当装饰一样。

  纪云蘅每次路过的时候,倒是会顺一点放嘴里?。

  她?忙着将?粘稠的梅花糕剥下来,一时间太过专心,没留意许君赫的问话,没有回答。

  许君赫现?在就是个瞎子,压根就看不?见纪云蘅在做什么,这样的问题得?到了沉默作为应答,他心里?顿时冒出了异样的情绪来。

  纪云蘅为何沉默不?答?她?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她?在想什么?

  “纪云蘅。”许君赫喊她?。

  “什么?”纪云蘅随口回应,一心只有梅花糕,剥得?两手都沾上?了黏黏的糯米,“吃梅花糕吗?”

  “为何不?答我的话?”许君赫也一心只有自己的问题。

  纪云蘅道:“什么问题?没听清楚。”

  许君赫语速快了不?少,将?问题重复一遍,“那姓邵的怎么成了你哥哥。”

  “先前?苏姨母想为我择亲,约莫是见邵生哥哥生得?一表人才,所以想要我与他认识一下。”纪云蘅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端着碟子往他走去。

  许君赫站在窗边,眨着无神的眼睛,一副茫然的样子。

  京城的风俗与泠州到底是有许多不?同。

  在泠州此地,哥哥妹妹可?不?是用来调情的称呼。

  可?在京城里?,表兄妹成婚,都叫亲上?加亲。

  他问:“你爹后娶的继室不?是已经不?会再为难你,为何还要你去择亲?”

  纪云蘅回道:“苏姨母说我到了婚嫁的年纪,该考虑这些事了。倘若合适的话,我也想早日成婚,苏姨母这些年为了我耽搁了很多岁月,或许只有看到我出嫁了,她?才会安心地为自己考虑。”

  许君赫心思一晃,一句不?行?脱口而出。

  “什么不?行??”纪云蘅疑惑地转头看他。

  许君赫也说不?好是什么不?行?,总之心口突然就像堵了一口气一样,哽住了,下意识就要反对?。

  他的思绪转了转,有些遮掩自己方才失态的意味,“那邵生是什么人,你可?了解清楚了?这才见上?几面就哥哥妹妹喊起来。”

  话说到后面时,声音慢慢落了下去,更像是喃喃自语。

  纪云蘅这才觉得?许君赫的问话似乎有点多了,而且像是逮着邵生问一样,她?便反问道:“良学?与邵生哥哥是旧相识吗?”

  许君赫语气都不?太好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的邵生哥哥,我又不?是泠州人。”

  “也是,你是尊贵的皇太孙,哪里?会认识他。”纪云蘅道。

  她?是真心实意地说这话,但是落在许君赫的耳朵里?,却充满了阴阳怪气的意味。

  “你……”许君赫憋了暗火,找到地方撒气了,语气稍重,“日后不?准说这种话。”

  “什么话。”

  “就是尊贵的皇太孙之类的混账话。”许君赫盯着柱子生气,“我在你面前?何时拿起过皇太孙的架子,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纪云蘅笑?着哄他,“我这是跟别人学?的,良学?要是不?爱听,日后我就不?说了。”

  她?端着碟子来到许君赫跟前?,轻缓着声音说:“这是我排队给你买的梅花糕,在京城吃不?到的,你尝尝吗?”

  光是听着纪云蘅轻声细语的声音,许君赫的气就攒不?起来,刚拉下去的脸又慢慢转晴,“你排队给我买的?多长的队,排了多久?”

  纪云蘅没留心,估摸着说:“一刻钟左右吧,为了不?让梅花糕在路上?凉了,我揣在怀里?带回来的呢。”

  这话就像是邀功一样,哄得?许君赫立马开心起来,“让我尝尝。”

  纪云蘅夹了一块给他。

  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糕点里?用的梅花新鲜得?像是刚从枝头上?摘下来一样,一入口就满口芬芳。

  香软的糯米带着些许甜味儿,在唇齿间溢出,每一粒米都带着温度。

  是来自纪云蘅身上?的温度。

  “好吃吗?”纪云蘅仰脸看着他,满眼期待。

  他抿了抿泛着甜意的唇,低声道:“好吃。”

  “是吧。”纪云蘅笑?道:“邵生哥哥也说好吃呢。”

第51章

  泠州向来是个热闹之地。

  即便是到了冬日天黑得早,寒风也刮骨,但?人们还是在路边支起一盏盏长灯,开启夜市。

  此地不比皇城,没有宵禁,入夜后街道上也有不少人来往。

  偏于?郊野之地则就显得无比寂静了。

  没有点灯的地方?一片漆黑,杜岩裹着厚厚的氅衣提着一盏灯,在寒风中?摇晃着。

  他行事谨慎小?心,每回来此处都是让马车远远地停下,然后自己走过来。

  这一段路走来,手脚几乎都冻得僵硬,看见前面?隐约有了亮光,这才稍稍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座较为破旧的宅子了,似乎很多年没人住,宅子外?没点灯,倒是院里亮了几盏。

  杜岩走进去,守在院中?的侍卫瞧见了他,都没动弹。

  杜岩在心中?暗骂。

  先前这些个下人看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地迎着,嘘寒问暖地伺候。现在跟了位高权重的主子,就眼比天高,瞧不起人。

  没人招呼,杜岩冷着脸进了屋,扑面?而来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屋中?早就点上了暖炉,程子墨正?一边看话本一边嗑瓜子,身体?惬意地躺在躺椅上,两腿交叠,晃晃悠悠。

  “你怎么还在这里?”杜岩将?大氅脱下来,随手挂在椅背上。

  这会儿程子墨才像是发现进来人了一样,将?手中?的话本往下一放,讶然道:“哟杜少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走过来费不少工夫吧?”

  他这是知道杜岩每回都特地走过来,暗地里笑他胆小?。

  杜岩听得出来,脸上的面?色自然就变得难看起来,但?思及今日来是为了正?事,咽下了气道:“迟大人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我若是知道,还用一直守在这?”程子墨又躺回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倒是悠闲。”杜岩于?桌边坐下,嘴角挑着冷笑,“大难临头了都还不知道。”

  程子墨一听,好奇地向他看,“好端端的,怎么又大难临头了?”

  “好端端?”杜岩沉声道:“前些日子北郊染织坊大火,所?有工人全部丧生无?一生还,其中?还牵扯了皇太孙……”

  “这事儿我知道啊,那些被烧死的工人家属一直在衙门门口哭闹呢,一连好些日子都没消停。”程子墨道。

  他居住在北城区,每回出门都可以从衙门路过,回回都能看见不少人拉着白幡在衙门前跪着痛哭。

  大火里死了两百多人,等同毁了两百多个家庭,临近年底发生这种事,无?疑是天大的悲剧。

  新?上任的刺史显然处理不了这些事,光是染织坊为何突然起火一事他都尚未查清楚,更?遑论压在头上的还有皇太孙被害之事。

  这来来回回的压力一下就让刺史病倒了,连着几日都爬不起来。

  “谁知道这天干物?燥的怎么回事,染织坊还能起了大火,偏偏皇太孙还在那里。”程子墨翻着话本道:“这与你我又有什么干系?总不能是你去放的火吧?”

  杜岩道:“染织坊怎么着火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把火,将?郑大人从京城烧到了泠州,昨日抵达。”

  杜岩说完没接下文,程子墨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继续说,就骂道:“所?以我才最烦跟你们这些读书人交流,弯弯绕绕,说个七八句都说不到点子上,究竟是什么事,非要我一句一句问吗?”

  杜岩脸色难看,却不欲与他争执,忍了一口气,继续道:“郑大人是刑部尚书,刑部是什么地方??掌管天下律法刑狱之处,一个小?小?染织坊着火的案件,何以能让尚书大人不远千里来到泠州?这其中?一定是牵扯了其他东西,应当皇太孙察觉到了咱们手里这批货,故意点了一把火,以身犯险,假借有人谋害皇太孙的之故,将?刑部尚书给调来此地。”

  “为的,便是彻查我们手里的这桩事。”杜岩压低声音道。

  程子墨听后暗自思索了一番,又问:“这些都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自然是我自己猜测的。”杜岩道:“我自觉有七分真。”

  程子墨翻了个白眼,继续拿起话本开始看,“杜少爷,收了你的闲心吧,尽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就算是上头派了人下来专门查这案子,现在人都在我们手里了,走旱路人一运出去就会被抓,水路又有人盯得死死的,这些人要如何脱手?”

  “我这次来便是想与迟大人商议此事。”杜岩道。

  “听这话杜少爷像是已经想好了主意,不妨说来与我听听?”程子墨道。

  “当断则断。”杜岩的脸色沉着,眼眸闪过狠毒之色,冷声道:“干脆就找个地儿,全埋了。货没了还可以再找,我们不能出事。”

  程子墨嗑着瓜子,优哉游哉地长叹一口气,“读书人都这么狠心吗?日后若真是入了仕途,必定大有一番作为呀。”

  听惯了他阴阳怪气,杜岩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嘲讽,“什么?”

  “杜少爷,我们是商人,不是匪。”程子墨道:“害人性?命的事,我可不做。”

  杜岩气得脸色铁青,“我好心为我们谋生路,你却这般态度,不听就算!”

  说着便拍案起身,想要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却还是停下,说道:“迟大人何时会来此地?”

  “我上哪掌握迟大人的行踪?”程子墨反问。

  杜岩也不想白跑一趟,便打算留在这宅子中?再等一等,便又负气地坐下来。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东方?吐白,天色渐亮。

  路上结了一层白霜,纪云蘅站在边上看见了,抬脚过去,印下了一个完整的鞋印子。

  她呵出一口白气,看着白气如烟雾一般消失在空中?。

  纪云蘅穿得厚实。

  宝蓝的窄袖短袄,领子袖口都压了一圈白绒绒的兔毛,底下是金织飞花褶裙,外?面?还披了一件分量十足的狐毛大氅。

  她就这样站在路边,看着偶尔经过的行人。

  忽而身后响起木板的声音,纪云蘅似乎就等着这动静,立马回过头去看。

  就见店铺的门拆下了板子,老?板娘站在门边见着了她,笑着道:“小?姑娘,是来买包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