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一身正义! 第164章

作者:飞樱 标签: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是一普通人,又怎会毫无此心?”

  听了她的话,纪折梅的脸色简直是五彩缤纷。

  “……民女斗胆,再问上一句——殿下真的不是因为觉得‘既然这世间对不起自己,皇上也对不起自己,那么自己就要肆意行事来找补些平衡’吗?”

  长宜公主:“……!”

  啊,说中了。

  她一时无言。

  其实,最懂你的人,有的时候还真的可能是你的敌人——哦,情敌也算敌人的一种,是吧?

  纪小娘子一如既往地敏锐又直白。她才不过给出了真相的冰山一角,但纪小娘子已经顺藤摸瓜,察觉了她真实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纪小娘子的内心之中,也潜藏着一点与她同样的“不甘心”吧。

  正是这种“不甘心”的情绪作祟,才支撑着纪小娘子从一介双亲俱亡的乡下孤女,走到今天主掌侍郎府中馈,成为云川卫指挥使的心上人,还在许多像她一般的达官贵人、龙子凤孙心目之中也挂上了号——长宜公主不信这位小娘子入京以来的所作所为,就没有落在那些关心盛指挥使的人们眼睛里。

  自然,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甘心”的情绪作祟,才支撑着长宜公主走到今天,一方面自污声名作为掩饰,一方面交结各方有用的势力,意图搞件大事让父皇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有实力之人,也想借此戏耍皇后贵妃那两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

  她,长宜公主李琇映,才是今上最出色的孩子!

  而且,当她做了那个预知梦之后,这种心情就愈发迫切了。

  在梦里,她窥得了那桩大秘密——庄信侯世子晏行云,居然是父皇遗落在外的私生子!而且以年龄来计算,是皇长子!

  晏行云和她另外那两个弟弟可截然不同。

  他是个绝顶的聪明人。虽然有的时候她总觉得他有点过于拘泥于细节而行事有些太过周全,反而完美得像个假人一样——但无疑父皇看够了那两个宫里的蠢货之后,说不定也会喜欢一个面面俱到的、自作聪明的家伙的。

  即使作为父皇的长女,本能地厌恶外头的那个如今还一点端倪都没有暴露出来、应该也没什么人真正知道他的身世的私生子,但是毫无疑问,晏行云却很有能力,再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父皇就想把他认回去,那样长宜公主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了!

  多可恨啊。长宜公主想。

  总得赶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动手才行。

  她可没有为那个私生子长兄做嫁衣的善意。

  但她现在手中的势力还不够多。

  支持她的人虽有,但也不过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他们眼红于其他找对了靠山的同僚们的际遇,心想着万一两位皇子都不能上位,朝中将会空出多少令人心动的位置需要人填补,于是试探着与长宜公主结盟,因为即使她上位,那些官位也总是需要人来填的嘛。

  但是,那些重臣们还没有人表过态。

  当然,长宜公主知道他们有些顽固守旧派是支持嫡子仁王李重霖的,而杜家那一派自然就支持目前的“皇长子”信王李重霄。

  长宜公主自然也不会蠢到就此坐以待毙。待她寻到好的机会,必定要一刀下去,铲除那些与她敌对之人——除去一个,她面前的阻力便少一分!

  她是这么想的,也便这么做了。

  所以礼部尚书曹观倒了。

  长宜公主很得意。

  这不是在她手中倒下的第一个人,但却是在她手中倒下的、官职最高之人。

  她通过这一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其实她用的方法很简单,借刀杀人而已。

  陆饮冰路经仙客镇,偶然救了盛应弦的师妹宋槿月,又通过这件事,察觉到了仙客镇曹家所露出的巨大破绽。

  曹家和朝中高官相勾结,私下劫持了许多小娘子,一部分送往北陵国,卖给那里嗜好扭曲的蛮人显贵们;而另一部分的命运则更凄惨,是送入中京城,卖给那些嗜好更为阴暗残忍的达官显贵们——或者他们的子侄。

  长宜公主知道,这中京城中,既然有像她这样喜好英俊小郎君的贵女,那么也就一定有喜好美貌小娘子的达官显贵。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的喜好更为嗜血残忍,有些人喜好的是看赤身相扑,然后把输的那一方折磨致死;有些人则是喜好自己直接上阵,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折磨对方,比如冬日里只穿单衣、赤脚在雪地中奔走,那些显贵们则在后射猎;和这些罪恶的嗜好相比,诸如酒池肉林之类的,都不够瞧。

  长宜公主也厌恶这些罪恶的嗜好,有机会能切断这些恶徒的受害者来源,还能顺手把一位不可能支持她的高官拉下马,何乐而不为?

  她可还记得从前年少时,她与两位弟弟同时在上书房读书。她成绩优秀,而两位弟弟极之平庸。父皇一次在考查诸子女课业时,夸了她一句“此女类朕”,便被正好在侧的礼部尚书曹观抵死劝谏,还不依不饶地说“须防来日牝鸡司晨,颠倒朝纲”云云。

  长宜公主当时心头就一把火起。

  曹观老儿,顽固守旧,不知变通,死抱着那些腐朽的礼法,却不知己家后辈在背地里行的是何等罪恶之事!

  陆饮冰与她合作后,将这件事与她讲了,袁崇简便提议说,可以借刀杀人。

  正巧陆饮冰救下的几位小娘子中,有一位正是云川卫指挥使盛应弦唯一的师妹。盛应弦恩师已逝,这位小师妹是来中京投奔他这个师兄的。但凡他还念着一点师徒间的情分道义,就不可能对小师妹险些丧命的遭遇漠不关心。再加上他正直凛然的那种性格,必定会追查到底。

  长宜公主依计行事。果然,盛应弦被他们引向仙客镇,也果然将盘踞在当地、树大根深的曹家连根拔起。

  父皇虽仁慈,但一个区区礼部尚书,还没什么不可取代的。而且买卖人口虽然历朝历代都不禁止,但这般大规模劫持小娘子再将她们卖入虎口、令她们下场凄惨,绝对有伤天和,且伤阴骘,父皇再仁慈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果然,曹观被撤职查办。

  虽然之前的那些小娘子的下落还须一点一点地挖出来——曹家经手此事的那些人,被押解进京后,多的是达官显贵急着要将他们灭口,即使干练如盛应弦,也应付得很辛苦——但曹观终归是被扳倒了。

  长宜公主所设想的那条通天道上的绊脚石少了一个,这令她涌起了无限膨胀的自信。

第185章 【第三个世界西洲曲】83

  瞧, 她现在有了陆饮冰这样的侠客与她合作,能够做些只有高来高去的侠客才能做的事情——比如说,在戒备重重的杜府来去无踪,盗走私印;还有了袁崇简这样的谋士。

  虽然她对于俊秀的袁崇简也是垂涎三尺, 但她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她现在走的是一条几乎前无古人的通天路, 这一路上她不可能只依靠自己的头脑。袁崇简迄今为止还算是算无遗策, 对她而言,他能提供的价值,远比一个关在后院里随时能让她寻欢作乐的小郎君更重要千万倍。

  因此她愿意忍耐着自己心头那些对他的垂涎,给予他最大的尊重与信任。

  袁崇简不能在科场上得来的,只要她将来上位, 都可以许给他。

  她那两个弟弟身旁都挤满了人,弟弟们又不是什么英主,为他们效力也未见得能得到多少好处。可是她就不一样了,她很乐意慷慨大量地给予自己身旁的支持者尽可能多的好处。

  大虞立国才不过几十年历史, 朝堂并没有那么稳固。每个人或许都各怀心思,但这没什么, 大家都有所求, 长宜公主才能有的放矢。

  她其实原本最讨厌的,就是像盛应弦这一类的人。他们清直, 端正, 充满不切实际的正义感,以为这个世间能够依靠公正的法理来运行。

  长宜公主有时候会想, 若不是盛应弦那一张脸和身材当真得天独厚——哦对了,他在武学方面的天资应当也是得天独厚——的话, 他说不定早就会仇家满天飞了。

  因为他太正气凛然了,衬托得其他人不是麻木不仁, 就是心机深重。

  而且他似乎并不怕得罪人。不管阻挡在他前路上的人是谁,他都会冲破那层人情世故的阻碍,去追求他相信的法理和正义。

  她原本觉得盛应弦应当是无懈可击的。因此当她听说了他幼时在家乡订下了一门亲事、那位村姑未婚妻还上京来找他的时候,心里并没有起多少波澜。

  盛六郎惊才绝艳,文武双全,一介村姑,既没见过世面、又无父无母,能有什么地方可与他比肩?而盛六郎此人,若是没有足以打动他的出色之处的话,他虽然会出于道义照顾对方,但却不会对对方付出额外的、失控的情感。

  他能力强大,他维护公正,他怜贫惜弱,他施恩不望报……

  然而,他却不会爱上什么人。

  公正的天神,即使在人间,依然维护的只有虚无缥缈的法理与公义。

  然后,过了一阵子,他那位骤然失怙的小师妹也同样来京城投奔他之后,长宜公主又听说了盛应弦是如何郎心似铁、小师妹饮泣而去,于是就在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觉。

  他不会给予任何人优待。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有机会公平地尝试去说服他站到她这一方。

  只要不是蠢人的话,都能够看得出来如今她那两个弟弟有多么不适合那个至高的位置……而父皇在外头还有个私生子,这件事迄今为止仍然是最高秘密。

  长宜公主记得在她的梦中,差不多一直到了最后——就是她快要殒命的几个月之前,她才偶然发觉了蛛丝马迹。

  说来也凑巧,梦中的她,是看到了晏世子腰间那枚玉佩,正好跟她曾经见过的、父皇亲手绘制的设计图一模一样,这才隐约猜到了晏世子的身世或许另有玄机。

  因为那枚玉佩上的图案,是螭龙与囚牛;螭龙是神话中无角的龙,而囚牛则是龙生九子之中的长子——囚牛一般因为“爱好音乐”这一性格特征,而被雕刻在琴头上;然而晏世子从未传出过他还有音乐这么一项喜好。因此,那枚玉佩上的“囚牛”图案只有一种解答——那就是取其“龙之长子”这一层意思!

  在梦中的场景,似乎并不是她与晏世子会面,也因此,梦中的她应该是对晏世子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但她深信,这就是上天给她的启示之一。

  既然现在晏世子还只是庄信侯世子而已,她的两个弟弟又平庸得令人不耐……那么,为什么她不能浑水摸鱼,做些奢侈一点的梦?

  更何况,她不是已经做过了更可怕也更高级的预知梦了吗?

  今日将一部分实情向纪折梅和盘托出,也是她与袁崇简反复商议之后决定的策略。

  袁崇简说若不给出点线索,盛应弦只会像条疯狗一般把中京城搅得天翻地覆。而现在,纪折梅已经追查到了陆饮冰这里,距离他们要问出真相大概也不远了;与其到时候翻脸,不如干脆现在卖个好,把真相主动告诉他们,以表诚意。

  至于盛应弦听了之后会不会直接把他们压下去法办?笑话,长宜公主再怎么说也是正根正枝的龙子凤孙,即使盛应弦把她今日之言全部都当作供状整理上交,最后还不是会落进她父皇的手里?到时候今上当面质询,要怎么解释,还不是长宜公主几句话的事?

  更何况长宜公主真正经了手的,不过盗印这一桩。她大可以反手将责任推到杜贵妃头上,说是遭到杜家胁迫,说她若不从的话,将来信王登位之后,她这个姐姐也没好果子可吃,她一介身娇体虚的贵女,吃这一吓,唬得紧了,贵妃吩咐什么,不得战战兢兢应承下来?

  再往后的陆饮冰盗印一节,只需长宜公主矢口否认,反正明面上他们之间素无联系,长宜公主今天说了什么,明天就可以在御前说那些都是盛应弦破案心切的编造。到时候他们各执一词,想必皇帝也不能轻易地给他这个唯一的女儿定罪。

  其余之事,曹观是自家作孽,后头勾连着的,大多数都是不肯支持长宜公主的高官勋贵等几家,长宜公主把他们的老底掀出,说不准还能提前替自己扫清一部分障碍呢!

  算来算去,长宜公主竟是立于不败之地。

  因此她回应纪折梅的底气也格外的足。

  “我欲拿出最大限度的诚意来与你们合作,因此我也不瞒你……陆饮冰虽是已与我合作,才闹出这么一番事件来,但若不是当初父皇一时不察,有端倪泄露了出来,教贵妃娘娘猜着了,也不必有后来的这一番周折。”长宜公主道。

  纪折梅微微颦眉。

  “所以……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说,您做这些,全都是迫于贵妃娘娘的威胁,才不得不如此?”

  啊,上套了。

  长宜公主怡然而笑。

  “正是。”她斩钉截铁地答道。

  但纪折梅的下一句,就几要惊得长宜公主立时翻身跃起。

  “那么……只靠公主殿下一人,或许再加上一个陆饮冰,也不可能如此胸有成竹,在京城中搅弄风云……”纪折梅慢慢地说道。

  “因此,殿下可否告诉民女,在殿下背后支持您的,是否还有别的势力呢?”

  长宜公主:!!!

  “你……无礼!”她立时翻身坐起,气恼地喝道,内里却是甚为心虚。

  固然袁崇简说,以纪折梅的聪明而言,不太可能猜不到长宜公主背后另有强大可靠的势力支持——不然只凭公主一人和大猫小猫三两只,怎么可能就敢去算计那至高之位?

  但是,袁崇简并没有说,纪折梅会胆大若此,单刀直入啊!

  长宜公主一时心慌起来。

  还好她也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也并不算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顿了顿,立刻重新抖擞起精神,装出若无其事、高深莫测的样子,道:

  “……自然是有。否则我也不会有底气提出要与盛指挥使合作了……”

  纪折梅听了,却并未满意颔首,脸容上更是绷得紧紧的,一丝笑意也无。

  “那么,公主殿下可否如实告知,日前民女的遇险,又与您背后那股势力,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