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一身正义! 第437章

作者:飞樱 标签: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那老卒举着火把,直接去烧白绫。

  此时摘星楼的顶楼,已有一多半的地方冒起火光,火势最盛之处,火焰已经从窗内扑了出去。楼梯也被烧得摇摇欲坠。

  木哥忍痛向着楼下喊道:“其余人都往外撤!跑快些!这座楼早晚要烧塌!”

  他的声音未落,就听到窗边那老卒发出一声呼叫。

  “断了!断了——”

  果然,那条白绫被从上部烧断,原本因为谢太后下坠之势,就已绷紧成一条直线的白绫,一下子松脱,在夜空之中仿若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悠悠荡荡地坠落了下去!

  盛应彏看得分明,急声命还围困在楼下的兵士们往外撤,扩大包围圈,将楼下的空地留出来。

  但他可是猜错了。

  白绫被烧断后,谢太后的左臂陡然一松!

  正当其他人以为她会就此坠落时,她却——在半空中半拧过身子,足尖连续疾点三楼、二楼伸在外头的翘檐!

  盛应彏差点把一对眼珠子都瞪出眼眶来!

  “这……这不可能——!”他嘶声叫道。

第470章 【主世界梦中身】74

  ——其形也,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 灼若芙蕖出渌波……

  不知为何, 这一段华美的辞赋, 却忽而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盛家子弟虽不丰,但多出文武双全之辈。他既然是被选中,随侍于使君之侧的盛氏优秀子弟,于文之一道,便益发出众些。

  自然, 他们盛家的子弟,无一人不钦服节度使。如惊兄长之高才,尤为出众。假使他不是盛氏子弟,以他之才, 来日也定能位列朝堂,登峰造极。

  但就是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却从不飞扬跋扈, 反而谦逊自抑、敬谨有礼,这一生就只栽在谢太后这一人身上。

  盛应彏原本很不服气, 更不能理解使君为何会如同入了魔障一般, 独独在此一件事上无视众兄弟亲族、忠心部属的意见,执拗得令人苦恼。

  ……但今夜, 亲眼见了谢太后的凛凛风姿,他倒是有几分能够猜到了。

  谢太后压根不像世人所想的那样, 是以甚么妖媚手段玩弄旁人的感情,进而插手朝政的。

  作为明智的盛家子弟之一, 盛应彏其实不太愿意承认,谢太后下令封盛使君为大司马、又令盛应弘为节度副使,暂代朔方事务,对于朝廷来说,是一着分化拉拢的妙棋。

  他本来秉着一腔热血,抱定今夜起兵除了勤王之外,还要兵谏使君、让其恢复清醒的目的,甚至觉得自己事后为此被军法处置也无所谓——为了盛家的大业!为了唤回使君的冷静理智!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现在,眼看着谢太后并没有坠楼而死,而是以高妙的轻功,连续踩着摘星楼的飞檐,如同一只轻盈的飞燕那般由高处疾速扑下,像是盯紧了地上的草芥——

  他便知道了,今夜或许他们是不可能如愿的。

  没有一点后招傍身的话,谢太后怎么会只身一人独坐于高楼之上,静待他们攻入皇宫?

  而现在,高楼在黑夜之中燃起大火,火光几乎要将半个夜空都照亮。

  但谢太后并未束手就擒,也没有中计被俘,而是这么轻飘飘地一跃,从高楼上跳下,在黑夜里缠绕于臂上的白绫飘飘荡荡,像壁画中天女的罗带。

  可是一介妖后,如何又会像是天女呢?

  盛应彏狠下心来,指挥着周围的兵卒,大声呼喝:

  “此女狡诈,隐藏身手,大家不可轻敌!传我命令,速布‘重瓣莲花阵’应敌!”

  楼下数十名见惯战阵的老卒,虽然诧异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必须规矩布阵,才能围杀这位妖后的地步;但身体的本能让他们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听到阵型名称,就脚下立即跑动起来,数息之后,就在摘星楼下的空地上,形成了一个繁复的阵法。

  这所谓的“重瓣莲花阵”,实际上是以数名兵卒为一片花瓣,呈半弧形站位,这种半弧形平时左一片、右一片的布阵,可以同时抵挡两侧的冲击;但对方敌人一旦打算逃离,或己方占了上风之时,两侧的花瓣便向中间合拢起来,瞬间可以变成围杀之势。

  此刻盛应彏不过带了几十人在此,要布大些的阵型是无法的,但以三四人为一组花瓣站位,布这个“重瓣莲花阵”,却是绰绰有余。

  须臾间,谢太后亦已飘然落地。

  她一落地,便一抖左臂,将缠绕其上的白绫挥去,右手提剑,摆了个起势。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而是镇静地扬声问道:

  “盛应彏,你曾言今日前来,是朔方军出兵欲干涉朝政,可是如此?”

  盛应彏一时语塞。

  其实实情就是如此,但谢太后非要在动手前再度多问一句,这就不得不让疑心病重的聪明人多费些思虑了。

  盛应彏警惕地盯着她,慢慢说道:“……非为干涉朝政,只为大虞安稳社稷、惩奸除恶,匡扶天子!”

  谢太后笑道:“那不其实还是干预朝政?”

  盛应彏忽然感到一阵深刻的挫败感。

  这位年轻太后据闻在做皇后的时候,就把手伸向了朝政,这么多年以来经历过无数风雨,斗过不知多少棘手的朝臣和对手,自是牙尖嘴利,自己说不过她!

  他感到一阵气闷,重重哼了一声。

  “此朝中诸君事,某乃武将,并不适合多言。”他硬梆梆地答道,十分小心地没有落下任何话柄给这位谢太后。

  “某只知,若今日不除妖后,他日天子仍然受制于人,何其悲辛?!”

  他说着这句话,竟然连自己都被感动了,说得格外铿锵有力,还说出了几分苍凉恻然,令他愈发认为,自己正在做的是正义之事了。

  但谢太后并不惯纵他这种虚无的自我感动。

  “笑话!今日若除去本宫,天子他日才会受制于人!”她一抖右手,手中无鞘的长剑在火光照耀下,剑刃上掠过一道凛凛寒光。

  “若你家使君肯立下无上毒誓,发誓自己此生决不会登上大位,那么本宫姑且与你们合作一二,也不是不能商量——”

  盛应彏大惊失色了。

  开什么玩笑!朔方自然有那等无上野心,眼中看的就是那把椅子!若是真叫她逼着使君发了毒誓,万一应誓……那怎么成?!

  他不再试图与她辩个清楚,只沉声喝道:“左右翼前阵,进攻!”

  谢太后冷笑一声,一鼓作气前冲,闪过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士卒,反而趁着他们弓步向前递出一刀之时,飞身而起。

  她踩着那两人的膝头,晃了几晃就重新稳住了身形,足尖一点,向前纵跃而出,右手随之挥下。

  一时间光影翻动,阙黑夜里虽无星无月,但灌注了内力、剑光如瀑的长剑被握在谢太后右手中,舞得如同一段雪色白练。看在盛应彏眼中,竟是仓促之下找不出任何破绽。

  盛应彏所学也是盛家家传武技——换言之,上阵杀敌时会很有用,但真如谢太后这般意欲以武慑人时,却是打不过真正的高手了。

  昔年老节度使为了磨炼和提升自己唯一的继承人盛应弦的武艺,还曾经把他送去深山老林里拜师学艺,而不是留在朔方军营里操练,便可见一二。

  因此,客观而论,若说一对一时,朔方这边还有谁可堪作为谢太后的敌手,那真的只能提名如今的盛使君本人。

  如盛应彏这样的小辈,自是挡不住谢太后的。

  ……这一点,他却直到这一刻才明白。

  “重瓣莲花阵”对敌时极为有效,机动自如;但围攻一人,却好似突然变成了稚儿学步,愚拙笨重,收放不及。

  谢太后总能及时在包围圈形成的前一刻窥中破绽所在,尔后纵身从那处直掠而出。若掠出后还有一重包围在前方挡路,她便挥剑相向,在这“重瓣莲花”阵中,真正绽放的却是她手中的千百朵剑花,若一夜春风至,四野百花开。

  她手中长剑寒光闪闪,剑意却并非霜雪夺魄,反而有若春风照人,无处不在,却也无处不留情。

  盛应彏心里明白,谢太后这是并不欲多造杀孽,因此手下容情三分,点到为止,只刺伤或砍倒面前拦路的兵卒,并没有真的要他们命的意思。

  否则的话,怕是摘星楼前,早已血流成河!

  但普通兵卒,再是老练,又怎么能抵挡得住真正的武学高手?

  盛应彏这才明白,为何谢太后有这样的胆识,今夜竟然敢在摘星楼唱这一出空城计。

  ……不,她哪儿是唱空城计,她这竟是艺高人胆大,觉得只凭自己一人的能力,就能对垒一支朔方军小队而不败呢!

  剑势若惊涛,若急雨,若狂风——

  但最终化为一道耀目光芒,终结于盛应彏面前。

  谢太后站在他面前,身后已没有几人能好好站立——不得不说她也有几分坏心眼,剑招过时,往往刺人大腿,又让对方无法站起,又不会真的夺人性命。

  而那一道剑光,最终停在了——距离盛应彏喉间仅有数寸之处。

  历经一番激战,谢太后也气息不稳,调匀了呼吸,这才说道:

  “……你输了。”

  盛应彏:!

  他不服气地瞪眼,但在距离喉间很近的剑尖威胁下,人总是会被激发出一点求生欲的。

  他白瞪了半天眼睛,最终也没敢放句更狠的“要杀要剐随你便!”之类的话,而是含怒重重一叹,咬着牙道:

  “技不如人,是我们轻敌了……但你也不会赢的!”

  谢太后笑道:“哦?此言何解?”

  盛应彏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自是因为,天子已弃暗投明,如今正在老臣戒护之下!”

  盛应彏没听过这个声音,但来人自称“老臣”,又有资格戒护天子,想必正是今夜朔方军的合作同伴——也就是因为涉及会试舞弊案而被下大狱的大学士邢元渡。

  他一时间竟然忘了还直指自己喉间的剑尖,猛地转过头去。

  幸好谢太后也没有真的打算一剑要了他的命的意思。

  他们几乎同时把视线投向声音的来处。

  果然是邢大学士。

  他因为蹲了多日大狱,虽被营救,但来不及仔细梳洗,因此此刻只是在外头多披了一件官服,仔细看看,还能看出有几处没有整理好,显得皱皱巴巴的。

  他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也有些乱了,但他的目光很亮,像是踌躇满志,充满了希望和快意地紧盯着持剑而立的谢太后。

  “恕臣直言,娘娘……纵然你身手再好,能杀得了一人、十人、二十人,那么你又能杀得了百人、千人、万人吗?!”

第471章 【主世界梦中身】75

  他厉声诘问道, 声音和态度都显得那么正义,那么威严,那么无所畏惧,像是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一样。

  但面对他先声夺人的诘问, 谢太后却只是哂然一笑。

  “若逢恶人, 我可杀一人, 十人,二十人。”她从容答道。

  “自然也就可以杀百人,千人,万人——倘若他们也在世间行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