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一身正义! 第440章

作者:飞樱 标签: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没人知道太后与摄政王之间到底有没有过情分,又有过多重的情分。

  但在场的聪明人现在大约都可以闻弦歌而知雅意, 明白太后与摄政王之间, 到了最后,最看重的, 不过是这一层政治盟友的关系。

  摄政王听了谢太后的问话,面上也丝毫不显出任何伤情, 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天际乌云渐散,一丝月光穿过云层的隙缝照射下来, 正好落在他一身银甲上,泛出几分莹然光晕,衬得他更是容色如玉。

  他微微仰起头来,望着谢太后,慢慢说道:“……臣弟护驾来迟,嫂嫂莫怪。”

  谢琇:“……”

  这是……先隐晦表明他打算站在她这一边,但不以“太后”与“昭王”自况,而是代之以“嫂嫂”和“小叔”的称呼,进可为朝政,退可为家事,是和是杀,都有余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谢琇无声一叹。

  ……也罢。

  原本谢太后按头要他对李绍这等一介孤雏俯首称臣,他大概也就算不上有多情愿。

  若李绍是谢太后所出,正统嫡长子,那也还罢了;偏偏李绍只是宫人子,母族几乎凋零殆尽,还是先帝眼看自己身子不行了,匆匆将李绍送到谢皇后宫中呆了一阵子,算是皇后抚养,强行给他增添了几分名正言顺的筹码。

  但对于野心勃勃的昭王来说,能够弹压他的,只有谢太后。

  从前谢太后压他几分,又用温情牵制他一些,他倒是也没有多大的怨言。但今夜情势不明,眼看这其中小皇帝说不定还搅了进去,也没有多么孝顺听话的样子,那么他还要这黄口小儿霸占着那个位子做甚?

  李重云腰系长剑,此刻手按剑柄,极是英姿飒爽的模样,长身玉立,站在场中。

  跟随他而来的一队人马,也飞快地从西角门进来,一进庭院就如同无声的流水一般分作两队,一左一右散开包抄,竟是又将场中诸方人马,都一道包围在其中!

  李重云笑了笑,又问道:“嫂嫂竟然没有什么想要对臣弟说的吗?”

  谢琇低头想了想,说道:“你在来这里的路上,没有看到盛使君吗?”

  李重云:“……!”

  他似乎有点不可置信,瞠大双目,挤出一句话来。

  “……你说什么?”

  谢琇当然知道他肯定听不得这样的话。

  那就对了,因为她本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怎么?我问得有错?”她怡然微笑着,目光落下,环视场中心绪各异的人们。

  “今夜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盛使君若是还不出面的话,到时候……只怕是不好收场啊~”她轻飘飘地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树下就有人抢先下定了决心。

  是盛应彏。

  他的头脑转得并不算慢,虽然谢太后字字句句都好像是冲着摄政王说的,但听起来,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深意,细究一下,竟然更像是对他们说的!

  盛使君或许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而在他到达这里之前,若是不能解决谢太后这个心腹大患的话,那么伏击不成,反受其害,谢太后一旦重新占据上风,是决不会放过他们的!

  而且,朔方军中,底下积累着战功的小将们也还排着队哪!即使拿下了盛氏子弟与陈叔那样的老将,使君也不用担心无人可用了……

  到时候,被清洗的只有头脑顽固、处处要指挥和约束使君行为的那些老将,还有以“盛家荣耀”为名,掣肘使君的这些盛氏子弟们……

  而使君到时候即使不是为了谢太后,也不会偏袒他们的!

  更何况谢太后这个现成的理由就明晃晃地摆在使君面前!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盛应彏不敢再想,转而对邢大学士大声喊道:“必须在使君到场之前,将这里处理干净!否则使君偏袒谢后,到时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大学士,早作决断啊!”

  邢元渡那张褐斑遍布、皱纹丛生的老脸上,亦是面色一紧!

  他立刻就领会了盛应彏的话中之意。

  “盛小将军言之有理!”他马上沙哑地高呼起来,“诛妖后,清君侧,匡扶大虞正统!”

  他人老成精,这一句话喊得极妙。

  他只提出要诛妖后,却并没有具体说“清君侧,匡扶正统”到底是什么要求。

  若是摄政王肯袖手旁观,这个“君侧”便只清理谢太后一人。

  若是谢太后还有点邪门功夫在身上,他们一时间奈何她不得的话,摄政王假如肯出手帮他们一把,那么这个“匡扶正统”里,也不是不能把他算进去……

  毕竟昭王乃慎宗皇帝次子,也是正统得不能更正统的皇子……况且主少国疑,除去谢太后以后,双方经过谈判分割胜利果实,以“天无二日,国赖长君”为理由废掉幼帝,另立昭王,也不是不能实现的事……

  可谢太后没有再给他们双方互递眼波的机会。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袂飘飘,姿态舒展,有若壁画上飞天的仙女。

  长剑出鞘,寒光闪闪,有若一道银练划破夜色;她翻身从树梢枝头跃下时,身躯尚在半空中,就已发动了攻势。

  她本就坐在高枝上,距离地面的高度足有二、三层楼,此刻使动绝顶轻功,借着飞速下坠的冲势下扑,宛如展翼的凤鸟,剑势瞬间就覆盖了下方一片兵卒。

  而摄政王李重云,不进反退,微微一笑,脚下一点,便掠后了一两丈,竟是直接退出了谢太后剑意覆盖的范围,摆明了今日打算袖手旁观,坐收渔利了。

  李重云这等轻功,已经算是这方小世界里的顶级身手了。但谢琇身怀的,乃是从高武世界里继承来的绝顶功夫,又在另外一个层面上了。

  这游戏没有封了她自带的技能,真是知情识趣的设定啊!

  谢琇如此想着,剑出如雨,叮叮叮叮一连十数响,每一剑都击在一根长矛或一柄朴刀上,那金铁相撞之声,听起来宛若一场急雨,要下在众人的心上。

  她最后一剑出手,剑落人起,借着那一下重击的反弹力,复又跃起,踩在兵卒们的肩头或弓起的后背上,若蜻蜓点水,片刻间几个起落,便已掠过黑压压的人群,冲到了邢大学士的面前!

  摄政王在旁看得分明,不但并没有惊讶,反而带笑“哇”地惊叹了一声,伸出手去,在他身旁持剑而立、满脸紧张之色的侍卫手中竖起的剑刃上,“叮”地猛然弹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用了几分气力,那一下响声竟然好似编钟被敲响的清脆声音,在夜色下、在众人乱纷纷的呼喝之中,清晰地传去很远。

  他那位贴身侍卫虽然忠心,却也是个头脑死板的,没有想到于千军万马之中,主子竟然有此闲情逸致,因而吃这一吓,身躯一震。

  摄政王却闲闲看过来,漂亮的眸子里蕴含着某种复杂的笑意,道:“有什么好吃惊的?”

  侍卫慌忙垂下眼,微微躬身道:“属下并不——”

  “罢啦,罢啦。”摄政王却向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目光依然落在远处谢太后的身上,仿佛有点出神。

  “有美人兮山之阿,牵白云兮被女萝……”他居然低声吟起了诗。

  习武之人,自有过人耳力。

  他此刻不知听到了什么,露出侧耳聆听的神色,片刻之后,却又哂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抱凤凰之绿绮,濯冰弦于绛河。”他悠然吟道。

  侍卫满头雾水。

  ……什么凤凰?什么冰弦?主子吟这种跟弹琴有关的诗是想要说什么?

  “王爷?”他发出智商洼地的困惑之声。

  年轻俊美的摄政王依然没有回头,遥望着谢太后出剑如风,被邢大学士带来的兵丁与手下疯狂一般地包围攻击,却仍然出招极有章法,剑气纵横,意态从容,进退有度,就好像即使身处重重包围之中,也心怀必胜的信念一样——

  他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思美人兮不可招,何以报之瑛琼瑶……含奇芬兮承湛露,期永好兮同逍遥。”

  侍卫愈发困惑,甚至想要腾出一只手来挠头了。

  “……王爷?”

  李重云沉默了一霎,继而哑然失笑。

  “罢了。”他用耳语一般的声音低低说道。

  “今夜本王未曾先至……亦没有出手,已是输了。”

  说一千道一万,是他太看重利益得失了,不肯在毫无希望、甚么都有可能得不到的情形下,无私无怨地奉献和付出。

  而盛如惊呢,却应该是会拼命赶过来的吧。

  他赶来也并不是为了收取成果,不是为了抢夺大位……

  而是为了能与她并肩作战,与她站在一起。

  李重云自然已经知道了盛使君当年在太子大婚当日乔装打扮,冲入京城,却只能在道边目送喜辇远去之事。

  老实说,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

  但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管,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再告诉其他人。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能赚回她的心软,而他是不可能为盛应弦助攻的。

  并且,盛应弦怀着夺妻之恨回到了朔方,该头痛的也是他那位好父皇和好哥哥;与他这个远离皇位的富贵闲人又有何相干?

  他唯一漏算的,大概就是道德值比天还要高的盛使君,在七年之后率领大军回到了他的伤心地——京城,却好像不是为了逼宫篡位,而是为了毫无道德地赢回已经成为太后的那个好姑娘的心。

  ……呵。

  他还是太低估了盛如惊此人!

第474章 【主世界梦中身】78

  都已经时隔七年, 并且一为太后、一为藩镇,已是永生永世不死不休的关系,彼此之间到了这般绝境,竟然……还能被盛如惊翻转过来!

  盛如惊手握朔方, 权倾一方, 李重云本以为他至少应该不卑不亢、有理有节, 谁知道他居然还是能在谢琼临面前伏低做小!

  ……为了能再获得谢琼临的青睐,他可真真是连君子脸面和家族基业都不要了!

  李重云这么想着,虽然带着一丝嘲讽和恼怒,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他满腔酸意, 忍不住说了一句:“盛如惊啊盛如惊……没想到你一脸凛然君子之貌,却能行此佞幸之事……”

  他身旁那侍卫听到了这句话,一时间惊得险些没有拿稳剑。

  王爷说谁?盛节度使?行佞幸事?!

  他可太难想像盛节度使这等声震一方的强横藩镇,是如何“行佞幸事”的了。

  ……王爷莫不是跟盛节度使争宠争输了, 所以在此诋毁盛节度使吧?!

  不得不说,侍卫在某种程度上真相了。

  但侍卫当然不敢问出来。

  他左右为难, 噎得难受, 四下张望了一下,还是迟疑地问道:“……王爷, 咱们……不用去帮一帮……太后娘娘吗?”

  太后娘娘在那边以一敌多, 他还是看得出来的。王爷如今袖手旁观,就不怕……太后娘娘过后责怪他、甚至是处罚他吗?

  然而摄政王闻言, 只是淡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