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严暮差点翻白眼，“你们有点自信行不行？”
“我们很自信，但同时也有自知之明。”
方万金这般说，竹子三人跟着点头，“先生，大话是您自己说的，回头别朝我们撒气。”
严暮长叹一声，“我严暮这辈子就没输过，一世英名就要砸你们身上了。”
柳云湘只能安慰他：“没事，明年还有恩科。”
打花榜在竹水县的一座风景怡人的山上，他们坐船过去的，一上岸便被山上的热闹给吸引了，有唱戏的，有杂耍的，有游行表演。
游客们争相上山，山路上人挤人的。
考试的地方是一个园子，只有考生能进。
柳云湘交了钱，拿了五个腰牌，分给他们五个，又交代他们别慌，考不考的中都没关系，然后目送他们进去。
严暮看看旁边的考上，再看看他们送去的五个，高矮胖瘦丑都凑齐了。
“是不是因为别的书院都有校服，我们没有，所以显得格外……没有气势？”
“我看好谢思，只是方万金整日吊儿郎当，不知道他什么水平。”
“别太期待。”
上午考完两场，因为考生不多，再加上打花榜到底没有真正的乡试严格，因此午后就拿到了成绩。
谢思和方万金过了，竹子三人没过。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柳云湘安慰竹子他们，他们倒是一点不在意，还记挂着去湖边看大戏呢。
下午的时务策，外人可以围观。但人太多了，严暮和柳云湘一开始没有挤到前面，因此也看不到战况，等淘汰了一批，围观的人也少了，他们才挤到前面。
让二人意外的是，谢思和方万金都在。
谢思没了在书院时的腼腆，高声与对手辩论自己的观点，字字清晰，气势拿捏的极好。而方万金仍是一副散漫的样子，开口少，但每一句都直击对手要害。
柳云湘还关注一个慧明书院的考生，各自有些矮，但思路十分清晰，切入点也好，很有自己的想法。在将对手逼得无话可说时，考官开始淘汰，这一轮却是将这位学生给淘汰了。
正当柳云湘看不懂的时候，这学生失望的转身，她看到他那张脸，小眼睛，大嘴巴，实在有些丑。这一下，她信方万金他们的话了，第三轮的隐形门槛就是长得好看的比长得丑的有优势。
好在谢思和方万金都不丑，谢思温润明朗，方万金笑靥生花，不会因为被淘汰。而他们表现的极好，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他俩没准儿都能进入前三。”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不平事
柳云湘这话音刚落，那边方万金就被淘汰了。
“这、这怎么回事？”
刚才方万金明明表现的很好，说是艳压群芳也不为过，而即便是谢思淘汰，她都不至于这般吃惊和……愤愤不平。
柳云湘尚且忍着，但方万金却不是个能忍的，居然冲上去找学政理论，又不知那学政说了什么，他竟挥起拳头要打人。
这地方岂是他能撒野的，很快就有官差围了过来，严暮赶忙上前，将方万金给拉了回来。
“既然不允许商籍胜出，为何又允许商籍参加，这不耍人玩么！”方万金一边被严暮推着走一边不住的回头嚷着。
这孩子是真气坏了，面红耳赤的，要不是严暮拦着，他这能冲过去跟官差干架。
“行了，他们也不过是安章办事，你便是把他们打赢了又如何。”严暮喝道。
方万金气得呼哧呼哧的，“小爷就是不服，枉费小爷费了那么多吐沫，早知道就该吐他们脸上。什么章程，什么律例，全都是狗屁。”
“方万金！”严暮脸沉了。
未免这小子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怒严暮，柳云湘忙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安抚了一番，见他平静了许多，这才问道：“往年可有商籍学生参加打花榜的？可有占前三甲的？”
“有。”
“有？”
柳云湘有些好奇，她以为打花榜还有一条隐形的规矩那就是商籍学生只能参加不能占前三甲的名额。刚才方万金表现的十分优秀，让她一度忘了这条规矩，真以为他会胜出呢。那那位进前三甲的学生，该是多惊世才学才让这些学政破例让他胜出。
方万金在旁边石阶上一屁股坐下，还有些生气，将前面石子踢飞了出去。
“他曾也在半山书院读书，白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只可惜他是商籍。”
柳云湘思量了片刻，问道：“可是昨日在集市上，你碰到的那位徐伯娘的儿子？”
方万金默了默，继而点头，“是，徐靖宇。我方万金这辈子没有佩服过任何人，唯独他。”
柳云湘在方万金身边坐下，静静听他说着。
“徐哥满腹经纶，总想着入仕施展才华，别人是寒窗苦读十二载，他却是二十栽，真真天不亮就起床读书，过子时才放下书本，日日如此，从未松懈过。他不但有抱负又才学，更是慷慨仗义，与人为善。这样一个人，朝廷那帮子狗官都瞎了眼……”
柳云湘忙嘘声，让方万金别往下说了。
“你便是为徐靖宇不平，倒也不至于这般憎恶朝廷吧？”
“他们害死了他！”
“啊，徐靖宇死了？”
方万金别过身，用力擦了一把眼泪，不想往下说了。
“可昨日徐靖宇的母亲提起自家儿子喜笑颜开的，难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
“徐靖宇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为何你说是朝廷害死他的？”
方万金腾的起身，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气哼哼的走了。
柳云湘呼出一口气，隐约感觉到那白老头让他们来竹水县，似乎是有更深的用意。
最后一轮辩论，谢思发挥极稳，思路极其敏捷，对手是明远书院的，竟也一样厉害，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谁都不怯场，气势十足。
这一轮辩论持续了许久，当学政喊听的时候，二人还没有分出高下了。
“考生们在此稍后，本官和其他大人去内院商议，半个时辰后出结果。”说罢，那学政捋着胡子同其他几位学政进去了，几个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讨论，有一学政还回头看了谢思一眼，点了点头。
谢思从里面出来，柳云湘往前迎了两步，大声夸奖他表现好。
“三甲人选必定有你。”
谢思羞赧的笑了，挠着后脑勺道：“我也觉得刚才表现不错。”
“确实不错。”严暮走上前道。
见到严暮，谢思立时摆正身形姿态，拱手行礼，“先生先前帮学生批改时务策，又倾囊相授，学生受益匪浅。”
“你能听进去，能融会贯通，便说明你不是死脑筋，这一点很可贵。”
“谢先生。”
严暮干咳一声，被学生一口一个‘先生’叫着，他颇有些不自在。
这时明远书院的那位刘胖子过来了，他一步一晃悠的走了过来，得意的捋着胡子，“严先生，大话说早了吧，这三甲里必定有我们明远书院一甲，你们有吗？”
严暮让谢思去找外面找竹子他们，而后他斜睨了刘胖子一眼，“名单还未公布，莫不你耍了什么手段拿到了前三甲的名次？”
刘胖子瞪大眼睛，“你休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严暮呵了一声，“那你怎么知道？”
“与你们书院那个谢思辩论的那个是我们学院的学生。”
“所以呢？”
“想来你也看得出来，他俩算是旗鼓相当了。”
“我是觉得谢思更胜一筹。”
刘胖子双手一摊，“即便是这样，也是我们学生拿到这个名额。”
严暮皱眉，“怎么说？”
刘胖子故意不说，一副神秘的样子，打算让严暮求他。
严暮才懒得求他，当下要拉着柳云湘往外走。
“他是县令的儿子！”刘胖子忍不住道。
严暮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刘胖子，“他是县令的儿子又怎么了，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县令会徇私还会买通其他学政？”
“我可没说，你乱想的。”
见严暮不相信，刘胖子察觉自己话有些多了，忙慌慌的离开，“等会儿张榜，你等着傻眼吧。”
望着刘胖子离开的背影，严暮眉头皱起来。若没有十足把握，这刘胖子定然不会这么说，难道这个县令真的私下使了手段？
半个时辰很快到了，考上外贴上了一张大红纸，纸上写着三甲的名字。
严暮和柳云湘挤进去一看，竟真的没有谢思。
而谢思看到这个结果，也是傻了眼，“怎么没有我……明明我表现的更好……”
严暮握紧拳头，这时见几个学政和一穿官府的中年男人出来了，那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官差，应该就是竹水县的县令了。
猜到他身份，严暮气愤的冲上前去。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不可改变的不公平
“不论是乡试、会试，考试期间，严禁考官和学生的亲属私下见面，更不许私相授受。这打花榜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乡试，但因意义重大，考官还是要避嫌的。”
严暮冲上来，拦到了几位学政和县令前面。
几位学政和那文县令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严暮皆愣了一愣，而后打量着他。
“你是何人？好没有规矩！”文县令上前喝问。
严暮看向那文县令，眸光锐利，带着几分威凛之气。
文县令被这气势震慑住，再次打量严暮，在思量这到底是什么人，竟不把他这个县令放眼里。
“我是半山书院的先生。”严暮道。
“半山书院？”文县令又一愣，“还没关门？”
“今日我们书院五个学生来参加打花榜，三个因学术不精而淘汰，这没有什么可说的。但其余两个被淘汰，着实让我不服，还请学政大人和文县令给我一个说法。”严暮挺直了腰杆说道。
这是在质疑他们？
几个学政脸色一下都沉了，他们是从扬州府来的，品秩在六品，可以说是地方大员了，寻常百姓见到他们，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可面前这个所谓的教书先生却比他们气势强硬多了，竟好似他才是那坐于高位的人。
文县令见很多学生还有游客都望着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休要在此闹事，毁我竹水县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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