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窈九九九
五短身材,不胖不瘦,脸圆圆的有些喜庆,看着是个和善人,开口却很刚强,“我也知道丽娘的事,说实话,在我看来,我倒更信她说的,外边男的哪有一个好东西,他们满嘴说的哪一句是实话。如今你们信我,借住在我这里,那还需要什么银钱,只管住,保管没人发现。”
小七偷偷拉着玉娘出门解释,“五福姐做的那个客人就背着她另找别人嘞,同时做两家,被五福姐知道,闯到了会仙楼里,把这个客人发髻也拆了,衣服也撕了,架在人身上挠了个满脸红,脾气硬着呢,就是那客人后来捧着金银要回转也不答应,我妈也吵她不过。”
果然是个人物!
玉娘赞叹一声,折返回去将怀里的二十两银锭强硬塞给了五福,“留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总得为自己日后着想。”
“我还管什么时候,今朝活一日算一日,想那么长远做什么。”五福还要推辞,玉娘直接撂下银子就跑。
就连那谷博都拿了二十两,五福凭什么不要?
临了回家算总账,康逢那边二百两,谷博二十两,宋妈妈六十两,五福二十两,这里便已经花了三百两了,明日四姐那里还要二十两,到时候出门还要拿一百多两充场面,再加上一点点的损耗,很好,六百两尽数花光,可以和她们交账了。
从宋家那里已经拿了不少旧首饰,玉娘和福娘那里也有之前几个姐姐留下来的珠花,以及李妈妈不知那里寻摸出来的泛黄老物件,满满登登足有半盒。
那装首饰的盒底已经撬了个缝,拿薄木片子盖了一层,最里面是玉娘贡献出来,保她好几个月安全的鹅卵石,塞了小半盒子,用绸缎挤得严严实实晃不出声响,上面则是珠花和首饰,全都用醋和牙粉清洗过,小部分特地用金片包裹,看不出原色。
最上面则是玉娘特地用剪子剪了的一百两银子和几两金锞子,金锞子也特意让刘妈用锤子砸大了些,看着显眼。
不提底下的文章,光这么一份需要用手环抱的木盒,里面满满登登,金银珠宝堆在一处就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了。
先前连李妈妈这么一个纵横江湖的老人都抵不过一小堆金子堆成山的诱惑。玉娘敢保证,等那槐庥见了这金光璀璨的盒子,管保他二百五的智商直降成二。
“二姐记住了,这几天你在家可多练练憋水。”玉娘叮嘱着她二姐,如今游泳现学是来不及了,毕竟李家再怎么能也做不出来个游泳池,只能学学憋水。
“毕竟我这计划还是有些风险的,万一——”
“没有万一,”丽娘挡住了玉娘的嘴,洒脱道:“我们是生意人嘛,挣钱的时候是应得的,亏钱了也该去赔。自己的命自己做主,就是亏了也值得做該。”
“玉娘你要记得,前瞻后顾啊,是成不了大事的。”
第51章 谈话
也不知李妈妈和武掌柜的关系究竟如何,等荣娘到了酒楼,也不用她说话,武掌柜就亲自引她到三楼包间,全程不言不语,等推开阁门,玉娘已坐在圆桌前,招荣娘过来坐。
那桌上布满酒菜,还有桃花源酒楼里的六道招牌菜,其中就有当初玉娘赞不绝口的葱烧鲜鱼和莲花鸭。
荣娘一瞧挑起了眉毛,“你今天倒是花大价钱,胖头鹊看来待你们不错呀,手头这么宽裕,还能请得起这一桌,得好几两了吧。”
“哪里是我请的,”玉娘笑道:“这是妈妈出的钱,她老人家想求上你又没脸来,所以派了我,我这是借花献佛,求菩萨应承。”
这个马屁拍的荣娘心情舒爽,此时方才坐下。
玉娘见她不往自己身边坐,就起身持壶为她倒酒,“这是桃花果酒,喝了不醉人的,四姐尝尝。”说完不等荣娘说话就举起杯来,“咱们先不提那些烦心事,姐妹重聚且吃吃喝喝,到后头就是话里有些不如意,也只各回各家,不影响吃饭的心情。要不然现在吵一嘴,饭也没得吃,身子难受不说还白糟蹋了菜。”
荣娘一想也是,便接过酒杯饮了半盏,果然有桃花香味。
她这回出来只说是来桃花源酒楼里应邀吃饭,所以没在家吃,郑妈妈自然不敢拦她,现在一闻到菜香,可不就饿了,也不管玉娘顺理成章的在她身边坐下,只痛痛快快吃了一顿才拿帕子擦嘴。
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不近人情变得有些缓和下来,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上来就好吃好喝的,又陪着笑脸,确实不好开口就拒绝,只是心里暗道,若是小丫头让自己帮忙搭救丽娘,那我就拍桌子走人,不是她的事,再说。
见荣娘眉眼不再皱皱巴巴,玉娘才开口道:“四姐现如今跟着咱们县丞黄老爷,昨天我听小七夸说,四姐身上戴着的首饰那叫一个好的不得了,想必黄老爷待四姐不薄。”
“那是自然,”荣娘面有得色,但随即又有些心虚,“不是我不帮你找哎,只是我这老爷初来乍到,县城里没交什么朋友,在家也不请什么宾客,说来奇怪,就是旧相识也没送信联系的,我这边认识的大部分要么有了正头娘子,要不然就是年纪还小,实在没有个可靠人,所以我才没和你说。”
“这就是了,县丞老爷身边没有个可用的人,所以家宅才没人拜访不是。”玉娘像是为了荣娘着急,“四姐也该为自己着想,若是单只凭感情,等有朝一日万一黄老爷那边有了新欢搭不上了,到时岂不受黑鸨子的气,我若是四姐,一定趁现在为县丞分忧,好显一显自己的才干。”
“就凭我?”荣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大感疑惑,“我能帮黄老爷什么忙哦?”
“再说了,那郑婆子也拿不住我,你不知道,我如今的户籍可是单立一户,”说到此处,荣娘还有些自得,“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当官的厉害,只消黄老爷在黄册上一勾笔,半分钱不用花就从李家独立了出来。”
现如今自己叫郑荣娘,是清平县女户,暂时住在郑家罢了,那郑婆子连她的身契都没捏在手里,怕什么?
可再想想,要是真有朝一日贴不着黄老爷,没了靠山,如今的好日子没了不算,又得罪了李妈妈那坐地户,倒是确实危险。
她便拉住了玉娘的手,直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学老六,在那磨磨唧唧拐来拐去,显得自己多读过书似的。”
玉娘回握住她的手,从善如流说了大白话:“我的意思是您现在只靠美色,可色相终不长久,过段时间新鲜劲没了,黄老爷说丢也就丢开手了。四姐,你得想法展现出你的手段,好让他离不开你呀。”
“说的轻巧,我能帮他什么忙?顶多磨磨墨或是帮他查访些消息——”说到此处,荣娘忙遮住嘴,神情有些不自然岔开了话题,“既然你说了,想必你有主意。”
玉娘假装自己没留神听到她说的话,转移注意力道:“我听妈妈说,黄老爷如今总管府衙大事,连主薄老爷也得俯首听命。”
“你听她瞎说,那张家滑着呢,就像鱼儿半点摸不着手,黄老爷和我抱怨过好几回了,要是真这么厉害,何苦到现在门庭还冷清清的。”荣娘噘嘴抱怨道,本来她还以为县城里头多着是人要投靠黄老爷的,自己也能受些奉承收些礼,哪知道外头虽然恭恭敬敬,可真奔着投靠上门的也就几个坐冷板凳的小吏。
“这就是啊,”玉娘合掌认真道,“黄县丞和张主簿是对家,他们两人不对付,那要是黄老爷能稍微打击一下和张主薄家关系匪浅的李家,岂不是也很正常。”
“你发昏啦?”荣娘伸出手去就要试玉娘额头温度,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你现在又没跑,他处置了李家,岂不连带着就处置你。”
“那得看什么事儿啊,”玉娘用筷子虚指那道鱼的鱼头,“若是打击这,这鱼就死了,可要是打击这儿呢,”她指了指鱼鳍,“看似严重,又不伤根本,鱼还可以蹦跶诶。”
“县城里头都知道咱们家的大姐夫是张主薄家的公子,万一出了什么事闹上衙门,县丞老爷不向着我们把事处置了,一来名声也有,不徇私枉法,在百姓中有好风评;二来又能打击张主薄那边的颜面,毕竟他连手下人都护不住,岂不是丢人。”
至于这第三嘛,玉娘没说出口。
只要黄县丞站出来对付张家,她那大姐夫只要脑袋好使没毛病,就不会再找李家的麻烦,和李妈妈当即就会站到一起使劲去。
面对外敌,互相内斗的傻子都知道得携手和好,共同面对敌人。
什么,没有外敌?
玉娘默默为荣娘倒酒,那就现场制造一个。
再说了,荣娘这忙也不白帮,等她走时,玉娘便塞给她了一个荷包,里边鼓鼓囊囊沉甸甸有些分量,是散碎的银钱,加在一起也足有二十两呢。
“四姐您且收着留着赏人吧,我也知道这样的数目难入您的眼,只是咱们家现如今确实困难,从妈妈嘴里抠出来的钱,您不收白不收呀。就当是给她个面子,我这回去也好交差不少。”玉娘低声下四,往她手里塞着荷包求人收下。
“这话中听。”荣娘倒是没有推辞,顺手就将荷包塞到了袖子里,哦豁,还真挺重的。
她有些意外,觉得今天这钱似乎拿得有些太轻松,就转身叮嘱了玉娘一句,警告她道,“那老货不是个好的,你别真听她说什么母女,就跟了她,人家有亲闺女咧。”
这话听着怎么觉着有些酸溜溜。
“我知道。”玉娘点着头,展示着自己那双无辜又单纯的大眼睛,可怜巴巴道:“只是现在我也还在那院里,总不能任由外边再闹下去,要不然,我可怎么接客呢?四姐只当可怜我,抬抬手吧。”
“行,等着吧,等这事儿成了,有人找过来我一定替你寻个好的,你这相貌,当个文书吏员家的正头娘子绰绰有余,你靠着我呀,不吃亏。”荣娘此时表情温和亲热,哪里看得出刚刚进门时的严肃模样。
“有您这位县丞夫人撑腰,我还怕什么呢?”玉娘笑容满面,依旧谨慎的留着屋里,只用眼光将荣娘欢送出了门。
很好。
玉娘心里打着勾,目前进度百分之六十。
第52章 反击
等荣娘坐着轿子回到郑家,就看见郑家的小花娘,名叫珍珠的十四岁黄毛丫头,只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去,神色也十分慌张,她便叫住了人,“怎么鬼鬼祟祟的,外头人见了还只当咱们家出什么事儿了呢?”
话还没说完,就见屋子里头又响起一句斥责,叫喊声让珍珠的身子又是一颤,忙慌地朝荣娘摆手道:“姐姐千万别说话,妈妈现在烦着呢,才刚宝珠笑了一声就被妈妈叫到里边骂去了,骂到现在都没停。”
荣娘有些纳罕,“不对呀,这几天郑妈妈不是心情好的很吗,眼角纹都快笑没了,怎么现在脾气差成这样?”
珍珠也心烦,咬着嘴唇道:“可不是,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哪成想梅香刚刚来报消息,您也知道这丫头最会走街串巷听事情了。”
“听她说呀,如今县城里头都在传,说那个大同县的槐庥要了五千两又觉得不够,现在又攀赖上李家人偷拿了他五万两银子呢。您说说,这话传出来谁能信啊,五万两,他又不是皇帝老子,哪来这么多钱?”
珍珠说到这里也有些生气,“那槐庥不过只是个外县人,大同县离我们这远着呢,又不是本地的,竟然敢这么欺负人,臭外地的跑咱们清平县城敲诈勒索来了。”
“还有人说,大同县那边本来就瞧不起咱们清平县,说我们不过占着地利,离着码头位置好才富裕起来的,水沟里头出来讨食的人全是呆头,好耍的很,一敲就中。瞧瞧,他都把咱们骂成这样了,大家能看着他欺负人吗?李妈妈就是再坏也是本地人呀。”
这风评一倒转,郑妈妈可不就生气了,在屋里气得砸了好些物件。
珍珠是实在害怕,郑妈妈才刚看宝珠就像是在看仇人,黑压压的脸叫人看着就全身发凉,现在还打哆嗦呢。
“这也难怪,她眼见着李家要倒霉了,偏生被流言给翻了盘,哪能高兴的起来。”荣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留言不是大家自发的,那商人脑子糊涂了这样招惹本县人?
该是有人从中下了手段才对,第一嫌疑人就是胖头鹊!也只有她,才有这翻手覆手的能力,好啊,实在是了不得,连这样的死局都能翻盘。
荣娘细思索,倒要认真考虑考虑玉娘给自己的提议了,必须得好好打击打击她,要不然她到时候又站起来,盯着自己报复可怎么好。
她这边还在沉思没说话,珍珠见今日的荣娘态度格外和气,就壮着胆子询问起自己一直以来都疑惑的点道:“说来也奇怪,妈妈与李妈妈闹成这样,也没听说她们两有什么仇。好姐姐,您说说,妈妈为什么这么恨李家呀?”
也没见郑妈妈和其他有竞争关系的院子妈妈们争斗成这样,都快你死我活了,有这么大的仇恨吗?
“你不知道?”荣娘诧异的看向她,又随即恍悟过来,“噢,你才来这两年,家里没人说,所以不知道。郑妈妈当年有个宠爱的花娘嘞,养得和亲女儿差不离了,结果和李家那边因为一个客人闹出了事,怄气就死了呀。”
“这一场人命官司哪里就能了结,你别看郑妈妈现在待你们坏,她对那个女儿好得不得了哦,说话大声都不敢的诶,现在也才过去五六年,哪里能忘记这个恨。”荣娘那时候也不小了,对这件事记得门清。
说起这事来,当初县城里也传的沸沸扬扬,两女争一夫嘛,好风流哦,哪曾想气得气死病的病死,唯独书生进京中了进士,做了官娶小姐不回来了,独他有了好结果。
也是因为这个血淋淋的教训,荣娘才会对那些个书生公子敬谢不敏,别看这些人外表上斯斯文文,心比鸨子还黑,翻脸就无情,荣娘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想去买上吊绳自寻死。
既然书生们科考也是要做官,那自己不如现在就去找当官的好了,直接就能享福,还不用受之前那茬罪。
两人在这里闲聊,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宝珠从里边哭哭啼啼出来,捂着胳膊满脸泪痕,想来是被郑妈妈教训过一通,也许还被上手打了。
那宝珠出门就见荣娘和珍珠站在院里齐齐看向自己,她一向抬着下巴看人,这会被她们瞧见自己这幅模样,又羞又气,又急又恨,有心想要骂上一句,可又怕争吵声引来里头的郑妈妈,立在原地狠狠瞪了她们两人一眼,往地上呸一口唾沫才恨恨转身离开。
宝珠心里暗气,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巴上了贵人吗?还是外边投来的呢,妈妈就把人捧成个祖宗,出门也不管,呸!
等我贴上贵人,看妈妈还敢不敢打我,到时候我也要看着妈妈打她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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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头风评扭转的事,不单单郑妈妈生气,就连那慢悠悠待在客栈里的槐庥也气个三魂出窍,跳将起来破口大骂道:“好贼妇,这是故意诬陷我,好洗刷她自家的冤屈啊。”
那先前守在巷子口的轿夫听着话不禁有些好笑,暗想着,原来你也觉得她家是冤屈呀。
这轿夫也是本地人,对于槐庥这个外来的商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要不是自家大哥发了话,让他们两兄弟听他差遣,自己早走了,何至于听这老头碎嘴。
这会儿人也不站直,只斜着肩膀撇着腿,歪歪扭扭嬉皮笑脸道:“我说槐大老爷,您佬也忒贪了,拿五千两不是也够么,怎么,还要人家五万两,李家就是卖儿卖女也卖不出这个价呀。”
“放屁!这就不是我说的!”槐庥几乎要将这客栈地板踏出个洞来,气急败坏道:“这一定是那贼妇贱货想的法子,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万一这消息传到大老爷耳朵里,他这个本地父母官欺负我这外头来的,可怎么好?”
槐庥也不顾那轿夫待自己的态度不恭敬,只问他道:“你这几日在她家守着,确实没见有人出来?”
那轿夫挠挠脸,“倒是有两个小娘皮跑进跑出,可她们身量长相和老爷说的不大相符,都才小哩。我也问过边上人,她们说那是李家的五姑娘六姑娘,在外头做生意陪人□□咧,不是什么二姑娘。除了她们以外嘛……哦……就一个老妈妈时不时的出去采买东西,然后就真的再没别人出来了。”
他拍胸脯发誓道:“槐老爷放心好了呀,我们两人昼夜不歇息的守着,连只苍蝇飞过都要看上一眼才能放过,怎么可能把个大活人看跑,肯定还在李家。”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槐庥一听总算放下了心,只要人没跑,到时候抓住了人送上衙门,就是李家再想狡辩也没用,那书吏也暗示过自己,李家背后的人不管这事,槐庥只觉自己不该姓槐,合该姓秦才对,赢定了嘛。
只是看着那轿夫混不吝的样子,他又有些不放心,思来想去,干脆等着十九日晚上,他便带上了人去李家找李妈妈推心置腹说实话,她要是愿意私了嘛那就私了,别真闹到公堂上伤了和气。
这回槐庥身后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轿夫,自觉与那李院中人有一战之力,拍着门都格外有底气,高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李妈妈亲自开了门,倒没有笑脸相迎,也没叫人驱着那看好戏围上来的街面众人,一反常态,将大门双双打开,将内里情景全露了出来。
李妈妈自己脸上面黄发乱,肉脸蛋都似乎有了消瘦模样,只朝着那槐庥愤恨道:“你这个破皮无赖,上我们家来又想要钱么,没有,我一分也没有。”
说完,还不待槐庥回话,李妈妈就坐倒在地用手拍打着地面哭喊道:“佛爷爷啊,您老人家要是真有眼,就派菩萨罗汉处置了这个畜生吧,我就是拿命换也乐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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