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王爷后 第11章

作者:笕素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她看出宜锦并不信她说的话,有些着急,当下也不用膳,颤颤巍巍走到角落里楠木斗柜旁,那只坏了的眼影响她的视力,让她找起东西来很是费劲。

  但那幅画像,小主人一直珍藏,每当受太后责罚时,他都会拿出来,一看就看上许久。

  不大一会儿,她果然从斗柜里翻出一个精致的乌木长盒,盒子打开,里面藏着一幅画卷,卷轴的边缘漆色微微掉落,显然经常拿出来查看。

  蔡嬷嬷将画卷展开,拉住宜锦的手,让她看,宜锦微微一愣。

  泛黄的画卷中,一个穿着袄裙,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靠着岩壁酣睡,大约七八岁岁上下,她双唇紧闭,右眼尾一颗漂亮的泪痣格外醒目。

  宜锦轻轻抚上那颗泪痣,心中生出一种奇异之感,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却如梦幻泡影,什么都不曾留下。

  与那画像临着的,是一幅陈旧的江山社稷图,显然由主人经常翻动,已经有些破损,但宜锦却认得,由那朱砂笔所圈画的地点,正是三十年前大燕落入忽兰之手,举国阵痛的北境十三州。

  蔡嬷嬷待她瞧过,小心翼翼地将两张画卷收入盒子里,“也是巧了,这画中的姑娘,与你有八分相似。”

  宜锦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为何当初萧北冥第一次见她时便将她带回了皇极殿。

  恐怕是与这画卷中的小姑娘有关。

  这个小姑娘的画像竟能与社稷图同装在一个盒子里,对他来说,一定极为重要。

  便可想而知,在帝王心中,这个姑娘与未曾收复的北境十三州一样是他的心结。

  但为什么后来,他将自己的乳母与愆阳殿的一切都抛下,再不回来看呢?

  *

  芰荷见宜锦迟迟未归,又知道南宫的蔡嬷嬷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心中难免担忧,便想着来愆阳殿帮忙,但她到时,殿内其乐融融,蔡嬷嬷非要让芰荷一同用膳,芰荷只好应下。

  两人忙了一整日,总算将愆阳殿收拾出一番得体的模样,晚间,直殿监的掌印李公公却忽然临时派她去洒扫宫道。

  宜锦心下奇怪,“李掌印,往日那条路不是由皇极殿的宫人洒扫吗?为何突然要换人?”

  李掌印胖乎乎的脸笑起来仿佛一尊弥勒佛,和颜悦色道:“过几日就是年底宫人与家人会面的日子,皇极殿的骆公公负责登记造册,人手上有些忙不过来,因此便将这个差事交给咱们直殿监了。”

  大内的宫人确实每年年底有一次与家人见面的机会,但只能隔着宫墙说几句话,即便如此,宜锦的心情还是随着这个消息雀跃起来。

  她笑着谢过李掌印,叫芰荷先回住所歇息,接着去做洒扫的差事。

  过了冬至,天黑的越来越早,不到酉时,西边冷白的太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浅浅一轮光影,透过云层呈暗色。

  宜锦将宫道上的积雪清扫干净,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瞧着远处缓缓移动的辇舆,离她越来越近的几盏灯火,忙俯身行礼。

  她垂首静默地等待着辇舆路过。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金线绣游龙的皂靴,她才忽然回神,猛地抬起头。

  棱角分明的下颚,薄唇颜色浅淡,以及夜色一样漆黑的眼眸,眼下有些许青色,想来他又日夜批改奏折,不曾顾惜身体。

  宜锦忙低下头,“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她没料到辇舆会在此处停下。

  萧北冥看着她乱颤的睫毛,尖尖的下巴,熟悉的兰香清浅传入鼻间,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一言未发。

  宜锦一头雾水,也不知眼前人是何意,她默了默,将袖笼中的手捏紧,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只说出一句:“天冷路滑,陛下还是早些回殿中歇息吧。”

  这不过是句寒暄,是她对任何人都可以脱口而出的话。

  她低着头,倒与之前在皇极殿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还是那样怕他。

  不在皇极殿的这几日,想来她过得比往日畅快。

  萧北冥背着手,黑沉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语气淡然,“朕丢了件东西。”

  宜锦闻言身子僵了僵,将袖笼中的锦囊双手呈上,“不知陛下丢失的可是此物?”

  萧北冥的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手掌上,顿了顿,将锦囊取回,“是。”

  宜锦不解,这锦囊为她所绣,他应当弃之如敝履,十分厌恶才对,为何反而专程回来问她索要?

  寒风咧咧,吹起两人的衣衫,宜锦低头,目光落在他的靴子上,想起那日自太后宫中出来,她拾起这锦囊时,廊下那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果然,那日是他一直守在仁寿宫正殿的廊下。

  一旁邬喜来催促道:“陛下,还有要事与几位大人商议,这会儿几位大人已经候在皇极殿了。”

  宜锦低垂的眼睫眨了眨。

  萧北冥不再停留,他登上辇舆,斜睨着宫道两旁幽暗的雪景,视线随着辇舆移动。

  纷飞的大雪中,宜锦俯身向他行礼,那身影渐渐模糊,消失不见。

  萧北冥阖上眼眸,神色瞧不出异样。

  丑陋的残肢遇上这样寒冷的天气格外不安分,随之而来的是彻骨的疼痛。

  他习惯了隐忍,以至于旁人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但里衣已经汗津津的,肌肉隐隐在抽动。

  半晌,到了皇极殿,邬喜来便察觉主子心情不佳,半晌,他才听陛下道:“吩咐御药局,多制些冻疮药派给宫人。”

  邬喜来随声应下。

  骆宝在一侧听着,不知为何,一瞬间想到了宜锦姐姐冻伤的手。

  他悄悄抬起头,仿佛窥探到了一些不该窥探到的秘密。

  但帝王却只是面色如常,批阅着手中的奏折,唯余随意搁置在桌角上的锦囊在灯火下散发着微光。

第12章 见她

  晚间,芰荷自愆阳殿回来,便对宜锦道:“姑娘,蔡嬷嬷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就是养的那只小鹰凶了些,她在这宫中孤单一人,无依无靠,也怪可怜的。”

  宜锦笑了笑,“确实如此。往后我们常过去照料就是了。”

  芰荷点点头,想到明日就是宫人会见家人的日子,便高兴道:“姑娘,明日咱们就能够见到小公子了。”

  宜锦已许久没见弟弟薛珩,记忆中薛珩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她捏了捏芰荷热乎乎的脸蛋,揶揄笑道:“你也可以见见你的肖表哥了。”

  芰荷忍不住红了脸,自从她随姑娘入宫,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肖表哥,之前夫人在时,也算敲定了这门婚事,只是如今要等到她年满二十五岁出宫,再与肖表哥完婚了。

  玉瓷在一旁笑看两人打趣,余光瞧见含珠有些闷闷不乐,心里隐约也知道缘由,含珠本是官家姑娘,进到这宫里是因为父亲在朝中贪墨公款,被刺配沧州,即便有这难得的机会,她恐怕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

  玉瓷抚了抚她的手,以示安慰。

  含珠勉强笑了笑,并未言语。

  这边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来了个小内侍的声音,宜锦出门迎见,却瞧见是骆宝在对她使眼色,示意她移步说话。

  两人到了背风处,骆宝将御药局分出的膏药递给宜锦,道:“我怕姐姐在此处不习惯,一直想来瞧瞧,但抽不出身,今日恰巧陛下吩咐让御药局给宫人们配冻伤药,这才得了机会来见姐姐。”

  宜锦心知近日皇极殿事务繁忙,骆宝能抽出空来见她实在不易,“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在皇极殿当差,恐怕也难以得闲,不用担心我。”

  骆宝见她气色尚可,并没有被亏待,心才稍稍放下,她神色坦然,倒比在皇极殿时自在,不由问道:“姐姐真的再也不打算回皇极殿了吗?”

  宜锦摩挲着手中的白瓷药瓶,抿唇道:“我如今是戴罪之身,自然不敢奢想再回到皇极殿。”

  骆宝观察着宜锦的神情,似是无意道:“可是姐姐,陛下近日不大好。”

  宜锦闻言抬起头,一向平静柔和的眼眸出现紧张的情绪,“可是陛下的旧疾又犯了?”

  骆宝道:“那倒没有。只是陛下吃不惯小厨房做的膳食,已经许多天不用早膳和晚膳。如今姐姐走了,自然也没人能劝导陛下。”

  宜锦摩挲的动作变得频繁,她恍惚道:“不该如此的。我走时已将之前的方子按照配料比例一一详细写下,若是后厨的人按照方子做,也不会差的。”

  骆宝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好将话挑明,“姐姐,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陛下从未因之前的事怪罪于你,否则他又如何会将芰荷姑娘送到你身边,为此不惜与太后娘娘彻底撕破了脸面?”

  宜锦怔然。

  骆宝又道:“姐姐这段时日心中也并不好受,既然如此,何必自苦呢?”

  宜锦看着骆宝,良久,伸手拂去他肩上的落雪,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必再替我忧心,天色已晚,你还要当值,快回去吧。”

  宜锦的面庞在灯火的掩映下镀上一层浅黄的光辉,显得格外温柔,让骆宝有几分恍惚。

  他与宜锦虽然相识不久,但却总觉得她像自己的亲人,她总有让人想要亲近的能力,他如此,陛下恐怕也是如此。

  如今的皇极殿,太过冷清了。

  时候不早,骆宝作别,宜锦却让他稍等,回内室取了一个檀木盒递给他,道:“昔日陛下吩咐我做的衣衫,已经做好了。”

  骆宝自然没有不应的。

  宜锦静静地目送他远去,直到风雪遮住那道人影。

  也许这件寝衣最后会遭人丢弃,但无论如何,这件寝衣是该到他手中的,这也是她仅能为他做的事了。

  她知道骆宝的意思,可她仍有自己的考量,离开皇极殿,她便可以不受太后摆布,不做违心之事,如此,陛下也能安好。

  宜锦凝视着寒风中丝丝缕缕挣扎着的飘雪,透过雪幕,能看到依旧灯火通明的皇极殿,直到芰荷出来唤她,她才回过神。

  宜锦将手中的膏药给她,“是御药局的人来送冻伤药了。”

  芰荷这才放下一颗心来,替她披上披风,挽着她道:“姑娘,咱们快进屋吧,别回头着了凉。”

  两人入内,宜锦将御药局的伤药分下去,含珠低着头道:“谢谢宜锦姐姐。”

  “傻丫头,身上落了雪都不知道,回头着凉了可怎么好?”宜锦蹙着眉,边替她扫去肩上的雪。

  含珠的眼睛却忽然有些酸涩,她仿佛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抓住宜锦的手,低声道:“姐姐,我有话和你说。”

  芰荷与玉瓷对视一眼,却不知含珠这是怎么了。

  含珠倒也没有遮掩,她抹了抹眼泪,低头道:“姐姐,对不起,方才我未经允许,听到了你和骆公公的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送披风,怕你着凉……”

  宜锦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不过听到了几句话,何必这样战战兢兢的?”

  含珠抬头看她,晶莹剔透的眼眸映着水光,紧张道:“姐姐不怪我?”

  宜锦轻轻摇首。

  含珠却忽然跪下不肯起身,宜锦连忙去扶她,她却低声哭泣道:“宜锦姐姐,我知道你心善,更知道你在陛下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含珠求姐姐在陛下面前提一句,让我见见我母亲。”

  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往日总有些胆怯的姑娘这一刻紧紧抓着她不肯松手,孤注一掷。

  宜锦只知当年含珠的父亲姚添事发时,含珠不过是个几岁的小丫头,几年前姚添病逝,姚母随夫君刺配沧州,按照大燕律令,未经传召一生不得归京。

  她知道含珠这些年过得不易,姚母是含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女儿思念母亲是天性,可含珠所求之事,也确实难为她。

  她不过是个犯了错的御前宫女,又哪里能如含珠所说在御前进言。

  宜锦扶含珠起来,替她擦掉眼角的眼泪,“含珠,我虽在皇极殿当过差,但也只是尽宫人的本分,在御前并没有什么脸面可言,这件事,请恕我无法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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