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平凡生活 第23章

作者:教育学原理 标签: 种田文 重生 年代文 穿越重生

  “哎,”张氏点了点头,将人?送出了西屋。

  这崔大娘才出了门,陈庚望就绷着一张脸走上前,问道?:“大娘,咋样了?”

  “孩子还?在,”说到此处,崔大娘顿了顿,看了眼陈庚望,才说:“得慢慢养着了,可不敢再?……”

  话没说完,陈庚望也大约晓得了其中的意?思,可想起那妇人?身下铺天盖地般的猩红血迹,心里便惊不住的发慌,忍不住问道?:“要吃药不?”

  “药可不敢乱吃,先慢慢养几天,要是再?见红了就得去乡里看了。”

  陈庚望郑重的点了点头,转头就要推门进去,可还?是脚下的步子没迈出去。

  这一幕落到众人?眼里,纷纷寂静异常。

  这时,张氏看了一眼她?这大儿子,便出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默,提了筐提前备好的鸡蛋递过?去,“哎,还?得多谢嫂子哩,家里就这么点东西还?请嫂子千万别嫌弃。”

  “给孩子看个?病哪里要收礼?”崔大娘拿起药箱子,摆摆手?并不打算接下。

  “嫂子还?是得收着,”张氏提着篮子将人?送到门口,“这鸡蛋还?是拿上给家里的娃娃吃。”

  崔大娘也没再?拒绝,接过?篮子后,又悄悄从箱子里掏出个?小?铁盒,对张氏说,“这药不伤身子,让慧娟涂上几天。”

  张氏看了眼,收在口袋里,又叹了口气,“哎,他们这都不小?了,谁知道?也太不懂事了。”

  崔大娘也摇了摇头,“还?是年轻,你可得劝着点,虽说也过?了三个?月,可也不能……”

  两人?站在门口说上几句,等陈如英来叫人?时,才各自散了。

  这边忙完,天已经大亮了,陈家众人?也起床吃了饭,纷纷去上工了。

  陈庚望倒是没去,被张氏留了下来,娘俩站在厨房外,张氏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哎,叫我怎么说你好,你们俩再?生气也不能不顾着孩子啊。”

  

  陈庚望的脸色变了变,可他自知理亏也不辩驳,他更知那一床的糟污瞒不过?那崔大娘,自然也瞒不过?他娘了。

  “你也是个?大人?了,”张氏看他低着头,想起昨夜的事,心里也软了下来,虽说她?不明?白这小?两口到底闹腾的啥,可她?这大儿子是个?啥性子她?多少?也知道?。

  “不管怎么说,这才刚过?仨月,还?是得注意?着点。”说罢,张氏便进了厨房,端出一个?瓷碗便进了西屋。

  ——

  “慧娟,”张氏把那碗放下后,便坐到了那床沿边上,“还?疼不?”

  宋慧娟只得睁开眼,摇了摇头,张开那沙哑的嗓子,“不疼了。”

  闻言,张氏脸上的表情便松下了许多,可嘴上仍旧说道?:“不疼就好,我说过?他了,他不懂事就罢了,你怎么也不劝着点?你说说这才满仨月,你们……”

  宋慧娟越往下听,心里越难受,可她?竟然也不想反驳了,她?不是不知道?张氏的为?人?。

  不止她?一个?,哪个?婆婆遇着了这种事,大多都不会怪自己的儿子的,他们只会怪是儿媳妇任性,是儿媳妇不懂事,不知道?劝着点。

  宋慧娟已经听不进去了,任由?张氏明?里暗里的为?她?的儿子唠叨,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歇会儿。

  临了,张氏掏出一小?盒子药膏,隐晦的告诉她?这药膏的用处。

  待张氏出去后,宋慧娟看着这盒子药膏,只觉得可笑,笑着笑着,眼中竟泛起了泪光。

  这一天一夜,眼中的泪好似流不尽似的,一如身上的痛,手?上的断甲。

  原本她?以为?她?是能接受这一切的,或者她?是能忍受下去的,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孩子可能会死在这样的时候,会被他的父亲杀死。

  或许,她?早就应该想到了,从他冷眼旁观的那天。

第23章

  待张氏走后,陈庚望便蹲在厨房外的石头旁发起了呆,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起身走进了西?屋。

  她静静地躺在外侧,两眼紧闭,心口没什么起伏,像是没了呼吸一般,那惨白的脸色竟然逐渐和那梦中的老妇人重合起来,陈庚望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

  陈庚望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那床边,轻轻伸出手探到那鼻息下?。

  还好,他心口一松,还有一股热气扑在他的手上。

  可这时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她已经睁开了眼,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他就?发现那眸子里一片死寂,没了生机似的。

  陈庚望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怔怔的看?着她视若无物的阖上了眼,轻轻蜷起那瘦弱的身子,背对着他。

  他不知道怎么对她说,又该对她说些?什么?

  要?为?自己辩驳吗?对她说他不是故意的吗?

  他说不出这话来,他是知道的。

  可眼下?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不曾理会她的反抗,也是他不曾顾及他们的孩子,更?是他让事情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陈庚望回过头?,看?着那仿佛随时就?会裂碎的她,按了按疼痛的额角,视线向下?一瞥,就?注意到了被?他塞到床下?的床单,还有一条被?鲜红的血迹染了大半的床单。

  拖出那映着大喜字花纹的瓷盆,关了门,走到水井边,双手一抖,那床单便轻轻展。

  他没想到会流着么多血,她那么瘦,这一床的血许是耗尽了她大半罢。

  凉水浸入床单,那干涸的血迹像是活了一般,仿佛是早间那时正从她身上流下?来了一样。

  直到那冰冷的井水溢出来,流到了脚上,陈庚望才猛地回过了神,来不及关水,直奔那西?屋而?去。

  看?得那屋里的情形,陈庚望怔住了。

  “你……”

  宋慧娟听到声响,缓缓抬起了头?,又用两只手的手心夹起了被?子盖在身上,平静地靠在了身后的箱子上。

  往日镇静肃穆的陈庚望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她受伤了?!

  是了,昨夜她手上的指甲几乎都?断了,虽然都?被?他一一剪过,可还是有几根伤到了里面,眼下?竟连被?子也拿不起来了。

  陈庚望没有忽视她枕边的药,大步走上前,伸手探到她身边,抓起那铁盒子,问道:“怎么涂?”

  宋慧娟皱了皱眉,睁开眼便伸手去夺,奈何陈庚望本能地往后一躲,宋慧娟便直起了身子,还是要?夺,可偏偏扯动?了身下?的伤口。

  “嘶——”

  宋慧娟忍不住那脆弱的伤口,闭了闭眼,恢复平静后,淡淡的道:“你出去罢,我自己能涂。”

  陈庚望视线下?移,落在她的手上的伤痕,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盒子。

  宋慧娟见状,也不再多言语,两只手掌按在身后,往下?缓缓移动?着身子,稍稍一动?便会牵扯到身下?的伤口,尽管她心里再故作平静,也不得不疼得闭上了眼。

  陈庚望看?她疼得直吸冷气,这时便伸出了手,将那铁盒子放在了枕边,两只大手僵硬的托着她的身子往下?移。

  宋慧娟感受到腰下?的力量,也没再坚持,便顺势躺了下?去。

  听到那轻轻的关门声,宋慧娟便松了心神,也没再起身了,实在太疼了,折腾这么一回就?要?了老命了。

  听得院子里的哗哗水声,她那嘴角便翘了起来,看?着极度讽刺。

  上辈子自己先后为?他生下?四?个?孩子,也没见他屈尊降贵为?她洗过一件衣裳,连那冬日里的月子里都?不曾有过的待遇,此刻竟会“享受”到了。

  折腾了大半夜,天不亮人又被?活活疼醒,现下?她是没有气力再熬下?去了,眼皮一松,人便睡了过去。

  待陈庚望洗了那床单后,仔细搓净了手,便拿起那铁盒子,轻轻掀开了被?子。

  当宋慧娟再有感觉时,只觉得身下?发痒难受,等意识彻底清醒了,才觉得不大对劲,微微抬头?往下?一看?,见得那宽大的身影,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有挣扎,任由陈庚望动?作,可身体格外的敏感还是让她产生了反应,连陈庚望也注意到了。

  可这时的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心思了。

  一个?心如死灰,一个?小心翼翼。

  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从她回来的那一天起,她与他就?不应该再有什么了。

  而?她也应该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尽管这一世的陈庚望为?她亲手洗床单,为?她亲手涂药,或许以后还为?她再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也许前些?日子的她还一味妥协,但刚刚经历过他的怒火之后,她就?彻底冷静了。

  这天上午,陈庚望难得的没有上工,也没有外出,只坐在方桌前沉默,偶尔抬头?看?看?宋慧娟。

  而?宋慧娟只当做看?不见,静静地躺在床上,不是闭着眼睡觉,就?是闭着眼发呆,如此一来,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

  待到晌午,陈如英早早地就?回来做饭了,陈庚望见了那菜卷子,便去篮子里拿了两颗鸡蛋。

  陈如英接过鸡蛋时,还特意看?了眼张氏,见她也没反对,便听了陈庚望的话,炖了一碗鸡蛋羹。

  宋慧娟接过那碗,见了里面的鸡蛋羹,也没说什么。

  可她没想到等到晚饭时,陈如英又端了一碗鸡蛋羹,她看?了一眼份量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四?个?鸡蛋,许是张氏的补偿罢。

  没得了她发话,陈如英不会这短短一天就?用了四?个?鸡蛋,毕竟鸡蛋这东西?,寻常的庄户人家是很少拿来吃的,大多都?是偷偷换了缺的什么布票或是钱之类的。

  等那天黑透了,陈庚望才推开门摸上了床。

  宋慧娟没有睁眼,只微微侧过身子朝了外侧,陈庚望见了她的动?作,并没出声,只是趁着夜色看?了她好一会儿。

  这天夜里,白日睡了太多的宋慧娟便睡不着了,听着从里侧传来的呼噜声,眼里更?是多了一丝不耐烦,而?此时那声音的主人睡得也并不安稳。

  乌云压空,雷声轰鸣,陈庚望正在地里埋头?干活,忽的听见有人喊他,许多人一齐喊。

  “庚望,慧娟要?生了。”

  “庚望,慧娟不行了。”

  “庚望,慧娟……”

  许多声音响在他耳边,分辨不清是真是假,他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好像不受控制似的,马上就?跳出来了。

  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手脚战栗,他就?要?往回跑,可这时不知打哪儿来了个?人拦住他,那人轻轻一指,他才发现那妇人大着肚子躺在一棵大槐树下?面。

  她怎么来地里了?

  陈庚望凭借本能想跑过去,可那么近的距离他怎么跑都?跑不过去,好像是动?弹不得了。

  他低头?一看?,脚下?的田地就?变成了屋里的土地,脚下?是一片红色,那么大的地方即将要?被?那红色的血迹占领了。

  只剩下?他脚下?那一片干净的地方了。

  可他还来不及躲避,那刺眼的红色已经浸透了他的鞋子,他抬头?去看?,原来这血是从那妇人身上流下?来的。

  他想走近看?个?明白,手还未伸出,那年轻的妇人就?变成奄奄一息的老妇人了,可这老妇人竟朝他伸出手来,低声唤他,“陈庚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