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自从与太子接触,刺猬似的大阿哥终于被人捋顺了毛。
两个小家伙就这样手挽手地走路,绕着慈仁宫后殿的院子转圈,一圈又一圈。
太子累了,大阿哥便跟着停下?站一会儿,还不?忘鼓励他:“你早点学?会走路,就能早点看见汗阿玛了。”
太子每一次都能被鼓舞到,很快迈开小短腿走起来。
有几次大阿哥趁他不?注意松开手,太子也能自己走几步,发现之后吓得大喊哥哥,大阿哥再笑嘻嘻地跑过去?扶他。
看了一会儿孩子,惠嫔眼圈都红了,郝如月便让她?进屋去?坐,院中自有保姆看着。
进到屋中坐定,惠嫔便打?开了话匣子,她?告诉郝如月:“乾清宫后头的围房里?抓起来一个小宫女,送到慎刑司去?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郝如月抓了一把瓜子给惠嫔,边磕边说:“反正是乾清宫的事,与咱们什么相干。”
惠嫔嗑瓜子磕到飞起,却?丝毫不?耽误她?八卦:“与咱们当然不?相干,可弄不?好与承乾宫那边有些瓜葛。”
郝如月吐出瓜子皮:“怎么说?”
惠嫔也不?确定:“那个被抓的小宫女,与承乾宫一个跑腿的小太监好像是亲兄妹。小宫女被抓之后,那个小太监跟丢了魂似的。皇贵妃瞧出不?对,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郝如月不?以为意:“兴许只是巧合。”
芍药端了奶茶上来,惠嫔笑着接过,拿羹匙舀起一勺喝下?,赞道:“咸味奶茶我喝着嘴里?发苦,还是甜味的好些。可惜大膳房只会做咸味的,每回都要?到你这里?解馋。”
郝如月笑她?:“这有何难,我这里?的奶茶粉都是配好的,回头给你拿几包带走。”
她?是穿越者,第一次点奶茶喝差点吐出来,当真又咸又苦。
于是花了不?少心思,才配出口感与现代类似的甜奶茶出来,还有山寨版的珍珠和奶盖。
古代没有吸管,便只能配勺子来喝,好像吃甜品一样。
惠嫔闻言直摆手说不?要?,理由也很充分:“不?怕你笑话,我这一闲下?来好像又胖了,去?年冬天新做的衣裳都有些瘦了。”
本朝崇尚节俭,春夏的衣裙每季换新,秋冬的大毛衣裳却?不?是每年都做。
若当真穿不?上,冬天恐怕就要?冻着了。
然而,最终让她?下?定决心减肥的,还是昨天皇上看她?的眼神,就差把“几日不?见,你怎么胖成球了”这一行字刻在脸上。
宫里?都知道皇上偏爱弱柳扶风那一挂,她?虽然饿死自己都做不?到,也不?能让皇上看着嫌恶吧。
皇上的癖好合宫皆知,郝如月自然也知道,甜奶茶的热量确实?不?低,惠嫔不?要?,她?便没有像葡萄干似的硬塞。
这时松佳嬷嬷黑着脸走进来,郝如月问?怎么了,松佳嬷嬷看了惠嫔一眼,惠嫔推说去?院中看看大阿哥起身离开。
等她?走远,松佳嬷嬷才开口,声音都有点抖:“姑娘,承乾宫有个小太监求见。”
郝如月放下?瓜子皮的手一顿:“是昨日上午给我送信的那个小太监吗?”
松佳嬷嬷点头:“就是他。”
郝如月拍拍手,将?粘在手掌的两片瓜子皮拍掉:“没空,不?见。”
松佳嬷嬷有些犹豫:“姑娘,这个小太监和被抓走的小宫女都是从前在坤宁宫当差的。小太监求见时说……说他是赫舍里?家长房找门路送进宫伺候先皇后的,如今他妹妹犯了错,被抓去?慎刑司,求姑娘帮忙搭救。”
这是讹上她?了,还是欺负她?傻呀,郝如月端起填白瓷小碗一口一口喝着奶茶:“没伺候过我的奴才,管他是谁,不?见。”
松佳嬷嬷跟惠嫔一样,只知道乾清宫的围房里?有个宫女被抓去?了慎刑司,而此时求见的这个小太监是那个宫女的兄长,至于他们兄妹俩做过什么,一概不?知:“万一他出去?乱说……”
皇上那边她?都通过气了,郝如月什么也不?怕:“他愿意说什么,就随他说去?好了。”
松佳嬷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转身出去?的时候,腰板都挺得比刚才直了。
果然那小太监偷偷摸摸地来,又偷偷摸摸地回去?了,对外什么都没敢说。
又过了五天,惠嫔给郝如月带来了一个重磅八卦,承乾宫的那个小太监昨天差点被人推到池塘里?淹死:“就在浮碧亭那边,幸亏当时有人路过,救起了那个小太监,还顺手抓住了推他下?水的人。”
哪来那么多巧合。
若只将?人救上来,郝如月也许会信是刚好有人路过,可顺手抓住凶手这事,未免有点扯。
浮碧亭那边比较偏,能刚好有人路过已属难得,再抓住凶手,怕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可能是穿越前经历的太多,郝如月遇事就喜欢搞阴谋论,不?过她?现在的关注点并不?在黄雀身上,她?更关心那只倒霉的螳螂是谁。
惠嫔告诉她?螳螂是谁的时候,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行凶那人居然是个御前侍卫,好像是富察家的。”
原来是内鬼牵出了家贼,那么黄雀是谁就不?用讨论了,郝如月只当一个笑话听,很快转移话题,与惠嫔说起了育儿经。
与此同时,富察穆克已经被押到了乾清宫。康熙问?他受谁指使,穆克垂着头说无人指使,全是他嫉妒纳兰,想要?取而代之,这才做下?糊涂事。
另一边慎刑司也拿到了两份口供,与富察穆克所说基本一致,只不?过富察穆克不?知道接应的那个答应是谁,而围房里?的小宫女知道。
很快张答应和董答应也被扔进了慎刑司,连同被之前被送进去?的两个人,都再没出来。
富察穆克则交给大理寺审判,最终被削成白板流放了。
满天乌云散去?,太子终于在大阿哥的陪伴和鼓励之下?学?会了独立行走。
皇上再来时,他迈开小短腿哒哒哒跑出去?迎接,被皇上抄起抱在怀中。
大阿哥跟在后面有些眼热,却?迟迟不?敢上前。
额娘和惠娘娘都教过他,太子是嫡子是储君,而他只是一个平头阿哥。
汗阿玛抱太子的时候,不?许他跑过去?争宠,更不?许对汗阿玛或太子弟弟露出不?满之色。
他都记住了,也知道额娘和惠娘娘是为了他好,可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他也是汗阿玛的儿子,也想让汗阿玛看见,想让汗阿玛抱一抱。
郝如月见皇上来了,太子跑过去?迎接,大阿哥却?站在原地攥着小拳头,眼圈都红了,就抬手轻轻推了推他:“保清,皇上来了,你怎么不?过去??”
虽说皇家的孩子都早熟,可大阿哥到底只有三岁大,刚刚他全身绷紧如一根木棍,这会儿被人推了一下?,情绪便有些失控,眼泪唰地漫出眼眶。
他委屈巴巴地看了惠嫔一眼,惠嫔也在按眼角,却?朝他摇摇头,示意不?可以跟太子争。
又看郝如月,郝如月则弯腰用手帕给他擦脸,温声鼓励:“好孩子,皇上喜欢太子,也喜欢你,太子是嫡子,可你是嫡子的哥哥呀!你是个好哥哥,皇上和太子都喜欢你,你看,太子正回头找你呢,快去?吧!”
大阿哥点点头,这才哒哒哒跑过去?。
太子和皇上看见他都笑了,太子伸手去?拉大阿哥嘴里?喊着哥哥,皇上也不?容易,为了一碗水端平,只得一手抱一个。
索性身体素质好,抱着两个小胖墩,步伐依然稳健。
惠嫔站在郝如月身边,按了半天眼角才算把泪意压下?,没在御前失态。
进到屋中,皇上赏了太子一套小弓箭,奖励他学?会走路,还说等他将?来学?会骑马,便带他去?木兰秋狝。
太子则指着大阿哥,一直喊哥哥,郝如月给太子翻译:“是大阿哥教会了太子走路,太子想带着大阿哥一起去?木兰秋狝。”
皇上闻言笑着说好,直夸大阿哥是好哥哥,赏了大阿哥一套更大的弓箭玩具,还吩咐梁九功让内务府做两个小木马给太子和大阿哥玩。
大阿哥得到了和太子一样的玩具,却?在皇上怀中紧紧拉着太子的小手。
郝如月:叮~喜提顺毛龙兄长一枚~
直到惠嫔母子离开,皇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等太子玩累睡下?,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不?用郝如月张罗,梁九功已经带人把御膳端上了炕桌,摆了满满一桌子,有酒有肉。
清宫里?的御膳房,顾名?思义只为皇上服务。皇上并不?像清宫剧里?演的那样,到哪位妃嫔宫里?便吃哪里?的饭食。实?际上皇上召幸妃嫔一般在乾清宫,不?会到处睡,更不?会吃百家饭。
皇上不?管在哪里?视察,都自带干粮。
等酒菜上齐,屋里?服侍的尽数退下?,皇上招呼郝如月入席,郝如月坐下?之后熟稔地拿起酒壶给皇上倒酒。
刚才上菜上酒的时候,她?就观察过了,今日没有八珍酒这样的开胃小菜,直接上了高度御酒。
酒坛数量比上回多,酒壶酒杯都比上回大,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小酌怡情,大饮伤身,皇上日夜操劳国事,还是不?要?喝醉的好。”郝如月只肯给皇上倒半杯酒。
皇上低头看一眼,并不?喝,将?酒杯推回:“正因国事繁忙,朕夜里?睡不?踏实?,时常惊醒。上一回饱睡,还是在你这里?醉酒之后。”
当皇上也不?容易。
再说食君之禄,理应为君分忧,别的忧郝如月分不?了,陪着喝几杯酒还是没问?题的。
郝如月当真将?大酒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举起来敬皇上:“既如此,臣敬皇上一杯,今夜不?醉不?归。”
原主不?说千杯不?醉,至少比皇上酒量好,反正在皇上喝醉之前,她?不?会醉。
说完先干为敬。
康熙举起酒杯,纠正她?:“是一醉方休。”
说完一饮而尽。
就这样你来我往,将?一坛高度酒造得半滴不?剩,郝如月都感觉有些飘了,皇上居然还没喝醉,所以上一回是装的?
糟糕,轻敌了,郝如月赶紧拿起筷子,想要?吃几口酒菜压一压,可领导不?动筷,她?也不?好自己风卷残云。
于是试探着说:“皇上,空肚子喝酒伤胃,还是吃些东西?垫垫吧。”
本来想搞闪电战,几杯把皇上放倒,看这架势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皇上点点头,并不?肯自己动筷,郝如月只得亲自给皇上布菜,还要?额外记得雨露均沾,每盘菜不?能夹超过两次,免得扯上窥探帝心的嫌疑。
可她?这里?的炕桌怎比皇上的膳桌,根本放不?下?几盘菜,每盘顶格夹两次的话,还不?够她?从前在酒桌上垫肚子的。
可有的垫,总比没有强些不?是。
用上阿Q精神之后,郝如月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听皇上抽冷子问?话:“春药的事查清楚了,是御前侍卫穆克所为,他说是因为嫉妒容若年少官高,想要?取而代之。可朕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你怎么看?”
当初八珍酒的后劲儿大,今日这高度御酒后劲儿更大,郝如月吃菜的时候舌头都有些发直:“皇上英明,自有公断。”
郝如月从前也是上位者,可穿到清宫之后,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她?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天选打?工人。
只盼着太子快些长大,可以自己独自面后宫与前朝的波谲云诡,那样她?就能早些退休,早些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既然是打?工人,将?分内工作做好就行,加班陪老板应酬已经很委屈了,不?属于分内的事自然不?会做白工。
皇上抬眼看她?,结果只看到一个发顶,再看她?夹菜,每盘最多夹两次,就知道酒还没喝到位。
于是新一轮敬酒开始,这回员工不?敢敬领导,而是领导反过来敬员工了。
领导敬酒,郝如月当然不?敢不?喝,喝着喝着,转眼又喝完了一坛高度酒。
康熙停杯观察,发现眼前人给他布菜的时候,夹了第三次鸡汁闷笋丝,便故意晃了晃脑袋说自己醉了。
眼前人却?呵呵笑起来:“我一看就知道皇上是有量的,才喝了两坛怎么会醉?真正喝醉的人,不?会承认醉了。在酒桌上说自己醉了,一般都是装的。”
酒桌上的经验还挺丰富,康熙都怀疑自己当初赐给她?的是尼姑庵,还是酒楼了。
第三轮不?等他举杯,敬酒权再次轮换。康熙怕她?真醉了,第二天醒来头疼,便按住酒杯,不?许她?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