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谁知对方不?肯,还敢跟他抢酒杯,抢不?过竟然哭鼻子。
屋中灯烛摇曳,映得眼前人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很有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好吧,他好像也醉了,伸手将?人捞进怀中,低头亲了亲发顶,取来酒杯喂给她?喝。
她?喝了酒果然不?哭了,只眼泪汪汪看着他,好像在无声控诉他当年说话不?算数,害她?蹉跎到如今。
眼前人与心上人合二为一,康熙只觉心中一跳,呼吸都放轻了。再不?忍看她?流泪,低头吻上她?的眼,又贪心不?足地去?寻她?的唇。
唇齿交缠,酒香四溢,在换气的间歇,对方忽然睁开眼,惊得康熙停下?动作,听她?絮絮地说:“皇上,小太监被抓之前来找过臣,他说自己是赫舍里?家长房安排进宫的,他想讹臣。皇上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他若真是赫舍里?家送进宫的,那也是三房干的!”
“皇上,赫舍里?氏早分了家,长房是长房,三房是三房,并不?相干。”
“皇上,太子不?会结党,太子是个好孩子!”
前半段思路清晰,康熙还以为她?醒着,可越说越不?对劲儿。太子才过一周岁如何结党?跟谁结党?三岁的大阿哥吗?
康熙失笑,想要?继续沉溺温柔乡,对方却?别过脸去?不?肯了。
酒后吐真言,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听说你与纳兰容若差点成亲?你喜欢他吗?”
这样问?显得他气量很小,可但?凡对上她?,他的气量就是这样小,他认了,今日非要?问?个明白。
对方猫儿似的窝在他怀中,任他捋着后背,舒服地吐出一口气才说:“那是个短命的,活不?长。”
康熙:“……”
将?人翻了个面,四目相对:“那你还喜欢朕吗?”
怀中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想看清他是谁,却?有些无能为力:“唐僧肉谁不?想吃。”
她?就这样眯眼看他,眸中水雾弥漫,像一只美丽而狡猾的狐狸,康熙忽然很能理解纣王,甚至想要?成为他。
轻轻吻上去?,尝尽她?所有的甘甜与美好,还想要?更多更多……然后被里?间小孩子哭闹的声音惊醒。
倏然回神,酒醒一半,康熙坐起身,没有叫人自己穿好靴子,朝里?间走去?。
郝如月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酒,好在古代的酒都是纯粮食酿造,喝多了也不?会头疼。
头确实?不?疼,但?嘴疼。
梳妆时照镜子嘴都是肿的,难道原主的嘴对酒精过敏,可她?不?是第一次喝酒了,上回也不?这样啊。
“大约睡太死,被蚊子咬了。”郝如月喃喃自语。
五月底,皇上给二阿哥赐名?胤礽。
六月初三,正式下?旨册封胤礽为皇太子,着礼部择定吉日行册封礼。
因皇上早有口谕,赐名?和册封太子都在众人预料之中,然而出人预料的是,与册封太子的圣旨一同颁下?的,还有另外两道。
其中一道是册封仁孝皇后的阿玛,也就是太子的外祖,赫舍里?噶布喇为一等公,世?袭罔替。
另一道是册封大阿哥胤褆为成亲王,册封礼在太子册封礼的后一日。
先皇后的阿玛,太子的外祖,封一等公已然是殊荣,世?袭罔替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不?过最让人吃惊的还是,皇上册封太子的同时,还封了年仅三岁的大阿哥为亲王。
而且封号是“成”。
大阿哥并不?是第一个以“成”字为封号的亲王,在大清入关之前,便有了一位成亲王,他就是礼烈亲王代善的长子岳托。
岳托早年从军,骁勇善战。太祖薨逝之后,他与弟弟萨哈廉拥护太宗皇太极继位,获封和硕成亲王,为清朝入关立下?汗马功劳。
之后却?因为心性耿直,脾气太差,见罪于太宗,屡贬为多罗贝勒。
直到病死在山东战场,才被追封为克勤郡王,为清初的八大铁帽子王之一。
熟悉岳托履历之人,在册封圣旨颁下?时,便了解了皇上对大阿哥的期许。
当然这个“成”字,有期许,也有敲打?的意思。
奈何大阿哥比太子大两岁,身体强健,虽不?是嫡子,却?是长子,又养在皇贵妃佟佳氏名?下?,三岁便封了亲王,很难避免有些人跑来烧冷灶。
毕竟本朝皇子的夭折率太高,三岁总比一岁的靠谱些。
又有人打?听到,大阿哥虽然养在皇贵妃名?下?,却?没上玉碟,所以皇贵妃只是养母,大阿哥真正的额娘还是惠嫔。
而惠嫔是内阁大学?士明珠的堂侄女,于是想要?烧冷灶的那些人巴结不?到惠嫔,便一股脑地投到了明珠麾下?,令明党进一步壮大。
朝廷官员编制有限,拢共就这么多人,明党壮大,意味着索党正在逐渐被削弱。
再加上南边战事向好,很多原来主和,或是中立的官员,随风倒向了主战派。
而给索党打?击最大的,还是赫舍里?氏分家,一等公噶布喇公开表示赫舍里?家的长房是长房,三房是三房,分家之后井水不?犯河水。
也就是说,索相背后没有太子,是空的。
于是形势急转直下?,索党虽根植于上三旗贵族,根深蒂固,可在明党的不?断蚕食之下?,也有些风雨飘摇。
朝堂上,两党隐隐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偶尔明党还能压索党一头。
内阁里?,索额图也不?再是第一人,内阁核心人物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自从三道圣旨颁下?,索额图就开始牙疼,疼得一宿一宿睡不?着。
这段时间全是坏消息,唯一让他稍感欣慰的,是明珠最看重的儿子纳兰容若从御前侍卫变成了弼马温。虽然品阶没变,仍是一等侍卫,可在不?在御前差别还是很大的。
明珠蹦跶得再欢又如何,还不?是后继无人!
可当他看见自己那几个不?肖子,感觉牙更疼了。不?光牙疼,头还疼,忌惮着福晋的鸡毛掸子,才没拿儿子们当出气筒。
第47章 新人
无独有偶,明珠这段时?间?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与索额图平起平坐,被人称一声明相了,忧的是容若大好的前途被毁。
儿子变成弼马温,觉罗氏也很闹心,可她比明珠要看得开:“等明年办完容若的亲事,他也算太后的侄女婿了。到时?候我再进宫求一求太后,便是没法回?到御前?,至少能?挪个地方,体面些。”
明珠叹口气,左右为难,牙齿也开始隐隐作痛。
为了容若的前?途和圣心,他应该在立后这方面下点功夫,力挺赫舍里如月上位。只有这样才能解开皇上的心结,让容若重新得到重用。
否则,求谁都没用。
可明党之所以能?壮大至此,还要归功于大阿哥。若赫舍里如月入主中宫,压皇贵妃一头,除非太子夭折,不然还有大阿哥什么事。
公事私事搅在一起?,乱成一团,一时?竟解不开,今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太子的册封早有口谕基本板上钉钉,可大阿哥一上来就封亲王,很多人都没想?到,对皇贵妃和惠嫔也是意外之喜。
惠嫔一得到消息就跑去给皇贵妃道贺,皇贵妃却比她沉得住气:“满宫里只有两个皇子,太子早定,我想?着皇上应该会给大阿哥一个爵位,左不过贝子之类,也没想?到会是亲王。咱们同喜吧。”
皇贵妃毕竟不是皇后,皇后的养子视同嫡子,皇贵妃的养子,说到底也是庶子。
给皇贵妃的养子封亲王爵,皇贵妃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这么大的体面。
联想?到大阿哥的封号,皇贵妃才感?觉自己隐约摸到了一点脉络:“你不必谢我,我也不敢居功。往后啊,你记着多带大阿哥去慈仁宫串门,把太子哄好了。太子有肉吃,自然会给大阿哥一口汤喝。”
还不忘敲打:“小小年纪便封了亲王,未必全是好事。我会提醒大阿哥,你也要时?刻谨记,君臣有别,万万不可僭越了去。”
于是大阿哥往慈仁宫后殿跑得更勤了,荣嫔也好像受了高人指点,竟然舍得将病弱的三格格抱了出来。
以上就是皇上辛勤耕耘之后,硕果仅存的三个孩子,大阿哥三周岁,三格格两周岁,太子一周岁。
妥妥三根小萝卜头。
三根萝卜头齐聚慈仁宫,倒也方便了皇上。给太后请过安,直接来后殿就能?见到自己所有的孩子。
每回?皇上过来,后殿院中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汗阿玛”、“汗阿玛”,一声比一声响。
然后看见小萝卜头们争前?恐后地跑出来,有时?候太子在前?,大阿哥拉着病弱的三格格,有时?候大阿哥在前?,太子拉着三格格,总之小兄弟俩会留一个人照顾女孩子,不让她落单。
孩子们的善良懂事,皇上都看在眼中,每回?先抱起?的,总是那个拉着三格格手的和三格格,抱完这两个再抱那个最先跑到他身边的。
可能?是荣嫔从前?把三格格养得太仔细了,两周岁的孩子跑起?来竟然还不如小她一岁的太子快,跟旋风似的大阿哥更是没的比。
若不是郝如月早知?道三格格能?立住,单看她几乎瘦成一把骨架的身形,肯定会以为难养活。
可自从三格格被荣嫔从钟粹宫放出来,整日跟着两个男孩子一起?摔打,虽然经常哭鼻子,身上倒是能?挂住肉了,皮肤也不似从前?惨白,有了红扑扑的脸蛋。
孩子们一起?在院子里玩,也不怕风吹日晒,玩累了回?屋吃东西。
三人中大阿哥胃口最好,吃什么都狼吞虎咽,太子吃东西斯文许多,吃得却不少。三格格本来吃几口就饱了,可见大阿哥和太子都在吃,没人陪她玩,也能?多吃几口。
若赶上郝如月指挥慈仁宫的小厨房做出了什么新鲜的点心,比如冰激凌,比如奶油蛋糕,三个小萝卜头抢着吃,三格格比平时?又能?多吃几口。
要说一天当?中最快乐的事,便是等?着汗阿玛下朝过来,让汗阿玛抱着荡秋千,体验飞一般的感?觉。
前?朝政事很多,皇上忙起?来可能?连饭都吃不上,可一想?到三个小萝卜头眼巴巴候在慈仁宫等?他,铁石心肠也软了,几乎每隔几日便会拨冗过来陪陪三小只。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小选开始。皇贵妃、惠嫔都忙起?来,连凑数打酱油的荣嫔都忙得没空抱三格格过来串门了。
可慈仁宫后殿依然很热闹,因为索额图的福晋给太后递了拜帖,在前?殿请过安之后,又跑到后殿来探望郝如月。
“如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三叔如今在朝堂上很不如意,你是赫舍里家的女儿,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总要想?办法帮帮你三叔才对。”外命妇进宫有时?间?限制,三福晋没空寒暄,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明明是求人的话,从三福晋嘴里说出来莫名多了一种?颐指气使,还有浓浓的道德绑架。郝如月连茶都懒得让人上了,淡声说:“三婶说笑了,我一介弱质女流如何?能?帮三叔?”
三福晋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大阿哥常来你这里玩,都能?直接封亲王,听说三格格在这里讨皇上喜欢也封了荣宪公主,可见你说话,在皇上面前?很管用。”
说着一脸恨铁不成钢:“三格格也就罢了,大阿哥可是皇长子,惠嫔又是明相的堂侄女,你知?不知?道大阿哥封了亲王,有多少人站到明相那边去了,处处找你三叔的麻烦!”
又苦口婆心:“你是赫舍里家的姑娘,事事总要以赫舍里家为先。自从南边开战,皇上就对你三叔多有不满,你少不得要在皇上面前?为你三叔美言几句,早日消除君臣之间?的隔阂才好。”
郝如月耐心听她讲完,抬眸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座钟:“出宫的时?辰到了,三婶慢走。”
说完起?身送客。
三福晋也跟着站起?来,朝她冷冷一笑:“你可以坐视不管,可你别忘了,成亲王背后站着明相,太子这边却是你三叔在撑着。若你三叔倒了,太子的储君之位还能?坐得长久吗?”
郝如月也朝她冷冷一笑:“成亲王背后站着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太子背后是皇上,太子有汗阿玛,不是孤儿,不需要任何?人垂怜。”
一废太子之前?,索额图便被夺爵抄家,喜提大清第一罪人荣誉称号,然后饿死在了宗人府的牢狱之中。
好在这一世长房和三房分了家,便是索额图再如何?作死,也都是三房自己的事了。
珍爱生命,远离党争。
太子的背后谁都不能?站,只能?站着皇上。
三福晋瞪着郝如月,眼睛里好像淬了毒,转身便往外走。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被人挽住了胳膊,三福晋以为郝如月想?明白了,便随着停下脚步,等?她反过来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