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更何况,他自己儿子他清楚,就胤祈那个体格那个气势,万一揪着库和礼的领子给拽起来了,吓死了老头可就不好了。
当然……主要是怕胤祈惹上了一身骚。
胤祈看向皇阿玛,诚恳开口道:“皇阿玛,前两罪儿臣是绝对不认,也不需多辩驳,不过是有些人暗藏鬼蜮心思,至于第三罪。”
胤祈想了想,“皇阿玛,此事儿臣处置上不敢说全无过错,只是那本就是九哥的货物,儿臣未曾多想便给了九哥,户部若是需要造册九哥一定会配合将东西送去记好再拿回。”
康熙瞄了一眼强装镇定的库和礼和已经脸色惨败脸上冒汗的晁程璧,“草原上地形复杂,哈萨克残部又是到处流窜,能够赢的如此漂亮是你的本事,至于细节等不必过多苛责,免得武将们将来还要束手束脚。”
“至于老九的那些东西,叫他自己交个册子到户部就是了。”
胤祈呼出一口气,还好是过去了。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看起来很高兴的太子二哥和笑着的大哥胤禔,他心中隐隐带着疑惑。
被御史台弹劾并不稀奇,只是皇子身上的常事,只是能够使唤动库和礼出来,那必定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库和礼年纪一大把了没必要给自己弄个晚节不保。
究竟是谁竟然在暗地里针对他呢?
胤祈想不明白,最后只有放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眸中闪过冷光,他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待到胤祈先一步离开,御史台的官员也陆陆续续离开乾清宫,只有库和礼还待在御书房里。
“唉....”康熙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的可惜一情满的已经要溢出来了。
库和礼缓慢的站起来,他苍老的面孔浮现诸多情绪,挪步到中间,“臣......”
康熙眼中复杂,几十年的老臣,君臣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他摆手打断了库和礼的话,不论是解释还是告罪他都已不想听,就当是给老臣的一点体面吧。
“你年纪大了,明日就退了吧。”
御书房中沉默许久,库和礼俯身跪在递上,磕了一个头,“臣领命。”
拖着一条不太利索的腿从乾清宫走出来,晁程璧一脸焦急的迎上去,“师父你没事吧。”
库和礼用力捏住他的手,额头青筋暴露,“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我这条腿是二十年前黄河水患之时掉进河里被石头砸的。”
库和礼轻飘飘的开口,声音散在空气里。
晁程璧面露愧色,“对不起,师父,都是我没用,找出来的东西……”
库和礼摇摇头,他扭头告诉徒弟,“不,是师父对不起你。”
他看着周围的红墙金瓦,“是师傅太贪心了,反而误了你的前程。”
话中的危机已经展露在眼前。
晁程璧面色惶惶,“师傅,那您....”
库和礼被徒弟搀扶着离开紫禁城,到了马车上他才开口。
“师傅太贪心被人说动才晚节不保,你还年轻机会还很多。”
晁程是知道他师傅和谁关系亲密的,当即就开口,“那师父,我也和那位...”
“不可!”库和礼厉声打断,“你若是还想仕途有望就只能去找投靠熙贝勒。”
晁程璧十分不理解,“可咱们已经得罪了熙贝勒。”
库和礼不再说话。
一个成熟的政客,是不会拒绝有用的人。
晁程璧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汉军旗人,位列三品,能力也是没得说。
他跟着库和礼才栽了跟头,除熙贝勒之外无人能接纳他,毕竟接纳他就是和一位实权贝勒爷为敌,且人家走的还是武将的路子。
不说的别的,只要这位熙贝勒心思阴一点,作为唯一一个手上有兵的皇子,他能叫晁程璧死在年节前。
先找人弹劾晁程,等他被革职之后成为白身,他如何死的还会有人在意吗?
库和礼狠狠闭眼,“我那位主子恐怕是靠不住的,你无论如何都要投靠熙贝勒,不然你就只能接受调去别的衙门,还要祈祷熙贝勒心中有德。”
而一个能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将军,如何能指望他会心软放过自己的敌人。
浑然不知他在别人眼中是一副可怕形象的胤祈,还没来得及叫人反击回去,就迎来了对方的急速滑跪。
胤祈忍不住看向陈随风,“这正常的吗?”
陈随风想了想,背后的人靠不住,那他肯定也会试着投靠胤祈的。
于是他点头,赞了一句,“库和礼大人真不愧是几十年的老臣,手腕没的说。”
胤祈捏着库和礼送来的礼单子,他纳闷的看向佟丰庆,“真的正常吗?”
佟丰庆迷茫的回头,嘴里还嚼着茶叶,“啊?不正常吗?”
阿隆默默将礼单从胤祈手里抽出来了,一锤定音。“他们文臣心都黑。”
“喂!”佟丰庆立即指着阿隆表达不满,“什么叫文臣心黑啊,这是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胤祈看看闹腾起来的小伙伴,“那这?我收下?”
文臣武将默契的一同开口:“当然了!”
至于另外一边还在想着如何投诚的晁程璧,那就不是胤祈需要操心的了。
需要心急的是背后之人。
第104章
一对暗金色的麒麟挂件,四分之一手掌大小,后面设的暗扣,打开横条就能挂在常服上。
康熙从盒子里拿出这对金麒麟,嘴上还念叨着:“你额娘还说要配上绿松石,还是朕拦住了,图纸也是朕画的,可比你额娘画的好多了。”
佟贵妃的审美康熙也能挑剔几下,两人拌嘴时可叫奴才们无奈的很。
胤祈张开手臂,康熙本想要递给他,一看这小子已经摆好了架势他只好亲自动手。
麒麟扣在腰带左侧,康熙手指一扣将搭扣解开,随即拇指一按将麒麟扣在腰带上。
胤祈今日今日穿的还是黑色常服,和金色正好搭。
“谢皇阿玛,这对麒麟真好看。”他笑着道。
既然已动手,康熙也没什么顾虑,将另一只麒麟取出在腰带上对称的位置扣好。
“你啊,年轻气盛,狠话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免得别人有什么后手反倒是麻烦。”
胤祈听的明白,这是点他那日在乾清宫时对着库和礼和晁程璧,他的确攻击性强了一点。
只是……他不高兴的皱眉,“他们都那么针对我就不许我反击吗?”
康熙端详了一下这对麒麟,位置刚好对称,他满意的点头,随即叫胤祈坐好。
他看着胤祈心中满是自豪,这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又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可到底是年少还需要他教导。
康熙抬手捋着胡子,“他们未曾对你下重手,可你当时的语气却叫人认为你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报复,若不是库和礼及时收手,会闹到何种地步还未可知。”
胤祈不解,猜测道:“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不成?”
他心里一沉,他自认绝没有什么把柄给人抓,可是如今这一说,反倒像是库和礼识趣才放他一次。
康熙摇摇头,“是也不是,他手里必然还抓着一点别的东西,只是他知道不能拿出来,库和礼比你有更加懂得朝堂生存的智慧。”
弹劾重要吗?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这样的弹劾只是无关痛痒。
惯来御史台就是要做监察百官的工作,人人犯错的时候都会想着遮掩,若是只要要命的事情上才出手,那么御史台平日里岂不是无所事事了。
一个没用的衙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不管是为了御史台的重要性还是自身功绩,他们是谁都要弹劾的,大事小事家事国事均在监察范围内。
曾经的胤祉因为在敏妃孝期内剃头被康熙狠批了一顿。
还被康熙撤降了爵位,从郡王到贝勒,这个差距可是无法抹平的。
那段时间不仅是礼部多次弹劾,御史台那边几乎是每天最少十几本折子的弹劾,连胤祉一个侍妾的兄弟花银子补缺的事都被翻了出来。
朝堂上你来我往不是非要致人于死地,平日里你弹劾我我弹劾你也是常有之事。
大多数折子康熙只是批一个‘知道了’就足够。
库和礼难道不知道弹劾胤祈根本没用吗?
当然知道!他是朝堂上几十年的老油子了,难道还会看不清楚吗?
皇子们即使是犯错,弹劾的折子再多康熙也是不会在意的。
全看这错处他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例如胤祉孝期剃头,那就必须最严厉的惩罚。
而在对外皇子的差事上面,即使真犯错了为了皇室名声考量,康熙也会在明面上遮掩过去。
曾经的老大在战场上犯错就是康熙指示豫^_^裕亲王给背了黑锅。
胤祈这种大体上获得了胜利,小细节上的文书问题完全对他构不成任何伤害。
可有个问题,胤祈敢保证自己没有犯错,可是他保证不了手下人不犯错啊!
只要身处朝堂就别想着做什么孤臣、纯臣,能被这样评价的都是功成名就后史书上记上一笔的大佬。
真正的孤臣只会被认为是性情古怪不与人交。
胤祈手底下的奴才也不少,他没法保证每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或者说即使有人脏了衣袖,他也只能假装不知。
他只是一个皇子,一个贝勒而已。
他能安排人家生活给银子,能安排仕途给官位,他还能安排人家怎么晋升吗?
他要是能够安排的面面俱到,他都是神仙了。
底下人不论是为了求财还是为了求权力,只要行为不太过,他就当作不知情。
若有人过界提醒一二也就是,还不能太严厉,免得这人背主。
而库和礼手里必然捏着一点东西,能够将胤祈手下奴才拉下几个。
库和礼正是察觉到这位熙贝勒还是个生嫩的苗子,还不懂留手,他这才立刻隐去手里的东西,利索的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