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时
“是周昌找人贴的?”陈秉江敏锐的问。虽然他没弄懂过程和关系,但是他的思?维跳跃,回?到了刚才最早的话题上。
“皇上只说特赦一个靖勇伯府的嫡枝子嗣继承爵位,填补亏空,但没指定谁去。”康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笑容也落下来了,觉得?周晨这孩子实在身世凄惨,境遇可怜,“周家小?子就发了疯的在找他这个同胞大哥。”
陈秉江下意识嘲讽的冷笑出声:“他想的倒美。”
一个月前,靖勇伯府还在处心积虑的想杀了假世子和真世子,空出来的世子之位迟迟没有按照流程上奏请封,就是为了留给嫡次子周昌。对靖勇伯和靖勇伯继夫人来说,只有周昌才是个宝,前面?的周阳周晨算什么?全都是挡路的。
周昌还在赏花宴上设计自家大哥的名声,试图败坏他的形象,不?择手段的谋夺世子之位。现在倒好,虽然靖勇伯府只剩最低等的“男爵”了,好歹也是世子之位,也能继承啊。周昌反而发了疯似的想推拒了?这时候你倒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可以继承爵位的大哥了?
……所以嫡次子周昌才迟迟不?租房子去住,自己躲在茶楼上,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呢。
真讽刺啊。
周晨这会儿估计都到北疆了,他不?可能回?来的。
陈秉江心中没了疑虑,跟着康王进了二皇子府。他转过头,流连的视线从地上一扫而过。这里太久没有休整,门口的狮子都缺胳膊少腿的倒着,墙上爬满了蔓生的杂草藤蔓,一派凄凉之色。
宗人府的上任宗人令,和康王格外交好的那位五叔爷早早就到了,正指挥借来的一队工匠四处分配任务,抢先把主院修整拾掇出来——毕竟二皇子刚被关来那天,他们只能草草换了床铺盖卷,打扫打扫主屋的卧室就勉强让人住进来了。
这种程度别说皇子,给普通的官宦子弟来说都算过于怠慢了。二皇子大发脾气,把人骂的劈头盖脸,他们两个宗人令也确实理亏,这不?,得?赶快监督工匠们清理出个主院,后续再慢慢看情况。
陈秉江清楚康王为什么这么小?心应对。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真实,万一庆德帝这两天气头过去了,二皇子又?重新起?来了呢?他们现在的怠慢放段时间?就成了大不?敬,这是康王绝对不?会办的蠢事。
“江儿,你跟着我?,去看看几口井的情况。”康王一到,简单和五叔爷打了个招呼,就领着儿子要去撸袖子干活了,“皇上吩咐我?们把这些都整好后,以后那位是要在里面?做到自给自足的,所以水源不?可大意。”
陈秉江:“?”
他怀疑自己对康王的揣测错了,难以置信的问:“自给自足?以后吃的怎么办?”
“菜地在开垦了,明年开春就得?靠他们自己种,鸡鸭也可以托人出去买。”康王幽幽的说,他觉得?庆德帝想一出是一出,爱的时候爱人得?紧,恨的时候又?恨之入骨。这要是二皇子一大家人到时候活不?下来,那他到底是偷偷送东西还是不?送东西?一想到未来要这么为难,康王就觉得?头痛欲裂。
陈秉江走?着走?着,远远看到一道纤细婀娜的身影正在指挥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从水井中打水。他下意识顿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再接着上前,那好像是二皇子的家眷。
年纪大了的康王却没有顾忌,上前几步客气行礼:“侧妃娘娘,这口水井用起?来情况如何??”
原来这位年轻姑娘就是荆国?公之女,之前被皇上填包,勒令嫁给二皇子当侧妃的那个。刚刚及笄嫁过来的话……这姑娘大约也就只有十五岁,竟然就要被幽禁了。
陈秉江正心生怜悯,就见那女孩低声应答了几句,神色竟然如常,不?像太监宫女都哭丧着脸,她反而用担子挑起?一桶水就独自往开垦菜地的方向去了,动作麻利自如。
康王满脸感?慨的回?来:“她的好日子要来了……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啊!”
“怎么说?”
康王多看了儿子几眼,又?注意到自家这孩子往日似乎是傻过头了,连一些基本情况都不?关心,他耐心的教导起?来,“荆国?公不?久前还在领军作战,虽然不?会带上他家女儿,但将门虎女,武将家里的教育是不?会放下的,也不?会像文官家里养的那么精细,或者学江南世家那样靡靡之风。”
“……种菜养鸡,该怎么学着撑起?一个普通的小?农之家,当个自食其力?的普通平民,这些东西别人不?会,我?这几天看那姑娘倒是有些思?路,摸索着做的都顶顶好,她的性情我?瞧着也不?是个软弱的。”
陈秉江一想,确实。
要是二皇子以后都被关在这里面?了,二皇子妃可是世家贵女出身,十指不?沾阳春水,管不?上这一堆事。乱糟糟的确实都靠侧妃支撑,那她说不?定反而能获得?更?多话语权,估计会比在宫里过得?畅快。
性情软弱的话,就算懂得?多也估计没什么好下场,可这位侧妃娘娘偏偏是将门虎女,荆国?公的女儿,自己立得?住的话,以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了。就算是二皇子妃或者二皇子日后想夺权……她的身形只是看着纤弱,挑水都轻轻松松的,这不?得?一个打俩?
这么想着,陈秉江心中的担忧不?免轻呼出了不?少。
“我?们到了。”说话间?,父子俩已经越过了那口井,来到了这府邸的正院腹心,更?多的工匠出入在这里,砌厨房的砌厨房,修房顶的修房顶。有一个穿着鹅黄色常服的年轻男人神色阴郁的站在院子边上,挑剔的不?去坐石凳,只拿暗沉沉的眼神盯着那群工匠们。
不?是太子还敢穿这个颜色——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人了。
陈秉江恍然的打量着年轻男人,对方面?上褪尽了娇纵傲慢之色,现在只剩一片落魄的阴郁空洞,活像是一个……一个被痛打了一顿的断腿老虎,挫败后变得?一身迟暮,一蹶不?振了。陈秉江猜到这位一定就是二皇子正主了,这明明是陈秉江穿越以来要对付的第一个大号反派,现在却初次得?见。
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让陈秉江清晰的意识到,二皇子是真的倒台了,大概率他也没法起?复了……四大世家现在自顾不?暇呢,太子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康王前去向二皇子汇报今日的进程时,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陈秉江终于等到了再次的变化——第三个“存档”出现了。
“……!”陈秉江条件反射的先在这一秒存档,然后在心中暗惊,“这也算?!”
原剧情中二皇子终究要倒台的,所以他以为不?会有反应。但这一次是陈秉江通过不?同的原因提前几年把人斗倒了,今天又?亲眼目睹了二皇子的下场,难道是因为这样……被判定成剧情有变化了吗?
不?管怎么说,他以后金手指能灵活运用的范围又?扩大了一步。
陈秉江心情变得?很好了。
第六十章 见表妹夫婿
“江儿, 你?发什么愣呢?”康王应付完很不好惹的二皇子,擦着汗回来,就看到?自家儿子木愣愣的呆站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吧!”
“去哪里?”陈秉江突然回神问。
“二皇子想见……他府里配置好的管家护卫等人。”康王被催得?有点神色紧张, 耷拉着脸的说,“为父还得去请教皇上, 看看这?是怎么安置。”
开府的二皇子府和康王府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不管是管家, 护院, 下人或者嬷嬷,配备的这?些人手一般都是从母家或者二皇子自己的人手中?挑选。或是皇上从宫中?再拨出贴补,或是宫外军队中?也挑出一批亲近的士兵作为护院。
就像陈秉江的贴身小厮有怀, 他爹赵大,他娘赵嬷嬷, 这?一家三口曾经虽然是在码头上干粗活,后才进入康王府签契供职的,但?他们一家也曾是没?落的权贵之后的血脉, 不然连筛选入康王府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康王得?负责安排二皇子府的一应规制运转起?来,二皇子这?么要求是合理的,可——他本人都等于被幽禁了,康王还?真的敢给他安排人吗?安排官员甚至士兵到?二皇子府里?还?是说安排四大世家那边的人?
他必须得?请示皇上看看这?怎么做才行。
“父亲你?去吧, 我现在去找硕表兄。”陈秉江马上推脱起?来, 转身就走。他打从心底里不想见庆德帝,上次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就痛打了他一顿, 这?次父亲的差事又是为?了二皇子这?个倒霉儿子,老皇帝心情正不好, 指定要把父亲当个出气包痛骂一顿。
……陈秉江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哎!你?这?——”康王拿手指指着陈秉江的背影差点说不出话,他还?想让皇上见见这?个表侄,也好为?以后做铺垫,毕竟江儿都这?么大了还?没?怎么单独面?圣过,有些说不过去。但?猝不及防之下,康王只?好提高嗓门?补充一句,“问问你?姨妈啊,初定礼之后,什么时候见人了也知会我们一声!”
“哦!”陈秉江摆摆手,应了一声就走远了。
说起?表妹,他还?觉得?有一件事挺有意?思——
表妹案结束之后,没?有任何存档变化,这?代表表妹案没?和剧情有关,所以陈秉江应对过这?个难坎就抛到?脑后了。后来他意?识到?了一个盲点:原剧情中?可没?有这?一出,所以这?都是陈秉江带来的蝴蝶效应。可居然能蝴蝶着提前把二皇子蝴蝶没?了,到?底一切都是怎么稀里糊涂的开始的?
陈秉江捋了半天,又探查着才拼拼凑凑有了猜测。如果没?有他穿书?打岔,保定侯府的主要目标还?是找一个清贵的文人女婿改换门?庭,但?他们的目标没?有绑死在表妹的未婚夫婿一人身上,因为?据说他们之前看中?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是一位寒门?考出来的清官独流,对保定侯府这?种为?皇上豢养死士的人家来说也再是放心不过。
正在两相考查的时候,保定侯府却?得?知自己看走了眼,那清官其实是被四大世家暗中?提携上来的。外面?的人不清楚,老皇帝自己门?清。上次惩治王家嫡子的事件中?,不是连带着罢免降职了一连串四大世家和相关的官员,肃清过一次朝堂吗?那位就在其中?!
……正是因为?陈秉江提前安排斗王家嫡子的操作,连带着蝴蝶没?了保定侯府的女婿,间接造成了表妹案的发生,然后才有了保定侯府的含恨报复。
陈秉江独自走在街上,还?回味的啧了两下嘴,幽幽感慨:“真不愧是老亲啊!还?是他们狠。”
瞧瞧。
陈秉江自己一直拿二皇子当个小目标,但?重点都还?放在怎么报复保定侯府身上,对于拉下来二皇子其实没?那么早的期望,按照原剧情他也能在几年后躺赢,现在更多的是积攒自己的班底和夺嫡力量而已。
保定侯府不愧是靖勇伯府的老亲,又是为?皇上分忧蓄养死士的同行。这?一动刀子,捅的又狠又准啊,康王府当初不敢曝光出去的事换给保定侯府这?一弹劾,直接把二皇子都搞没?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话说的果然没?错。
又过去两天,满城动荡风雨渐渐平息的时候,范家才终于和未来亲家杨家见了面?,继续进行了婚礼前最后的走礼,如此便是彻底定下了,细细挑选的良辰吉日在后年的八月中?旬,在那之前,两位小的未婚夫婿也不过多拘束,可以见见面?了。
康王府和范府走得?很近,设宴见面?这?日康王也就厚着脸皮仗着自己是亲近长辈的身份,跟着晃过去见了见人,交谈几句后甚是满意?,这?才放下了心。
——康王都厚着脸皮留下了,陈秉江能不好奇表妹的夫婿吗?
他当然也不着痕的坐到?了隔壁宴席,听着自家父亲和范家主齐心协力先撂倒杨家主,又口蜜腹剑的灌了杨家三子酒——他们也有分寸,只?是进行长辈的盘问之时敬酒不好拒绝而已,好看看杨家的儿郎醉后是什么德行。
要不是杨家大郎二郎今天没?来,康王和范家主还?真要豁出命去喝酒才行实施计策了。
那位杨家三郎年方十五,正是青葱少年一样蓬勃有朝气的年纪,面?色俊朗白皙,再加上身板没?有健壮,是很标准的文人家庭子弟,有些瘦弱。但?他的行为?举止却?不显女气,就算现在喝醉了,醉醺醺的也还?记着要对康王和范家主行礼,摇摇晃晃的端着酒杯:“……大人说得?都对,小婿,小婿这?就喝了。”
康王和范家主对视一眼,忍俊不禁,连连点头。‘这?是个老实孩子。’
听不出他有什么上进心,心性也很单纯,再加上头顶两个兄弟,日后官职看得?出不会多出头,就是殷实家境,普通清净的做官过完一生的处境,这?样在亲家看来就是极好的了。
下一刻,那三子眼神迷蒙的看到?了陈秉江,呢喃着就要过来敬酒:“啊,这?位……这?位就是大舅哥了吧?”
“果真是醉了。”陈秉江无奈的把他举着酒杯的手推向一旁的范硕,“这?才是你?亲大舅哥。”
“哦哦。”杨家三子努力睁了睁眼,要去和范硕碰杯,充满敬意?,嘴里继续嘟囔着,“硕兄!听说……你?在备书?三年后的秋闱,或许不用那么晚了。”
“嗯?”他这?一开口,大家都愣了,疑惑看过去。
杨家三子口齿不清的认真说着:“大家都说,都说皇上明年想为?太子殿下加开一门?恩科,好弥补他这?些年来的缺失……”
“慎言啊!贤侄——”最谨慎的康王先绷不住了,可他的话刚脱口而出,就看到?范大人,范硕也都是一副焦急模样。
陈秉江也才反应过来这?位杨家三子都说了什么,感觉很震惊,连忙也加入了大家帮忙打岔的队伍里:“呃,杨兄,不管这?是你?从哪里听来的,先不要往外说。”
“哦,哦哦。”杨家三子一片好心却?被大家焦急训斥,他也茫然羞惭的住了嘴。
陈秉江和范硕对了个眼神,范硕会意?的走出去,把范表妹叫走了——这?以后得?好好叮嘱叮嘱才成!!
范表妹虽说喜欢八卦,但?她?都是在最熟的、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间才这?么放开的,有注意?分寸的。不管杨家三子这?会儿是不是真心把亲家人当自家人,大家终究是头两次见面?,互相都没?那么熟悉呢,他就敢爆出这?么大的消息,实在让人害怕!一时间真分不清杨家三子到?底是个碎嘴子,还?是扛不住酒后误事……
陈秉江半晌还?没?缓过神呢,叮嘱完的范硕回来坐下,却?有点欣慰的松了口气:“这?么一来我倒放心了。”
“嗯?”陈秉江抬起?头,不大明白。
“你?听听之前大家对他的评价,又是性情单纯老实适合碧儿,又是家庭清贵从不招惹是非,家中?还?不允纳妾室,一条条全都是好处,把他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似的。”范硕苦笑着摇摇头,他就算自己之前亲自去试探过几次这?妹夫,查不出什么毛病,可听着全都是夸赞总放不下心。
他可不会天真到?觉得?一个人能完美如此,处处都好,那反而让他恐惧——因为?,指不定他们觉得?好的条件,妹妹碧儿作为?一个女子嫁过去后却?在哪里觉得?不足了呢?那又是范硕无法替妹妹试探出来的,到?时候嫁了也晚了。所以他这?些天看着不显,心中?其实很是焦虑。
现在范硕才总算是放下了心了。
“……你?啊。”陈秉江大开眼界,他算是懂了硕表兄的妹控程度有多深了,这?是爱之深切呀。
这?也让陈秉江沉思了一下,不知道杨家三子说的那条消息是怎么来的?外面?传的流言还?是他家里谁曾说过几句小道消息什么的吗?
若是皇上想开一门?恩科,那说不定还?有点可能。但?若说这?是皇上为?了太子,那绝对不是。原剧情中?,太子和二皇子斗得?到?最后两败俱伤,太子紧跟着就倒了台是为?什么?还?不是太子被架得?高高的,根本没?有退路,就几乎被皇上带来的一连串压力逼疯了。
现在二皇子如果失了继承权,太子真得?意?了也只?会失望下去,因为?庆德帝哪怕去挑选下面?几个皇子,也不会去指望太子的。他从来不是庆德帝的优先选择。
这?么想着,陈秉江心中?暗暗记了,用手肘捅捅范硕:“不管怎么样,你?先加紧复习着。”
范硕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范硕明年确实可以把握机会下场一试。
“……”但?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眼神间达成了一致想法:
虽说有点对不起?杨家三子的好意?。但?以后……他们若有什么机密消息,先观察着,可不能直接告诉这?位未来妹夫了。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这?消息妹夫是怎么说出去的,会在酒后说出去几次了啊……
再观察观察,观察观察。
第六十一章 截胡原男主
至此, 表妹碧儿的未来终身大事算是定下了。
范家杨家两家喝过酒,各自散去。陈秉江也醉醺醺的回了府,准备趁着晌午眯上一小会儿。他年纪小, 精力旺盛,根本睡不长。
谁知道大概是这身体少有喝酒, 近来的一桩桩大事又多了结了,陈秉江心神放松之下, 沉沉的睡足了一个黑甜的美梦。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 床上帐帘外的天色都有几分昏暗了。屋里没有一个人在, 清清静静的, 一派寂寥之色。纸糊的窗户纸前,只有桌上玉瓶中插着一束新鲜的紫薇花,瑟瑟的在寒风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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