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来人,传本宫旨意,令汉王府如意夫人明日进宫。”
如意,在汉王府二十三年,进府时为姬妾,生了三个儿子,其中大儿子受封,她也因此得了夫人封号。
昔日的小丫鬟,如今汉王府夫人。
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晴姑姑派了人去传懿旨后,便道:“娘娘,敬事房监正来了,在外头候着。”
敬事房隶属内府,皇后撤了一个内府总管,把底下的人给镇住了。
所以今日传了敬事房的监正齐海,他便不敢不来。
皇后道:“更衣!”
穿上凤袍,带上后冠,嫌眉毛不够英气,自己上手画了一下。
如此,眉目含威,凶巴巴的。
“传他到侧殿。”皇后放下螺子黛,道。
“是!”晴姑姑扬手,差人去。。
齐海跪在侧殿,心头惶恐不安。
虽说他是敬事房的监正,但以往敬事房内所有的事情都是魏贵妃做主的。
其中最要紧的侍寝,也是她来定夺,陛下从来都没有意见。
如今皇后娘娘召见,怕是要在这侍寝上严执一番。
“娘娘驾到!”
齐海神色一端,垂着头,只见裙裾扫过白玉地砖,缓缓地上前。
他磕头拜下,“奴才齐海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温和的声音响起,“齐公公起来回话。”
“谢娘娘!”
齐海再磕头,才慢慢站了起来,依旧垂着双眸,不敢抬起直视,“娘娘传奴才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侍寝册子取来了吗?”
明三爷在做粮商的时候,吩咐底下掌柜伙计,基本都是有话说话,绝不啰嗦。
所以,回到宫里头也是这般,直入主题,废话不多说。
“回娘娘,取来了!”齐海回头招呼小太监把侍寝册子取进来,递给了晴姑姑。
晴姑姑再递呈给皇后过目。
“娘娘,这是去年的册子,外头还有往年的,您都要看么?”
皇后翻着,淡淡道:“管中窥豹只见一斑可不行,都拿来。”
景昌帝登基之后的侍寝册子便都放在了皇后的案前,皇后翻阅,并不眼花缭乱。
因为,绝大部分的晚上,陛下都在魏贵妃那边。
其他嫔妃,有些是几年都没捞上一回。
兰妃好点,一年总有那么两三回的。
换言之,魏贵妃那边总是洪水滔天,其他嫔妃旱得龟裂。
看完之后,皇后神色平静,道:“阿晴,本宫命你新做的绿头牌呢?”
晴姑姑转身捧着一个漆色雕花木盘过来,木盘上是诸位嫔妃的绿头牌。
皇后拿起了魏贵妃的,道:“蜀王在殿上殴打朝廷命官,可见贵妃不善教育,责令其反省一年,一年之内不得侍寝。”
齐海大吃一惊,魏贵妃不能侍寝?陛下和贵妃怕是要雷霆大怒了。
而且,贵妃怕是要控诉皇后娘娘故意针对了。
皇后严肃道:“本宫身为皇后,是蜀王嫡母,同样难辞其咎,且罪责更重,本宫自罚,两年之内不得侍寝。”
齐海又是一怔,娘娘自罚两年不得侍寝,要比惩处贵妃更严重,贵妃便无法控诉了。
“还有,贤妃和惠嫔也该侍寝了,本宫把她们二人放在了前头,你去安排吧,往后选侍寝之人,不必去请示陛下,直接来找本宫,陛下为前朝的事劳心劳力,后宫之事就不能再叫他费心了。”
齐海犹豫着,没敢应答。
皇后抬高了声音,“听不明白?听不明白便换个听得明白的人过来。”
齐海吓得一个哆嗦,急忙跪下,“奴才听明白了。”
皇后道:“本宫会知会各宫娘娘,你们敬事房只需要配合本宫便行,谁若有意见,叫她来找本宫。”
有意见的只会是魏贵妃。
齐海听得这话,心头才没这么慌,若娘娘肯出面,那敬事房就不必承受魏贵妃的怒气。
“那陛下……”
皇后淡淡地说:“陛下若有意见,也会来找本宫。”
第359章 皇后你不了解朕
齐海离开凤仪宫之后,想想觉得很心慌,就算贵妃那边不交代,陛下面前也总得交代一声的。
他到了御前,忐忑不安地禀报了皇后的安排。
本以为陛下会勃然大怒,殊不知,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后宫之事,皇后安排就行,不必来禀报朕。”
齐海愕然,陛下竟然不生气?
后宫是真要变天了,魏贵妃不能再把持后宫了。
齐海告退之后,景昌帝脸色阴沉,“她自罚两年不能侍寝?她就这么厌恶朕吗?”
皇后,皇后,你没有理解朕心里的苦况。
你真该死啊。
该死的皇后在凤仪宫里头,闭目养神。
四大侍女围绕在身边,落英,缤纷负责左边,繁花,似锦负责右边。
小日子舒坦,舒坦啊。
“用点劲,揉重些。”
“娘娘,这都出痧了。”落英瞧着她的脖子,心疼地说。
“不碍事,使出你们吃奶的力气,往死里蹂躏本宫。”皇后说完,睁开一只眼睛,安全。
以前要学习粗鄙,如今要戒掉粗鄙。
“不能使太大的力气,这还有伤呢。”晴姑姑在旁边斥责,“悠着点,别真伤了筋骨,还扯了伤口。”
晴姑姑苛责归苛责,心里是疼惜皇后的。
这些年,晴姑姑也并非只在宫里头,偶尔也偷偷出去帮皇后的忙。
还记得第一年收粮的时候,到地里头找地主谈,人家也不愿意卖给她,她硬是在田埂上软磨硬泡。
那地主当时还说她细皮嫩一肉的,一看就是纨绔,做粮食生意最忌讳便是这种不止民间疾苦的纨绔。
当时皇后虽然做了男儿打扮,但终究没能豁出去。
听了那地主这般说,她连续几日陪着佃户一同收割,晒脱皮之后,便红黑红黑的,只有一口牙齿是白色的。
几日之后,她送饭菜到田里头,竟见她与佃户们坐在一起歇息,抽起了水烟。
一边吸,一边咳嗽,咳得肺都要掉出来了。
见她来了,还冲她说:“好东西啊,这玩意提神。”
她当时的坐姿,已经很奇怪,竖起一只脚抖着,动作笨拙。
那一批粮食顺利地收下,之后她的装扮就越来越男性化,动作也越来越粗鄙。
说话最吓人,说几句话便要带一句脏话,随地吐口水,裤管常年是挽起的,脚上沾着泥巴。
渐渐地,生意上了轨道,便不需要她亲自下田去盯着粮食。
只是生意场上,哪里有容易的?尤其她一个妇道人家,要学的东西很多,白日里头穿着一双布鞋去市场看价格,除了粮食的价格要看,别的价格也要看。
晚上就看账,忙到三更天不能睡觉。
晴姑姑叹气,她知道皇后策反她的手段,但是,当你下了场,成为别人的棋子,而你从中获利,就不再无辜。
再说,皇后没有伤害她的家人。
之后几年,待他们极好,如今也还在商号帮忙。
动了侍寝的事,等于是动了魏贵妃的命脉。
她现在正在调理身体,打算再生一个孩子。
这些年虽然承宠最多,但怀着云靳风到生产这段日子,她忧思最多,总想着要把其他的人斗下去。
忧思太深,导致生产的时候出血过多,之后几年虽然极力进补调理,但到底伤了底子,难再有孕。
不过,后来纵然没再怀上,陛下对她的恩宠也没有减少,她心里踏实了,就不再喝那些苦兮兮的中药。
现在,她知道云靳风指望不上,就算陛下的恩宠如旧,她的往后也是没有指望的。
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屈居别人之下。
再生一个,势在必行。
但是,魏贵妃听到一年之内不能侍寝的消息,却并未生气,相反,她还笑了。
她笑着跟星澜宫里的人说:“她算个什么东西?陛下能听她的?”
宫人也笑着说:“是啊,贵妃娘娘说得对,陛下定然不会听她的。”
“没错,她算哪根葱?不过是占着皇后的位分,却没有实权。”
“就是啊,内府总管的事,是贵妃娘娘还没腾出手来处理,叫她得意一两日,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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