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吴文政啊吴文政,你真是害得朕好苦啊!
銮驾回皇城。
来时銮驾坐着帝后,回去的时候,皇后没有坐上去,是太上皇要跟皇帝一块坐着回去。
少渊与几位亲王骑马,锦书与贵太妃和皇后同坐马车。
队伍依旧是很长很长,比来的时候更长。
出宫的时候,太上皇几乎是躺着出来,万分不得已。
回宫,皇帝特意来请,因此太上皇回得意气风发,回得吐气扬眉。
“人多的时候,有些话孤没有说,给你留着面子。”
车轮滚滚往前,太上皇的声音威严冰冷,“如今无人,孤可以说一说,否则这江山迟早败在你的手里。”
景昌帝大气不敢一口,“父皇请训示,儿臣洗耳恭听。”
“恭不恭,心里都有数,孤册立你为太子,是在位期间最昏庸的决定,但我朝立长立嫡,孤也不可能违背祖宗家法,你当太子期间,做过什么混账事你心里很清楚,不必朕细说。”
景昌帝擦着汗,不敢回话了。
“孤不与你算那些旧账,你当了皇帝,能把以前的事给抹了,算你的本事,但你没有这个本事,还一直受制于往昔的事,影响了如今的决策,与魏国公那小子眉来眼去,净鼓捣些见不得人的事,莫说没有为君之道,连为人之道你都没有。”
“当太子时不忠,当了皇帝后不孝,你别以为孤不知道那晚在乾坤殿发生了什么事,你想弑父。”
尖叫声差点从景昌帝的喉咙里溢出,他惊得浑身直颤,一颗心沉到了不知道的黑暗处。
太上皇眼底透着碎冰似的光,“你是不是觉得当了皇帝,孤就拿你没办法了?孤能立你,也能废你,弑父的罪名,足以让你叫天下人唾弃。”
景昌帝慢慢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心仿佛也找到了立足点,“父皇不会说出去,要说早便说了,要废也早就废了,让儿臣坐在帝位之上,总好过告知天下人,您一手册立的皇帝,燕国的皇帝,是个弑父的昏君,如果您真说出去了,百姓人心思变,燕国危殆。”
“还没完全蠢透!”太上皇冷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虎脑袋,“那么,你可又猜到孤为何要跟你说出来吗?”
景昌帝摇头,“儿臣愚钝,不知道父皇到底想做什么,但儿臣很肯定,您不是要废儿臣。”
他清清嗓音,心头越发地定了,“您也废不了,朕登基这些年,虽说没有多大建树,却也没犯下大错,您只要不把弑父的事说出去,便不能废了朕,朝中官员也不会同意,至于当太子时候的事,您若真要追究,只怕也要耗费些功夫,便追究出来,朕如今也能推诿过去,天下人只会认为您是想册立云少渊,而无故废帝,您也一定不能如愿。”
第440章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太上皇听了这番话,笑了起来。
他拍拍景昌帝的肩膀,“你觉得孤如果立心废你,还顾得了天下人怎么说吗?”
“都要废帝了,证明这个皇帝对燕国有极大危害。”
“既是除害,一时的舆论算得了什么?等新帝登基,施行仁政,三五年之后便再无人记得。”
景昌帝脸色煞白,“那么,父皇是真要废朕了?”
太上皇叹气,“废你,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孤还想再给你一个机会。”
景昌帝将信将疑。
太上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从今天开始,孤会盯着你,你最好收敛一些。”
景昌帝不自然地挪开肩膀,“父皇真愿意再给儿臣一个机会?那您希望儿臣怎么做?”
太上皇别过脸,眼底阴郁,语气却温和,“当个明君。”
景昌帝苦笑,“朕做梦都想当个明君,朕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父皇当真觉得朕昏庸吗?”
“没达到孤的标准,还需要继续努力,孤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如果你还当不好这个皇帝,那么你便退了吧。”
景昌帝心头冷笑,三年?三年足够了,足够让他慢慢地谋划了。
銮驾内的两个人说话,每一个字都落在外头策马护驾的少渊耳中。
父皇是一天都不想让他当皇帝了。
但父皇也说,要给他一条活路,一点希望,否则以他如今皇帝的身份,要豁出去能杀很多人。
所以,这三年不是给陛下,是给他。
三年之内,他要扭转乾坤,扳倒魏党,让他举荐的人,问鼎权力中心。
马车里,锦书坐在中间,靠在皇后的肩膀上,握住贵太妃的手。
方才闹起来的时候她一直都陪着贵太妃在屋中,但是大概情况她是知道的。
“怪不得他们说陛下会愿意翻案,原来是皇后娘娘出马,他们什么时候跟你联系上的?”
皇后笑着道:“少渊派了星芒来说的,不,应该说是少渊派了暗疾,暗疾又委派师妹星芒。”
“把我都瞒在鼓里了。”
“你不是忙么?为了查汉王府和宁王妃的事,你这位王妃也真够忙碌的。”
“宁王妃的事,你也知道?”
“这件事情……”皇后叹息一句,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如今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魏党去找了老伯爷,能让他老人家出山的,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我不想知道太多,因而没有问。”
说不知道,其实也知道一些。
在外头谋生意的时候,那时候她也艰难,有些事情察觉了蛛丝马迹,不敢细查。
因为几个王府总是开宴席,秦楼楚馆的阿姑们都会说,这几个王府里头的事,透着诡异,尤其是宁王府。
她因此派人查过,没查到具体的事,只知道当初伺候宁王妃的人,在她死后,全部都死得离奇。
锦书没说下去,这样的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个人觉得恶心难受。
尤其是同为女子,只需要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宁王妃当初是生不如死的。
太上皇回宫之后,来到了御书房,看过了所有与科考舞弊有关的宗卷。
看完之后,他下了一道旨意,“先扣押陈伯清,再传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觐见。”
扣押陈伯清,意味着他对审理结果十分不认同。
这里头是有猫腻的。
梁时亲自带人把陈伯清押下去。
陈伯清一句话没说,但是他认为陛下能够重新掌权,太上皇不过是强弩之末,过几日他就会被放出来的。
他不过是奉旨办差,没有什么错的。
第二道旨意,查抄金岩侯府的一切金银财宝,全部返还。
此案就算最后证实,费亭千确实科考舞弊,也与金岩侯府无关,是他一人之错。
而金岩侯府之所以封侯爵之位,是费家先祖为国立功,只要不是叛国大罪,都不能查抄侯府,或者褫夺侯府的爵位封号,把他们贬为庶民。
第三道旨意,立刻释了上官阁老与闻阁老,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与此事有关。
这是太上皇退位之后,第一次正式干预朝政。
当然,对外宣称,是陛下亲自去请他回来干预此案的。
景昌帝有苦不能言,还要跪在地上叩谢父皇,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恨不得是杀了吴文政,杀了皇后,杀了紫菱,杀了那个一直站在父皇身边代替父皇发号施令的云少渊。
但吴文政不需要他下旨去杀,有人禀报过来,说他在钦天监衙内,吐血而亡。
紫菱今天一直都在萧王府焦灼地等待消息。
焦灼,不是因为她觉得此事不能成,而是担心翁宝不愿意做出承诺。
她太清楚这些人了,飞鸟尽,良弓藏,如果不早些提出要求,得到保证,等杀了落锦书之后,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她一直等到晚上亥时,先看到了落锦书回来,继而又看到两位先生回来,再之后,奉命出去的蓝衫卫也跟着回来了。
他们一个个步履轻松,心情舒畅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出了事。
她觉得奇怪,难道陛下不是今晚去吗?原先陈光联系上她的时候就说过查出太上皇的情况之后,陛下就会立刻行动的。
她最后拦住了蓝寂,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你们今天这么多人出去,去了哪里?”
蓝寂瞧了一眼静静地躺在门角的扫帚,道:“去了畅庆园,迎接太上皇回宫。”
“什么?”紫菱脸色惨白,“迎接太上皇回宫?你们去迎接太上皇回宫?”
蓝寂看她,“有什么问题?贵太妃情况有所好转,便可以回宫静养,怎么不能回去吗?你不盼着贵太妃好吗?”
“贵太妃情况好转……”紫菱猛地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贵太妃凤体好转,那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自然是好事。”蓝寂转身走了。
“蓝寂!”紫菱顾不得那么许多,急忙再拦住了他,“那今晚畅庆园可有发生别的事情?”
“有啊,陛下今晚也到畅庆园去了,还带来了许多人。”蓝寂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呢?”
紫菱深吸一口气,全身发软。
闯大祸了。
她像是忽然醒觉了什么,辛夷,她被辛夷误导了。
那天辛夷支支吾吾,一时说漏了嘴,但实则她没有说漏嘴……
可辛夷也不知道她在试探,莫非知道?如果辛夷那日是故意诱骗她入局,那么萧王府早早就知道了。
包括郭先生去找师伯拿药,都是计,是要陈光告知陛下,误导陛下太上皇是真的病重。
紫菱浑身冰冷。
第441章 鬼镜招了
她心头恐惧到了极点,如果猜测没有错,那么今晚一定会有人把她控制起来,然后进行审讯。
但是,她一直等到了子时,也没有人过来缉拿她。
甚至,她试图出门,也没人阻拦。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一切只是巧合?
这不可能,在萧王府里是不会有巧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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