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他许久没动,任由眼底灼热渗出泪液,握住黑布的手因心头的激动而微微地颤抖。
好一会儿,他才试图慢慢地睁开眸子,一点一点地,光依旧刺眼,再刺眼,也胜过那一片漆黑。
终于,在经历短暂的灼热痛楚之后,眼前的一切渐渐看得清楚了。
他起身,望着着萧乾居,这里和记忆的有很大分别,许多家具移走了,如今空荡荡的,但和失明时的感觉是对得上的。
外头,忽然地听得啪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随即,起了脚步声。
他于一片烛光中转过身来,伸手的烛泪沾在了烛芯上,发出轻微的爆炸声。
只见一人于院子里踉跄走来,院子黑暗,瞧不真切,待那人上了石阶,面容五官渐渐现出,佝偻着背,鸡窝头,青肿脸,眼圈淤黑,脸上有干透的血迹。
等她立于门口神色略带讶异地看进来的时候,两行鼻血悄无声息地落下。
只见他挺拔如芝兰玉树般立于桌旁,铜色肌肤裸在空气中,八块腹肌对称整齐,坚实且充满力量,线条清晰,坚毅硬朗,他眸子静静望过来,似有些惑然,猜测她的身份,那乍见光明眉目蕴含了一抹冷清,充满了少年感。
她一只手撑住门边,左脚踏进,狼狈的面容几不能看,但唯独那眸子灼灼如烛火,闪着惊艳的神采。
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流鼻血了,她猛地转头迈步,脑袋哐当地撞在门柱上,经历过脑震荡经不起这一撞,身子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他为什么会没穿上衣的?这个男人,大晚上的是在引人犯罪吗?
但没倒下,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闪,腰间便多了一只手托住了她。
她脑袋眩晕,那一瞬间还以为是云少渊过来抱着她腰,所有狗血剧都是这样演的,他的武功也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眸子定了定,辛夷的脸慢慢地移过来,眸子闪着机器人的疑惑,“你整容失败了?”
“去!”落锦书顺势在她身上蹭去鼻血,站直,看向云少渊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如常,问道:“摘眼罩了?眼睛觉得有什么异常吗?痛不痛?”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云少渊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是落锦书。
一时间,两份狂喜如缺堤潮水,几乎把他淹没了,复明的惊喜还没好好平复,她也脱险归来了。
喜怒不形于色已经许多年,早学会如何管理表情,但表情管理到位,眼底却怔怔地红了,他借着回头穿衣的空档,逼退了几乎要涌出来的泪水。
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有多担心她。
“那个居大夫,把眼罩摘掉不说,还把衣裳给剥掉了。”辛夷生气地道。
云少渊才想起自己没穿上衣,回头挑起搭在一旁的衣裳一个旋转,衣裳套在了身上。
回过头来看她,眼底倒影着烛光,烛光里映照出那褴褛狼狈的女子,调整呼吸好几下,才用略微平静的嗓音回答她刚才的问话,“眼睛很好,我能看到你。”
落锦书有些移不开眼睛,当他眼底有光的时候,真是帅得要命。
就这么看着他,都觉得自己人快没了。
辛夷在她耳旁说了一句,“回去换身衣裳吧,丢人了。”
第94章 还是要骂她一顿
落锦书知道自己这副长相不差,衣衫破烂些不打紧,掩盖不住清丽姿容,只不过,这模样着实有些狼狈,浑身都酸臭了,便吩咐道:“你帮殿下检查一下眼睛,我回头就来。”
落锦书不是第一次见他,所以并未觉得是第一面,转身便去。
可对于云少渊来说,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纵然她转身出去,他眼光还是追随着,或许是眸子乍明总怕会再一次陷入黑暗,便想着努力记住她的模样。
落锦书走下石阶的时候回了回头,迎上他深邃醉人的眸子,她觉得心底深处,悄然地开了花。
云少渊直到她消失不见,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眸子,喃喃地问了一句,“她就是你的总司?”
辛夷讪讪地道:“失礼了,她平时没这么不修边幅的。”
“她很好看。”
机器人愕然,“哪点好看?”
实在不是埋汰她,就她方才那副模样,猪圈的母猪都要比她美上三分。
云少渊抿直唇角,漆黑瞳仁里绽放出神采,越发显得俊逸不凡,“都好看。”
落锦书回到房中,周元和周茜还以为看错了,急忙揉了眼睛定睛细瞧,发现果真是她,忙地奔上去惊喜地道:“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落锦书心神还有些飘飘然,“明雨我丢在院子外,找人收拾一下,我回头有话跟她说,府中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巡逻的人都没见了。”
“都出去找您了,您失踪这两日,殿下都担心死了。”周茜伸手去扶她,“您受伤了?要紧吗?”
落锦书眼角余光瞥过妆台上的铜镜,她微怔,下意识地伸手指着铜镜,“那乞丐是谁?”
卧槽!这么丑?为什么会这么丑?云少渊看见她这么丑的样子了。
她马上转身,下了一连串的命令,“立刻给我准备热水,干净衣裳,有什么熏香干花之类的东西,全部往浴桶里放。”
她不去那个浴池泡,浑身脏得要死,她都不想玷污了浴池。
泡澡的时候,她开启了自体修复,脚上的伤先不管,集中修复肿胀的脸,且是加大了能量。
等沐浴出来,一张脸虽说没有还原如故,却也没有再肿起来,只是颧骨处有淡淡的清淤。
上点脂粉,还是可以遮蔽住的。
头发洗过擦半干,抹上桂花油,微湿的头发还是随意地绾了个发髻,换上干净的衣裳,脸上稍加修饰,与方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只是因为连续的熬夜,眼圈还是淤黑的,疲惫憔悴也藏不住,她朝脸颊上拍打了几下,把不怎么贴服细腻的脂粉拍进去,添了点绯红,瞧着也就精神些了。
等她装扮好走出去,却见院子里站着一群激动万分的人,他们就这样立于寒风之中,看到她出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上前唤了一声,“姑娘!”
落锦书伸长脖子瞧了一眼,院子外头也还有人头,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落锦书愕然地问道。
敏先生上前来,对着她便跪下行礼,这白净书生眼底竟是濡湿的,“姑娘平安回来就好,此番王府厄困由姑娘化解,往后萧王府四大侍卫和南北府兵,任由姑娘驱使。”
落锦书道:“往后?原先不能驱使么?”
“不,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敏先生巧嘴能辩,但如今满腔激动竟不知道如何说,只是依旧热泪盈眶地看着落锦书。
落锦书是觉得奇怪的,她解决的也不是什么大的困难啊,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心悦诚服,五体投地般?
如果说是因为云少渊的眼睛能复明,他们激动地表示一番感激还是可以的,但现在说的是带出明雨的事。
落锦书不知的是,这事确实不大,但是本来萧王府出了什么事,都是底下的人去办的,姑娘是未来的萧王妃,她亲自出马,而且把事情解决的干净利落,在他们看来是特别感动和激励人心的事。
哪家的主母有这本事啊?
落锦书问敏先生,“你们去看过殿下了吗?”
敏先生摇头,道:“我们被急召回来,得知是姑娘平安过来,便先过来这里等您,还不曾见过殿下。”
“你们先去看看殿下,我和明雨说几句话。”落锦书道。
蓝寂一听到明雨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姑娘把她交给属下便可,不必劳您亲自动手。”
落锦书道:“不,我还是有几句话想跟她说说的。”
明雨在宫里头说的那番话,落锦书开始不想反驳她,觉得很降智,但是不反驳几句吧,就总觉得像吞下了一只苍蝇,恶心得很。
跟明雨说完,她才去找云少渊,宫里头的事还是要告诉他的。
蓝寂把明雨带进屋中,落锦书让他们先离开,她单独跟明雨说。
明雨狼狈地跪在地上,神情桀骜不驯,充满了怨怼与不甘,但眼前这个人,是萧王府未来的主母,骨子里还是有服从性的,所以她跪着。
落锦书却不让她跪,道:“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明雨慢慢地站了起来,立于一旁,正好,她也不想跪了。
落锦书坐在椅子上望着她,“蜀王妃面容尽毁,我略懂一些修补容颜的医术,我想撕下你的脸皮,换给蜀王妃,你可愿意?”
明雨本以为她要教训自己,殊不知却为蜀王妃的事来,她愕然了一下,“把我的脸皮私下?那我呢?”
“我会给你换上蜀王妃的脸,你武功高强,容貌于你并无多大作用,你可愿意?”
明雨冷笑起来,“姑娘这算盘打得真好啊,我的武功再高强,可哪里有女子不重视自己的容貌?蜀王妃如今满脸伤痕,丑陋不已,我自是不愿意,但如果您强行为之,我并没有拒绝的能力,我如今已经在您的手中,要杀要剐随便,但我这张脸也受了伤的。”
落锦书端详着她脸上的疤痕,道:“还好,你的脸伤痕不深,我能补补的,你愿意就行。”
明雨又是冷笑,“我怎会心甘情愿?姑娘要强人所难,不必假惺惺地问过我。”
“你为什么不愿意?”落锦书眸子锁紧了她,神情严厉。
明雨冷冷地道:“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凭什么我要献出脸皮给她呢?我与蜀王妃并无私交。”
落锦书扬了扬唇,眼底却没有一点暖意,“我与谈雪倒是有私交,交恶的交,在蜀王府她曾欺负过我,而且,蜀王妃被谋害一事,她与冷霜霜串联嫁祸于我。”
明雨愕然抬头,才意识到她拐弯抹角地回应在宫里她说的那番话。
她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谈雪做得不对,但事关人命,您……”
第95章 敏先生的审问方式
落锦书心梗即将发作,厉声道:“蜀王妃的命不是命啊?还是说蜀王妃的命在你眼里不若你师妹那么高贵?所以你可以罔顾她容貌尽毁差点一尸两命的惨况?你可以大言不惭地跟我这被诬陷的受害者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我去救谋害自己的凶手?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认为我会那么慈悲圣母?”
明雨低着头,对这些话有些抵触,淡淡地道:“您不帮就算了,这些话不必说。”
“不想听?听了闹心?听了是不是如鲠在喉?”
落锦书站起来,站立于她的面前,威冷的气势逼得明雨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还是你自己都觉得强人所难了呢?我去大理寺带你出来,差点命都没了,再去救你的师妹,那我这条命是不是要留在大理寺?拿我的命去换你师妹的命,你可真慷慨,怎么到了叫你把脸皮送给蜀王妃,你又斤斤计较了?可见你在宫里说的那番话,说的都是你自己心里的想法,命在你的眼里是分三六九等的,任何人的命在你眼里都不若你那位犯下杀人大罪的师妹金贵。”
“她手中染了多少血腥?夺了多少人命?以她的杀戮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过分,你还让我拿自己的命去救她,我不去便是铁石心肠视人命如草芥?明雨,你说你师门乃名门正派,我现在很怀疑,名门正派做不出这种腌臜的事。”
明雨猛地抬头,悲愤地道:“您可以骂我甚至杀了我,但不可侮辱我的师门。”
落锦书冷冷地道:“明雨,是你侮辱我在先,别把别人当傻子。”
明雨双肩垂下,顿了顿抬起头犹有不甘地问道:“是否我把脸皮给蜀王妃,您便替我去救师妹?”
落锦书呼吸忽地一滞,一套组合拳下来,打在了臭不要脸的狗屎上了,她直起嗓子喊道:“蓝寂!”
蓝寂就在门外听着她们的对话,气得肺都要炸了,但碍于姑娘在里头说教,他不好出面。
听得姑娘扯嗓子喊他,当即便疾步进去,“在!”
落锦书伸手扶着额头,不胜其烦,“带她下去关押起来,等她师妹被砍头之后,再送去铸剑庄。”
“姑娘,您不能这么狠心啊,杀人诛心,您这是……”
落锦书顿时咆哮一声,“拖下去,先打一顿,打完之后叫敏先生去跟她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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