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溪月眠
第38章
燕王府,青枫院。
“这白鹿你从何处寻来?”孟南溪坐下,缓缓开口问燕恒。
燕恒道:“雪山之巅。”
闻言,孟南溪回想了一下,皱眉道:“可是你中毒那段时日?”
燕恒从战场上回来后,独自出府了好些日子,无人知他去了何处,就连王府暗卫都寻不到人,孟南溪担忧的夜夜未眠。
直到半月后,燕恒在某夜突然现身燕王府,浑身冰凉,肩上插着一支毒彪,黑血止不住的往外冒,当下,孟南溪便封锁消息,让人秘密医治燕恒,虽不知最后消息为何还是被传出,但好在,燕恒清醒及时,未出什么事。
燕恒颔首。
“阿恒。”孟南溪神色正了几分,“你有事瞒着母妃。”
不是问,而是肯定。
她太了解燕恒了,也是因了解心头才总是隐隐担忧。
她总觉得燕恒变了。
以前的燕恒性子冷,喜欢独自一人,不喜太热太闹的地方,亦是不会这样好好的坐着同她说话。
而如今的燕恒,与她亲近万分,她高兴,真的很高兴,可每每瞧着面前的燕恒时,孟南溪心头总有不真实之感。
先是以一己之身扛起燕家军的大旗,又将燕家军推至如此高位,外头传言他有反心,就连她都以为,可燕恒突然就不动了,不动,却杀人。
残忍的让她心头发慌。
她虽知那些人该死,可她自小便养在闺中,就算嫁给燕荣后也从未见过什么严重的打打杀杀和血腥场面,但看着燕恒眼睛不眨的火烧大臣府邸,杀大臣全府,甚至敢朝着一朝宰相府动手。
事后,又能全身而退。
她不知道,燕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东西的,只要是他杀之人他手中都有其曾经犯罪之证,一桩桩一件件,已然至死,是以,他这不算滥杀无辜,而是此人该死,云崇更不会说什么。
这样的燕恒,让孟南溪害怕陌生,却又止不住的担忧。
她心底也是浮上一个荒唐想法。
燕恒如此。
是在报仇。
可是,为谁呢?
屋中陷入很长的沉默,静谧无声。
许久后,燕恒的声音才响起,他手指轻轻摸索着茶杯边缘,眼睫低垂,瞧着漂浮在上的茶叶。
“母妃放心。”燕恒道:“我说过,会护好众人的。”
“母妃不怕。”孟南溪眉头皱的更紧:“母妃是怕……”
话说到一半又顿住,摇头长叹:“罢了,罢了。”
“白鹿现,身处皇宫中的人怕要好久都睡不着了,近日,可要小心着些。”
燕恒嗤笑:“我就在这,他敢来吗?”
“那你可否告诉母妃,你要这只白鹿的最终目的?”
孟南溪看向桌上被推得高起的生辰礼。
燕恒早就将生辰礼给她了。
是以,她知道这只白鹿并不是给她的,今日,燕恒让云崇敏感的鹿现于众人眼前,其中目的,她实在猜不透。
目光停在最边上的那木盒,眸子渐渐幽深。
那是谢谭幽送与她的。
换句话说,是燕恒借了谢谭幽的名送与她的。
他怕她来不及准备什么,所以早早便什么都备下了,只是,他恐怕没想到,谢谭幽准备了,还是那样的得她心。
再看向燕恒,孟南溪气息颤了颤:“阿恒,你可是为了她?”
*
京郊,昨夜的雪未落。
马车行驶在雪地里,吱吱作响,原本只是很小的声音,却因雪中安静,显得格外大。
马车内,谢谭幽眼神迷离,渐渐看不清眼前景象,伸手想拍窗,却浑身无力,手指软的搭在边上都无一声响动,张了张口想喊外面的黑云,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亦是发不出一声音节。
无力之感,让她极不舒服。
抵不住耳畔和心底的蛊惑,她还是寻着梦中深处来到京郊外,可才出了城她便发觉身子不适,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马车忽然停下。
她重心不稳,摔在马车之上,终是发出了不算小的声响,可外头驾马的黑云没有说话亦是没有掀开帘子查看。
只能说,黑云不在了或是出了事。
这个想法才起,谢谭幽心头便止不住的下沉,知道此处不能留太久,她死死咬着牙,额头密密麻麻的冒出细汗,艰难朝马车外爬去,动作不便,不慎摔了出去。
不知磕到了什么,裙子被撕扯,皮肉擦伤多处,她顾不得疼,抬眼去看,眸子愕然睁大。
只见,周围竟是一片林子,一棵又一棵的参天大树,她旁边一辆马车,除了她再无旁人。
很黑,而深处更黑。
谢谭幽一时间都忘了自己为何来这,走不了便爬,她要爬出去。
这里太黑,黑得她心头发闷。
她害怕。
她害怕这样的环境,这样的黑。
一边爬一边止不住的落泪,她不能留在此处,要爬往光明,她不要在这里。
“不要在这,不要在这。”
谢谭幽一遍又一遍的颤声低语,手指全是血泥,仍旧未停。
“我不要在这。”
“阿谭。”身后有人换她。
“阿谭,我在这里。”那道声音温柔似水,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告诉她:“别怕啊,我在这里。”
真的太温柔了,渐渐抚平她恐惧的心绪。
“阿谭,我就在你身后,你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你不回头看看我吗?”
谢谭幽睫毛颤了颤,还是缓缓回头,只见,后面竟是白日,暖暖阳光照拂在人身上很舒服,面前一身白衣少年,他笑容温和,唤她阿谭。
她鼻尖一酸,哭出声来:“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好。”少年温柔应着她,然后将她从地面拉起来,谢谭幽刚准备道谢,面前一切忽然骤变,原本白日变成黑漆一片,而少年面容展现,是脸色阴沉又残忍的云启。
“啊!”
谢谭幽惊恐叫出声,朝后摔去,她吓得瑟瑟发抖。
“阿谭,我竟这样恐怖?”云启蹲下声,步步逼近她。
“别过来。”谢谭幽身子不停颤抖着,此时此刻,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的恐惧云启,单单只是看见他,心中恐惧便随之而来,汹涌无比,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阿谭,你我相识那么多年,你该嫁给我的。”云启伸手轻轻碰她的面颊,笑容逐渐放大,“我们二人才是天选的,我们要做很多世的夫妻才行。”
谢谭幽张口想反驳,可面前之人忽然变成了燕恒。
冰冷双眸却在看见她时,变得温柔苦涩:“阿谭,你又骗我。”
“你可知,因你,我失去了多少?”
“对不起。”谢谭幽心下撕心裂肺的疼,见到这样的燕恒,她下意识的脱口:“我不是有意的,你信我。”
“我该怎么信你呢?”燕恒声音沙哑的令人心疼:“你骗了我那么多次。”
“是我太傻吗?”
“可是阿谭,我如此,只是想你过得好啊。”
“我有何错?燕家军何错之有?你要如此狠心!”
“我不能让燕家军白死。”燕恒看向她,眸色转变,最终化成疯狂狠厉,声音犹如寒冰,阴森恐怖,又带着蛊惑之意。
“所以,我们一起死吧,一起下地狱。”
话落,他便拔出腰间利剑狠狠朝谢谭幽刺来,谢谭幽猛地睁大眼,呼吸就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她闭眼,可想像中的死亡并没有到,耳畔传来低低嗤笑。
她睁眼。
云启笑看着她:“阿谭,听话,该喝药了。”
看着云启拿着药碗逼近,谢谭幽不停往后缩去,嘴唇紧紧抿着,满眼的防备抗拒。
“听话,要是不喝……”
云启手起刀落,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便死于非命,他将尸体转过身来,谢谭幽余光扫过,不可置信瞪大眼。
“你杀了银杏!”
“不喝,还会死更多人。”云启笑着逼近,“乖一点,我可以让你再活的久一点。”
药碗凑近她嘴边,浓重苦涩之味充斥鼻尖,正当云启要用强,用力逼她张口时,谢谭幽手臂忽然一重,心头闷感迅速消失,头顶传来黑云沉稳冷静的声音。
“主子已经在来的路上,大小姐勿信眼前一切,皆是迷阵。”
“要清醒,切莫停留迷阵之中。”
紧接着,林中便响起激烈的刀剑声。
谢谭幽被推去一边,她抬眼,见到的却是林中深处,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户庄子,一辆简陋马车驶入,昏迷的少女被人抬进去,带来的东西被一阵搜刮,少女身边的婢女苦苦哀求却无用,一群人蜂拥而上,将人打个半死。
少女病重中无药医治,是某夜,有一人翻窗而入,第二日,少女便清醒过来,得知了消息的人闯入,将屋中不知哪来的药抢走烧了,又一阵的对婢□厮打脚踢,婢女反抗,却被一男子死死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少女吐血昏迷,反反覆覆,是被欺辱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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