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溪月眠
燕恒缓缓收了笑,也是一副认真的神情:“如果你愿意,那里将会是你的家。”
“所以,你想要便都是你的。”
阳光暴烈倾洒。
燕恒神情在光下,极为好看又令人心口止不住的发烫。
如果你愿意,那里将会是你永远的家。
谢谭幽手指微微蜷缩,她不禁想,燕恒为什么会说如果你愿意。
那是不是,倘若有一日,她不愿意,就算他们有圣旨赐婚在前,燕恒也会放她自由身?
二人走在长街,影子跟随。
她看了燕恒不止一次,脸颊与身体微微发热,又垂下眸去。
只观现在,她想,她是愿意的。
“那待我酿好之后,我第一个给你尝尝。”
“好。”
燕恒陪着谢谭幽逛了一路,遇见成衣铺或是首饰铺子脚步都会略略停住,然后偏头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见她摇头也不勉强,又继续陪着她走走,倒也没有不耐烦。
只是在见到卖糖葫芦的小摊贩时,一路把玩着玉佩的手才终于放下,抬脚便朝摊贩而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和一盒桃花酥。
燕恒将糖葫芦递给谢谭幽,唇角微扬:“我想,你应该喜欢。”
声音如风般轻轻在人心头荡开。
谢谭幽看着他,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而她一人回到了上一世,在七皇子府邸。
大婚那夜的黑衣人,面上戴着面具,只余一双眸子露出,明明不认识,却给她带了她喜欢的桃花酥。
而今在看,她像是透过那双眸子看清他真正面容,是燕恒。
那夜,她其实是不安的,在见到燕恒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后来,她孤独难过之时。
燕恒一身黑衣立在窗前,眉眼如繁星,很亮,看上去不太爱笑的人却每每在见到她时笑容爽朗又耀眼。
“今日是花灯节,可惜你不愿出府,若是明年你愿意,我便带你出去看看,我跟你说,可好玩了,还好很多好吃的。”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的吗?”
话也是那般的多,低沉而温柔。
“你别难过啊,我不是在吗,你的世界没有塌,大不了我给你建一个你喜欢的世界,如何?”
那夜,是云启娶了侧妃。
还是燕恒来看她,看着燕恒,她有些迷茫,头脑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道了句:“我们是不是从前就认识?”
“为什么我今夜看着你很想哭。”
她很难过,却不是难过那夜前院的欢声笑语,而是燕恒的神色。
燕恒怔住,望着谢谭幽好久好久,然后才将脸上面具扯下,唇角荡漾着浓烈笑意:“我是战场上最勇猛的将军,亦是心属一人却无法求得的悲惨之人。”
“若你愿,可以唤我燕恒。”
燕恒。
谢谭幽皱眉,有些耳熟却记不清在哪里听到过。
燕恒也没有介意,笑容还是那般耀眼:“你长那么好看,干嘛要早早嫁人,要不然你踹了云启呗,与我浪迹天涯,而我也不做什么将军了,就一直跟着你,行不行?”
那夜,少年藉着月色将心中话说出,还是没有等到心上之人的回应。
*
“怎么了?”燕恒醇厚嗓音在耳畔响起,谢谭幽才回过神,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她忽而晃了神。
那些年,燕恒与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
“放心,我就在你身后,若你过得不开心我就带你走,但我有一个要求,你要记得,我叫燕恒,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那时,他眉眼带笑,从未出现过冷意,是个爽朗活泼的性子。
可是,后来的后来,他们似乎再也没见过面。
大许是失望。
她从来不愿意跟他走,又或是有了喜欢的人。
两者,她更希望是第二种。
只是眼下,她还有一件事想要去弄清楚,庄子里的那三年,她想要记起全部,这两夜她时不时会梦到,竟是还在庄子里看到了温栖被人一剑刺伤,心中一种不明情绪很是浓烈,又像是有人在指引她方向。
总觉,只要是记起那三年,很多事便能真相大白,而她也能看到在庄子那三年陪伴在她身侧之人。
虽是猜测燕恒,却还是想亲眼见一见。
“燕恒。”谢谭幽伸手接过燕恒递过来的糖葫芦,紧攥在手心,然后抬眼直视燕恒:“你同我去个地方。”
似乎是很急切,换了只手拿糖葫芦,另一只手覆上燕恒手腕,也不等他开口,拉着他就往城外去。
她要去记忆中的庄子,寻找属于她的记忆。
燕恒瞧着攥在自己腕间处的手,心头震震,还未反应过来,人便被拉着朝前,眼看是城外的方向,他才轻咳一声,“要去哪?我让人找辆马车。”
闻言,谢谭幽止住步子,想了想大概路程,若是步行,恐怕明日他们都回不来,她轻轻颔首:“那便坐马车吧。”
说完,攥着燕恒的手便缓缓松开,此刻,心中有事便也没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
*
没一会,黑风便驾着燕王府的马车而来,大概与黑风说了路线,谢谭幽才带着银杏上了马车,黑云则在外面与黑风一起驾马。
燕恒在谢谭幽对面坐下,看她时而皱眉又是忧心忡忡的模样,问道:“你要去何处?”
“庄子。”谢谭幽道。
燕恒点头,也没再开口,只觉谢谭幽忽然有些奇怪,怕是出了什么事。
前两日下过雨,路有些滑,这一路马车走的慢又是艰难。
谢谭幽闭眼养神,想入梦回想却什么都看不见,她眉头轻蹙,身体忽然有种锥心痛感,像千万只虫蚁在啃噬,难受的令她喘不通气。
耳畔是由远而近的清脆铃响。
深处还有人在唤她回家。
“大小姐怎么了?”银杏就坐在她身侧,早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
燕恒闻声,抬眼看去。
只见,谢谭幽额头沁出汗水却又极力隐忍着什么,似乎很痛苦又很难受,他心头一惊,忙伸手探她面颊温度,明明泛红却冰凉。
“可是身子不舒服?”
谢谭幽难受闭眼,无法言语。
燕恒忙掀开马车帘查看,周围不过一片幽幽林子,静的连一只鸟儿都没有,越是这般,越有问题,这深处,不能去了。
他脸色微沉:“黑风,回城。”
可话落一瞬,远处便有刀剑声响起,谢谭幽也在此时睁眼,她惊的站起身,一脸的惊慌失措:“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银杏从未见过谢谭幽这般的绝望,惊慌失措,吓得面色惨白,忙站起身安抚谢谭幽:“大小姐不会死的。”
谢谭幽却如入魔了般,一双眼睛瞪大,双手不停挥舞,绝望又哽咽:“我不要喝药,不要喝药。”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燕恒听着她绝望又是哽咽的叫唤,心脏如被人攥紧般疼,他伸手抓住谢谭幽还在上下挥动的手臂,手掌大而暖,似是在给她传送某种热的气息,谢谭幽也渐渐被安抚下来,乖乖站着。
燕恒心疼的替她擦去眼角泪水,扶着她坐下,他望着她,一双眸子坚定而认真,唤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唤过的称呼。
“阿谭。”
只是两个字便是他的梦寐以求,亦是让谢谭幽彻底平静下来。
“阿谭,不怕。”
“没有人可以让你死。”每说一个字,燕恒喉头就滚动一下,“没有人会逼你。”
“我在这。”
“阿谭。”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眸子只有谢谭幽迷茫面容:“不要怕,我在的,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不是说好了,我会一直护着你。”
“燕恒。”谢谭幽睁眼,眼神却空空,慢吞吞唤他。
“我在。”
“你,一直在我身边吗。”
“在的,我一直都在。”
“阿恒!”外头,刀剑声中响起一声鬼哭狼嚎:“快救我!”
燕恒皱眉,已经听出那人声音,却没有立即跳下马车,而是又温声安抚谢谭幽:“阿谭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你别怕,你若唤我,我一定出现。”
谢谭幽慢慢点头。
燕恒这才看向银杏,叮嘱道:“护好她。”
“是。”银杏忙应声,又坐到谢谭幽身边去,看她如木偶般,呆呆愣愣的,又怕又急,却也不敢哭出声,怕谢谭幽又如刚才那般疯魔。
想不通,谢谭幽到底是怎么了。
燕恒掀开马车帘子,抬眼便瞧见萧然被几个黑衣人逼的节节后退,一向爱干净的他此刻头发散乱,身上还受了不少伤,眼下已经是强撑。
眼看一人飞身要砍下萧然头颅,燕恒利落抽出黑风腰间的剑直直朝那人扔去,剑刺入胸膛,一瞬便没了生息。
“都杀了。”燕恒冷冷下令。
暗处,几个黑衣暗卫现身,直朝那方而去,与杀手厮杀在一起,不过一瞬林中便又恢复太平。
燕恒下了马车,瞧着萧然被暗卫扶着而来,上下打量他的惨状,皱眉道:“你怎会来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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