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香袭人
昨天说好要在自家待一天,才过一夜就又来了。
可旁边小林子黑着脸皱眉死瞪弟弟,这没规矩的家伙,说了没事不许来打扰安娘子,可找着借口就来。
撵出门也在巷里等着,让他防不胜防。
“小豆子,站住!”看着小豆子还想跟着安春风进院,小林子立即拦在前面。
怕被大哥抓住,小豆子绕着安春风跑,滑溜得像一颗豆子:“大哥,我只跟安娘子说几句话就走!”
“不行,你这就是没规矩,滚回去!”小林子不相信。
安春风笑眯眯看着兄弟俩打闹。
小豆子再会倒腾,还是跑不过腿长手长的少年,才两圈,就被小林子抓住。
就在小林子要拖小豆子走时,小豆子立即哇哇叫着,手中扬起一个湖蓝色的荷包:“安娘子,这是雪儿姐要我拿过来,真的,只送一个荷包就走。”
“小林子,让他进院吧!”安春风开口,她刚才一直没有出声,也是要看小豆子是不是在撒谎。
小孩子来自己这里,是图新鲜也好,是为自己给他买吃食也好,她都可以理解,但不能骗人。
现在见小豆子拿出荷包,又说是荣雪做的,自己也就让他进去。
小豆子得到允许,顿时歪头对着小林子瘪嘴委屈道:“大哥,你为啥不信我,我虽然话多,也没有跟你撒谎的,真的是雪儿姐要我来的。”
小林子见自己误会了弟弟,也恼道:“谁叫你每天往安娘子这里来的,安娘子不说你,我也要说,这就是没规矩的讨厌鬼!”
从进院到关上门,兄弟俩一直斗着嘴。
从住进梨花巷,除了几次不愉快的经历,这处院子还第一次这样充满生气,安春风都有些期盼跟唐牧见面了,不知道那个六岁的儿子会不会也这样欢乐。
等安春风在花厅坐好,小豆子才将那枚荷包送上:“安娘子,这是雪儿姐做的香袋,方便安娘子重阳节装菊花茱萸。”
“啊!都要重阳节了?还早吧!”
安春风这些时日除了去秋水那里,就只在家里喝药治疗,再加勾织蕾丝带,不问世事,都不记得什么节气了。
小豆子眨眨眼:“不早了,还有半月就是重阳节,安娘子可以早些晒花瓣做香袋。
雪儿姐说,要谢谢安娘子送的布。
她要多做些荷包装上香草,到重阳节时,我们就可以卖高价。”
安春风抿唇笑道:“好了,这荷包我收下,你去厨房让你哥盛饭吃吧!”
小豆子使劲摇头:“不了,雪儿姐说只能来这里送香袋,送完就赶紧回去,不能烦劳安娘子。”
说完,还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就退出了花厅。
可走时拐了一个弯,跑到灶间对里面的人做鬼脸,等小林子追出去作势要打他,才大摇大摆开院门走了!
安春风拿着香袋左右翻看。
荣雪做的香袋是八角形,双层绸缎都是她从布庄要的边角料,被荣雪巧手一缝,就是一个精致的小袋子。
没有绣花,香袋素净得就像一面湖水,很适合安春风寡妇身份。
古人认为在重阳节这一天将菊花佩戴于臂,或用香袋把茱萸放在里面随身佩戴,可以避难消灾。
一般每个人用的香袋都是家人所做,或者相互赠送。
家中实在无人针线,也可以在街上购买。
荣雪早早送来,大概是怕她的心意被别人抢先。
安春风对荣雪用布头做成香袋,要在重阳节上卖钱的想法,觉得挺好的。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荣雪十一岁,腿有残疾,也在尽量帮哥哥弟弟们减轻负担了。
现在还记得第一个荷包送给自己,也是个有情有义的。
下午、万福牙行
玉嬷嬷早就等在茶室,胖胖的大管事很客气:“嬷嬷,已经让下边的人通知到安娘子,对方答应按时赴约。”
此时玉嬷嬷已经摘去面巾,脸上没有医馆前的卑微可怜,而是孤傲冷漠。
“好,有劳大管事了!”
作为手握万福牙行租客最多的房主,玉嬷嬷是有资格坐着让大管事回话的。
知道玉嬷嬷心中有不满,大管事苦笑一下,压低声音道:“嬷嬷,肖林去梨花巷那里上工,在下是知道的,也叮嘱行里不许追责,想着是个没有上名的黑户,就由他去。
牙行毕竟要养活这么多伙计,肖林能力不行,总不能养着闲人。”
他不明白牙行换一个黑户杂工,怎么就引起玉嬷嬷注意,还专门问一句。
大管事知道,自己解释过了,玉嬷嬷也不会回复自己。
果然,玉嬷嬷眼眸低垂:“好,老身需要静静,大管事自去忙吧!等安娘子来了,直接引过来!”
大管事应声,转身出去,还贴心将门合上。
等人一走,玉嬷嬷的脸色也和缓下来,双眼微合,手中念珠转动,静心等待。
时间过去,房门终于叩响,门外是大管事的声音:“嬷嬷,安娘子到了!”
玉嬷嬷睁眼,安春风已经进屋。
“玉……嬷嬷?是你!”
眼前妇人不再戴面巾,安春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心中猜疑顿消,又生起好奇:玉嬷嬷会来找自己要房租?
今日玉嬷嬷穿着简朴的素色夹衣,鬓发梳了堕束髻,斜插一支乌黑发亮的木簪。
皮肤白皙,鼻端面润,眉黛轻扫,口脂淡淡,眼角皱纹若隐若现。
身上没有一点脂粉气,整个人仿佛飞叶飘尘,若不是秋水说过年纪,都看不出已过四十。
安春风心里已经知晓自己租的那片房是教坊司的产业,可没想到在这里等自己的人,居然是那日跪地乞药的玉观音。
“安娘子,请恕老身以这种方式相见,实属身份低微,不便登门!”见安春风一脸惊诧,玉嬷嬷微笑点头,表示她没有认错。
“安娘子请坐!请喝茶!”
桌上有茶具,玉嬷嬷亲自动手替她斟上。
“嬷嬷客气了!”安春风有些受宠若惊。
跟秋水相处三月,两人一直互不询私。
在今天上午时,安春风想到下午有可能要跟教坊司的人打交道,就特意问起以前的教坊司的人事。
秋水也不隐瞒,把一些自己知道的事都说,最主要当然还是说玉嬷嬷。
第63章 荣雪身世
玉嬷嬷出身世家大族,精通琴棋书画,是族中长辈犯下大错,导致族中男丁边疆流放,女子落入教坊司。
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前朝旧事,也是各人的伤心事,不便细说。
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也将教坊司里的那些上了年纪的罪臣之女一并免罪,放她们自行养老。
于是棋盘街的教坊司搬了新址,散去秋水这样的大龄妓子,只留下玉嬷嬷等老人。
玉嬷嬷虽然是罪女,可凭借自己的才艺,占据胭脂界的花魁位置十年。
经她手教出来的乐妓歌姬都是各馆中红人,实属青楼中的一股清流。
跟现在百花楼的琴妈妈热衷激情热舞是走不同路线。
秋水每每说起,不免感叹一句:幸好现在琴妈妈是领头人。
要是早上几年,安春风的这些风情内衣根本入不了玉嬷嬷的眼,更挣不到钱。
在红尘里打滚还要活出自己的清高气质,安春风颇有些佩服。
也为她那日当众受辱,跪地求药不解。
捧茶坐好。
“当日医馆求药之事,幸得安娘子仗义执言,老身想要道一句谢,可安娘子已经走了。”
安春风蹙眉苦笑:“也是我气量狭窄。
在医馆时就跟沈小郎中当众争辩,实在是见不得他的无礼,还望嬷嬷不要嘲笑我孟浪放刁!”
玉嬷嬷肃然:“安娘子实乃性情中人,老身没有看错!”
“啊?”安春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己对人从来都是冷冷淡淡,对麻烦是能避就避,跟热情奔放的性情中人完全是两码事,怎么会得第一次见面的玉嬷嬷这样评价。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自己是哪方面的“性情中人”,就见玉嬷嬷起身,整衣,径直走到自己面前……跪下了!!!
啊!啊!啊!
安春风觉得自己的性子还算沉得住气,就连穿越这样的事没有大惊失色,对突然有一个儿子也无动于衷,可现在被一个陌生人一跪,给弄蒙了!
“玉嬷嬷,你快些起来,有话好说!”安春风像是触电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想将玉嬷嬷扶起。
玉嬷嬷不起,反而将她推后坐下,伏身拜了一拜:“安娘子,你当得这一拜!”
安春风感觉自己脑子都转不动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她不敢随便受这一拜,玉嬷嬷不起,自己也不好站着,只能在玉嬷嬷跟前也跪坐下来:“嬷嬷,你还是起来说话吧!”
玉嬷嬷摇头:“得你相助,沈圣手才送出第二剂药,现在月娥服药已经好转,这一命算是大娘子给的,等她痊愈再亲自道谢!”
回春堂沈圣手的医术高明,药品也好,不枉她跪下受辱求下药包。
才喝三次,月娥的高烧就退下,只是余热未尽,现在还不能起身,一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月娥能得救,还是嬷嬷你的功劳,不用谢我!”
得知是要感谢自己救命,安春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帮忙,说到底也是替自己说话,回春堂若是坚持不送药,还是白闹一场。
无功不受禄,天上不掉馅饼,她不想白得这份感激,站起身又想将玉嬷嬷拉起。
玉嬷嬷却没有起身,继续道:“老身还有事要感谢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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