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给月亮
“这些血想要弄掉是不可能的……”苏灿瑶俯身细看画上的那几点猩红,“只能想办法遮住。”
胡安满含期望的抬起头,“姑娘有办法了”
苏灿瑶摇了摇头,“今晚夜深了,一时半刻我也想不出法子,这样吧,我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有办法再过来找你。”
胡安站起来,又朝她拱了拱手,“无论结果如何,在下都感激不尽,只是这件事还需保密,希望几位不要说出去。”
几人点了点头。
秋月也在旁边福了福,“麻烦苏姑娘了。”
从望月坊里出来,月光清凌凌的落在地面上,四人牵着马慢慢往回走。
苏灿瑶拿着那颗夜明珠,在手里抛着玩。
传闻夜明珠在夜里能将百步之内的一切照得恍若白昼,苏灿瑶手里这颗夜明珠其实没有传闻的那么夸张,就是颗萤石珠子,握在手里刚刚好。
秦诗萝转过头问:“你真的打算帮他们”
苏灿瑶把夜明珠拿起来在月光下看了看,道:“就当为这颗珠子吧,秋月娘子是信守承诺之人,值得敬重,又是一片赤诚之心想要帮同乡,我如果能帮上忙就尽量帮一帮,不过还是要问过我爹爹,经过他同意才行,总不能为了帮萍水相逢的人却让自家人陷入危险当中,我有分寸的。”
裴元卿轻挑了下眉梢,“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苏灿瑶禁了禁鼻子,笑吟吟道:“稍微有点头绪,具体的还得再想想。”
几人回到家,沈昔月和苏明迁已经熄灯睡了,苏灿瑶只好把事情留到明天再说。
她先去苏景毓的房里,拿了苏景毓给她买的糖人,又去裴元卿房里,拿了裴元卿给她买的话本,开开心心的往自己屋里走,结果被裴元卿一根手指勾了回去。
裴元卿像小时候一样拎着她的衣领,“不许通宵看话本,不然我把你所有话本都没收,以后一本都不给你带。”
“……”苏灿瑶沉默两息,“哥哥,我还有三天就及笄了。”
裴元卿怔了一下,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所以呢”
苏灿瑶一把将衣领从他手里拽了回来,漂亮的杏眸瞪了他一眼,“我已经长大了!不许像小时候一样拎着我!”
裴元卿低头看向还是矮他一截的小丫头,弯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哦。”
苏灿瑶:“……”好气!
她才十五岁,还会长高的好么!
苏灿瑶用力踩了裴元卿一脚,飞快转身,耳边听着裴元卿疼的吸气声,愉悦的跑回了房间里。
她靠在门上,看着怀里抱着的话本,翘了翘唇角,蹬掉鞋袜,扑到柔软的床铺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她不要听裴元卿那家伙的,非要看个通宵不可!
可刚到三更天,裴元卿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响在她的脑海里,无论她怎么忽视,都会屡次三番的冒出来,让她根本静不下心看话本。
苏灿瑶鼓了鼓脸颊,不情不愿的放下话本,熄灯睡觉了。
夜明珠在夜色里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
苏灿瑶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幔,像跟谁置气一样,哼哼唧唧的翻了一个身,连梦里都在踩裴元卿的脚。
一脚两脚三四脚……睡的特别香。
结果次日一觉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苏明迁早就去衙门了。
苏灿瑶揉了揉睡的乱糟糟的头发,在床上郁闷的蹬了蹬腿,然后掀被盖过头顶,又睡了个回笼觉。
反正都已经晚了,再晚点也无妨!
巳时,苏灿瑶才拽着两位哥哥出了门。
她准备直接去衙门找爹爹,亲自跟爹爹说这件事,毕竟胡安看起来挺急的,早些解决这件事早安心。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看到街边有卖豌豆黄的,买一包,看到街边有卖手串的,买一条,看到街边有卖凉糕的,买一碗。
待穿过街市,苏灿瑶左一口豌豆黄,右一口凉糕,蹦蹦跳跳的往前走,戴在手腕上的手串不时发出叮叮响声。
左边,苏景毓面无表情的举着豌豆黄,右边,裴元卿面无表情的端着凉糕碗。
他们对此习以为常,依据多年以来的习惯,苏灿瑶只要伸伸手,他们就知道她想吃哪一样。
丹阳城这几年繁华了很多,街上人来人往,大家生活安逸。
三人一路来到县衙,熟门熟路的从侧门走进去,衙门里的人都认识他们,沿路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路畅通无阻。
苏明迁正在前面升堂,听闻是有人鸣冤。
三人从后门溜了过去,掀开湛蓝的门帘,探进三个脑袋往前面看。
堂下站着一对夫妻,正吵得面红耳赤。
苏灿瑶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男的叫孙虎,女的叫王二花,这个孙虎跟隔壁的杀猪西施有染,王二花发现后要跟他和离,孙虎不肯,两人这才闹到了公堂上。
苏灿瑶探头看了看,苏景祖站在一排衙差当中,水里拿着水火棍,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堂下的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王二花骂到激动处,忍不住痛哭出声:“当初是你爹带着你亲自去我家提的亲,你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爹的你对得起我吗”
孙虎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双手交叉站着,梗着脖子道:“反正不可能和离,大不了我以后跟杀猪西施断绝来往,你就不要拈酸吃醋,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跟我回去。”
“你不要脸!”王二花唾了一声,厉声大骂:“烂心肝的东西!我都将你们堵床上了,怎么可能还跟你过日子!”
苏灿瑶正想细听,就感觉耳朵上一热,裴元卿把她的耳朵捂住了。
“……”
苏灿瑶轻轻撇了撇嘴,这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掌心竟然是热乎的,仿佛带着点灼热的温度,让人耳根跟着发烫。
她听不见,不知道王二花又说了什么,反正孙虎明显气得火冒三丈,他不敢动手,就挺着胸脯拿身子去撞王二花。
然后,苏灿瑶就看到王二花掏出了一块……牌位
这是什么稀奇的场面哦。
苏灿瑶飞快拉下裴元卿的手,侧着耳朵去听。
王二花举着牌位,对着孙虎大吼:“你爹的牌位在这里,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小心你爹晚上去找你!”
孙虎瞪圆了眼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把我爹的牌位放下!”
王二花得意的甩了甩头发。
孙虎忽然从怀里掏出三根香,放肆笑道:“早就猜到你会来这招,幸好我早有准备!”
苏灿瑶看的叹为观止,转头朝苏明迁望去,只见苏明迁穿着官服坐在堂上,根本就插不上话,只能坐在那心累的叹着气。
不愧是她爹,做了这么多年知县,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面对这么离谱的情况,竟然还能这么淡定!
孙虎掏出火折子,把三炷香点燃,正要朝着王二花的方向拜上三拜。
王二花唰地又从旁边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牌位,大喝一声:“你爷爷的牌位也在这里!”
孙虎身体猛地顿住。
王二花得意洋洋问:“你这三炷香究竟要给你哪个祖宗”
苏灿瑶震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孙虎瞬间偃旗息鼓,憋屈的握着手里的香,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只能跑去插到了窗台上的花盆里。
苏明迁看他们双方终于不吵了,抬手似乎想拍响惊堂木,动作却僵了僵。
苏灿瑶抻着脖子看去,见他右手扑了个空,平时放惊堂木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苏明迁收回手,只能清了清嗓子,开口允了二人和离,孙虎还想反对,都被他驳了回去。
一刻钟后。
王二花拿着和离书,眉开眼笑的扭着腰走了。
孙虎抱着两个牌位,悻悻跟在后面,低眉垂肩的走出了衙门。
苏灿瑶没戏看了,才发现她竟然一直把裴元卿的手抓在手里,不由愣了一下,
她抬头望去,裴元卿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仿佛也没有发现她抓着他的手一样。
苏灿瑶松开手,踮脚看了看,见堂下没有前来状告的百姓了,才迈步走进去,想把对着苏明迁的那扇窗关上,这会儿有些起风了。
她才刚伸出手,外面就有两名男子吵吵闹闹的走了进去。
其中一人抬头望来,忽然对着她大喊:“先别关窗!”
苏灿瑶关窗的手顿住。
那男子又声如洪钟地说:“一会儿我还要对天发誓呢!”
苏灿瑶:“”
苏灿瑶老老实实的退回门帘后面,继续跟两个哥哥一起伸出脑袋往里看。
这两名男子原来是为了一只野鸡吵了起来,两人一个叫周三麻,一个叫于大壮,是家住隔壁的邻居。
起因是周三麻在山上抓了只野鸡回去,在他烧水准备拔鸡毛的时候,那只野鸡从笼子里挣脱,飞到了隔壁于大壮家,于大壮把野鸡抓了,不肯把野鸡还给周三麻,非说这鸡飞到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两人就此吵了起来,一路打到了公堂。
“大人,那只野鸡明明是我在山上千辛万苦抓的,凭什么成了他的了于大壮这就是做贼!是明抢!”
“飞到我家就是我的,我亲手抓住的,你凭什么证明它是你的野鸡身上写你名字了吗”
周三麻气的想朝他挥拳头,于大壮也不甘示弱,两人差点扭打在一起,被衙差上前分开了。
苏明迁看了看笼子里的野鸡,问:“你们谁有证据或证人吗”
周三麻大吼:“大人!我用我的项上人头担保!”
于大壮大吼::“大人!谁骗你谁是孙子!”
苏灿瑶:“……”还可以这样
他们忽然跑到窗前,争先抢后的对着外面的天开始指天立誓,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苏明迁按了按太阳穴。
他最后判定,这只野鸡煮了后他们一人分一半,野鸡虽然是周三麻抓的,但没有于大壮那只野鸡早就跑没了,所以两人平分。
于大壮问:“大人,鸡头只有一个,怎么分”
周三麻粗声粗气:“鸡屁股也只有一个。”
“……”苏明迁捏了捏眉心,指着周三麻,“你分鸡头。”
又指了指于大壮:“你分鸡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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