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医 第12章

作者:轻侯 标签: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她没有食言。

  翘首以盼的少年从坡顶一路小跑,绕过畜群骑上他的大青马,快跑着迎上夹抱着一只小羊羔的林雪君。

  他跳下马,有些激动地仰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上前抱起另一只小羊羔,与她并行向避风的草窝子。

  此起彼伏的咩咩声和哞哞声让林雪君也有些兴奋,好像只要跨越草原回到畜群,就是回家了一样。

  又累又饿的她随便找了处被牲畜刨出来的裸露干草地,掏出水壶先灌了一大口水,才就着温水啃起硬馍——这就是她的午饭了。

  阿木古楞蹲在边上稀罕地一会儿摸摸这只小羊羔,一会儿摸摸那只,惹得两只小羊羔没办法专心喝奶,时不时咩咩叫着抗议。

  每当小羊中气十足地咩叫,阿木古楞就会高兴地摸一下自己的尤登帽。

  他脸上虽然包裹得只露出眼睛,但林雪君还是看出他在笑。

  口里啃着一点甜味没有的杂粮馍,每次吞咽时都要就着水,也还是觉得拉嗓子。但看着阿木古楞露出孩子般的模样,她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自己带的硬馍啃了好半天总算塞进去了,还是饿,她只好掏出早上孟天霞给她的小饼子。

  轻轻叹口气,刚要闭着眼睛往嘴里送,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

  硬饼子消失不见,掌心多了块黑乎乎的东西。

  她捏着手套将那东西凑到面前,深嗅,一股浓重的牛肉香气直窜天灵盖。

  啊,是肉!

  成吉思汗的行军粮——风干牛肉啊!!!

  她眼睛瞬间睁大,里面爆射出饿狼看见羊般的绿光,不可置信地看向阿木古楞。

  小朋友短暂地与她对视一眼,好像是准备笑的,但面皮抽了抽,没能很好将这个笑容组织起来。他有些尬住,捏着从她手里拿走的硬饼子埋头走了,一边踢雪,一边离开十几步,才蜷腿坐到一只正埋头吃草的母牛身边。

  母牛似乎正准备吃他屁股底下的草,见他坐上去,不满意地抬头叼住他的帽子边缘。

  “叱!”他甩手在牛脸上拍了一巴掌,母牛偏头躲闪,目光转而锁定在了他拿着的硬饼。

  于是,新一轮抢饼子的战争,又在一人一牛之间展开了。

第16章 牛肉干全世界最好吃

  “二喜叔有两条大蒙獒,两腿站立了比我还高。”

  风干牛肉是无论在任何时代,人们都爱吃的好东西。

  林雪君近乎虔诚地凑近它,叼住这一块牛肉干的一角,轻轻撕咬。

  ……没撕下来。

  只好放弃表情管理,用力甩头撕咬,几条牛肉丝被扯下后,林雪君迫不及待地用舌头将之卷入口中。

  那种奇妙的、能瞬间刺激多巴胺分泌的、令人愉快的美食被含在口中,林雪君已然幸福得要流眼泪。

  肉诶!

  最近大雪封住的大队食堂里啥荤腥都没有,林雪君都快忘记肉的滋味是怎样的了。

  轻轻咀嚼时,又硬又韧的牛肉丝被口水浸润,无数咸的味道、香料的味道和牛肉本身的风味一起随着口水弥漫向口腔每一处。

  所有味蕾都被这些滋味治愈,好像有人在她的大脑内点燃了烟花一般,林雪君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更清晰了,一切声音和景象好像都明快活泼了起来。

  虽然牛肉丝硬硬的,嚼得腮帮子发酸,但林雪君仍觉得它是全世界最最美味的食物。

  真是越嚼越香,越吃越有味,令人不舍得咽下,想让它在口腔里呆一辈子。

  “可以走了吗?”阿木古楞远远地问。

  “我去上个厕所。”林雪君跳起来后,叼着牛肉干跑向远处的凹地。

  蒙古袍对于草原人来说,不仅可以当衣服防风,还能当被子,晚上直接整理下就可以在蒙古袍裹成的筒里睡觉。同时,蒙古袍也可以当厕所,只要脱掉裤子一蹲下,垂落的蒙古袍就能挡住所有视线,除了需要克服下心理障碍外,非常好用。

  林雪君到底还是有点心理障碍,所以选了个阿木古楞看不到的地方才蹲下。

  屁屁凉得她一个激灵一个激灵地打,结束后叼着牛肉干小跑着折返。

  远远看见阿木古楞正趁她不在,偷摸她的大黑马呢,一边摸一边拿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苏木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

  苏木似乎并不喜欢被阿木古楞摸,一直踢蹬前腿,甩着脸不让阿木古楞得逞。

  见林雪君回来,阿木古楞才缩手揣在袖管里,转身赶向畜群。

  队伍再次出发,朝阳坡勇进。母羊和小羊羔跟在后面,虽慢却也一直没掉队。

  林雪君背着箩筐,但一时顾不上采草药了。她捏着牛肉干,一边走一边啃,心思都在这口肉上。

  她啃得很慢很慢,每次只撕下几条肉丝。两指宽一指长的小小牛肉干,她立誓要用一百口才把它吃光。

  风干牛肉胆固醇和热量很高,特别适合大冬天放牧的草原人。它很不易消化,也就十分扛饿。

  真是好东西。

  一边吃,她一边在心里称赞它。

  下午夹着雪絮的风吹在脸上,冷得人缩脖子。

  林雪君眯着眼睛拖着早就酸痛的腿拔步前行,哪怕穿得厚实笨重,手脚仍冻得发麻。可嘴巴里嚼着牛肉干,手里牛肉干还有剩,她就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

  天黑下来的时候,阿木古楞和林雪君一左一右驱赶着畜群回到它们各自的棚圈。

  “怎么样?顺利吗?”大队长赶过来后,一边询问阿木古楞,一边看向站在圈门口点牲畜数量的饲养员。

  “一个没少,还——”饲养员指了指阿木古楞刚放在一边的小羊羔,和正夹着羊羔,骑着苏木在畜群另一边的林雪君:“还多了2只羊羔。”

  “你们怎么带回来的?骑马抱回来的?”大队长不敢置信地看向夹抱着一只小羊羔,仍骑着大黑马自若往来的林雪君。

  “母羊产羔后,林雪君同志守着直到羊羔毛被舔干,能跟着母羊走了,才赶着三只羊来跟我汇合。”阿木古楞对大队长道。

  “胡闹!她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大队长立即皱起眉,一个刚来这边的知青,对草原上的风雪和狼群一概不了解,东南西北都未必分得清,迷路了怎么办?

  “她没有迷路,她还会用投石绳,投得特别准。”阿木古楞仰起头直视着大队长的眼睛,补充道:“比你还准。”

  “?”大队长眉毛皱得更紧了。

  “我们还遇到了狼群,她一直摇投石绳,发出嗡嗡声向狼群示警。她还把母羊的胎衣带回来了,说要让饲养员剁碎了给母羊吃。”阿木古楞说罢又道:“她还知道用泥土和雪搓洗手套,知道怎么绕群赶羊,怎么带走头马后让所有马都跟着头马、跟着她走。”

  “她……她都知道?你教她的?”大队长一时有些语塞。

  阿木古楞摇了摇头,轻夹马屁股绕向林雪君,回头答道:“她说她在北京看了好多书,她还会一点蒙话,说是苏伦阿妈他们教她的。她有个本子,记了好多跟草原相关的东西。”

  林雪君看到阿木古楞过来接替她赶畜群,这才将小羊羔递给饲养员,自己也跟着跳下苏木。

  大黑马苏木站在大队长面前,威风地踢踏了下前蹄,又甩了个响鼻才老实走向林雪君另一边,留下个屁股朝着大队长。

  “大队长,孟天霞他们回来了吗?”林雪君揉了揉屁股腰,剁剁脚,开口问道。

  “衣秀玉和二喜叔回来了,不过这会儿二喜叔又去接羊了,他们放牧的时候,也有一头母羊产了只肥羔。”大队长摸着下巴上的青茬仰头看天,黑透了都,也不知道那母羊和羊羔还在原地等着没有啊。

  林雪君便跟着阿木古楞去大队食堂了,衣秀玉正领了粥在食堂里喝,看见林雪君忙招呼一块儿吃。

  饭后,林雪君跟衣秀玉搭伴回大瓦房。

  进院子后,她先去仓房里找出1个旧门板、1个旧面板,分别摊开在院子左右两边。一边摊开摆放草药,拿石头和木头之类压住了,继续风干。另一边则摊摆她回程路上从雪下刨出来的干牛粪,再晒一晒晾一晾也能当燃料用。

  大瓦房门一推开,热腾腾的空气铺面。

  林雪君和衣秀玉一瘸一拐地走进屋,正坐在炕上看书的穆俊卿将书本往炕上一盖,便跳下来给她们倒热水。

  两个姑娘才费力地脱下袍子袄子和羊毡靴子,便有热水递过来。两人都是捧高了咕咚咕咚地喝,像武松喝酒一样豪爽。

  水杯递还穆俊卿,两个姑娘都第一时间扑向大炕,坐定了一旋屁股,脚就被压在了褥子底下。

  一瞬间冰屁股和冷脚丫子就都暖和了过来,两人皆是长声地轻叹。

  家里真暖和啊。

  “怎么这么热?你们今天去捡柴了吗?”林雪君探头看向灶台。

  “大队长找还有柴的人匀了些给我们。”穆俊卿又倒了两杯热水递给她们,这才绕回大炕另一边继续看书。

  衣秀玉见大家不再看她们了,才小声跟林雪君咬耳朵:

  “你大腿磨破了吗?”

  “好像破了一点点,太冷了,也不方便查看啊。”林雪君小小声回复。

  “我好像也是……”衣秀玉皱起鼻子,小声哀叹。

  …

  又过了1个小时,四个队伍才全部放牧结束赶回大队。

  除了林雪君和阿木古楞这一队之外,其他队伍都要回大队送畜群后,再派人去草场接母羊和羔子。

  又过了3个小时,回去找母羊和羔羊的牧民折返大队。衣秀玉和二喜叔队伍里的母羊和肥羔被找回来了,剩下两队的3只母羊和5只羔都没找到,草原上的食肉动物不少,狼、狐狸、鹰等都可能是叼羊的凶手。

  大队长跟放牧回来的四个本地牧民趁夜开小会,阿木古楞这个13岁的娃娃盘腿坐在大队长家的炕头,像个老前辈一样给其他人分享他们今天放牧的经过和经验。

  二喜叔听了直摇头:“阿木古楞这个方法不行,得城里来的知青马骑得很熟练,草原上的方向感根强,胆子很大,会用投石绳有一定自保能力才行,不然非得丢了不可。”

  其他牧民也表示认同,这个办法不能通用,还是只能用老办法。

  “大队长,不然明年我们也像第一大队一样,搞人工配种嘛,每只母羊都标记配种日期,咱们就能更好地预估产期,就不用所有母羊都带着放牧了。”短发蒙族牧民道。

  “这个可以申请,但要想所有母羊都留圈待产,还得有一个充分条件啊,咱们大队的冬储草得够。现在别说把所有待产的羊都留圈喂养了,就是现在留圈的产羔母羊,都喂不起了。等路上的风雪清干净,我们队就得立即开拖拉机去场部买草料,不然母羊断草,羔子们断奶,啥也养不活,这一年咱们都白干。”大队长捋了一下下巴,叹气道:

  “也不知道去年咱们种的那个什么优质牧草,今天能不能成功返青,要是都活不回来……”

  …

  牧民们在开座谈会,知青们熄灯后也在床上开座谈会。

  男知青们每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样,瘫在被窝里嚎着讲述今天他们又干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力气活:

  “去河边凿冰,一镐头下去,脑浆子都震成浆糊了,胳膊麻得跟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拽着放了冰坨子的爬犁从河边回大队,我觉得我就像头牛,我头我都不想抬一下,累得我啊……肩膀上全是血印子,你们知道《海边的纤夫》吗?我就是。”

  “还得把冰坨子搬到桌子上,不然大队里的狗都得给你呲上尿。我弯着腰抱住冰坨子,一用力,腰上就滋~~~一声地疼啊。”

  “我现在腰也疼,我昨天铲雪的时候脚上磨的大泡还没好呢。”

  轮到女知青们分享,可就丰富又多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