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医 第33章

作者:轻侯 标签: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带着我放牧的二喜叔说,转场可苦了。穿过草原的时候,会长时间处在疲惫和零下四十度的极寒中。晚上没有炕睡,只能围着炉子裹着羊皮大德勒睡觉,冷空气往骨头缝里钻,非得把你冻成关节炎。”衣秀玉有些担心道:“我放牧的时候骑骑走走都觉得屁股疼,转场的时候要赶路,得一直骑马骑骆驼,身体不好的人能把骨头晃散架。二喜叔说之前常有在转场路上被累死冻死的老人,好多牛羊都会因为走不动掉队而死在草场上,像咱们这样的年轻人据说也很难熬的。你不能不去吗?”

  林雪君想了想也觉得害怕,转场的路上大家能带的物资有限,动辄十天半个月的在积雪草原上跋涉搬家,能把人吹掉冻掉几层皮。

  可是……

  林雪君想到了自己曾经许下的愿望‘去一个兽医被尊重的地方’,又想到了自己将要在大队打拼的十年甚至更久的未来,和二十年后将迎来的90年代……

  等到了那个时候,她要积攒够资本,才能成为风起云涌时代中最靓的弄潮儿,抢到足够大的蛋糕。

  那是她的希望,她希望在时代的转折口不要被丢下。

  “牧民们世世代代游牧才磨砺成强大的民族,我又不是真要住到春牧场,只是跟着转场,为待产母牛们保驾护航,帮助牧民在春牧场接春羔,这就害怕了吗?”

  林雪君忍不住抬起下巴:

  “领袖说过,我们要承认困难,分析困难,向困难作斗争。任何新生事物的成长都是要经过艰难曲折的。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越是困难的地方越要去,这才是好同志。转场的辛苦就是摆在我面前的大山,我要跟牧民大众们一齐挖这座山!”

  林雪君说罢话,忽然发现身边没动静了。

  “?”

  转头一望,只见孟天霞和衣秀玉两位女同志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她们眼中饱含滚烫的光,炙烤得眼眶发红,眸光闪闪。她们或细长或柔和的眉都被那热忱的表情压出折锋,显出勃勃英气。

  “林同志,你的话真让我感动!”孟天霞一把攥住了林雪君的手,掌心滚烫,五指有力。

  “林同志,你是我遇到过思想最先进,最有精神力量的同志!你让我理解了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真正意义,我也要与寒冷和劳累做斗争,到了秋天迎接丰收的胜利!”衣秀玉一骨碌从炕上翻起,跪坐到林雪君面前,拿双手紧紧握住了林雪君另一只手。

  “……”林雪君。

  傻眼。

  一股羞热潮涌而上,她脸烫红得滴血。

  不是……那个……她没有……

  …

  这一天晚上热燥得睡不着觉的,除了知青瓦房里热血沸腾的三个女孩子外,还有吃肉吃到一身火力无处宣泄的少年阿木古楞。

  这辈子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和炒菜,他吃得眼泪汪汪,丹田里热腾腾的,浑身充满力量。

  大队黑沉的夜晚,他戴好帽子,穿好羊毡靴子,骑上自己的大青马,挎上两个大筐,跑上一片黑蒙蒙的草场。

  一脚踢飞一块硬雪,拨一下便翻出个干牛粪,一块一块往筐里塞,装满了便折回大队,在偶尔响起的护院狗疑惑的吠叫声中,他将捡好的牛粪,一块一块码在知青小院瓦房墙根下。

  披星戴月,他码得整整齐齐,码得越来越高。

  之后,他又跑去山里踢踢踏踏地捡了好多枯树枝,捏着小刀割了几片桦树皮。

  天快亮时,他又往山上走得更远了些,每次都背上满满一麻袋的纯净积雪,堆在大瓦房另一边墙根下。

  破晓的光挥散黑暗和浓郁晨雾,阿木古楞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毡包倒头大睡。

  当林雪君起床出门准备去大食堂打饭时,一转头便看到了一边墙根下堆得满满当当的白雪,以及另一边人高的柴堆和干牛粪。

  “???”林雪君呆住,这哪儿来的?

  牛粪包围,不知所措。

第33章 刺猬小狗

  它也在努力地求救,渴望活下去。

  清晨步出大瓦房时, 孟天霞还揣着昨天晚上被林雪君鼓舞出的热血。

  她伸了个懒腰,决心去找妇女主任额仁花大姐,商量再去第11生产队把那边剩下的牧草都买下拖回来。

  她觉得她已经休息够了, 可以再开着承载梦想的拖拉机, 突突突地上路了。

  瞧见林雪君站在门口发怔,孟天霞才注意到左右两边墙根处的积雪和牛粪堆:“这是谁把雪都扫到咱们家门口了?还把牛粪和干柴也给咱了?”

  “这雪特别干净。”阳光照在白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林雪君面颊也被晃得更白皙清透了,她抹一把冻得泛红的鼻尖,捏一小撮雪给孟天霞看。

  “好白啊, 好像是树尖上的那种雪, 一点土尘都没沾, 用来洗脸最好了。”孟天霞发现这一点, 立即稀罕地凑到雪堆前, 仔细看来,果然整个雪堆都一样的干净。

  “这么多雪, 不光洗脸,咱们几个洗澡都够用了。”林雪君睁大眼,与孟天霞对视时, 眸光渐渐闪烁起兴奋情绪。

  孟天霞也高兴地瞪圆了眼睛, 她们来支边后,都一个月了, 还没洗过澡呢!

  头发脏了痒了勉强可以洗洗,也不怎么舍得用水,往往肥皂泡还没冲干净,就不舍得浪费水了。

  如果可以洗澡……哇, 热水流淌在身上, 把黏腻干皴的感觉通通洗去, 头发清爽蓬松,通身都闻起来香喷喷的……

  两个女孩子忍不住干咽了下,向往!

  “你去打饭,我去男知青的毡包问问是不是他们背回来的雪。”孟天霞说罢便风风火火朝院外跑去,一大早就发现这么多东西,难不成是穆同志他们通宵未睡帮弄的?

  这……这也太够意思了吧!

  二十分钟后,孟天霞赶回来,一进门就朝林雪君摇头:“不是知青们做的。”

  三个姑娘沉默了一会儿,便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林雪君从炕上跳起来,披上羊皮大衣,出门便奔着阿木古楞的小毡包去了。

  她站在毡包门口轻声喊人,里面静静的没有一丝响动。

  退后仰头望,毡包顶的烟囱也不冒烟。

  伸手去推作为毡包门的羊毡帘子,借着投射进去的晨光往里探看,便瞧见床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

  蒙古族人放牧时常需要在外睡觉,便会脱掉靴子做枕头,把蒙古袍里的羊皮裤子向下拽,包裹住脚后弯折掖在脚下。尤登帽的耳朵拽下来系好,扎好蒙古袍后褪去袖子,相当于仰躺着钻在羊皮裤和羊皮大德勒里便是一宿。

  如今阿木古楞就是这样睡的,他的炉子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人仰躺在床上,裹着羊皮蒙古袍就像睡在睡袋里一样,只靠着自己的体温和‘睡袋’保温。

  林雪君阖上羊毡门帘,转身折返小院,捡了一捧干牛粪回来,钻进小毡包后将干牛粪塞进炉灶,小心翼翼地点燃。

  炉灶里逐渐亮起火光,她才直起腰。

  转头去望,少年仍睡得很沉,狼来了把他叼走可能都扰不醒这酣梦。

  扯了下唇角,她又悄悄步出毡包,将毡帘子关得严丝合缝才离开。

  走到知青小院后,林雪君回头望望,小毡包顶的烟囱口缓缓冒出缕缕烟雾。她迎着晨曦笑了笑,推开大瓦房的门,一猫腰钻了进去。

  ……

  昨夜林雪君睡得并不算很安稳,她心里惦记着小边牧糖豆,时不时醒来便去炕尾看一看。

  小狗有时会冷得抽动四肢,还是有些发烧,她便继续给它灌温糖水和一直温在灶上的汤药——几乎是隔3个小时便喂一次汤药,强势维持着小狗的体温等状况,一丝不苟地与病魔斗争。

  早起时小狗状态又好了一些,吭叽时的声音比昨天响亮,尾巴也会擦着炕布缓慢摇晃了,只是又有了神经抽抖的毛病。

  它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动后腿,停下来时,又望着她竭力摇尾,好像是知道她在努力救它,于是抓住所有机会,向她表达感激和亲切。

  它也在努力地求救,渴望活下去。

  林雪君坐在炕边又给它测了次体温,比昨天降了些,但还是轻微烧。

  取了酒精擦拭它耳朵、脚心做物理降温后,她给糖豆灌了退烧和健胃护肠的汤药。

  糖豆体温往下压得算比较及时,开始救治起便没烧得太狠过,不应该会有神经症状。估计还是之前病拖得久了,现在虽然汤药灌下去,但一些深藏的问题还是延迟地冒了出来。

  “它是在抽搐吗?”衣秀玉担忧地蹲在炕边。

  “嗯。”林雪君只得取了药箱,将几根银针做了消毒处理后,在糖豆身上摸索起来。

  因为它病得足够虚弱,基本上没什么挣扎的力气,她便没有做过多的保定措施,找准穴位后,直接给它上针。

  因为糖豆主要是后肢抽搐,便取选百会、环跳、后三里、阳辅、解溪、后跟、六缝趾间等穴。

  林雪君扎的快、狠、准,扎针时表情专注,眉头不自觉皱紧,透出几分威严之色。

  衣秀玉蹲在炕边,仰头看着林雪君这表情,不由得生出些许敬畏之情,又渐渐露出艳羡之色。

  林同志这个样子好有魅力,她也想变成这样。

  孟天霞刷好碗也围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林雪君给狗扎针——她还从没见过针灸呢,更不要提给狗针灸了,听都没听说过!

  “狗也有穴位吗?”孟天霞不可思议地问。

  “当然了,猫也有的,牛马羊也有的。”林雪君扎好最后一针,舒口气,收手甩了甩手腕,转头对衣秀玉道:“你看着点糖豆,不要让它乱动。”

  走到桌边,林雪君提笔抽纸,写了篇中药口诀:

  【识得千里光,全家能治疮。家有地榆皮,不怕烧脱皮……若要皮肤好,煮粥加红枣。血虚夜不眠,米粥煨桂圆。】

  走回炕上,她将口诀递给看守糖豆的衣秀玉,叮嘱道:

  “这是20句中药口诀,你先背下来,以后慢慢还有很多要背。”

  见衣秀玉小心珍重地接过口诀,林雪君才又道:

  “回头我再带你认这些药材。”

  “知道了,我一定尽快背好。”衣秀玉粗略扫过一遍,随即仰望了林雪君用力点头,表情格外坚毅。

  一个十五岁的懵懂少女露出这样的表情,有点可爱,林雪君忍不住揉了揉衣秀玉有些乱的刘海。

  “你今天就在家里看着糖豆、背口诀,我一会儿去大队畜棚做一遍基础检查,见大队长商量一下转场的事。”林雪君又指了指灶上温着的羊奶和药汤:

  “你隔半个小时就给糖豆喂几口温糖水或羊奶,别让它渴到。隔3个小时,给它喂一次降温汤药。

  “半个小时后,我会回来给糖豆拔针,这期间你都别让它乱动。万一哪根针掉了,也没关系,其他的针继续扎着就行。”

  “我知道了,林同志。”衣秀玉一一记下,又乖乖给林雪君重复了一遍,几乎一字不落。

  一想到林雪君同志就要跟着转场的队伍去草原上吃苦了,衣秀玉就有些不忍心,“为什么就不能在附近放牧,非要转场呢?”

  “牛羊如果一年四季都在这附近吃草,草一直被吃,恢复不过来,草原就会沙化。

  “没有了草原,也就没有牛羊,那就完了。”

  林雪君笑着解释道:

  “所以草原人民才选择游牧的方式啊,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喜欢东奔西走、一直搬家吃苦。

  “现在大家的规律就是,春天去更远的草场给牛羊增膘,春牧场附近的草吃得差不多了,又要搬去夏牧场,好让春牧场恢复恢复。

  “夏牧场得选择靠近水的地方,让牛羊在炎热的夏天多补充汗液流失的水分。还要选择北边凉快的草场,不然牛羊中暑也会死的。

  “咱们冬驻地这边的草最好最肥沃,所以冬天最艰难的时候就来这边放牧。让牛羊有个避风的地方呆,还有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