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医 第44章

作者:轻侯 标签: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穿越重生

  白狼王在枪响后跑向畜群前方,胡其图阿爸忙驱马赶到畜群前方,仍隔开畜群和狼群。

  胡其图阿爸挡住白狼王,使之一时不敢前冲后,忙转头望向另一边的灰狼王——三头狼王中,他和庄珠扎布老阿爸各牵制住一匹,如果那头落空的灰狼王带小股狼群从畜群右后侧冲撞……

  他脸上的担忧在看到持枪与灰狼王对峙的林雪君后便是一松。

  只见林雪君双腿夹紧黑骏马苏木,双手稳稳握住猎枪,背脊挺直前倾,仿佛随时会前冲敌阵、放枪拼杀的勇士。

  之前庄珠扎布老阿爸将本就稀缺的一把猎枪交给林雪君时,胡其图还有些异议。

  枪在好猎手手里,不仅是保护自己的防身武器,还是可以保护整个畜群的重要存在——一把枪用好了,比一群壮汉都管用。

  林雪君随时拿着枪,固然能保护她自己不受狼群威胁。但如果转场队伍遇到狼群围猎怎么办?

  就他们两个猎手两把枪能防住多大的狼群?

  她一个16岁的汉人小姑娘,又能勇敢的举枪与凶恶的狼群对峙吗?

  现在,林雪君同志用自己的行动给了他答案——

  她敢!

  灰狼王炸着被毛,变得比之前看起来更大。

  它呲着尖利的狼牙,一双棕黄色的眼睛始终盯着林雪君的枪口。左右徘徊间,它身后的野狼也做出扑击的姿态,并时不时呲牙呜咽。

  连小狗做出攻击姿态,都会让人本能惊惧,更何况是一群毛驴子般大的凶猛野兽。

  每一头草原狼的尖牙都是由小动物的皮毛血肉磨亮,如果被它们找到时机,它们会毫不犹豫飞扑,咬断人类脆弱的脖子、咬开马匹的颈动脉。

  林雪君看过野兽捕猎的样子,她脑海中已经浮现灰狼王抱住苏木脖子,锋利的爪子抓破苏木皮毛,尖锐的长牙咬入苏木血管的画面。

  或者自己被扑倒,脖颈被咬碎……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生产队大部分人一天赚一个工(10工分),有些牧民却能赚两个工。

  林雪君怕极了,肾上腺素的分泌让她变得兴奋,皮肤也异常敏感,只一片雪落在皮肤上,便觉针扎般的刺痛。她却动也不动,任雪花落在睫毛、面颊、鼻尖上,被冷汗融化,结成冰晶。

  越是害怕,她越是咬紧了牙关,将枪托举高持平,直视灰狼王的眼睛,并学着它们的样子,呲起牙,露出凶恶表情。

  在恐惧中生出仇恨,人类也成了野兽。

第42章 狼妈妈

  “带崽的母狼很凶的,有时杀伤力不逊色饿狼。”

  队尾胡其图阿爸的妻子和乌力吉大哥的妻子纷纷点燃了火炬, 她们骑着马举高火炬,摇摆着让火焰在空中呼呼咆哮。

  在庄珠扎布老人再次拉枪栓时,大黑狼忽然伏低了身体, 谨慎地连退三四步。

  头狼一动, 其他饿狼立即便收了扑击蓄势的姿势,倒退着躲得更远。

  白狼王和灰狼王也快速接收到信号,带着自己的小狼群向黑色头狼聚拢。

  只眨眼睛,散开的狼群便收缩退进了白色的雪雾中。

  与阿木古楞等人在其他方向对峙的几只狼同样快速退逃,并在隐入雪雾后, 纷纷仰天狼嚎。

  林雪君松了一口气, 瞬间感到脱力, 几乎握不住猎枪。

  她将猎枪背回背后, 双手扶撑住苏木宽厚的背脊, 亢奋的血勇褪去,热汗转冷, 寒意汩汩往身体里钻,她不住地打颤。

  庄珠扎布老人并未因狼群褪去而放松警惕,身经百战的老人知道草原狼有多狡猾——佯退, 趁人类放松的瞬间突袭的战术, 它们也曾使过。

  他仍背着枪护在畜群侧,并安排了胡其图等人同样不得放松。

  一众人于是背好枪、握好投石器、举好火把, 时刻警惕四望,护着畜群,更快速地沉默赶路。

  经历了与饿狼群的对峙,所有人都变得冷肃, 每个人都拥有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沧桑面孔, 眉头紧皱, 双目炯炯,闪烁着坚毅的光。

  忽然起了风,积雪被风吹得顺着草皮逃窜,露出贴地皮生长的一团一簇的黄草。

  除了枯草,路途中还有许多城市里想象不到的自然景象。

  离开饿狼包围圈后不一会儿的工夫,林雪君便看到一只兔子残破的尸体——半截脊骨、半扇胸骨,和一个被鹰喙啄得坑坑洞洞的头骨,勉强拼凑出它生前的样子。

  穿越冰河时,乌力吉几个汉子不得不跳入河中,拽着牛角与牛们拔河角力,才能将这些累了、不想再走了的牛脾气孕妇们拉过冰河,继续赶路。

  而在他们所渡河流的一小段冻面里,嵌着一匹小马驹的半个身子。

  它是来河边喝水时不慎跌入河流,夜晚来临忽然降温,将一直未能脱落的小马驹冻在冰里,它保持着临死时挣扎的姿态,要等到开春河流解冻,才能自由。它扒在河岸边的上半截已经被野狼野狐山鹰秃鹫啃食得只剩白骨,一只前蹄和头骨不翼而飞,不知被野兽带去了哪里。

  穿过河流的畜群和牧民们更冷了,但尚未远离饿狼群,队伍还不敢停下取暖,他们要趁着短暂的白天,尽量赶更多的路。

  冷风冻住牛马沾水的皮毛,行走时,那些冰块被折碎成冰片散落在雪地里。沾湿毛发的河水没有干燥蒸发,却也变成冰晶碎落了。

  贴近躯干的河水被体温蒸发成团团白雾,这也消耗了畜群大量的体力,使它们更渴望休息和牧草。

  队伍路过一片坡脊,脊上被风吹得秃秃的,没有积雪。坡脊阴面的雪被踢开,几架黄羊尸骨重见天日。

  它们的骨骼堆在一处,显示着这里曾经是一个避风的“食堂”。狼群在这里将几头黄羊啃食殆尽,致使它们的骸骨胡乱堆叠。

  阿木古楞在骸骨堆里找到了一个完整漂亮的黄羊头骨,用白雪将之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挂在了大青马屁股上。

  每当阿木古楞纵马驰骋,黄羊头骨都会在颠簸中上下翻飞,使这一骑一人显得威风凛凛,仿佛是草原上箭无虚发的冷血猎手。

  后来林雪君也捡到一个漂亮的黄羊头骨,将之绑在头顶,觉得自己野性极了,酷极了。

  可是它太重了,总往下掉,砸到鼻子酸痛难忍。只好也仅做装饰,挂在马身上,将草原狼吃剩不要的部分权做战利品,得意地假扮北方狼族,时不时仰天嚎一声,引得苏木不满地前蹄刨地,侧头用一只大马眼不屑地横她。

  一路上,这样的白骨太多了,草原是美的,但也是凛冽的。

  大自然不仅是温柔慷慨的家园,它也是残酷的战场。

  原本骑马行在前面的塔米尔忽然减速,慢慢落后到林雪君身侧。

  在与她并骑时,他伸长手臂,指着一个方向给林雪君看。

  “草原上的水泡子,那里是一小片湿地,有时冬天也不会完全结冻。你看到了吗?”塔米尔收回手,转头看林雪君。

  “有什么掉进去了。”林雪君看到有动物在那一块挣扎。

  “是一头母狼和它的崽子们,陷进去了。”塔米尔摇头道:“狼群会吃掉过剩的鼠类,减少草原上的鼠洞。秃鹫会吃掉草原上腐烂的尸体,避免瘟疫。草原有时也会‘吃’掉这些狼和秃鹫……它的狼群放弃它们了,在这种天气,陷进冰水洼里,失去体力的它们很快也会失去体温。”

  “这么远都看得清?”林雪君吃惊地远眺,这具身体视力很好,可也看不清那么远的情景。

  “这片草场上会有的动物就那些,我一看颜色和大小,就能知道是什么。”塔米尔拽着马缰,保持与林雪君并行的速度,转头与她对视,随即一挑眉,“敢不敢去看看?”

  “这有什么?”林雪君扯唇,之前连饿狼群都见过了,握着猎枪发着抖也与狼群对峙到了最后,几只小狼有什么可怕的?

  “带崽的母狼很凶的,有时杀伤力不逊色饿狼。”塔米尔像是那种最熊的熊孩子,又正处在青春期末端,总跃跃欲试与什么人较较劲儿。

  林雪君摇头笑笑,不理他的挑衅,拽了马缰朝水洼方向跑去。

  马的好奇心也很重,当苏木觉得没什么危险时,它也很乐意于脱队四处瞎转悠。

  塔米尔坠在林雪君身后,眼睛始终锁着林雪君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待能看清母狼时,他才加快速度与她并行。

  他时不时转头看她,一脸兴味地仔细打量她的表情,仿佛想看透她对这片草原上正发生的事到底保持着怎样的态度,是好奇,还是热爱,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在塔米尔的眼中,林雪君就是比沿途任何见闻都更令人好奇的风景,对他来说,她周身充满了吸引力,即便她只是抬了下手臂,他都想知道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抬一下手臂?她为什么仰着下巴打量母狼?她直望着母狼时在想什么?

  他不自觉驱使着马匹靠近她,在苏木不满地踢跺前蹄,转头要咬塔米尔的马时,塔米尔才拽着缰绳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你要去救它们吗?”塔米尔眼睛始终盯着林雪君,在风吹过来时,他不仅没有将尤登帽系得更紧,反而将帽子往后一推,使自己两条被雪霜染白的眉毛和饱满的额头全露出来,任劲风狠狠地吹,连汗毛也挂了霜。

  他眉眼炯炯,好像因为冷风够烈而觉得格外过瘾。

  “这是自然的选择,就像狮子吃羊,狼吃兔子,你会去阻止吗?”林雪君眼睛始终望着前方水洼泥沼里的小狼和母狼。

  水泡子有一半被冻住,母狼大概是带着小狼在另一边喝水的,不知怎么母狼和3只小狼陷进水洼。大概因为脚踩的都是老泥,越是挣扎越被泥吸住拔不出来,小狼怎么挣扎都无法脱困。

  母狼叼住一只小狼,想要仰头将之从泥水中举起来,可它自己也深陷泥潭,就算抬起头也无法将小狼丢出去。

  另外还有2只小狼崽围在水洼边嘤嘤唧唧地叫,每当它们想靠近妈妈,母狼便会朝它们呲牙呜呜,小狼于是又被吓得退后,这才没有跟母狼一起陷进水洼中。

  林雪君二骑的靠近使母狼更加警觉,她转头又仰起脑袋朝不速之客呲牙,并企图用低沉充满威慑力的喉音吓住来者。

  小狼围着它叫得更凄惨,不知是害怕还是着急。

  陷进水洼中的3只小狼已经脱力,不怎么挣扎了,只偶尔虚弱地嘤叫,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母狼更努力地挣扎,可拔出左腿,右腿深陷,拔出右腿,左腿又陷回去。它原本炸着被毛转头与林雪君二人对峙,挣扎几下无果后,它脸上竟露出些许微妙表情,仿佛是种哀求。

  “走吧。”塔米尔望了望远处逐渐灰尘的天色,又转头看了看转场的队伍。

  “嗯。”林雪君便拽了马缰。

  两骑并行离开,扬起才落地的浮雪。

  母狼目送着不速之客离开,这才转头又去叼渐渐虚弱的小狼崽。

  明明是徒劳无功,平白浪费自己已不多的体力,它却仍执拗地一次次叼起小狼,甩头。小狼跌回泥洼,母狼几乎一分不停歇地再次叼起小狼后颈,待竭力将小狼崽举高后,用力甩头……如此往复。

  慢慢的,母狼喉间也发出呜咽,它已逐渐绝望,身体也在打冷战,可它还在跟命运做着抗争。

  于是,短暂的停顿和嚎叫后,它再次叼住狼崽的后劲。

  忽然,土地再次传来颠簸响动。

  远处雪屑飞扬,骏马踏地时哒哒震起层层浮雪,一骑黑色身影忽从远处掠来。母狼所陷的水洼慢慢也有了反应,地面的震动使平静的水面荡起微波。

  雪片落在水面上,迅速融化。

  母狼叼着小狼崽的后颈,望着逼近后跳下马背,大步走来的人类。

  这一次,它没有竖起被毛,也没有呜咽嚎叫。

第43章 小狼崽

  远处传来母狼的回应,“嗷呜——嗷呜——”。

  塔米尔和林雪君先去救小狼崽, 他们小心躲避母狼的头,怕它忽然给他们来上一口。

  野狼的咬合力很强,它可以隔着手套将人类的手腕扭断。

  塔米尔说, 林雪君这样细细的手腕, 母狼都不需要用全力,此刻它如此虚弱,也能轻易将之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