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迷途未返
胤祺看着罗布藏喇什,心里不由有些微微触动。
旁人可能不知,但他却是知晓的,压麦这法子背后的缘由,安清之前给他们写信时分明是说了的,所以,罗布藏喇什哪里是不知道啊,分明是不想把安清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康熙一听是安清想的,先是一愣,随即却又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还是低估了那丫头在种地上的天赋啊。
只是,不知康熙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胤祺,“老五,去年你福晋那块地的小麦收成多少?”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忘了什么了!
胤祺顿了下,回道:“三斗半吧。”
之前他和安清商量过了,关于她那块地小麦收成的事,他们不会主动提起,但若是康熙问起,自也不用瞒着。
毕竟,瞒着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欺君了啊。
众人一听是三斗半倒也没太惊讶,反而觉得有点少了,毕竟亩产才60来斤,明显是欠收的呀,所以,他们也不由怀疑起了这‘压麦’是否真的有用。
谁知就在这时,马齐却突然高声道:“什么,三斗半?!”
他一脸惊讶地看向胤祺,“五贝勒,您确定五福晋那一小块地就收三斗半?”
胤祺点了点头,回道:“收麦子的时候我在现场,也是我亲自称的重。”
康熙似是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梁九功,快去把五福晋请过来!”
梁九功忙应了下来,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他来到安清的营帐时却扑了个空,被告知五福晋和她阿娘给太后请安去了,于是他也不敢耽搁,立马朝着太后的营帐而去。
而此时太后的营帐内,说来也是不巧,安清和她阿娘过来时,咸福宫妃和阿娘也在,另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科左中旗的贵族女眷,应该都是和太后攀着亲戚的吧。
她们本就都是科尔沁的,虽属于不同的旗,但总归也是亲戚,再加上蒙古各部与京城满洲贵族差不多,都是姻亲不断,这么一牵扯,安清阿娘和咸福宫妃阿娘母家竟还连着亲呢。
好家伙,这一下子大家便熟络了起来。
安清在旁边默默看着她阿娘在那社交,顿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没法子,她阿娘是那种典型的社交达人,这种场合简直就是她的舒适区,安清虽从小见惯了她阿娘在人群中长袖善舞的样子,但每次见了都还是忍不住感慨一下。
在帐篷内待的有些闷了,安清准备便出来站一会,透透气再进去,反正这里面一时也用不上她。
谁知,她人才刚出来,咸福宫妃竟也跟着出来了,还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安清:“……”
怎么把她给忘了啊,早知道就憋死在帐篷里了。
就在安清各种悔恨不已时,咸福宫妃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安清认命地行了个礼。
咸福宫妃随意抬了抬手,好像还不太耐烦的样子。
安清好不容易才忍住想翻白眼的动作。
就在她做好了咸福宫妃找茬的准备时,谁知人家什么也没说,往她旁边一站不动了,好像她也只是出来透气的一般。
安清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由有些庆幸,毕竟她也本就不想和咸福宫妃起冲突,而且还是在这里。
两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站了好一会。
安清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便准备要进去了,“娘娘,晚辈先回去了。”
说罢,她行了个礼便要离开。
“你等等。”咸福宫妃伸手拦住了她,“我有话要和你说。”
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安清忍不住默哀了一秒钟,心想还是躲不过去啊。
“娘娘,您说。”她语气恭敬道。
不管怎么说,只要她把礼数做到位了,那就算对方要找茬,她也是有理的那一方。
就在她做好了承受对方的刁难时,咸福宫妃却突然熄火了,她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一会,才开口道:“那个……多谢你的那什么薄荷糖,很有用。”
安清懵了下,这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不是要找茬嘛,怎么突然道谢了啊?
还是说,这是她的先扬后抑,纯纯来搞她心态的。
咸福宫妃看到她这般诧异,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放心吧,我以后都不会找你麻烦了。”
说罢,她气呼呼地转身就离开了。
安清懵圈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转身看向身边的紫苏:“她方才说什么?”
紫苏如实回道:“咸福宫娘娘说,以后不会找您的麻烦了。”
安清眨了眨眼,她这是吃错药了,怎的突然就转性了啊。
不过管她转没转性呢,只要不找她麻烦就行,说不定就是单纯因为见到家人心情好呢。
这个她懂,就像她一样,今天见了她阿爹阿娘他们,心情也好的没话说,就算是这会她最讨厌的人站在她面前,她估计都能对那人笑一下吧。
然而事实是,咸福宫妃这会心情可算不上好,她说不找安清的麻烦自也不是因为这个。
主要是这次太后再三告诫她,不要去招惹安清,否则她日后便不会再护着她,咸福宫妃想不忌惮也不行,毕竟在后宫中,若是没有太后的庇护,她怕是会被康熙一直关在咸福宫中吧。
而且,太后还把这事告诉她阿爹阿娘,毫无疑问,她再次换来一顿臭骂。
咸福宫妃也不傻,知道草原上的部落本就亲戚连着亲戚,若是结仇了对大家都不好,她也正是因为知道如此,才会觉得安清应该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虽然她想不通缘由,但总归是把这份忌惮放在了心上。
算了,她惹不起总躲的起吧,这也是方才咸福宫妃临走前的想法。
安清可不知咸福宫妃这想法,不然肯定会大喊冤枉,谁惹谁啊,谁又躲谁啊。
至于咸福宫妃刚刚提的那薄荷糖的事,这还确实是巧了,之前安清听说乌兰嬷嬷坐马车晕车的事,便拉着紫苏一起做了些薄荷糖、话梅等能缓解晕车的小零食,想着在路上能让她好受些。
后来,在太后的马车上,碰巧见到了咸福宫妃身边的宫女说她晕车晕的不行,安清也是看在了太后的面子上,让紫苏拿了一盒薄荷糖送了过去。
她本以为咸福宫妃会随手扔了呢,没想到她竟还真吃了啊。
梁九功过来时,安清刚回到营帐内喝了杯茶水。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吉祥。”梁九功俯身打了千,道。
太后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怎的这会过来了,是皇帝有什么事吗?”
梁九功回道:“回太后,奴才是过来找五福晋的,皇上召五福晋去大帐见驾。”
屋内众女眷一听康熙要召见安清,心下不由惊讶了。
之前她们也有听说,这岱布家的女儿在紫禁城内甚得康熙看重,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假啊。
安清看向太后,说道:“皇玛嬷,那我先过去一趟?”
说罢,她又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阿娘,虽说知道以她阿娘的脾气吃不了什么亏,但把她一个放在这里,总归还是牵挂些的。
太后摆了摆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去吧,皇帝这会找你,定是有要事,别耽搁了。”
安清点了点头,这才同梁九功一起离开。
其实,她也挺好奇康熙这会召她过去做什么的,难道是她阿爹和大哥那发生了什么?
路上,安清忍不住问道:“梁公公,方不方便透露下,皇阿玛召我所为何事啊?”
梁九功思索了片刻,回道:“五福晋,您二哥和三哥正在面圣。”
安清顿了下,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但当她一走进营帐,对上胤祺的眼神后,瞬间就确定了,心里也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她二哥和三哥呀,终究还是没听她的,看来她之前这么多封信都白写了啊。
这一年来,安清是一直是都清楚她二哥三哥在蒙古各部传授农耕之事进度的,自也知道他们在科尔沁诸旗种了一季冬小麦的事。
按照她本来的意思,是想把除了培育麦种之外的功劳都算在他们身上的,毕竟那些都是能容易见效的技术活,这样等明年各地小麦增产后,康熙自也会对他们论功行赏。
届时,再加上他们部落之前的功劳,说不定她阿爹之前想再给他们再挣一个镇国公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呢。
谁知她二哥三哥这两个大犟种,死活不同意,安清之前就为着这事连着送去好几封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还是没用。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这会恨不得上去使劲捶两人几拳,这功劳给她有什么用呀,上次青风病那功劳也不小啊,还不是不了了之了。
哼!老康对自己后宫抠门就算,他怎么好意思对她这个儿媳妇抠门的啊,安清幽怨地想。
当然,她也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冤枉人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55章 五福晋55
方才在安清过来之前,康熙已经盘问过胤祺一通了,因着提前和安清商量好了,他也没瞒着,把他知道的安清那块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以,康熙这会看到安清后,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要问什么了,楞了好一会,才问道:“老五福晋,你来同大家说说吧,这压麦背后的缘由是什么?”
为何要压抑住小麦的长势呢?
安清愣了下,她本以为康熙上来就要问那小麦收成的事呢,没想到竟是先问的是这压麦之事?
但她也没慌,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回皇阿玛,儿媳之前在庄子上做过测试,冬季之前小麦地面上长势越好,实则地底下的小麦根系反而没有得到很好的生长,土地的肥力是有限的,这压麦便是为了先控制地面小麦的生长,让所有的肥力都优先供给给根系部分,好好把根部扎实了,根深则叶茂,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那些被压的麦子才更能抵抗冬季的寒冷吧。”
安清这番话简单易懂,并未涉及到农学的专业知识,只是以‘根深则叶茂’为切入点引入,有理有据。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了。
但事关重大,马齐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五福晋,您能确定这压麦能防御冻害,不会影响后续小麦的长势?”
毕竟,这可是推翻以往所有人对种地的普遍认知啊,虽然已有结果证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也实属正常。
安清自然是确认的,且还有理有据,但无奈她的理和据却无法说出口。
“各位大人不妨仔细想想,这些年来,是不是哪一年越冬前麦苗长势越好,那一年的冻害反而越严重呢?”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一愣,纷纷开始回想往年的情况。
半晌后,马齐不由喃喃道:“好像还真是如此,去年就不说,康熙三十五年,陕西年前雨水好,那年小麦越冬前长势非常好,却遭遇了多年未遇的严重冻害,康熙三十三年,山东亦是如此,还有康熙三十二年,安徽……”
他身在户部多年,这些情况没人比他更了解的了,随着他倒豆子般一一细数,众人这下不信都没办法了。
安清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种庄稼很多时候就像是读书一般,若是基础没有打牢,只能盲目地追求读书的数量,读的云里雾里,那到最后就会发现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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