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叹
递茶盏的时候,乌雅氏伸出了手,一直不曾正眼看过乌雅氏的四爷看到乌雅氏袖口上绣的花样,当即侧了侧头,去看乌雅氏的衣裳。
是一件浅松绿的织银线蜀绣兰花样式的织锦衣裳,颜色淡雅,做工精细,这衣裳分明是侧福晋的规制。
只有侧福晋的衣裳才能用织了银线的织锦缎。
四爷眸色渐深:“你这衣裳……”
话还没说完,乌雅氏就兴冲冲的打断:“这是奴婢去绣房领的衣裳,爷瞧着好看吗?”
在永和宫当宫女的时候,德妃娘娘虽然时有赏赐,但宫女的穿着打扮都是有规定的,加上宫规森严,她不敢有半分出格,看着主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自己不是不羡慕的。
如今做了主子,那普通的格格衣裳,也只比宫女的好不了多少,哪里比得上身上的这件,她是真的喜欢。
四爷冷了脸色:“衣裳是好的,不过不大适合你。”
不论是颜色还是规制,都不是乌雅氏能穿的。
素雅的颜色,只有年氏穿的最好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四爷脸色又黑了一分。
乌雅氏遗憾的啊了一声,扯了扯袖子,不舍道:“可是奴婢很喜欢……”
不仅喜欢衣裳,更喜欢那种从别人手中抢来东西的快感。
苏培盛一脸愁容进来的时候,就见乌雅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的模样。
他顿了顿,原地踌躇了下,上前打了个千儿道:“爷,年侧福晋派人给乌雅格格送赏赐来了。”
四爷还没反应过来,乌雅氏倒是很不可置信:“苏公公确定,是年侧福晋给本格格送赏?”
她才抢了年侧福晋的衣裳,年侧福晋不气势汹汹的来找她算账,她已经很意外了,竟然还赏赐她?
莫不是年侧福晋见她受宠,特意讨好她的?
亏得苏培盛低着头,没看见乌雅氏脸上那自得的笑意,不然定会呸她一脸,做什么白日梦呢。
四爷没出声,苏培盛就没回乌雅氏的话,低着头只装作没听见。
乌雅氏气苏培盛不识趣,一点眼色都没有,但她再气,也不敢对苏培盛怎么样,谁让他是四爷的奴才,福晋都要给三分脸面。
许是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四爷才语气平静的开口:“叫进来吧,爷倒是想看看,都赏了些什么。”
然而四爷语气是平静了,可眼底的情绪翻滚着,看起来并不平静。
桃夭亲自捧着一个托盘进来,飞快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屋内,低头恭敬行礼:“奴婢给主子爷请安,见过乌雅格格,奴婢奉侧福晋之命,前来给乌雅格格送赏。”
四爷没叫起,抬眼往托盘上看去,是几件衣裳,且四爷对这几件衣裳格外熟悉。
因为那是他亲自设计给年氏的衣裳,做出来后,年氏很是喜欢,就连浆洗都不会送去洗衣房,生怕洗衣房的奴婢笨手笨脚的给洗坏了。
如今,她竟把这几件衣裳赏给乌雅氏,果真是好极了。
乌雅氏没注意到四爷,几步走到桃夭跟前,抬眼看了看衣裳,发觉是旧的,脸色顿时不好,嫌弃道:“侧福晋也太小气了,赏人衣裳还赏旧的。”
“不错,旧的如何拿得出手?”
四爷附和了句。
桃夭身子一僵,深呼吸了一下,照着出来前年淳雅交给她的话回:“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说,乌雅格格喜欢她的衣裳,那她也不能小气,因为侧福晋下个月新制的衣裳都在乌雅格格那儿,侧福晋自个儿也没了新的,所以只能送几件旧的……”
尽管桃夭一个抢字都没说,四爷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拐着弯儿的在告状呢。
看来她是想明白了,给他递台阶呢。
想到这儿,四爷方才还乌云密布的心情瞬间晴朗,话风也突然变了:“侧福晋的衣裳,哪里是一个格格配穿的。”
“去脱下来。”
冷冷的四个字砸下来,叫乌雅氏的脑袋发懵:“爷———”
苏培盛的额角溢出的汗珠都来不及擦,忙把巧菁推出去:“还不快去。”
乌雅氏的脚底下跟长了钉子一样不愿动,巧菁连推带抱的把人弄去了内间。
等主仆二人再出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四爷的踪迹。
乌雅氏气的抬手甩了巧菁一巴掌:“贱人。”
一声贱人,不知到底是在骂谁。
东厢房的动静被郭氏名下的一个小太监瞧去,见四爷离开,忙不迭的去给郭氏汇报。
直到郭氏听到小太监说,四爷让乌雅格格把衣裳脱下来时,乐的笑出了声:“年侧福晋哪怕被爷冷落了,也还是侧福晋,况且爷与年侧福晋的感情,哪里是乌雅氏能够比的了的。”
蠢便罢了,还没有自知之明。
巧芸很是赞同:“不说别的,只说年侧福晋的家世摆在那里,轻易就不会失宠,乌雅格格虽说出身乌雅氏,背靠德妃娘娘,可德妃娘娘与主子爷的关系,好像并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时,巧芸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哪怕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依旧不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郭氏捏了块儿点心咬了一口,突然就叹起气来:“那也是靠山,哪里像我,没靠山没家世。”
巧芸忙道:“谁说格格没靠山?”
她往郭氏平平的肚子上看去,笑道:“只要格格平安诞下小阿哥,不比什么都强?”
郭氏摸了摸肚子,没有巧芸那样乐观:“是不是阿哥还不知道呢。等再过两日,我就要搬去春泽斋了,那里位置偏僻,住的还不如云澜苑……”
怀着身孕连住的地方都不顺心,更别提以后了。
要不是她借口身子不舒服,早就该搬去春泽斋了。
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总觉得当时宋氏是故意的,要不是宋氏,搬出云澜苑的就是乌雅氏了。
———
雅园,年淳雅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跪在她面前的金风玉露:“说说你们错哪儿了?”
金风道:“奴婢不该隐瞒侧福晋,不该私自同二爷传口信。”
玉露一脸自责:“奴婢也是,奴婢以后事事都会和侧福晋禀报,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身为奴婢,隐瞒不报,自作主张,哪一条都是能够让她们被发卖出去的。
见她们还算明白,年淳雅舒了口气:“日后我的事情,只有经过我同意的,你们才能告诉二哥,若是再敢私下里自作主张,你们就回年府去,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她可不想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等事情发生了,她还是一头雾水。
“行了,起来吧。”年淳雅推了下手边的两盒子膏药:“回去擦一擦膝盖,别留下了什么毛病才好。”
两人跪了快一个时辰,膝盖定然早已红肿。
金风看了眼盒子,抿唇摇头:“侧福晋,奴婢们哪儿配用这么好的药,奴婢那里有药……”
她记得这药,去年因为侧福晋手上烫伤了一点,主子爷就让人从前院库房里送来的,消肿化瘀很有效用。
主子爷赏了侧福晋三盒,侧福晋用了一盒,还剩下两盒,都在这儿了。
玉露掌管年淳雅的库房,知道这药的来历和数量,自然也不肯接受。
年淳雅瞪了她们一眼:“不许拒绝,再拒绝,我就禀明福晋,打发你们回年府去。”
一听要让她们回年府,谁也不敢再有二话,一个比一个听话老实。
罚她们二人本不是她的本意,但若是这一次她不计较,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四爷的小心眼儿和多疑她是领教过了,隐隐约约也明白了当时她在桃林中提起《千里江山图》时,四爷的态度为何会转变。
所以她不能让年羹尧过多的插手她的事情,年羹尧虽是好意,却也容易适得其反,还会让小心眼儿的四爷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个道理,她明白。
年淳雅让金风玉露下去上药,但金风只让玉露去了,她怕桃枝她们伺候的不合她心意,非得带伤伺候。
拗不过金风,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桃夭怎么还不回来?”
年淳雅隔着窗子瞥了眼外面,静悄悄的,只有桃林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蝉鸣声。
金风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侧福晋别急,天黑不好走,桃夭慢些也是正常。”
“只是侧福晋,那几件衣裳可是您的心头好,您就真的舍得?”
年淳雅哪里舍得了,她心疼的分明在滴血。
该说不说,四爷的眼光审美是真的好,她所有的衣裳里,只有那几件衣裳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素雅中透着低调的奢华。
她完全可以换成别的,但带来的效果远不如这几件衣裳好。
原本这半个月四爷不来,她是打算随遇而安的,可今日这事儿让她明白了,她的清高和骄傲,在这里是不合时宜的。
既然不合时宜,就得慢慢割舍下去。
破而后立,焉知是祸非福?
原主的深情她是做不到了,但她可以与四爷谈恋爱,身为她两辈子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男朋友,保准四爷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想到这里,她暗了暗眸子,语气里透着不舍:“舍不得又怎样,爷喜欢乌雅氏,我便不能吃醋,不然爷会不高兴的。”
“你又不是爷,你怎知爷会不高兴?”
第27章
低沉的男声从窗外传进来,年淳雅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庆幸。
庆幸自己为了应付金风而没有乱说话。
方才的打算还在脑海中徘徊,年淳雅不着痕迹的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低垂的眸子缓缓抬起。
隔着一扇半开的楹窗,夏日的夜晚掺杂着微热的风吹着,窗外廊下挂着的灯微微晃动,照亮了那个男人的脸庞。
是年淳雅一如既往熟悉的五官,不怒自威的表情,以及衣冠得体的仪态。
看似过了很久,实则才几个呼吸的时间,年淳雅便已经踩着软底绣着站起身,隔着窗子行了礼:“爷。”
四爷黝黑的眸子沉沉的望着年淳雅,她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从她的身上,他好似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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