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叹
金风忍着膝盖上隐隐的疼先起身,然后去扶年淳雅。
在金风的手搭上来的那一刻,年淳雅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出去。
站在院子中央的苏培盛见金风出来,忙挥手让院子里跪着的奴才们退下,自个儿也站的远远的。
四爷的视线压迫感太强,年淳雅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她抿了抿唇,扯出一丝僵硬的笑:“爷不是在云澜苑吗,怎么突然来了妾身这儿?”
那笑让四爷看的难受,他意味不明道:“不是你让爷来的吗?”
虽说让桃夭送那旧衣裳就是这个意思,但年淳雅才不会承认:“妾身何时让爷过来了,爷可不要冤枉妾身。”
四爷也不戳穿年淳雅的小伎俩,对他来说,那几件衣裳是年淳雅向他低头的证明,所以他还是愿意给年淳雅几分面子的。
“爷在乌雅氏那儿,看到了你让人送去的衣裳,爷记得,从前你喜欢的东西,是不许旁人沾染的,如今却肯送给乌雅氏。怎么,不喜欢了吗?”
一句话,问的意味深长。
明着是问衣裳,实则是问人。
年淳雅自认不是四爷这个心思深沉之人的对手,故而把他的这句话细细的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咬着唇道:“妾身喜欢的,也得留得住才行。”
四爷转着扳指,眸子轻闪,“怎么就留不住了?”
年淳雅很是委屈:“能不能留住,从来都不是妾身能决定的。”
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的手里,但她有点想要。
听出年淳雅话中闪躲,四爷沉了眸子,一锤定音:“那是因为你的心思不在这上头。”
只要她对他肯像从前那样用心,他怎么舍得冷落她这么久?
四爷有些想不明白,年氏如此,难不成是因为小格格的事情,她心里一直就没有放下过?还是说那次杖毙了她的婢女,把她给吓着了?
不然要如何解释年氏的变化。
任由四爷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其实他眼前这人的芯子已经换人了。
年淳雅一听,就知今日的四爷不太好糊弄。
不过也好,今日这关过了,日后她就能彻底安心了。
想到这里,年淳雅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励,争取一鼓作气,彻底解决。
年淳雅面上尽是伤心难过,一副不被理解的神情,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来:“原来爷是这么认为的吗?”
———
“认为什么?认为本侧福晋就会怕年氏?”
李侧福晋剜了张氏一眼,张氏急急补充道:“侧福晋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说,爷去了雅园,您认为年侧福晋会不会又如从前一般……得宠?”
她是听说了四爷从云澜苑离开去了雅园,就慌忙来了蘅芜馆。
谁让乌雅氏在绣房为难雅园的奴才,抢年侧福晋的衣裳时,她也在旁冷嘲热讽,甚至还帮着乌雅氏呢。
要是年侧福晋复宠,那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李侧福晋重重的把茶盏搁下:“虽然本侧福晋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不说旁的,就说年氏的那张脸,爷就不会彻底冷落年氏。”
她是和年氏不对付,可她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年氏那张脸,在她那届秀女中可是没人能比得上。
张氏浑身失了力,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侧福晋,奴婢……奴婢……”
李侧福晋不屑的斜了她一眼:“自己做的事儿,有什么后果自己承担,本侧福晋可没指使你。”
痛打落水狗,她自然很乐意,但是她和怀恪都惹了爷不高兴,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在有什么动作,免得招了爷的眼,最后还会连累弘时。
种种顾虑下,这半个月来,她可什么也没做,不知道有多老实。
张氏简直蠢得不可救药,教训没吃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卑贱身份,竟也敢寻年氏的不痛快。
“可是奴婢都是为了您啊,您不能不管奴婢。”
李氏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火气,噔噔噔的上前踢了张氏一脚:“贱婢,自己做的事,少往本侧福晋头上扯。别以为本侧福晋不知道,你记恨年氏,找雅园的麻烦,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而已。”
“说什么为了本侧福晋,你糊弄鬼呢。”
坚硬的木制花盆底,踢到了张氏的小腿腿骨上,疼的张氏脸色扭曲。
张氏蹲下捂着腿,唇瓣直打颤:“疼。”
一直坐在一旁没吭声的怀恪在这时候出声:“张格格,时候也不早了,再过两刻钟,院门就该落锁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张氏腿疼,一时动弹不得,怀恪就让院里的粗使婆子把人给送了回去。
李氏没好气的翻了张氏离开的背影一眼:“就会给本侧福晋找麻烦。”
她刚刚虽是和张氏那样说,但整个王府谁不知道张氏是她的人,张氏做的事,和她做的,在外人眼里又有什么区别?
怀恪扶了李氏坐下,轻声细语道:“额娘不必生气,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再说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年侧福晋争宠,而是外祖的官位。”
说起这个,李氏就不是很有底气:“可是后院这么多女人,你阿玛从来都没有提拔过谁的娘家的。”
怀恪笑了笑:“是没有,但凡事总有例外。弘时再过两年就能成婚了,他是阿玛的长子,阿玛总要为他考虑一二的。”
“你是说……”
怀恪看着李氏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正沉默着同年淳雅博弈的四爷无故的打了个喷嚏,驱散了他刻意营造出的压迫感。
听见喷嚏声,年淳雅紧张的往前走了一步,担忧道:“爷哪里不舒服?妾身这就让人叫太医。”
说着,年淳雅就要出去喊人。
四爷看在眼里,心里的那股执念和憋着的火气突然就消了一些,说到底,她还是关心他的。
在年淳雅踏出房门站在廊下准备叫人的时候,四爷几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腕往屋里走:“不必,爷没事。”
态度的软化,年淳雅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想了想,觉得像刚刚那样打哑谜不行,对付四爷这种上位者,还是得打直球才有用。
四爷熟门熟路的在她的软榻上坐下,年淳雅上前试探的拉了拉四爷的衣角,小声道:“爷还在生妾身的气吗?”
四爷看了她一眼,把衣角给拽回来,顺势抚平了褶皱,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但就是不说话。
年淳雅也不气馁,因为四爷肯踏进来,就说明了四爷的态度。
她在四爷面前蹲下,双手搁在四爷的膝头,软着嗓音:“妾身知道妾身做错了,爷就别生妾身的气了,好不好?”
四爷的目光从她小巧的下颚上,一点一点往上,移到了她的眼睛。
那双如秋水潋滟般的眸子,此刻装的都是他。
他套着扳指的拇指轻轻抚上年淳雅的眼睛,语气平淡:“说说,错哪儿了。”
上好的和田玉扳指,温润细腻,触感与四爷略显粗糙的拇指完全不同。
年淳雅尽力忽略脸上的那点感觉,眼尾悄然爬上了一抹绯红,故意道:“妾身未能伺候好爷,让爷夜半从雅园离开……”
眼尾的手指忽然用力按了下去,些许的疼打断了年淳雅要说的话。
她垂着眼皮,看不到四爷的脸,疑惑道:“爷?”
四爷注视着年淳雅眼尾的那抹红,轻笑了一声:“爷觉得雅儿最近似乎变了不少。”
年淳雅心一沉:“哪里变了?”
“变得敬重福晋了,也更加乖巧贤惠了。”
四爷说着说着,突然就没了耐心,贤惠这个词,好像就不该用来形容年氏,和她一点都不搭,“雅儿当年嫁给爷时,曾亲口说过喜欢爷,如今呢?”
康熙五十一年选秀之前,年家本是要为年淳雅求免选资格的。
可那个 时候年家已经是四爷门下的奴才,年家为了表示对四爷这个主子的忠心,联姻是稳固的方式,尤其是年家上下,都格外疼宠年淳雅这个唯一的女儿,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四爷轻易不会放弃年家这个巨大的助力,年家也需要拿出态度,所以就有了四爷亲自向皇上求旨赐婚的年侧福晋。
新婚那晚,重生而来的原主本就和四爷有了上一世那十几年的感情,和四爷相处起来自然又合四爷心意,喜欢的表白,也是在洞房时说的。
此后的几年,直到年淳雅穿过来之前,四爷都能感受得到那份喜欢,所以除了原主的家世,这份喜欢也是四爷纵容原主的原因。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灵魂明明相隔了几百年,可脑海中回忆的,却是同样的事。
年淳雅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掀起眼帘,泪眼模糊的和四爷对视:“如今妾身不想喜欢了。”
四爷的眸光猛地一暗,不待他开口,年淳雅又道:“可是妾身舍不得。”
话音甫落,眼泪适时的流了出来。
四爷的心狠狠一阵悸动,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是一如既往的吩咐的口吻:“那就继续喜欢爷。”
他想问为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就不想知道那个答案了,他怕那个答案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年淳雅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她一向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喜欢他可以,但是她得要求回报。
“那爷喜欢妾身吗?”
喜欢吗?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接受不了年氏不再喜欢他,眼里心里再也没了他的位置。
四爷久久不回答,年淳雅也不着急,就这么无声的等着,不知等了多久,耳边才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回答:
“嗯。”
第28章
雅园复宠的消息一传出去,后院里又碎了一些瓷器,其中就属乌雅氏那里的损耗最多。
“本福晋一早查看了本月的账册,一应用度比上个月要多出三成,其中当属乌雅格格屋子里的摆件瓷器损耗数量最多。”
昨夜乌雅氏房里一阵噼里啪啦,那声音想叫人忽略都难。
因数量较大,管事的不敢擅作主张,早上天不亮就统计了数目,递到了她面前。
乌拉那拉氏一点儿也没客气,在请安的时候当着一众人的面,点了乌雅氏的名。
乌雅氏艰难的扯着嘴角,笑的很是僵硬:“都是奴婢屋里的奴才笨手笨脚的,奴婢回去一定好好儿罚他们。”
年淳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乌雅氏:“乌雅格格是该好好儿罚,旁人院儿里的奴才不小心,也只是碎了一件两件的,就乌雅格格那里,一晚上就全碎完了,那该死的奴才也太不小心了。”
该死的奴才乌雅氏这下连笑也笑不出来了,谁都知道她只是拿了奴才当遮羞布,年氏倒好,直接拿她说过的话来讽刺她是那该死的奴才。
宋氏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可不就是么,乌雅妹妹,那些瓷器可都是官窑烧制出来的,个个儿造价不低,这般费银子的奴才,卖了她都不够换这么多瓷器的。”
上一篇:康熙老认为我是仙女转世
下一篇:雍正试婚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