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叹
第37章
自这日后,年淳雅每日前院一行成了后院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从最初只送莲子粥,看着四爷一点不剩的吃完就离开,到后来在书房待的时间,从两刻钟延长到快一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总是够年淳雅在书房里和四爷做些什么。
讨论一两首诗,给四爷弹首琵琶,一起设计秋日要做的衣裳,一起商议着要给指甲染什么颜色的蔻丹好看,偶尔兴致来了,还让四爷教导她下棋……
这日,四爷有几份紧急密函要处理,年淳雅就在一旁捏着棋子摆弄。
四爷眼光极高,寻常的物件都入不了他的眼,所以这棋子都是用粉玉和白玉做的,个个大小相同,颜色纯净,捏在手里触手生凉,再舒适不过了。
处理密函用了两刻钟,等他再回到年淳雅对面时,看着摆满了一整个棋盘的棋子,愣住了。
“这是你下的棋?”
四爷指着棋盘,眼里满是惊愕。
年淳雅得意洋洋:“爷觉得如何?妾身听说爷喜欢狗,但妾身书画欠佳,所以特意用棋子给爷摆了一只出来,爷可还喜欢?”
一只粉白卡通形象的玉桂狗,正捧着腮,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历史上的雍正喜欢狗,喜欢到痴迷的程度,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据说还养了两只狗,一只叫百福,一只叫造化,不仅亲自给这两只狗设计衣裳,还让内务府造办处给狗做狗窝,一只狗窝足足做了一年多才让雍正满意。
只是她却没在前院发现狗的踪迹,想来是登基后养的了。
四爷看着那一对长长的白色耳朵,罕见的沉默了。
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狗,若非没有特别突出的两颗牙齿,他都要以为是兔子了。
没听到四爷开口,年淳雅又歪头问了一遍,四爷这才违心的夸道:“不错。”
为了防止年淳雅又问出什么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四爷一颗颗的把白色棋子捡回盒子里:“不是说要爷陪你下棋,爷此刻有空,正好教教你。”
要下棋是年淳雅提出来的,四爷肯教,年淳雅也愿意学,只不过年淳雅的天赋好像都用在了弹琵琶上,于下棋对弈一道,着实没什么天赋可言,下的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到了最后,四爷瞧着都觉得心梗的厉害,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学生。
“罢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一听陪练没了,年淳雅还有些失落:“爷有事要忙?”
她下棋是不好,但是下棋有意思啊,这就像是游戏一样,越是不过关,就越是心痒难耐,不肯罢手。
四爷面不改色的点头:“爷让苏培盛送你回去,这副棋子也带回去吧。”
年淳雅没再多问,利落的起身离开:“那妾身先回去了。”
四爷说是有事,也不算是骗人,年淳雅几乎是前脚刚离开,几位幕僚后脚就进了书房,为的还是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乌雅氏贪墨一案。
虽然乌雅氏被弹劾,但缺乏最关键的证据,这件事就一直僵持在这里,不得寸进。
四爷骨指敲在桌案上,扫视了一圈坐在下面的几人,开始议事。
大约又过了不到十日,乌雅氏贪墨案才有了定论。
乌雅氏一族为了自保,推出了旁支作为替死鬼,保住了嫡出一脉,乌雅氏中在前朝为官的官员大部分遭了贬谪为结局。
对于乌雅氏一族,虽然因为德妃的关系,对四爷没有任何帮助,但四爷也没有想过真的要乌雅氏全族尽灭。
不管怎么样,名义上乌雅氏也是四爷的外家,要是乌雅氏真的面临抄家灭族,四爷却无动于衷,难免让人在背地里议论四爷凉薄,再者,有个获罪的外家和额娘,对他日后的路,到底是有影响的。
十四爷因为此事和八爷有了裂痕,四爷更是趁此机会,砍了八爷一部分人手,成了这次事件的最大赢家。
转眼间,酷暑难耐的夏日过去,在下了几日的雨水中迎来了秋天。
“中秋过后,宫里赏赐了不少料子,本福晋已经让人按照位份分好,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让奴才带走,送去绣房多做两件新衣也是好的。”
乌拉那拉氏笑着施恩,众人也都笑着谢恩。
格格位份的份例并不多,衣裳每个季度也只有四件,要想再要多的,就只能自己出布料,使了银子让绣房的人做,要是没银子,又想穿新衣裳,就只能让自己的丫鬟做。
有了乌拉那拉氏这句话,布料是现成的,送去绣房也不用再给银子,白得的便宜。
乌苏里氏一双精明的眸子转了转,突然就在氛围正好的时候叹了口气,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乌拉那拉氏笑意一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回福晋的话,奴婢是想着,您赏赐布料给奴婢们添置新衣本是好意,只是……”
乌苏里氏微微抿唇,胆怯的往年淳雅那儿瞟了一眼,“只是爷久不来后院,即便是奴婢们做了新衣,也没人看呐。”
最近这快两个月的时间里,四爷但凡留宿后院,去的必定是雅园,本来还能偶尔喝口汤的格格们,这下是连汤都喝不到了。
什么东西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年淳雅独占春色,凭什么她们就得守活寡?
“乌苏里格格说的不错,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们这些容貌不及年侧福晋,又不得爷喜欢的人,哪里配做新衣裳,福晋还是把这些布料都给年侧福晋吧,毕竟这些布料也只有穿在年侧福晋身上,才能发挥作用了。”
李氏早就不满了,若不是乌苏里氏先说了出来,她也是要说的。
近两个月里,四爷一次都不曾踏足她的院子,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钮祜禄氏和耿氏虽未说话,但那神情,明显也是对年淳雅有所不满。
郭氏见状,怯怯开口:“李侧福晋这话就不对了,虽然爷不曾来奴婢的院子,可是奴婢要是能多些布料做衣裳,又怎会不高兴呢。”
这是郭氏小产后第一次请安,就面临了府中最受宠的侧福晋被围攻的局面,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帮衬年侧福晋一把。
虽然年侧福晋不缺锦上添花,但想必年侧福晋也会记得她的这份情的。
年淳雅不慌不忙,着了淡淡妆容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郭格格说的有理,谁也不嫌好东西烫手不是,若是谁真就不想要,本侧福晋也不介意再多几匹料子。”
众人听着年淳雅把李氏和乌苏里氏指责她独占恩宠的话,扭曲成了她们不愿意要布料做衣裳,脸色当时就变了。
她们只是想逼着年侧福晋让一些恩宠出来,什么时候说了不想要布料了?都是女人,谁都不会嫌新衣服多。
武氏忙解释道:“许是年侧福晋您会错了意,福晋赏赐,奴婢们再高兴不过了,又怎会不想要呢。”
话落,武氏立时收获了李氏恶狠狠的白眼,蠢货!
众人暗地里的讨伐因为武氏的一句话,无疾而终。
出了正院,郭氏疾步追上年淳雅:“侧福晋。”
因为刚刚郭氏的出言相帮,年淳雅不吝啬给郭氏个面子,停下脚步等待郭氏的下文。
郭氏屈了屈膝,扬起一抹讨好的笑,里面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听说侧福晋最近喜欢下棋,不知奴婢可有这个荣幸与侧福晋对弈解闷?”
年淳雅一点都不意外郭氏会向她示好,不过她一点也不排斥就是了,毕竟不论在哪里,人都是群居动物,特立独行的久了,就会被排外。
她并不希望自己是被排外的那个人。
“我的棋艺并不好,可能要郭格格多担待。”
郭氏提着的心瞬间落在了肚子里,“侧福晋言重了,奴婢也是才学不久,能和侧福晋对弈,是奴婢的福气。”
年淳雅领着郭氏回了雅园。
这是郭氏第一次踏进雅园,也是郭氏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云澜苑和雅园的差距。
或者说,是她和年侧福晋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这辈子都踏不过去。
棋盘摆在雅园小书房的临窗下,郭氏执白色棋子,年淳雅执粉色棋子,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起来。
郭氏本以为自己临时抱佛脚,粗浅的看了一本棋谱,在年侧福晋这儿是不够用的,谁曾想是她低估了自己。
年侧福晋的棋艺,果真如她自己所说,并不好。
眼见年侧福晋就要落子,郭氏忙出声提醒道:“侧福晋,您若是下在这里,就把路给堵死了。”
自己堵自己的路,可还行?
年淳雅定睛一瞧,还真是,于是思考了一会儿,重新选定了一个位置落子。
郭氏的嘴角没忍住抽了下:“您下在这里没用啊。”
下在她白色棋子中间唯一的空位置上,除了看着好看一点,它也赢不了啊。
想着输给年侧福晋,讨年侧福晋欢心的郭格格沉默了,照这样下去,她想输也输不了。
在旁观看的玉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郭格格有所不知,咱们侧福晋下棋和旁人不一样,旁人下棋是为了输赢,咱们侧福晋只是为了好看。”
偏偏年淳雅自己不自知,还觉得自己下棋很是认真,就是少了点儿天赋。
四爷在发现这一点的那一刻,就想着法儿的躲避和年淳雅下棋,以至于年淳雅想下棋都找不到人陪她。
郭氏主动送上门,年淳雅若是不下个尽兴,是不会放人离开的。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年淳雅觉得坐的有些乏累,这才摆手不下。
早在请安时郭氏露出的苗头,众人就知道郭氏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年侧福晋向来独来独往,又看不上她们,她们没觉得年侧福晋会稀罕郭氏的讨好。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和预想的背道而驰,郭氏竟然还真有点儿本事,不仅踏进了雅园,还在雅园逗留了这么长的时间。
荼白理着丝线嘀咕着:“郭格格还真是会钻营,选了年侧福晋,就是不知道年侧福晋肯不肯把她的恩宠分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捏着针,一针一线的缝合着一件宝石蓝的衣裳,看那衣裳的规制和大小,便知是给四爷缝制的。
听了荼白的话,乌拉那拉氏不觉有些好笑:“你怎么就觉得,郭氏选了年侧福晋,是为了恩宠?”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荼白一脸的理所当然,后院女子,不为恩宠,难不成是为了伺候别的女子,给别的女子当牛做马?
乌拉那拉氏淡声提醒:“郭氏没了生育能力。”
没了生育能力的女子,再得恩宠也是徒劳。
就好比她,她不能再生,也就不会再执着于四爷初一十五与她同寝时会不会和她行房。
不图恩宠,就是为了寻求庇护。
荼白不解:“可若是如此,也该像武格格一样才是,您才是府中的当家主母。”
“正因为本福晋是当家主母,所以才应该一视同仁。”
郭氏在她这儿,得不到想要的,去选择年氏,也就不足为奇。
第38章
“今日郭氏来你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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