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叹
怎么会连一个亲眼见到的人都没有,还来个死无对证?
就算四阿哥知道,但四阿哥落水受惊,且不说能不能熬过去今晚的发热,就算熬过去了,能不能说的明白,知道些什么,还得另说。
年淳雅没说话,怎么可能是意外?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并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有合理的怀疑对象,她也相信四爷心里也是清楚的。
但她不明白的是,四爷为什么没继续查下去?
这一夜,怕是都难以入眠。
———
正院,乌拉那拉氏坐在铜镜前,荼白站在她身后为她卸着首饰。
她看了眼铜镜里情绪没有丝毫起伏的福晋,纳闷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四阿哥落水的事并非意外,福晋怎的还这般淡定?”
乌拉那拉氏轻挑眉梢:“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淡定又能如何?”
刚得知消息时,她承认她心里是有点慌张的,怕四爷会因为此事责怪她,但看着四爷没有当场要彻查到底的意思,她也就渐渐的平复了心情。
也是,今日这事,明面儿上定性为意外,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宫里问起也好交代。若当场彻查,次日宫里知道了,定然会觉得四爷治家不严,对四爷有害无益。
只是依她对四爷的了解,四爷私底下肯定会查到底的。
这一点,荼白自然也想到了,又想到会有今日的漫音阁听戏的缘由,她脸色倏然一变:“是宋格格?”
乌拉那拉氏亲自动手取下耳坠,淡声问:“你有证据吗?”
荼白忙道:“福晋您忘了,若不是宋格格提议……”
“是宋格格提议的又如何?若是只为着这个,那本福晋的嫌疑不是更大?毕竟最终做决定的是本福晋。”
“可是……”
荼白张了张嘴,只说了两个字,乌拉那拉氏就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没有可是,荼白,即便你心里再多猜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都不要把猜测说出口,否则只会凭白落人话柄。”
中馈在她手中,这王府从上到下的事,少有瞒得过她的,就算当时她没有警惕,可等事情发生后,细细一想,也能想到些蛛丝马迹。
“今日耿氏和年氏在亭子里见面,可知她们说了什么?”
首饰拆完,荼白开始给乌拉那拉氏通头,闻言,她摇头:“具体说了什么不知,但耿格格离开时,神情明显不高兴。”
荼白说着,突然一惊:“您是怀疑……”
话未说出口,想起乌拉那拉氏刚刚的教导,又忙把话咽了回去。
“不是年氏。”
像是知道荼白在想什么,乌拉那拉氏态度很是肯定。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猜,单看四阿哥落水,谁最受益,那谁就会是幕后黑手。
卸完了首饰,荼白正要出去吩咐人打水,乌拉那拉氏喊住了她:“不必去了,本福晋睡不着,陪本福晋去佛堂念会儿经吧。”
“是。”
锡兰阁经过一夜的折腾,四阿哥的高热终于在天亮之前退了下来。
四爷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去前院换了朝服去上朝。
朝会散后,四爷被叫进了乾清宫。
康熙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四爷,“老四啊,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四爷微微低头,“回皇阿玛,儿臣没有不舒服。”
“那朕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康熙心里称奇,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一丝不苟的四儿子在朝会上犯困。
四爷适时露出一抹苦笑:“皇阿玛容禀,昨日儿臣四子弘历因过于贪玩落了水,夜里发起了高热,儿臣守了一夜未眠,想来是因此,脸色有些难看吧。”
康熙似玩笑般的说了句:“你倒是一片慈父之心。”
“说起慈父之心,儿臣是远远比不得皇阿玛的。”四爷面不改色的恭维,“儿臣所做,也都是皇阿玛言传身教,从皇阿玛身上学来的。”
被四爷拐着弯儿的夸自己是慈父,康熙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反而有些怀念。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对待过废太子,只可惜……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行了,朕还有折子要看,你既一夜未眠,就回府休息去吧。”
“跪安吧。”
四爷恭敬跪安,出了乾清宫后,他不禁回头望了眼乾清宫的牌匾,内心讽刺的想,皇阿玛唯一的慈父之心,怕是只给了他的嫡子。
随着四爷一起回府的,还有康熙赏赐的一大堆药材补品。
苏培盛弯腰请示:“爷,皇上的赏赐……”
“都送去锡兰阁吧。”
说着,四爷正欲踏进书房,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改变了主意,转身去了雅园。
苏培盛亲自把赏赐送去锡兰阁时,弘历尚未醒来。
钮祜禄氏同样一夜未眠,熬的眼睛都红肿了,听见这些药材补品是皇上的赏赐,连忙朝皇宫的方向跪下谢了恩。
被泽兰扶着起身后,钮祜禄氏关切道:“苏公公,爷昨夜未曾休息,苏公公在爷身旁服侍,还请多费心照顾爷,天冷,要注意给爷加衣……”
苏培盛也不打断,就这么含笑听着,直到钮祜禄氏把关切四爷的话和叮嘱说完,苏培盛才打了个千儿道:“格格的话,奴才都记下了,若是格格没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而被钮祜禄氏惦记的四爷,此刻正霸占了年淳雅素日躺的软榻,把年淳雅这个主人给挤的没了位置。
若是往常,年淳雅定是要张牙舞爪的夺回失去的领地,但现在嘛,看着四爷眼底下的一片青黑,她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她轻手轻脚的从四爷身侧起身,准备去拿个毯子给四爷盖上,结果人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拉住了:“做什么去?”
四爷嗓音沙哑中透着疲累,年淳雅轻声道:“屋子里虽点着炭盆,但就这么睡着还是冷,不若妾身服侍爷宽衣去床榻上睡?”
“不必了,爷小憩一会儿就好。”
年淳雅体寒怕冷,屋里炭盆点的足,暖洋洋中透着一股暖香,四爷很快就睡了过去。
四爷睡着了也不肯松手,年淳雅走不了,只能让人搬了个绣凳过来,就这样看着话本守在四爷身边。
外面廊下,苏培盛从锡兰阁离开后,直奔雅园,本想着进去复命,却被正好出来的金风给拦下。
金风看了看里面,低声道:“主子爷睡了,侧福晋正陪着呢,苏公公要是不急的话,等主子爷醒了再禀报也不迟。”
苏培盛一听,也不进去了,一甩拂尘,就打算同金风一起守在门口。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苏培盛的肚子唱了起来。
苏培盛窘迫的捂住肚子,尬笑了声:“让姑娘见笑了。”
他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也没喝,早就饿了。
金风忍着笑道:“苏公公伺候主子爷辛苦,奴婢都知道的,雅园里虽然没有小厨房,但在茶水房支个炉子下碗热汤面也是能的,苏公公若是不嫌弃,不若去茶水房歇会儿?”
苏培盛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见苏培盛虽是拒绝,但眼底有些意动,金风继续劝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奴才,知道当奴才的难处,若是公公不去,待会儿主子爷醒来,公公怕是更没有空隙顾着自己了。只有公公吃饱穿暖了,才更有精力照顾主子爷不是?”
左右是一碗面,能和苏培盛打好关系,让他记侧福晋一份情,一点也不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第46章
不到一个时辰,四爷就醒了。
早在四爷睡着的时候,年淳雅就让金风备了粥和小菜,正好等四爷醒了吃。
配着四碟子小菜,四爷喝了三碗粥才作罢。
年淳雅本以为昨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四爷吃过饭就会离开,谁知四爷不仅没离开,还拉着她又进了内室。
她低头看了看今天已经被四爷握了一个时辰的手腕,忍不住问:“爷不忙吗?”
四爷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不过他没说忙与不忙,而是平静的问她:“昨日的事,雅儿怎么看?”
手腕上的禁锢感还在,年淳雅却被四爷这话给惊到了。
什么怎么看,能怎么看?
她抬头望着四爷,眨巴着无辜的眸子,打着哈哈:“妾身能怎么看?不就是个意外么。”
在不知道四爷是个什么心思的情况下,她不会乱说话,万一说错了,太得不偿失了。
或许是年淳雅的表情太过无辜,又或许是年淳雅不想沾染麻烦的样子太过明显,四爷忍俊不禁的抬手,捏了捏年淳雅的脸:
“就这般避之不及?”
年淳雅皱了皱脸,“爷就别为难妾身了,妾身身子不好,不能多思多虑,您是知道的呀。”
四爷定定的看着她,见她娇俏的脸上带着些红晕,气色比前几日病着的时候好了太多。
他心底蓦地一软,松口道:
“罢了,你不愿说,爷也不为难你。”
这时,苏培盛隔着屏风禀报:“爷,锡兰阁来报,说是四阿哥醒了。”
四爷赶去锡兰阁时,钮祜禄氏正抱着弘历再三询问:“元寿,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落水的吗?”
弘历抖着小身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有一刹那的快要呼吸不过来,小小的他并不知道,那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不论钮祜禄氏怎么问,弘历就是一言不发,只哭的厉害,好像随时都要厥过去。
四爷看不下去,冷声呵斥:“够了,弘历才醒,你就这样逼问他?”
钮祜禄氏委屈不已:“爷,奴婢也是想尽快弄清楚真相……”
是弄清楚真相,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怕是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四爷不置可否,没再多看钮祜禄氏一眼,放缓了声音安抚了弘历两句,又问在一旁守着的周太医:“四阿哥没什么大碍了吧?”
周太医:“回王爷,四阿哥烧已经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只是因为受惊过度,意识有些混乱不清,臣在药方中再加几味安神的药即可。”
“有劳周太医了,待重新开过方子,爷命人送周太医回府。”
“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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