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孙四海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他让一个女人嫁了人之后还心甘情愿拿夫家的银子给他花,还坚持了十几年,往日里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能干来着。
“你闭嘴!滚!”
顾秋实转身就走。
“这可是你让我滚的。”
他说走就走,孙四海傻了眼。
最近这段时间,周围的邻居已经不想管他了。实在是几个哥哥家里各有各的事,邻居们上门请人还要遭受白眼和冷脸……他们是好心报信,受了冷脸之后,没人再愿意去。
既然不愿意去孙家,接了他的请求那是左右为难,于是,所有人干脆就不出现。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人,却被孙四海赶走了……看着晃动的门板,他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屋中又湿又冷,孙四海盖着的被子上也聚集了不少水,摸着都是冰的,怎么都睡不暖和。他受伤的腿还不能盖被,简直又麻又痛。
他都分不清是烧伤痛,还是冻伤更痛一些。
天渐渐暗了,周身越来越冷,孙四海感觉自己浑身从里到外都冻僵了,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呼吸越来越浅,他觉得自己又冷又饿又痛,呼吸越来越难。
他开始回顾过往一生,然后觉得……果然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
*
第二天,有个孩子在破屋附近玩弹弓,结果弹弓从破屋的门里飞了进去。孩子进去捡东西时,发现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孩子已经七八岁,半懂不懂的年纪,大着胆子上前去摸,发现人已经冰凉之后,顿时吓一跳,立即回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家里的长辈。
孙四海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没人知道。
怎么死的众人也不知。
不过,桂花天天在外头逛,孙四海的伤又那么重,应该是伤重加上又冷又饿才死的。
邻居再不喜欢去孙家报信,如今人都没了,想着再去最后一次。
孙老头一个人在家里烤火,听说儿子不在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孙大海他们其实早就料到了今日,因为大夫说过,如果伤口没有结痂的话,基本没有痊愈的可能。只看孙四海自己能拖多久罢了。
弟弟死了,他们心里沉重的同时又松了口气。这个麻烦,总算是摆脱了。
他们知道不该这么想,但是,这就是事实!
孙四海都已经放入了棺木之中,桂花还没有回来,孙大海大怒。
兄弟几个包括孙老头都一致认为,孙四海年纪轻轻就没了命,就是被桂花害的,如果不是桂花一直勾着他,他早就娶妻生子过自己的日子,不可能欠一堆债,还被烧成这样。
他们很恨桂花,但是,谁都没有对桂花动手。
孙四海的丧事做的特别简单,没有做法事,只用了一副薄棺,请了村里人挖个坑把人埋了就算完。
孙大海看到桂花之后,只是勒令她跪在弟弟的棺木前,丧事办完了,他带着桂花到了彭槐树的院子里。
“那十二两银子,我弟弟到底花了多少,我们兄弟几个都不知道,总之我们一点光都没沾上。那些银子是他们两个不要脸的祸害完的,我弟弟已经没了,如今只剩下桂花,今天我把她交给你,你想怎么收债都成,只一样,日后不得因为这个银子找上我们兄弟几人。”
孙家兄弟几个算是正常人,顾秋实没有针对他们,只看向桂花。
“你打算怎么还?”
桂花浑身哆嗦,她一直以为孙四海死了之后自己就能解脱,做梦也没想到那债居然还能落到自己头上。
她颤抖着声音道:“我还不起。要不你留下我干活吧,我帮你洗衣做饭,一辈子……”
顾秋实才不会留下这个麻烦,摇摇头:“这样好了,村里的人每到春耕秋收的时候都需要请人,到时你去帮他们干活。工钱嘛,我一天收五个钱,你什么时候把账还完了,什么时候就能恢复自由身。”
桂花:“……”
一个壮劳力干一天短工,一般是十五文,一个女人至少也要十个钱,她一天只要五个,真的很便宜。但是,哪怕她一个月不休息,天天干活,也只有一百多个,一年才一两多点,需要干十年,才能把账还上,她都已经三十岁,再干十年,人都要废了。
“不不不……”
顾秋实不是与她商量,只是告知。
桂花从那天起,就开始在村里的各家干活,遇上大方点的人家,会给她吃好点,遇上抠搜的,一天只给她吃一顿。
后来,孙老头气她弄死了儿子,让大儿子把人请回了家里,天天虐待她!
桂花悔不当初,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
在腊月底,顾秋实成亲了,刘玉宜嫁过来时,用的是镇上最好的迎亲队伍,她的嫁衣算是村里头一份,当天就把她的爹娘带进了彭槐树的院子里。
婚事办完了,所有人都在羡慕刘玉宜的好运气,桂花蹲在孙家的灶房里,吃着一小块干馍,馍馍特别噎人,奈何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在偷吃,不敢放慢速度。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还是让孙大海看见她吃东西了。
村里有人在说孙家兄弟不应该那样对待弟弟,如果他们对弟弟好点的话,孙四海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死。孙大海不赞同这话,但是却又不能抓着路上的人一个个解释自己的不得已……再说他也心虚,如果他们对弟弟上心一些,弟弟确实不会死这么快。
看见桂花偷吃,刚听了一通闲话的孙大海气不打一处来,抓着人就是一顿揍,然后把桂花赶了出去。
桂花出门,她再也不想在村里干活了,趁夜悄悄离开了村里。
她在城里躲躲藏藏,想要找一份正经的事情做,刚好听说有人要招婆子去外地做饭,她主动报名,还要求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回来最好。
结果,人家是矿山里缺人,那地方去了就出不来。桂花这一去,顾秋实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他倒是听说了桃花的下落,桃花害得疤子没了院子,疤子做梦都想要把院子赎回来,于是逼着桃花接客。
桃花稍有反抗,就会被打得半死。她常常鼻青脸肿,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她想要逃!
逃的第一回就被疤子给抓住,然后被暴打了一顿,直接打断了她一条腿。
那之后,桃花逃不掉了。
疤子对外说这个人是他媳妇,桃花又是自己跑来陪他住的,外人一下子就信了。
两年后,桃花再也受不了,趁着疤子酒醉,拿刀砍死了他。
桃花一条腿受伤了,想逃也逃不了,只能替疤子偿命。
直到跪在刑场之上,桃花都还有些恍惚,她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别问,问就是后悔!
*
顾秋实后来没有离开村子,他带着村里的人把附近的山头都种上了药材,后来,整个镇上都这种药材,这个小地方,也走入了京城那些贵人的眼中。
至于彭槐树为何会种药,没有人问这件事,所有人都清楚,应该是彭槐树船上那些年学到的。
整个镇上的人都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众人还苦哈哈的过日子,绝不可能有如今的富裕。
第230章 伙计 一
出现在顾秋实面前的彭槐树一身狼狈, 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多谢多谢,我在船上那么多年,心里一直想回家, 一直想要得到家乡人的尊重。对待彭家,我心里复杂得很,不管不行,可要是全部接手二老, 我心里又不愿意……我是不是有点自私?”
顾秋实摇头:“不会啊。”
都说由奢入俭难,享受过彭家夫妻真心实意的疼爱,彭槐树最清楚他们在后面几年里对他有多敷衍。
彭槐树本来有些不安, 闻言松了口气:“多谢多谢。”
他整个人渐渐消散, 顾秋实桌上的瓷瓶又满了一点。
*
顾秋实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跪在一片泥地上,头上的太阳像个火炉似的, 烧得他口干舌燥,周围许多人正冲着他指指点点。
“哎呦, 江家可折腾人, 愿意就愿意, 不愿意拉倒,让人家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不要说了, 人家就得一个女儿,想要让女婿表决心,很正常的。”
“可这也跪得太久了啊!”
……
顾秋实觉得膝盖有点痛,头也有点晕, 浑身从里到外都热烘烘的,但是又从心底里泛起一阵阵寒意, 又冷又热的,仿佛随时会晕厥。
原身已经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久,顾秋实肚子饿得咕咕叫,膝盖又痛又麻。
他一般不愿意让自己吃亏,想要弥补或是补偿谁不是只有跪着这一个法子。他没有记忆,也不好处事,干脆闭着眼睛软软趴在了地上。
“哎呦,晕了!完了完了,快点告诉江家人!”
“一跪两天,这期间连口水都没喝,能不晕吗?”
“江家嫂子,你未来女婿晕门口了,快点啊!”
周围一阵鸡飞狗跳,顾秋实感觉得到有许多人把自己抬了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不远处院子门打开的声音,有一个不算老的女声阻止:“哎哎哎,别往这边抬啊!她还不是我女婿呢,到我家里躺着算怎么回事?”
“哎呦,江家大嫂,你们两家都已经下了小定了,算是亲戚,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人都已经晕了,倒是先把人弄进去灌口热汤啊!”
所谓的江嫂子特别有原则,一口就回绝了:“不行,只是定亲而已,三书六礼,我闺女那么好,我们家又是重规矩的人,六礼一次都不能少。离成亲还早着呢,他还不是我女婿……”
有个年长的女声道:“先抬我家去吧,近点,让人先缓过来再说。”
原身这未来岳家可真不咋地。听到有人愿意接手,顾秋实放心地让自己晕了过去。
男人名叫张明朗,家住流水镇小河村,张家是后来才搬来的,和村里的人不太熟悉,真遇上了抢水灌溉这种事,还要被村里人欺负。
张明朗的双亲是村里最普通的庄户,房子一般,院子里四间房,不大不小,连拥有的地都和别人家差不多。
他自小就机灵,双亲有意送他读书,奈何家里的银子不够多。张明朗也不甘平凡,八岁那一年,他陪同双亲去镇上赶集,看到镇上唯一的酒楼招人,他就多嘴问了几句。
当时他年纪小,口齿伶俐,有一种不符合年纪的聪慧。东家看在眼里,特别喜欢,就以每个月一钱银子留下了他做小伙计。
张家夫妻没想到会有这等意外之喜,村里的孩子八岁只知道玩泥巴,懂事一点的能帮双亲下地干活。八岁就能赚钱的,一个都没有。
夫妻俩知道这对儿子来说是一个机会,去酒楼里做了小伙计,运气好的话能够做到管事,从此后一辈子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像他们一样辛苦种地为生了。
运气不好,一辈子都是小伙计,工钱不高,辛辛苦苦,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东甲辞退……再说,孩子这么小,离开他们眼前,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才能长大。
夫妻俩心里很纠结,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又不想让儿子受苦。还是张明朗自己做了决定,他从小就将双亲被村里人欺负的情形看着眼里,这其实也不怪村里人苛刻,只是大家生存的条件就是这样。张家外地来的,本身也争不过本地人。
张明朗就想着,他先到镇上做伙计,勤快一点,多学点东西。以后长大了在镇上站稳脚跟后,接了双亲到镇上养老。
他想得挺美,事情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发展。东家之所以愿意挑聪明的男娃到身边教导,是因为他只有一个闺女。
东家的女儿云彩,年纪和张明朗相仿,只比他小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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