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于是,有人跑去找廖父,有人跑去找廖文宇,甚至还把这消息送到了廖文玉面前。
顾秋实不在村里,他也在山上,基本上每次进山他都会去探望一下陈明武,但这一回偏偏没有。于是成功和廖文杰错过。
等到他第三天从山里回到城里,还在整理药材呢,就听到杨玉宜说了廖文杰受伤的事。
“我过去看了一下,受伤很重,几个大夫都说他胸口的竹子不能拔,看他什么时候……断气。当时你爹娘还想让我出诊费,是二姐主动出了。”
顾秋实点点头:“一会儿我把这些送去医馆之后去看一下。”
廖父没有再上工,整个廖家院子里气氛都不好,顾秋实进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院子里搭了一个草棚,廖文杰就架在那儿,还是那块被扣了一个洞的门板,他独自躺在上面,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廖父看见小儿子,质问:“你去哪儿了?要找你的时候找不到,养你有什么用?”
顾秋实强调:“不是你养的我。”
廖父气急:“……”
“老子养你一场,你居然跑去认爹,让老子沦为众人口中的笑话,我……”
“行了!”廖母动弹不得,整个人憔悴不堪,“事儿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法子救文杰。老三,你拿点银子,再帮你大哥请个高明大夫吧,算娘求你了。”
说到后来,已经满脸是泪。
顾秋实缓缓上前:“你进大山做什么?”
廖文杰张了张口:“我想赚钱。”
对于这样的回答,顾秋实丝毫不觉得意外,好奇问:“你觉得山里挣钱难吗?”
廖文杰哑然。
何止是难,简直是拿命在赚。每一次进山,都得做好了回不来的心里准备。
顾秋实自顾自道:“看你伤得这么重,想来你也知道进山一趟有多艰难。之前我那些银子都是拿命赚回来的,结果呢,你们以为来得很容易,将我买的精米送人,换成糙米来吃,还让我帮你还那些乱七八糟的债……”
“对不起。”廖文杰眼角落下两行泪,“我不知道你这么难。”
顾秋实点点头:“现在知道了,不打算道个歉吗?”
廖文杰还没说话,廖父率先道:“赶紧请大夫,这些事以后再说行不行?”
顾秋实瞅一眼廖文杰的伤,心知即便是自己出手,也救不回他……他身下的门板底下,鲜血汇成了小溪一般,实在是失血太多了,也耽搁了太久。
“看着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再帮你最后一次。你们去请大夫,所有的药费我付。省得有人说我是白眼狼。”
廖父并不欢喜,他心知大儿子多半救不回来。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啊,要是儿子没了,以后他也没了孙子,等于要断子绝孙!
他飞快跑了一趟。
院子里的廖母从昨天看见儿子到现在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憔悴不堪。
“你本来就是白眼狼,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
顾秋实皱了皱眉:“大哥两次进山,两次遇上危险,我还能站在这里,不是我没遇上危险,而是因为师父教得好,再加上我有点运气。我的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也别太过分,再说难听话,我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廖母闭了嘴。
她这辈子生了二子一女,最疼爱的是长子,女儿已经和她离心,昨天女儿得到消息赶回来后,留下三两银子。当时女儿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闻不得血腥味,一进这个院子就不停的呕吐,女婿很快就赶过来把人接走,看那样子,除非家里办丧事,否则,人多半不会再回……当下有规矩,有孕的女子不好参加白事,对孩子和死者都不好,兴许,等儿子离开,女儿也不会回来。
也就是说,廖母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小儿子。而她也清楚,小儿子是几个孩子里最靠谱的,上一次她能站起来,还是小儿子找的偏方。
没多久,大夫就到了,仔细查看过后,说了和其他大夫一样的话。
顾秋实付了诊费。
廖文杰苦笑:“三弟,大哥对不住你。总觉得你……觉得你手头有银子,我们不花,你就不会主动拿出来……”
“你在外头帮了那么多的人,对我从来都不心软,好像我为家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顾秋实伸手指了指胸口,“我是人,是血肉之躯,会难受会失望!”
廖文杰哑然。
他呼吸越来越微弱,又扭头看向廖母:“娘,退了婚事,让四福再嫁吧。”
廖母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儿啊,你别丢下娘……你不在了,娘怎么办?”
廖文杰苦笑:“三弟,以后爹娘就交给你了。”
顾秋实看着他 ,忽然问:“我想知道上一次我们遇上狼群之后,你为何偷偷回家而没有想法字救我?”
“我心里很怕。”廖文杰嗓子里开始冒血沫沫,“我对不住你。”
只是一句对不住么?
廖文宇可是实实在在被狼群吞吃入腹了啊。
廖文杰呼吸越来越粗重,外头又有人敲门,这一次来的人是四福,她一身素衣,看着床板上的人,问:“你打算把我丢下?”
“对……对不住。”廖文姐满心懊恼,“要不……你以后为我守着吧,嫁过来之后和爹娘一起过日子,三弟会照顾你的。”
顾秋实:“……”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又开始大包大揽了。
他如今还没有开始做生意,明眼人都知道,他所有的银子都是从山里找来的。廖文杰自己都在大山里丢了命,没想着在临终之前劝弟弟不要再进山,反而还想给廖文宇找事。
四福走不了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谁摊上她都是一场负担。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
“我拿什么来照顾她?”顾秋实出声,语气讥讽,“我自己都靠着进山养家糊口,你明明知道山里有多危险,我都想再去两次就收手,以后再不进山。你可倒好,生怕我死不了,多养一个人要多花多少银你知不知道?”
他情绪激动,四福忙道:“你不要吵,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养着。”
顾秋实摆摆手:“这跟你没关系!廖文杰,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方才给我道歉,我还以为你临终变好了,想起来了我的好,终于对我有几分兄弟情谊,可一转头,你又为我找麻烦!你是真怕我寿终正寝是不是?”
“不要吵了,你大哥都要死了,你还这么大声。”廖母听到小儿子的指责被扎了心,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大大的麻烦,上一次勉强站起来后还没得意几天又倒下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下半辈子还能不能站的起来,大儿子一死,她只能指望小儿子。可听小儿子这话,好像在嫌弃她似的。
“你让他好好走,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廖母也不想让自家多一个瘫子,看了一眼四福:“这天底下还是讲道理的人多,四福一家子看着就明理,不会真的让你照顾她的。四福,你说是吧?”
四福低下头,她知道自己这两条腿容易惹人嫌弃,却没想到廖母连面上的功夫都不做,她不想在这儿听别人阴阳怪气,侧头看向推自己过来的小姐妹:“菊花,带我回去吧。”临走前,她将挂在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放在廖文杰身上,“我们俩的婚约还是算了,你好好养病。”
这时候退亲,会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旁人眼中看见的是廖文杰不嫌弃她腿瘸也要和她定亲,结果才定下亲事几天,廖文杰受伤了她就退亲……说难听点,这人死了她照样议亲再嫁,没有人会说她闲话,而她却连这两天都等不得,实在太过薄情。
四福知道外头会有的传言,却还是决定这么做。名声尽毁她也认了!
廖母心里不是滋味,抓着那枚玉佩:“四福,我也不想逼你,可……我们家真的已经很难了,再也养不起你。”
廖文杰闭了闭眼:“娘,我不许你赶她走。”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累得气喘吁吁,还不怕身上疼痛,努力握住母亲的手,“她是我未婚妻!我走了后你们得照顾她!答应我,答应我啊,否则我会死不瞑目!”
廖母心疼儿子,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眼看儿子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努力弓起身子,她只能流着泪点了头。
另一边,廖父坐在旁边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文杰看见母亲答应,终于躺回了床上,结果因为他挪动身子,躺回去时没有归位,背上的竹子撞到了床板,当即,已经止住的鲜血再次涌出。
四福听到了惊呼声,却没有停下来。
大门还没关上,廖家夫妻都围在儿子的旁边,恰在此时,门口又来了人。
顾秋实瞅了一眼门口的妇人,发现自己不认识。但看来人的穿着打扮,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妇人的年纪和廖母差不多,可能要年轻几岁,此时她眼圈通红,像是哭过。顾秋实好奇问:“你找谁?”
听到他的问话,廖家夫妻往门口瞅了一眼,廖母一脸疑惑,廖父则是惊讶:“秋雨,你怎么来了?”
叫秋雨的女子听到他的问话后,再也忍不住情绪,扑到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我……我有了孩子,被赶出来了。孩子他爹还想打我,幸亏我跑得快……我回不去了。廖大哥,以后我怎么办啊?”
廖母看到二人如此亲密,脸都黑了。
自从她生下小儿子之后,夫妻俩再未圆房,即便是她后来恶露已尽,恢复如同常人,主动寻到男人想要亲近,也总被男人找借口躲开。久而久之,她也不找了。
即便是没有听到风言风语,廖母心里也很清楚,男人在外头肯定养着一个女人。只是,她行走不便,常年不出门,都没见过那个女人。
原来就是她吗?
五官不算绝美,只是普通长相,也就是身形纤细一些。廖母心里挑剔着,也明白凭着廖父一个月辛辛苦苦赚到的那三瓜两枣,压根不会有美貌女子和他亲近。
看两人抱在一起不撒手,廖母轻咳了一声,惊醒了一对鸳鸯后,她质问道:“你是谁?这是我孩子的爹,你们俩当着我的面抱在一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秋雨急忙退开两步,脸上白白红红,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再次退了两步。
“廖大哥,我还是走吧。”
廖父皱了皱眉:“要是他追来了,你怎么办?”
“我……那我就去死。”秋雨伸手摸着肚子一脸苦涩,啜泣道:“就是可怜了我的孩子,他都没能到这世上来看一眼,又被我这个不负责的娘给害死了。”
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廖父看了一眼盯着这边的大儿子,本来都要不行了的人,因为秋雨的到来,呼吸似乎平缓了些。
“文杰,我有话跟你说。这是你秋雨姨,她这些年对我诸多照顾……不瞒你们,我这些年一直有和她暗中来往。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我的血脉!”
廖父说这些话时,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越说越理直气壮,“文杰,你即便能够好起来,以后照顾自己都难,我们夫妻肯定是指望不上你了。你三弟不是我的血脉,我也不指望他拿我当亲爹伺候……廖家不能断在我这里……”
“你在说什么?”廖母瞪着眼睛,手不停地捶着身下的椅子,若不是不能起身,她真的想把男人捶一顿。
两人生的儿子都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男人不想着让儿子安心离开,却在儿子临终前说这些话。他是真不怕把儿子气死,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
“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以前你和她暗中来往的事情我隐约猜到,却从来没有过问。你赚到的那些银子都已经被她拿走了,这些年你天天在外头忙,我一个子儿都没见着。她看中的根本就不是你的人,而是图你的银子。”廖母越说越激动,“你要是把这个女人带回家,家里绝对再过不了消停日子……”
“我唯一的儿子已经废了,难道你想害我廖家断子绝孙?”廖父怒斥,“你给我闭嘴!今儿我把话撂在这儿,秋雨必须进门!以后和我做夫妻,你要是能忍,就继续住下,若不能忍,自己滚吧。”
廖母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大哭道:“姓廖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你生儿育女,把身子都生坏了……”
“少拿这话来堵我。”廖父满脸讥讽,“你那是给我生孩子吗?你是给外头的奸夫生,老三都认了亲爹了!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两人越吵越凶,廖文杰看着,身下在流血,口中又吐了一口。
顾秋实眼神一转,立刻上前握住了廖文杰的手,另一只手开始在他身上摁压。
他不能救廖文杰的命,但可以让他多活几天。
廖文杰察觉到了弟弟的亲近,道:“你不要养那个女人和孩子……她们跟你没关系。”
顾秋实似笑非笑:“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想养就养,若是不想养,谁劝都没用。”
廖文杰:“……”
过去许多年里,他习惯了拿捏三弟,习惯了让弟弟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即便如今三弟性情大变,他还是下意识觉得,三弟会听他的话。
顾秋实嘱咐:“好好歇着吧,活一天算一天的人还操心那么多作甚?”
廖文杰:“……”好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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