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傅南方夫妻二人忙着招待客人,先是派人去买了瓜子,然后去厨房准备茶水,得知要请众人吃饭,又立刻去准备饭菜。
傅南北在人群里到处乱窜,不知道他身份的人还愿意与之闲聊,傅父见状,跟那些找他闲聊的人说起自己两个儿子,养子已经跟自家分道扬镳。
傅父不是跟一两个人这么说,见了谁都说。傅南北发现,渐渐地就没有人搭理自己了,于是他气鼓鼓回了自己的屋子。
夫妻俩的厨房用得很脏,院子里的人多了,难免就会看见,李氏觉得丢人,让傅南北去收拾。
傅南北不愿意,两人起了争执,他不知怎的就把人推了一把。
月份大了的人身子笨重,李氏当时没站稳,被这么一推,直接就摔倒在地,当场脸色就变了,身下很快流出了一滩血水。
要生了!
可是算算时间,还有一个月呢。
院子里就有稳婆,再怎么不喜欢夫妻二人,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傅南北急得六神无主,有人让他去厨房烧水,他才算找着了事情做。
另外两间厨房里正在准备院子里百多人的饭菜,傅南北的厨房热水烧了一锅又一锅,事实上,生孩子也只需要烧水,李家人赶来后,也只能干着急,完全帮不上忙。
直到客人们吃完了饭才离去,李氏还没有把孩子生下。
姜德和走在最后,天都要黑了,他却不慌不忙,看那样子,似乎想留宿。
顾秋实不喜欢这个人,直接下了逐客令:“姜秀才,我家没有多余的地方住,乡下地方简陋,你们肯定也住不惯。还是早日归家吧。”
傅南北一个人在厨房里,最近天气炎热,他守在灶前热得满头大汗,弄得特别狼狈。外面的饭做好了也没人叫他吃,他心中又恨又怒,又害怕李氏出意外……本来这孩子还有一个月才生,是他动了手才害得李氏早产,如果母子平安,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李氏出事,李家人多半不会放过他。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凄凉,心头也越来越怒,傅南北出去抱柴火时,和告辞出门的姜德和撞了个正着。
姜德和一身绸缎长衫,这是他现如今最好的衣衫,被满头大汗又脏又臭的傅南北一撞,他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温和。他猛然抬头,想着就算不发脾气也教训几句,一眼看到了傅南北,他微愣了一下。仔细瞅了一眼傅南北上挑的眼角。
那眼角上挑得厉害,很是明显。姜家人的眼角多是如此,就连嫁出去的女儿生下来的孩子,眼角也多是上挑的。姜德和在这院子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不止听一个人说及傅南北的身世,知道他不是傅家血脉。
姜德和心中一动,脑子里想着事情,自然就没骂人。
傅南北看他脸色不好,还以为要挨骂或是赔偿……他准备耍无赖,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抬眼却对上姜德和复杂的目光。
那目光太奇怪,姜德和一家几口都走了,傅南北都还没回过神来。
*
李氏生孩子,傅母本就不想帮忙。
后来李家人来了,傅母心安理得的借口吃了酒脑子晕,早早回去睡了。
李母到了女儿的屋子,才知道夫妻俩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院子里看着和别家没什么不同,可是屋子里就跟那没媳妇儿的懒汉住的地方差不多。桌子上有吃过没洗的碗,里面的饭菜已经干了,女儿陪嫁过来的衣柜门坏了,想修就是抬抬手的事。偏偏那门没有修,露出了里面堆的乱七八糟没洗的衣服,地上全是泥土,桌上的灰特别厚,已经看不见桌子本来的颜色,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稳婆还在 ,女儿也还在拼了命的生孩子。李母看得心头火起,到底是没发脾气,闷声闷气地让儿媳妇把东西收去厨房洗了。
李家儿媳妇面色一言难尽。
小姑子没出嫁的时候也没这么懒,自己住的屋子还是看得过去的,一出嫁怎么变成了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家不会教姑娘呢。
她进了厨房,看到边上大盆里的碗,又看了看灶前烧火的妹夫:“妹夫,你们夫妻俩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乱七八糟的,夜里肯定有老鼠到处乱窜……洗个碗能有多费劲?”
傅南北心知,岳家也看不起自己了。
“洗碗那是女人家干的事,你跟我念叨有什么用?”
李嫂子噎住。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小姑子还在拼死拼活为他生孩子呢,他还嫌弃人家没洗碗。
正房的傅家人几乎都喝多了,林家嫌吵闹,离开时将林巧梅带回了家。那边静悄悄的,整个院子里都是李氏惨叫声,只听声音的话,叫得比杀猪还惨。
傅南北耳朵都被吵麻了,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亮,李氏到后半夜都喊不出,直到天光微亮,屋中终于响起了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虽说孩子有点早产,但夫妻俩平时特别会吃,没有亏了肚子,孩子也养得不错。
稳婆拿了喜蛋离开,李母让儿媳妇回去带孙子,自己留下来守着女儿,眼看母子平安,终于放下心来,进厨房打了鸡蛋花给女儿。
一拿鸡蛋,才发现家里的鸡蛋只有一个,她知道这夫妻俩卖了粮食买肉吃的事,当时还劝过,奈何两人不听,这会儿看到连鸡蛋都没有多的,气道:“我女儿拼了命的给你生儿子,刚才端出了那么多的血水,你又不瞎,肯定都看见了。这坐月子,需要吃好的养身子,你打算给她吃什么?”
傅南北:“……”
他粮食卖光了,全部换成了银子,说是夫妻俩霍霍完了,其实还没花完。
本意是为了哭穷,不管是岳家还是便宜爹娘,总不可能眼睁睁看他们饿死。
“这……有什么吃什么吧,前些年干旱,那些生下来的孩子不也养活了?”
李母:“……”这说的是什么话?
简直就是畜生。
她恨得咬牙切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选你当女婿。”说着,气冲冲将鸡蛋花端给女儿,然后又跑回了家。
指望不上女婿,若是连她都不疼自己的闺女,那闺女的日子还能过?
李母一边走一边骂,怒气上头,没看清脚下,一不小心滑入了竹林之中,竹林里都是尖尖的竹桩子,她摔倒后起身时脚不小心被扎了,当场痛得直吸凉气,别说走路了,险些没痛得晕过去。
李母受了伤,自己都需要人照顾,自然照顾不了女儿。家里的其他人并不愿意拿粮食去接济那两个懒货,之前在家里吃住了那么久,已经接济得够多了。
关键是那俩懒货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没想着李家……只能共苦不能同甘,除了李母,谁也不愿意吃这个亏。
于是,李氏坐月子呢,连鸡蛋都没得吃,甚至连顺口的粥都喝不上。
傅南北跑去正房“借”,被傅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何氏沉默寡言,不爱说难听话,面对凑上来的小叔子,她只当没看见,该打扫就打扫,该挑水就挑水。傅南北说得再多,她都只当是蚊子嗡嗡叫。
傅南北气急了:“你们当真是狠,昨天收了那么多的鸡蛋和肉,还有点心细粮……我是拿来救命,旁人都做不到像你们这么狠心,我记住你们了。”
他跺了跺脚,转身往山下而去。
本意是想着占别人的便宜,可岳家那边不让他进门,爹娘这里连粒米都没有。他只能去镇上买粮。
一路走,还一路骂。人都走到半山腰了,傅家院子里还能听到他的骂声。
*
顾秋实昨天被众人灌酒,他吃了解酒丸,一大早就醒了。
他打算尽快收拾东西回城,但凡是榜上有名,知府大人都会有所表示,有些嫌麻烦的会给各位秀才送一份文房四宝,不嫌麻烦的会邀请秀才去赴宴。
不管是赴宴还是收礼,知府大人跟前,还是亲自出现比较好。
听了顾秋实的话,傅家夫妻便也不犟着了,地里的草再重要,难道还有儿子的功名重要?
夫妻俩开始收拾行李,因为要带俩孩子,又想着穷家富路……家里没有多少银子,那就多带各种咸菜粮食。
只看他们收拾出来的东西,大概就要装满一架马车。
“我算过了的,把这些东西装上,再装我们几个人,挤是挤一点,但绝对能走。”
顾秋实哭笑不得:“娘,你想让别人都笑话我吗?虽说大家都知道我家穷,可你这……连破旧的褥子都带上,也太穷了。放心,城里已经准备好了,褥子不用带,你们的衣裳也别带。回来之前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做了,到时你们试一试修改一下就能上身。”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赞同儿子的大手大脚。但还是听从了儿子的话。
年纪大了,别拖孩子后腿,照办就是了。
就在一家子准备将行李搬下山时,去镇上买粮食的傅南北回来了,他满面红光,挑了一大担,身边跟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手里也拎着两个大包袱。
傅母不想管这混账,但也不想他去坐牢。即便他和小儿子不是亲生的兄弟,但到底一个屋檐底下过了这么多年。
偷鸡摸狗的小事可能影响不了小儿子,但如果被关入大牢,那可就说不准了。
夫妻俩的粮食能卖多少银子,没有人比傅母更清楚,她只看一眼傅南北带回来的东西,就知道这不是夫妻俩买得起的。
本不打算多过问小儿子的她准备开口问个明白,傅南北却抢在她跟前出声:“伯母,我找到亲生爹娘了,这些都是他们给我和儿子的东西。”
傅母:“……”这么好找吗?
当初把这孩子抱回来,夫妻俩就没想过将孩子留在身边养,纯粹是怕他在外头冷死了。后来的半年之中,夫妻俩一直都在打听镇上哪家在找孩子,始终打听不到,甚至连那段时间生孩子的人家,傅父都去了解一下。
两三年里都查不出,夫妻俩才放弃的。
镇子很大,但又没有多大。夫妻俩当初捡孩子的时候还把这件事情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结果一直没人来找。
“你爹娘是谁?”
傅南北看她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得意。
“我爹是姜秀才……的弟弟。”
傅母:“……”这大喘气,还以为是秀才的儿子呢。
“你这认祖归宗了,要搬回去住吗?”
傅南北有些得意:“以后我是姜南北,你们可别喊错了。原先我落魄的时候,你们不愿意出手相帮,如今……大家也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沾谁的光。”
顾秋实站在屋檐下,将他的得意看在眼中。
傅母心气不顺,虽说养这孩子的时候没指望他报答自己,可这认了亲爹说这种话……挺让人寒心的。
心里有点儿失落,但因为早有准备,倒也还能接受。傅母转身,看到了拎着包袱的小儿子,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南昌,我们今天先把东西搬到镇上,明儿一早就走。”
顾秋实颔首。
要带这么多的东西,还有两个孩子,想要一早就启程,那得半夜从家里开始走。大人可以走夜路,孩子不成,万一摔了可不是玩笑。
傅南方夫妻俩心里挺舍不得两个孩子的,但他们知道,这短暂的分开对孩子有好处,不舍归不舍,动作却利落,都带上了特别重的行礼,期间林巧梅要拿东西,被何氏一把抢过。
不过,林巧梅也没有真的空手,还是拿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东西。
一家子关好门下山,走到半山腰了,顾秋实察觉到了院子里的视线,抬眼一看,正是傅南北。
这一路挺顺利,到了镇上时天还没黑,顾秋实拉着傅南方夫妻俩去酒楼吃饭。
傅南方夫妻俩死活都不愿意去,到了酒楼门口也不进,正纠缠呢,姜德和与姜德平兄弟二人到了。
姜德和看见顾秋实,特别热络:“傅秀才,你什么时候回城,我们一起啊。”
“我们家行李很多。”顾秋实上下打量兄弟二人,姜德平似乎心情不错,姜德和明显在强颜欢笑。
他想到什么,笑道:“才知道南北是姜秀才的……儿子,一家骨肉团圆是喜事,恭喜恭喜啊。”
姜德和面色一僵:“是侄子!”
顾秋实恍然:“侄子啊,话说,姜家富裕,又不是养不起,这孩子怎么会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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