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血沫越吐越多,他眼睛越瞪越大。
顾秋实冷冷道:“我故意的。因为我知道你想杀我,所以……在我死和你死之间,还是你去死吧。”
赵志鹏眼睛越瞪越大,然后渐渐无神。
马车是哪些打手自己带来的,车夫也是他们自己人,除了回去的八个人,他们本身还有九人,再加上赵家三口,总共十二个人落下山崖。一半的人都没了命。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周氏发疯扎了马儿,以至马儿发疯,绝口不提马车中发生的事。
但是,周氏没有死。
她落下山崖晕了,被救醒过来之后,立即就说了马车里发生的事。
不过,这件事情没有闹上公堂,因为周氏在得知男人和儿子因为自己没命之后,当场就疯了。
因为出了人命,追债的事不了了之。周氏被镇上的大夫送回了村里。
赵家老两口无处可去,只能在村里其他的人家借住,前前后后住了大半年,被所有的亲戚和可怜他们的人嫌弃,二人再一次露宿街头。
这时候,已经搬到城里的赵继发出面,买下了他当初辛辛苦苦建的那个小崽子,让夫妻俩住了进去。
但也仅此而已,他知道夫妻俩有银子,此后一文钱都没给。
赵老头很会为自己打算,眼看小儿子靠不住,又去村里过继了一个年轻人,不需要改族谱跟着他姓,只给他送终就行。
知道赵老头的做法后,赵继发面色复杂,又觉得挺好,老头子有了人送终,他也不需要过问了。
值得一提的是,周氏什么都不记得,见人就打,见人就骂。
赵老婆子从来就不会照顾别人,看见这样的周氏,直接把她送回了娘家。
周氏回了娘家也没能长住,没多久,就不见了。
*
两个月后,顾秋实在小西山上的新院子里娶了余玉宜。
婚事办得特别用心,余玉华哭得稀里哗啦,还冲着顾秋实放了不少狠话。
而苗家夫妻想要凑上来,不管是在客栈那边,还是在郊外的顾秋实的新院子,他们都没能进门。
夫妻俩这些日子没少找姐弟俩道歉,但姐弟俩不为所动,后来顾秋实又悄悄把人打了一顿,他们才老实。
苗东家看着不远处热闹喧天的院子,心里只剩下了后悔。
记得当初姐姐走的时候,他心里也很伤心很难受,在姐姐临终之前发誓要将姐弟俩好好养大,帮他们成家。后来是什么时候变的,他都不记得了。
可能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有了私心……也可能是客栈的事情太多,而他又不想干,刚好姐弟俩人勤快,他就心安理得地把事情推给了他们。还有可能是妻子泼辣,他想嫁夹在妻子和两个孩子之间左右为难,妻子受了委屈会跟他闹,而孩子受了委屈却不会,久而久之,这心就偏了。
他后悔了,可已经迟了。
*
赵家染坊刚开始修建时,泼冷水的人不少,都觉得一个乡下小子不太可能染出比市面上更好的颜色。
可后来,各种红,各种紫,各种绿,各种蓝,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染不出的。
不过短短半年,赵家染房的料子就已被选为贡品,引得全国各地都富商疯抢。又有衙门特别扶持,两年间,附近四个山头都建成了染坊,成为了全国第一大染坊。
第469章 鳏夫 一
小五小六一人考中进士, 一人考中举人。
即便如此,小六也在顾秋实的推举下做了京官。至此,顾家算是彻底改换门庭。
站在角落里的赵志东满头满脸的血, 五官早已移位,顾秋实倒是不怕,就是觉得他死得过于惨烈了。
当然,赵志鹏也没好到哪儿去。肋骨戳破内脏的死法特别难受, 那混账几乎是带着浑身的伤窒息而亡。
“多谢您。”赵志东对于娶妻没什么想法,就是想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从小就很羡慕赵志鹏读书, 也有想过送两个弟弟读书。
读书人说到底也没什么了不起, 只要自家有人读书,赵志鹏就没道理高高在上鄙视他。
只是,赵志东还没来得及送两个弟弟读书, 甚至没来得及跟爹娘提这件事,就被有心的赵志鹏给害死了。
看着赵志东带着释然的笑消失, 顾秋实重新闭上眼。
*
“白大哥, 这是午饭, 你尝尝,若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千万要告诉我, 下一次我及时调整味道。”
顾秋实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一抹温柔的嗓音,声音柔得似水。
他发现自己坐在台阶上,身着黑红相间的衣裳, 脚上一双靴子,印着个大大的“差”字。腰上还有一把大刀, 有些硌人。
而旁边坐着一位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看年纪大概二十七八,五官不是绝美,但气质温婉,肌肤白皙,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长相。
女子一边说话,一边打开放在台阶上的竹篾篮子,篮子里装着一双筷子,还有两个大海碗,又用两个小一点的碗翻过来盖在碗上。她先翻开一个,那是一碗用粗粮碴子混着的干饭,饭多粗粮少。她双手捧起送到顾秋实面前,眼神温柔缱绻。
顾秋实自己的手上有不少茧子,肌肤粗糙黝黑,但骨架很大,看年纪也不年轻了。
这把年纪,有个同样不年轻的女人在边上喊“白大哥”,又是这样一副作派,也不知道原身成亲了没有。
这要是有妻子,那里那位能忍?
顾秋实还在想着要不要接这碗饭边上跟他穿着差不多的衙差已经乐呵呵打趣道:“妹子,今天又给你的白大哥做了什么菜?”
女子笑容收敛了些,变得一本正经:“最近也没什么菜吃,只有白菜。”
“妹子手艺好,白菜也能做出好滋味,还是我白哥有福气,居然能雇到一位手艺这么好的厨神。”
顾秋实心中一动,原来是雇来的。可女子这副作派,未免太亲密了些。既然付了账,顾秋实也不客气,将大海碗接了过来。
他的迟疑只是一瞬,女子没发觉他的异常,笑着打开了另一个碗。
碗里确实是白菜杆子,不过,白白的杆子里有不少肥肉片,女子笑眯了眼:“白大哥,你快吃吧,明儿我给你做红烧肉块。”
顾秋实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刚才已经看到不远处似乎是审案子的大堂,周围台阶上坐着二十来位和他打扮一样的男人,年纪最大不过四十来岁,年轻的十几岁,此时都在捧着碗吃饭。
这会儿不吃,反而惹人怀疑。
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都有人送饭,好些是将饭菜送到之后就走了,因此,各人身边都有大大小小的篮子。
顾秋实眼睛一扫,已经看出区别,众人大多都是咸菜或是白菜,真的是白菜。有人吃的全是粗粮饭,还有的饭里加了豆子。
得知原身饭食好些,顾秋实就不好多看了,让人察觉,还以为他在炫耀。他垂下眼眸飞快干饭,想赶紧吃完了把这人送走,吃饱了肚子去茅房或是找个地方休息也算是情理之中,不会惹人怀疑。
人家送了饭就走,这位三十岁了还在穿粉色衣裙的女子就坐在旁边笑盈盈看着他,似乎对于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白大哥,味道可好?”
顾秋实吃惯了山珍海味,这饭菜只能说能下嘴,要说多好吃,就看跟什么比了。若是和那些大厨传人做出的饭菜比,就差远了。但和酒楼比,勉强算是差不多。
这女子的粉色衣裙料子不算最好,头上只有一根木钗,家境应该不算太好,那么,普通人家的妇人有这手艺,也算难得。
顾秋实含含糊糊点头,原身平常胃口就大,没多久,饭菜都见了底,顾秋实见女子没有异样,姜菜汤也倒进碗里,和着最后一点饭吃完了。
他把碗筷放进篮子,女子眉眼弯弯帮忙收拾:“那白大哥,我先走了,一会儿我把洗好的衣衫叠好送回去。”
顾秋实没有答,他已经起身。
边上那位又开口:“白哥有艳福啊……”
女子没有开口说拒绝的话,羞红了脸,动作更快了些。
顾秋实瞅一眼就收回视线,假装有急事,没有回答这话,急匆匆跑了。
方才已经有人吃完了往一个方向去,应该是休息的地方。
果然,过堂后就看见了一处长廊,众人或坐或躺,正靠着墙。顾秋实摸过去选了个没人的地方靠着。
刚坐下不久,他旁边吃饭的那位就来了。
“白哥,说真的,你有没有打算娶人家?”
顾秋实上哪儿知道?
不过,那女子眼中的温柔分明就是伪装出来的,对原身并不是真心,或者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真心真意。
他已经闭上眼睛,懒得回答,便装着睡着了一般。
原身白文武,出生在怀城郊外的村里,本来白家几代单传,到了白父这里,头上已经有一个哥哥。
兄弟俩打破了白家单传的规矩,白大伯生了二子一女,白父同样儿子一女,兄弟姐妹一多,祖上传下来的那点地就不够吃。
白父早早为儿孙求谋,看见次子白文武十岁出头的年纪,长得人高马大,比同龄人都要高壮,便托了大舅子的关系,将儿子送到城里拜一个屠户为师。
是的,别看屠户动作粗狂,看似噼里啪啦就将一头猪宰杀成块,其实里面也有许多技巧,也需要拜师才能学到真正的手艺。
白文武没有辜负父亲的期待,学得很认真,而那位师父年纪大了,教得还算真心,不过短短六年,白文武十七岁那一年就可以独自杀猪,他……还娶了师父唯一的女儿,算是在城里安了家。
成亲后不久,夫妻俩生了一子一女。杀猪很累人,杀一辈子做的老屠户年纪不过四十就已经浑身病痛,临终前,要女婿保证一辈子不给已经跟他姓的孙子改回白姓。
白文武娶妻,当初是按照嫁娶办的婚事,只是聘礼给得极少,就是个意思,妻子嫁妆还丰厚,且岳父还留他在家里住。在许多人的眼里,白文武这是入赘,他知道外头的传言却没放在心上,纯粹是感念师父恩情,加上妻子又有要求,唯一的儿子便跟了师傅姓朱。
岳父对他算是恩重如山,不光教他手艺,还帮他牵线搭桥,将其送进了衙门做衙差,虽说衙差地位不高,但一脚踏进衙门,走出去得人尊重,还能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工钱……因为白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当初家里送他出来学手艺,也是白父早早打算好了要把家里的地和房子交给长子。
白文武答应了。
并且,他一直认为自己不能长期住在岳家,那时候已经在准备买院子,他承诺自己以后会搬出去,将这院子留给儿子。朱家的院子,最后还是朱家的人住。
朱老屠户临终之前,连孙子的婚事都是定好了的,得了女婿保证,他总算含笑而去。
之后的几年, 白文武买了自己的院子,只是朱氏在儿子十二岁那年得了急症。白文武都还没赶到见她最后一面,人就已经去了。
又过几年,白文武给儿子成了亲,让小夫妻俩住回了朱家院子,他自己则带着女儿住在了自己买的院子里。
女儿比儿子小三岁,白文武一个鳏夫,在儿子没成亲时,让儿子帮忙洗衣,儿子成亲后,他不好意思让已经十四岁的女儿帮自己洗衣……但他平时很忙。衙门的衙差是有几个班,他上的是中午到晚上,如此,早上能杀完了猪再去上工,也好在衙差是两天上一个工,上工的那一天会累一点,不上工的那天就可以多睡一会儿,还算应付得来。但如此一来,两个活计占用了他所有的时间,他再也做不了其他的杂事。
而闺女如婉又学了绣花,工钱还不错,手粗了会刮毛绣线,影响绣品,因此,之前家里的各种杂事都是大哥朱平在干,来不及做饭就在外头买来吃……在朱平成亲后,白文武感觉到了种种不便,就想找个人洗衣做饭。
但他是鳏夫,把人请到家里来难免惹人误会,且男人不愿意做类似的活儿,女人不愿意帮他干活,就怕影响了自己的名声。
这个时候,白文武对面的邻居赵梅娘主动登门。
赵梅娘搬过来已经有半年,她自称是个寡妇,早年嫁到了外地,守寡后被夫家撵了出来,只能带着儿子灰溜溜回乡,平时两家没什么来往。白文武想着,自己就是请人洗衣裳,饭也是做好了送过来……且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听邻居说过,赵梅娘做饭的手艺不错。
既然都花了银子,那肯定要吃好啊。
于是,白文武一个月花二钱银子,雇了赵梅娘帮忙干活。他还约定好,赵梅娘每隔一日就要登门帮他打扫家里。
反正白文武平时很忙,在家的时间很少,家里只剩下一个女儿,赵梅娘登门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但是,两人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本身就容易招惹流言,即便白文武再三避讳,还是有人开两人的玩笑。
白文武心里坦荡荡,他自觉朱家对自己恩重如山,且他这个年纪再娶,会让父子三人之间简单的相处变得复杂起来,他不愿意和儿女生分,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娶妻,为朱氏守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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