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他叔,那你帮我把这三副药带回家,嘱咐我家老婆子把药煎了给我闺女。”当着顾秋实的面,水猴夸赞道:“这是偏方,一个特别有名的大夫配的。记得嘱咐我媳妇,让她一定要熬。”
在水猴看来,无论周大川为了什么帮他配药,这份心意特别难得,不能辜负。
而带药的人不知道啊,看他这样郑重其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过药道:“我交了炭就去送。”
再一次进山,顾秋实跟水猴同路,周大川是在下一次进山出来时被人推下去的。因此,他这一回走得很顺利,崎岖的山道上,能够远远看见挑炭工像蚂蚁似的连绵不绝。
如果有足够多的银子,应该能够把这条路开出来。
顾秋实歇了脚,继续走。他这一次挑了一百八,本就是为了查事情而来,可不是真的为了赚这份苦力钱。
水猴挑得跟往常一样,走得特别费劲。顾秋实看他走路,心里都跟着颤巍巍的。
五天后,顾秋实重新回到了城里。跟上次一样,他先去交了炭,然后就在路旁大吃了一顿。
回到家里,院子里特别热闹。
卢家人都在,连周玉琴生的两子一女也搬了来。
院子里闹哄哄,属于周大川的门开着,里面床铺被褥桌椅板凳乱七八糟。
顾秋实都要气笑了。
上辈子周大川没有跟他一样在回来时吃路旁的摊子,卢松林没来告状,自然也没有发生打架的事。没有打架,一家子也不会搬来。周大川的屋子跟往常一样满是尘土。
顾秋实来了,到底生出了一些改变。然后屋子就变成了这样。
“娘,我没有奢望过让你帮我打扫屋子,但你们能不能不要我弄好的东西搞乱?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周玉琴立刻跳了出来:“你说谁是贼?周大川,我告诉你,这院子里没有一个外人。你少指桑骂槐!”
顾秋实摆摆手,将扁担放回了屋中,也不指望这群人来帮自己收拾。很快进屋去将所有被摔坏的东西都丢到了院子里,然后拿着扫帚打扫,前后不过一刻钟,屋中就已经看着像样了。主要是屋子实在不大。
这里一片狼藉,周玉琴气道:“把这一堆拿去烧了,放在这里让谁收拾?我么?我是客人!”
“尊贵的客人,你可以不用动手。”顾秋实满脸讥讽,“我就没见过哪家客人到别人家一住就是五天,还把主人家翻的跟鸡窝一样乱,脸皮可真厚!”
顾秋实心底里还是倾向于周大川不是夫妻俩亲生……哪怕生孩子让梁氏吃了苦头,也不至于这样磋磨孩子。
是不是亲生,周玉琴应该知道。夫妻俩这么多年嘴那么紧,从来不提这事,甚至把村里人都瞒过去了,兴许只有从周玉琴嘴里才能撬出真相。因此,他故意强调主人和客人。
听到他的冷嘲热讽,周玉琴险些要气炸了。
梁氏接过话头:“大川,你怎么回事?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家里都好好的,一回来家里吵吵闹闹,没个消停的时候,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想要安静,那我不回来就是了。”顾秋实拿着扁担转身就走。
“你敢走出这个门,我打断你的腿。”周父叫嚣。
虽说孝道压在头上,儿子不能对老子动手。但这老头儿一把年纪,根本就追不上顾秋实,他一定都不在意这话,继续往外走。
梁氏想到他银子还没给,要真搬出去住的话,兴许以后都不会往家交银子了,立即吼道:“你今天要是敢走,敢踏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叫我娘。”
顾秋实巴不得呢,跑得更快了。
梁氏:“……”
“不孝子,你要气死老娘么?周大川,你要是走了,我去衙门告状,告你忤逆不孝!你要是不怕,尽管走。赶紧给我滚回来!”
顾秋实回头:“娘,我真的是你亲生的么?”
“要不是亲生,我会忍你?”梁氏满脸不耐烦。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门口来了人。
来人是已经洗漱干净换下了脏衣的水猴,他兴冲冲而来,看着院子里情形,猜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一转头看见顾秋实还是回来的那身衣裳,好奇问:“你都回来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洗漱?”
水猴交了炭就回家,他家住在码头那一边,离家很近,进门就有热水热饭。而顾秋实回来的路上还吃了一顿饭,加上距离远,又收拾屋子,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衣。
这情形不对,一家子好像在吵,水猴心里不赞同,周大川可是拼了命的干活,那么累,回来还要应付一家人。这家里人怎么回事?
不赞同归不赞同,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当即笑道:“亏了你拿的偏方,我女儿已经好了。老婆子带闺女去看过,大夫说以后只要好好补养就行,不需要再喝药,刚才我已经让老婆子去买菜,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到我家里去喝一杯,我得好好谢谢你。”
有外人在,周家人不好太过分。顾秋实回头瞅了一眼众人,道:“卢松林,你一个大男人,妻子不管,儿女不养,全靠媳妇娘家补贴。我活了三十年,就没见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男人,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周玉琴惊呆了:“周大川,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松林的家!爹娘收留谁那是他们作主,你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家里做主?不是要去吃饭么,滚滚滚,有本事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了!”
水猴见他还要说话,也觉得一家子再吵下去会伤情分,人在气头上都是哪里痛戳对方哪里,吵完了就算和好,情分也回不到从前,他急忙上前一把将人拽住:“走走走,我那好酒好菜都备着,先去吃饭。”
顾秋实顺从地跟着他离开。
水猴走了老远,还在回头看周家:“你爹娘这想法真奇怪,再疼女儿,也不能越过儿子去啊,拿儿子来补贴女儿,这是在姐弟俩之间下蛆呢。你也知道我家的事,我这些年花了不少钱,也没有朝儿子生过手,他要愿意给,那是情分,不给,我绝对不会主动要。”
他说这些,不是为了挑拨周大川和双亲之间的感情,只是想让这个傻小子多留个心眼,别傻乎乎的把所有钱都交给家里。
顾秋实沉默听着,两人走到了热闹的街上,忽然他脚下一顿,侧头望去。他看见了那个朝周大川下黑手的挑炭工,正朝着一个小巷子而去。
该不会是在与人接头吧?
“叔,我有点尿急,你在这里等我一等。”顾秋实话音未落,人已经溜进了巷子。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灯火通明,但小巷子里没什么光亮。顾秋实进去后走了一段才看得清脚下,可一直走到了巷子底,都没有看到那个人。
难道是进了巷子里的某个院子?
顾秋实来回走了两遍,还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猜不到人在哪家。就在他想放弃出去和水猴汇合时,右边的院子门打开,一个矮瘦的身影像耗子似的钻了出来。
就是他!
第113章 重女轻男 五
周大川就是这一次去挑炭在回来的路上被他推下山崖的。算时间, 明早上就要启程,那么,这个是瘦耗子刚才见的多半就是想要害死周大川的罪魁祸首。
顾秋实没有上前打草惊蛇, 而是等耗子走了之后,悄悄翻进了院墙。
四处寻了一圈,发现前院后院都无人,而院子有个后门。
很明显, 那个约见耗子的人已经从后门离开。
没找到幕后主使,顾秋实也不失望,反正时间还长着。
等他回到大街上, 水猴已经等了好久。
“来了, 你这真是尿急?”
水猴打趣他,也没有真的揪着不放,转而就说起了路旁的铺子。这家卖的东西好吃, 那家价钱贵还不爱干净之类的话。
别看水猴住在城里,听着是不错。可他的家其实只有一间屋子, 一间屋隔出了两间房, 除了床之外, 摆一张桌子都勉强。他生病的女儿住在里面,夫妻俩住外间,吃饭也就在床边。
几人一坐下, 屋子里所有人都彻底动不了了,要拿东西,只有门口的那个人能起身。
顾秋实面无异色。别说他看过不少穷人,就是他自己, 也不止一次这样窘迫过。
水猴见状,笑容更深。
三菜一汤端上来, 每一个碗中都有肉,就连汤,也是骨头熬出来的肉汤。
对于水猴来说,这一桌子花费不少,算是特别有诚意,顾秋实笑着道了谢,然后开吃。
“该是我谢你才对。现在仙儿病好了,以后我再赚的钱就能攒下来,再过两年,我也能歇了。不然,不晓得还要干多久。”
他真的很高兴。边上母女俩劝他少喝,他还是喝了三碗酒,突然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眉眼间和水猴有些相似,他手里端着一只大碗,碗里是满满当当的鸡肉。
水猴的媳妇立即起身:“老大,吃饭了么?”
来人是水猴的儿子,闻言点头:“不用管我,我回去就吃,听说家里有客,我让孩子他娘炖了一只鸡。这些拿来招待客人。”
说着,看向顾秋实笑道:“我妹妹的病多亏了你的方子,回头大家常来常往。你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将鸡肉递给母亲,不顾一家人的挽留,告辞离去。
水猴一把年纪了还在做挑炭给女儿治病,好多人都觉得他儿子有点过分。但顾秋实看到那碗鸡肉里两只腿和翅膀都在时,心下忍不住叹息,说到底,都是普通人罢了。
他愿意照顾爹娘,实在扛不起妹妹的病。只能先图自保。
吃完饭,已经是深夜,水猴昏昏沉沉的嘱咐:“喝了酒,明天不要出门。咱们歇一天,后天再走。”
周大川不想改变行程,他想尽快把这个幕后之人揪出来,也没有出言回绝,因为此时的水猴脑子已经不清楚,他就算说了,水猴也听不见。
他不想回周家去与那些人吵架,干脆就在城里找了一间小客栈,住了一宿。
天蒙蒙亮时,顾秋实让伙计送来了热水,洗漱过后,容光焕发的出门。
进山的时候一切如常,顾秋实没有看到那个耗子一样的瘦小男人,前后走着的都是周大川的熟人……也没有太熟,都有几面之缘。
到了挑炭的地方,顾秋实因为看起来沉稳可靠,被叫到了前面。这一次比周大川启程回家的时间要早半个时辰。
顾秋实挑着炭走出人群,然后发现那个耗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也挑着一担子,几乎和他前后脚踏上了回家的小路,两人中间夹着十来个人。
走着走着,耗子就到了他的背后。
两人之前不熟,耗子也没有要找他闲聊的意思,就这么沉默地跟在后面。
不是所有的挑炭工在五天内都能走一个来回,慢一点的六天七天都是有可能的。以往周大川跑得特别快,顾秋实在遇上了耗子之后,也不急了,各种磨磨蹭蹭,走一个时辰,他要歇半个时辰。还有闲心在路旁扯干柴来烧着烤馒头片吃。
耗子跟得很紧,几乎是顾秋实一停下来,他就要停,但是顾秋实停下来的次数太多,也没个规律。刚刚才吃了馒头片,半个时辰不到,人又停下来钻进了林子。小半个时辰之后启程,走了没多远,干脆停下来摘路旁的野果子了,摘完了还要坐在边上啃,啃满意了才起身。
这样的情形下,耗子要是再跟着停,就显得太奇怪了。
然后顾秋实就发现,耗子走在了前面。他只要一停,前面的耗子也会停下,看到他起身了才会继续走。
转眼就到了周大川摔下山崖的那条小道,这条路很窄,空着手的两个人勉强能交错而过,挑着担担不可能越得过前面的人。谁走在前面,这条路走完了人也还是前面。
顾秋实刚刚踏上小道,耗子紧随而至,此时四下无人,前面的人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后面的人也没有撵上来。
刚踏上悬崖不久,顾秋实感觉到身后的耗子在撞自己的筐。他干脆身子一扭,将箩筐放下,叉腰看着身后的人。
这一番动作突兀,耗子有些被惊着,因为无论是谁走在悬崖上,都不会轻易把箩筐放下,万一放不好,筐子掉一个下去,一个月都要白干了。再说,地方实在是窄,放下后再起身没那么容易。搞不好人都要被带滚下去。
反应过来后,耗子惊声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自己不想活了,也别连累我呀,老子还想好好活着呢。”
顾秋实上下打量他:“谁让你跟着我的,你想做什么?”
耗子吓一跳,想着自己停下来的次数太多,到底还是惹人怀疑了,当然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承认,他冷笑道:“路只有一条,你下山我也下山。你说我跟着你,我还说你非要跟我一起呢。”
顾秋实忽然一伸手,拨掉了耗子肩膀上的扁担。
箩筐不稳,摔下山崖,一路摔得稀里哗啦。眨眼间,炭和筐子都已经滚入了山崖上的草木之中不见了踪影。
耗子大惊,顾秋实另一只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颈,一用力,将人摁倒。
顾秋实越过了自己身后的那只箩筐,将耗子的头往山崖下摁去。
耗子吓得魂飞魄散,双手用力掰着自己脖颈上的那只手,却怎么都掰不开,他的脸涨得通红。
顾秋实微微一松手,耗子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忙道:“你做什么?杀人犯法,赶紧放……放……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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