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裴獗问:“为何是九岁?”
冯蕴瞥一眼裴獗的眼睛,觉得他是知道答案的。
但他问,便是很在意。
“我阿母过世了。”
冯蕴低低的说,平平淡淡的表情,甚至看不出悲伤的样子,末了,又补充一句,“为我而死。所以,我是个灾星吧。对我好的人,不得好死。伤害我的人,活得好好的。”
裴獗目光落在她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慢慢松开她的胳膊,一言不发把她抱起来,放回被窝里,这次很是轻柔,大人拍孩子那般,轻轻抚一下她的头。
“睡吧。睡醒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冯蕴累了这么久,看他还好端端的假正经,心里那股劲儿就歇下了,人也乏了,情绪也让他破坏完了,不轻不重地嗯一声,便掉头向里,后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裴獗在榻沿坐了许久。
“你在生气?”
冯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装哑巴,谁不会吗?
裴獗没有动弹,看着她后脑勺阖上了眼睛。
冯蕴听着那熟悉的呼吸,脑子恍惚片刻便有了睡意……
风吹过窗棂。
天大亮了。
裴獗俯下头看她,很专注。
无法再安稳,再冷的脸,也挡不住那长剑出鞘,势不可当的锐利。他坐不住了,确定她睡着,起身拿起武器,推门走出去。
大满在门外,福身行礼,“将军。”
裴獗:“别把你主子吵醒。”
大满看一眼将军冷冽的面孔,慌乱低头。
“喏。”
-
裴獗没有去找濮阳九。
去隔壁等着,让左仲传了他来。
濮阳九正在忙碌,一听大将军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耽误,拎着药箱便过来,顺便为他带了口吃的。
“大白天的找我,这是又受冯姬刺激了?”
裴獗黑眸微敛,没有否认。
“就知道你!”濮阳九有点恨铁不成钢,嫌弃又无奈,他是想不明白的,搂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就算是块冰疙瘩也该焐化了。
他不化,非得拧着。
濮阳九看着这张端起的冷脸,将人好生数落一通,翻开药箱想拿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不解地抬头。
“妄之可是忘了?刚到并州我便将这月的药都给你了。”
没有听到回答,他猛地摁下药箱。
“全吃完了?你不要命了?”
裴獗道:“没有。”
“没有那你找我来做什么?莪能怎么帮你?”濮阳九情绪有点激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这才发现……那高大的身躯僵硬得过分,坐姿不若往常,有一点奇怪的别扭。
他傻眼了,“你不会是……没下去?”
裴獗沉默片刻,“可有法子?”
天爷!这是做的什么孽。
濮阳九气恼冲脑,想直接弄死他,语气烦躁至极,“你不知自己是有疾之身?既不肯弄你跟她折腾什么?你,你,你说吧,你让兄弟怎么帮?难不成,要我豁出去?”
第138章 神医难解
裴獗没有说话。
黑沉沉的眼不带情感地看过来,濮阳九就歇了火。
他想起当年初次替裴獗看病的情形,那时候在身边的还是他做太医令的父亲。
父亲说,“妄之将来是做大事的人。”
那时候濮阳九更多地是好奇这个病根何解,没有想那么多。后来他有了姬妾,摸透了男女情事,才知道父亲当年话中深意。
克制欲望便是对抗人性,这世间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跟别人过不去容易,对自己狠太难。这样的人,何愁大事不成?
可惜老天捉弄,清心寡欲的性子,偏有个这样的身子。
“罢了罢了。做兄弟就要两肋插刀,我让兄弟插两刀,也无甚不可……今日兄弟便豁出去了。”
濮阳九在裴獗面前不要脸惯了,含屈待辱地背转过身,作势便要宽衣。
“滚。”裴獗一脚踹出去,正中他屁股。
濮阳九揉臀尬笑两声,这才严肃起来,不再玩笑了,认真坐在他身侧,示意他伸出手,问脉。
裴獗:“如何?”
濮阳九眉头就那样皱了起来。
“让我说你什么好?”他瞄一眼,叹气,“肾气开窍方至阳气大炽,你那积蓄的都是肾气、阳气,坚久而阳气不得泄,时日长了,虚耗伤身……”
说来说去还是老生常谈。
找個妇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多找几个,濮阳九说过无数次了,看不得裴獗自虐。
“阎王都拉不住想死的鬼,再这么下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濮阳九话说一半,又觉得大敌当前说死啊活的不太吉利。
打住话,然后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他宽衣。
“让我看看情况,再谈疗法。”
裴獗并不是很情愿,濮阳九知道。
要是可以,他也不情愿看。谁没事找虐去看比自己大得多的东西生些自卑心来?可他是个大夫,从小就被老爹耳提面命,医者仁心,他全当把眼睛奉献了。
濮阳九有心理准备,可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硬硕惊人,血脉偾张到可以称为狰狞恐怖的极致,不见丝毫软化的迹象。
他无法想象一个正常男子要如何才能控制自己,平静地坐在这里。
“你跟冯姬有仇吧?”他道。
裴獗眉目微厉,朝他冷冰冰看过来。
“没仇你为何誓死不从?”濮阳九随口玩笑着,又问:“这样的症候,是第一次出现?”
裴獗:“嗯。”
濮阳九笑得诡异。
“我很好奇,冯姬到底做了什么,勾你至此?”
这些年裴獗陆续用药,控制得极好,从来没有发作到这种程度,更没有出现坚久不消的状态,偶尔有情绪,吃点药就压下去了,云淡风轻的,几乎无人知晓他饱受情欲困扰。
濮阳九也坚信,只要他娶妻纳妾,有宣泄的途径,自然可得痊愈,这根本就不是大病,甚至是他和他妻妾的福气,一个个都美死了,还用什么药?
可半路杀出个冯十二娘。
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从她入营,裴獗发病次数多了,一次比一次厉害。
濮阳九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深深揖礼。
“大圣人,行行好吧,不要再折磨我了。眼下再好的药,都比不上你屋里的冯姬。堵不如疏,堵不如疏啊!”
濮阳九脸都扭曲了。
但裴獗叫他来,显然不想听这个。
“说够了就看诊吧。”
濮阳九深呼吸,以保自己不被气死。
“妄之。”他盯住裴獗,“你实话告诉我,是不喜欢冯姬,还是有别的顾虑?不对症,我如何开方?”
裴獗沉默片刻,“再等等……”
“你要等什么?”
裴獗喉结微动。在濮阳九探究的目光里,冯蕴那稚不可受的模样便浮上脑海,他没有刻意,却难以自抑地生出一些荒淫的念头,心神微乱,便觉腹中热气乱窜,当即握拳稳住。
“等等再看,她尚小。”
“我,我,他娘的。妄之兄,弟拜服了。十七妇人孩子都生了,你怕她吃不下?”
濮阳九激动得不停骂娘。
虽然他觉得这不是裴獗不碰冯蕴的真正理由,可这个顾虑也不是全无道理。老天爷赏饭吃,天赋异禀是好事,但对那种娇娇软软未经人事的女郎来说,是要吃大苦头的,尤其他这个好兄弟未必懂得燕好之事,再莽撞点,就要闹出人命了。
濮阳九又气又无奈。
“我这行医生涯,全操心你裤裆里那点事了。”
话说得丑,气也是真的,他昨夜做梦都在想裴獗跟冯十二娘成事了没有,梦里急得他哟,恨不得上前推他一把。
濮阳九猛搓太阳穴,思忖一下准备下猛药了。
“这次我可以帮你。但事不过三,给你个期限吧。十日以内,你最好找个姬妾解决,不管是冯姬王姬还是谢姬,总归,不能再发生今日这种事。否则,你要废掉了,那冯姬可就便宜别人了……”
他打定了主意,要让裴獗重拳出击,不仅把话说得极狠,事情也做得很绝——
走出门去,叫来左仲。
“为大将军备水沐浴,多准备几桶,你家主子用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