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眉目如画,活色生香。
世上怎会有这样好看的女郎,即使是发怒,都让人生不出气来。
如果当真让她烧死在别院,怪可惜。
“只要女郎肯归顺,邓某对天起誓,往后必肯善待你……”
呵!冯蕴看够了这样的嘴脸,冷冷一笑,眯眼望着院墙外层层叠叠的房舍街巷。
“我亦在此起誓,只要邓将军迈入行营别院一步,我便自焚在此……”
说到这里,她突然极目远眺。
“大将军!大将军回来了!”
她一出声。
院子里的人,都欢欣起来。
“大将军回来了。”
吼声震天。
邓光变了脸色。
他们站得低,看不到远方。
人群里当即传来骚动。
可等了片刻,并没有看到裴獗出现。
邓光咬牙,“又耍老子。”
他不再客气了,“杀进去!这个娘们,老子要活的。”
“女郎!”大声喊冯蕴的,不是邓光,而是在北墙那侧的小满。
小满惊喜的声音,盖过邓光的大喝。
“将军!女郎,大将军回来了……”
冯蕴回头看过去。
小满点点头,“是真的。”
这次邓光不再相信了。
冯蕴却信。
小满不说谎的。
她举着火把走过去。
她看见了。
长街上,一面迎风招展的“裴”字旗,在寒风里猎猎翻飞,踏雪以凌云之姿冲向行营别馆。
天气阴沉沉的,没有阳光,冯蕴却有一种被烈阳刺得睁不开眼的错觉。
是裴獗。
活着的裴獗。
踏雪彪悍地舒展着四脚,扬蹄而奔,裴獗高大的身躯由远及近,身后的风氅好似要腾空飞起来,长长的队伍如同乌云滚滚而来,势不可当……
“大将军回来了!”
喊声变得高亢,激烈。
冯蕴没有动,喉头像被卡住一般。
“女郎!”大满过来托她,方才如梦初醒。
“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大满和小满欣喜得满脸通红。
冯蕴想笑一下,这才发现脸颊绷得太久,肌肉都僵硬了。
“回来就好。”
邓光没有束手就擒,可也没有挣扎太久。
行营别院来的,全是他的亲兵,可在裴獗绝对的统治力面前,天然的压制力让他们打得束手束脚,不到短短一刻钟,便死的死,降的降……
邓光想骑着马逃跑,让左仲和纪佑一左一右缠上去,很快便跌下马来,一群人扑上去,用长枪将他叉在地上,脱不得身。
人群跪伏一地,请罪求饶。
裴獗不出声,没有下马,径直走近看着墙头的冯蕴。
“开门。”
冯蕴脸上带着笑。
“开不了。将军稍等。”
那块抵门的大石头不好搬动,侍卫们方才对付邓光已是乏力,这会安全了,用足吃奶的劲,竟然搬不动了。
裴獗沉默而立,两人隔着院墙相望。
冯蕴突然低低说了一声,“将军受伤了?”
她个子比裴獗矮,很少有这样居高临下打量他的机会,没想到第一次,看到的就是一个战损模样的裴大将军。
他脸上有擦伤,眼睛赤红,就连下巴上刚冒出头的胡碴都带着破碎的味道,但很奇异的是,在裴獗身上看不到丝毫的狼狈,黑眸深邃,鼻梁高挺,反而将男性的力量凸显到极致,让她很想亲他抱他,或者欺负他……
冯蕴看得入神。
抬巨石的几个侍卫,嘿哟嘿哟气喘吁吁。
就是搬不开。
不知是她眼睛里的渴望让院墙外的男人感知到了,还是裴獗也等得不耐烦了,只见他突然归剑入鞘,拽着马绳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再纵马驰骋过来,快到院墙时,整个人站在踏雪背上飞身而起,足尖一个轻点,人便跃上了城墙……
第169章 改叫舅母
冯蕴瞪大眼睛,来不及反应,腰身便被人束紧,紧接着落入那扑面而来的夹带着血腥气的怀抱里,从墙头轻飘飘跃下。
裴獗将她放在地上,没有说话,走近大门。
“让开。”
四个侍卫刚把石头挪开尺余,看到大将军过来,愕了片刻,就见裴獗走过来,双手抱住石头……
一用力。
砰的巨响,石头被甩出了一丈开外。
众人:……
冯蕴上前想说点什么,裴獗却没有给她机会。
“蕴娘,准备撤离。”
冯蕴微微意外,“我们要离开并州城?”
裴獗嗯声,来不及跟她解释,只道:
“有重要物什,赶紧收拾。”
他记得她很宝贝那些书。
冯蕴接触到他的视线,心里窒了下。
“我早就收拾好了。将军,我大兄尚在城头,你可看见?”
裴獗看着她,“是温将军为我打开的城门,他此刻领兵去了北门开路。蕴娘,有劳了。”
冯蕴心里微微颤了下,“那我们为何要走?”
裴獗道:“邓光为齐军打开了东门。城门一开,不出半个时辰,萧呈就会带兵杀进来……”
冯蕴大惊。
邓光跟萧呈当真有勾连吗?
“我们剩下的兵马,不足以抵挡齐军主力……”
裴獗低低嗯声,“我们吃掉了寇善部,那是齐军精锐,萧呈王师,他定会不计代价的报复。”
冯蕴很是欣喜。
可马上又担忧起来。
这次打败萧呈的王师精锐,靠的是出其不意和伏兵偷袭,但要在正面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双方的人数差距过大,尤其邓光大开城门迎敌,并州已然失去了防御屏障……
以少胜多需要借助天时地利,而现在摆出了明棋,再在并州城里与齐军主力会战,那便是愚蠢。
冯蕴点头,“好!我们马上撤离。”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说话时都用的“我们”,是下意识捆绑在一起,与萧呈分出来的敌我。
离开行营别院的时候,裴獗让冯蕴先上了马车。
“合上帘子,不要看。”
冯蕴微微皱眉,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片刻,外面便传来裴獗冰冷的声音。
“杀了!”
“一個不留。”
冯蕴心头一震,闭上眼睛。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痛哭求饶,震耳欲聋。
马车帘子无风而荡,只片刻,鲜血的腥臭味儿便冲入了鼻端。
凄厉哀嚎很是冲击人心,但现场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
昨日还在并肩作战的兄弟,只因选择不同,今日就走上截然不同的路……黄泉路。